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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怜君中宵舞第5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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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没有绝对把握会被为嗣帝!知道你心机深沉,但不知道,你竟然沉得如此可怕?埋了一个碧云还不够,竟然还埋了一个淡月!”

  胤禛的瞳孔收缩了。他像猎鹰一样紧紧地盯着我,说道:“皇阿玛留有遗诏?”我气道:“怎么了?汉文遗诏你都该倒背如流了?竟然还装作不知情?您都贵为皇帝了,还用得着遮遮掩掩吗?何况遗诏证明你帝位继承人!”胤禛凝眉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好!朕放十四出天牢。现在把遗诏交出来。”我说道:“我还没见到十四阿哥……”他冷声道:“君无戏言。”我小声说道:“自古最轻诺寡信的就是帝王。”他逼近了一步,说道:“明白?很好!遗诏就在你身上。要朕命人搜身吗?”我底气不足地又退了一步,说道:“你凭什么断定在我身上?我早把它放在安全的地方……”

  胤禛说道:“你赶着进宫见额娘,自然把筹码带齐,才能与朕谈判。朕替你省了这道手续!你这么笨的丫头,总是自以为聪明!朕不知道喜欢上你哪点了?”我不知道该听他哪句,只下意识地抱紧前胸,因为遗诏就在我怀里。胤禛又逼近了一步,说道:“真要搜身吗?朕就不会放十四出天牢。你也一样保不住那道遗诏!还是你要朕亲自动手?”我惊惧地叫道:“你别过来!”

  忽听外面吵嚷起来,“八爷!八爷!皇上有旨!八爷,你不能进去!”紧接着胤禩闯了进来。我像见到救星,扑到胤禩身边,抓着他的胳膊不停地发抖。胤禩轻轻拍拍我,不着痕迹地把我带到身后,向胤禛说道:“皇上宣召佟佳氏福晋所为何事?”他的语气近乎冰冷,与胤禛不相上下。可那种沉静凝结的压力,却更令人胆寒。怪不得人家常说,总是谦和的人发起脾气更可怕!

  胤禛走回龙书案坐定,俯视着胤禩,说道:“廉亲王是不是忘了君臣之礼?” 那种骨子里的君权思想,立刻占据了上风。胤禩向胤禛跪下,说道:“臣无礼,请皇上恕罪。”胤禛说道:“朕命你带领工部办理梓宫奉安事宜,急着闯进养心殿,是奉安之事有难以决断的?”胤禩说道:“回皇上,奉安筹备进行顺利,工部已在备办之中。臣见驾,是想请问皇上为何宣召佟佳氏福晋?”胤禛冷冷地说道:“本来朕不必作答,圣旨下了,你们自然知晓。既然你是总理内阁事务王大臣,就由你去拟诏。大清律例明令禁止‘二妻’,宣朕旨意,革佟佳氏福晋封号,逐回母家。鉴于其父鄂伦岱出镇蒙古,就由其长兄代为看管。”

  到底还是来了!雍正冰冷地向八爷党挥下了第一刀!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昆山玉(上)

  胤禩显然还没来得及适应雍正的疾风骤雨,既未抗争,也未领旨,而是默然跪在那里。雍正也有很好的耐性,坐在御座上看着囊中之物的我们。我则陷入懊恼。不但谈判未成功,还把胤禩提前拖入泥潭。我很后悔!我也许聪明,也许智商很高,但我绝不狡猾,更缺乏政治斗争的经验!

  雍正至少在潜邸熬了十年,熬到康熙的认可。尽管我更认同,康熙把他当作嫡次子委任为继承人的!但不可否认,他有丰富的社会生活经验和从政经验。他的阴谋丛中长大的,更经历过无数风浪,他自己也是个中高手。我太自不量力了!可是以卵击石和等着石头来敲碎蛋,傻瓜都会选以卵击石!

  胤禛说道:“廉亲王,领旨吧。”胤禩站起来,说道:“臣不能领旨。”胤禩竟然想起反抗了!胤禛没有问为什么,只吐出四个字:“这是抗旨。”胤禩说道:“禀皇上,当年皇阿玛……”胤禛冷笑道:“当年在乾清宫东暖阁,你我都声称萱儿是自己的人,皇祖母已把她指给了老十四,如今你没资格在朕面前谈及此事。”这句攻到胤禩的要害!他失去了紫萱,而我占据着紫萱的身体,享受着胤祯和他的爱。而且是他把我从圆明园救出来,却亲手推向了胤祯。

  胤禛接着说道:“过去的事朕和你心里都有数,提不提都已记在心里。往后就看廉亲王怎么做了!革了萱儿的福晋封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将来必要的时候,她可以不受夫家的连累!”我失声道:“你连一母同胞的弟弟都不放过吗?他们除了是你的政敌,还是你的兄弟啊!”胤禛看着我,说道:“老十四有句话——在大位前,没有谁是谁的兄弟!这也是朕的话!”我也看着他,大声说道:“他至少还有人性,你呢?”胤禛冷笑道:“人性?一个失心疯的人,有人性吗?”这句打得我一个踉跄!胤祯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呢?我不明白!我不懂!我不理解!

  胤禛扫视着我和胤禩,说道:“就继续廉亲王来之前的话题吧。萱儿,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朕来搜?”胤禩低声问道:“交出什么?”我可怜巴巴地说道:“皇阿玛的遗诏。”胤禩微愠,说道:“事先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我不敢看他,说道:“我怕你不答应。其实我想见着额娘再说的,而且我只想换十四阿哥出来。”胤禩轻声斥道:“皇上会给你这个机会吗?如果你有机会,我用得着闯了宫门,再闯养心殿吗?你……”他看着我难过的样子,把下面的话忍回去。

  胤禛问道:“商量好了吗?”我无奈地抬起头,说道:“之前你答应的还算数吗?”胤禛冷笑道:“朕答应你赦十四出天牢。”我刚才就觉得他这话有毛病,现在我想出哪里不对了。我提高了音量,说道:“你意思是赦十四阿哥出天牢,而不是还他自由!”胤禛又笑了,说道:“想出漏洞了!聪明!朕得费些心思与你周旋了。遗诏你可以不交,但有件事,朕得告诉你,免得你胡里胡涂,还全心全意地靠着这位廉亲王。”我猛然想起夭折的孩子和婉凤那句“你当真以为你第一个孩子,是因为那几口豌豆黄而夭折的?”不!千万不要!我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却听胤禛说道:“廉亲王什么时候交出皇阿玛的遗诏呢?”

  原来不是那个。我松了一口气,却很快绷紧起来。胤禛分明是暗示胤禩偷走了遗诏。我把之前发生的事串起来:淡月是紫萱从小的丫头,雍正没必要说谎,胤禩有动机、有条件,胤禩刚才对我拿着遗诏不意外。我紧张地看着胤禩,如果在他手里,他不是危险了?他会比历史记载得更惨!雍正的小气,非我辈所能想像的!胤禩看着胤禛,微笑道:“回皇上,确实在臣处。”胤禛死死地盯着胤禩,捏紧拳头却未发一言。

  这时太监进来掌灯,吵了这么久,天都快黑了。我们不约而同沉默了。整个大殿里,只有太监的脚步声和我们的心跳声。我想,他们在各自想心事,我在猜测他们所想。他们是兄弟,却不幸成为政敌,现在又提前摊牌,会怎么样呢?我不敢再想了。太监的脚步愈加零乱,显然感受到了殿内气氛有异。匆匆地点燃胤禩身边最后一盏纱灯,疾趋而出。

  殿门当的一声关上,胤禛才说道:“廉亲王,你又要什么才能交出遗诏?”胤禩抬起头,沉静地说道:“萱儿嫡福晋的封号。” 胤禛冷笑道:“一往情深,可惜啊!”又向我道:“你同意换吗?”我立刻说道:“不换!皇上不革我的,也要革完颜氏福晋的。我不会因为身外之物去死,但是完颜氏福晋会。再者,皇上是个不错的流氓律师,不见得不留下旨意的漏洞。你这是合同欺诈,自始无效。我也就不屑于和你做交易了!廉亲王,我们走!”胤禩呆呆地看着我,好像我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不过就是耍了一小点点无赖,像个无知的小女人发发牢马蚤。谁说斗争就应该有层次,谁说斗争就应该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斗争在必要的时候,就应该冲锋!

  胤禛喝道:“朕也把你宠得太不像话了!”我说道:“是十四阿哥宠我,跟你没关系!”胤禛拍案道:“来人!佟佳氏忤逆朕躬,立刻押下。”张保领着御前太监应声而入,眼看我就要变成阶下囚,胤禩挡道:“皇上!……”胤禛喝命道:“住口!”紧接着就听着德妃怒喝道:“我看住口的该是你!”

  胤禩舒了口气,向德妃行礼。我则跑到德妃身边,抹着眼泪叫 “额娘”。德妃扶着嬷嬷,喘息着说道:“有我在看谁敢动你!”胤禛站起来,说道:“额娘身体欠安,回宫歇着吧!这是朕该处理的!”德妃冷笑道:“由你处理?是把萱儿煮了,还是把我的儿子剁了?你给我听着,我活一天,就别想动萱儿一个指头。关了亲弟弟不算,还想拿萱儿开刀。一个贤惠过着皇后,再来一个昏愦的皇帝?我还没老湖涂呢!你就湖涂了?”胤禛冷冷地说道:“祖制,后宫不得干政,即使皇太后也不能例外。”德妃指着胤禛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扶着德妃说道:“额娘气坏身子了。我扶额娘回宫。”胤禛说道:“朕已经革了你的福晋封号!”我理直气壮地说道:“皇太后宣召我到永和宫,不可以吗?皇上总不会剥夺太后见人的权利吧?皇上如果想软禁太后,直说,看看大臣们答不答应,天下人答不答应?”我见胤禛没反应,索性更气气他,接着说道:“还有,皇上也辛苦了!每天在太后未起身前去请安,今天好容易太后来了,急着请太后回去,难道有‘黄泉下相见’之誓?孝道堪为众人表率!”我一气说出一长串子,攻击力不可谓不强。

  胤禛只轻轻一挥手,说道:“牙尖嘴利!来人,押佟佳氏下去。”德妃喝道:“我看谁敢动!”张保瞅着胤禛的眼色。胤禛凝眉看着德妃,说道:“额娘非把局面弄成如此不堪吗?”德妃冷笑道:“是你逼我,怎么反说我逼你了?”胤禛说道:“额娘不问为何闹起来?”德妃冷声说道:“不过是你欺负弟弟,排斥异己。我问又有何异?听你的一套说辞,再糊弄自己吗?我也知道你对萱儿的想头!!你抢了十四的大位,我改不了!你再想抢十四的心头肉,只要我在一天就不能够!”又是大位,胤禛暴怒了!他指着我,向德妃说道:“额娘问她!这大位、这江山皇阿玛到底传给了谁?”我想说谎,又怕他对胤祯不利,特别恐惧胤祯在牢里“暴病而亡”。

  正这时,胤禩从怀中拿出一张黄纸,说道:“启禀太后,大位是皇阿玛传给皇上的。”我一眼看见就是那份汉文遗诏。胤禛好以整暇,说道:“额娘听见了吗?”德妃仍不肯相信,只喊道:“我不信,拿给我看。”胤禩慢慢揭开纱灯,把那道遗诏丢了进去。我大惊失色,德妃也呆呆地看着化为灰烬的黄纸。胤禛盯着胤禩,那冰冷的眼神,如钝刀剉骨,终我一生也许都无法忘记那种寒意。胤禩伸手向我说道:“萱儿,你那份遗诏。”都到这步了,我没犹豫,直接递过去。胤禩也引燃了。

  德妃失声道:“你!你们这是干什么?”胤禛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抗旨!”胤禩平静地说道:“请皇上治罪。”我又想起了西西弗斯。那位每日用尽一天的力量推着石头到山顶,再眼睁睁地看着石头滚落山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悲剧的英雄,永远摆脱不了自己的宿命。既然摆脱不了噩运,就让噩运变得更坏?英雄该抗争而不是自绝!胤禩,你不该是这样不智的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昆山玉(下)

  大殿一片沉默。最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德妃。她拉着我的手,说道:“跟额娘走。”胤禛略带怒意地叫了声“额娘”。德妃说道:“如果皇上还认我是额娘,就不要打萱儿的主意!我老了,您是皇帝,我管不了您了。就十四和这个媳妇是我的贴心,皇上若都取走,就在先帝奉安时,把我一共埋进去。我继续服侍先帝去,也遂了我的心愿了!”胤禛呼吸急促,阴冷地扫过我,再扫向胤禩,才挥手道:“跪安吧。”虽然不情愿,但我还是向胤禛行礼。而胤禩很自然,仿佛他没有抗旨,没有焚毁遗诏,甚至好像他什么都没做。

  我扶着德妃出来,回头看胤禩。他依旧和煦地笑着,向我挥挥手。我突然怕起来。我好怕这是诀别!尽管一切都是按着历史记载进行,但是我怕墨菲法则继续推动,让胤祯和他的命运变得更坏。我不知该识时务,还是百足之虫奋起一搏。可我拿什么来搏呢!

  回宫德妃就睡倒了。咳喘是她老毛病了,现在春季,为时气所感,连气带病,哪能支撑得了。我端汤奉药在身边陪伴她。她看着我,不说话,眼泪淌了下来,转身向里拭泪。我无从安慰她,不争气地跟着哭了起来。两边嬷嬷、宫女解劝一番,又请我到梢间安歇。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寐。次日早早地到德妃身边请安。佳蕊也咳嗽着进来。我们彼此抱着哭了一场,擦干眼泪去见德妃。德妃犹睡着,我们只得出来。迎头见张保带着好些人过来,给德妃送东西。张保是奉旨而来,向佳蕊点了个头,面向我却颇为踌躇。我不无揶揄地笑道:“皇上革了我的福晋封号,该我给张总管请安了。”张保扑通跪下,说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我又笑道:“是带皇上的旨意来了吗?我焚香沐浴接旨?”张保边拭汗,边说道:“皇上没上手谕,奴才也不皇上的主意。求福……,求主子饶过了奴才!”我说道:“这可不敢。你是正四品的御前总管,我本就无品无级,哪能相提并论呢!”

  芷青接口道:“说得好。”说话间扶着宫女的手迈进来,然后说道:“佟佳氏既已知张保是御前总管太监,虽说都是奴才,但他是皇上的奴才,总得礼让三分吧?”芷青正眼都没瞧佳蕊一眼,当年她们姊妹妯娌多么和睦亲密!风水总算转到芷青这儿来了!只一件,如今的情形是张保让我三分,她芷青看不出这是雍正的意思?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何况这里是永和宫,不是她的坤宁宫!

  我笑着说道:“启禀皇后主子,皇太后服了药正发汗呢!皇后若是来请安的,就磕个头回去吧。若是别个,也得出了太后的寝宫再作道理吧?”芷青凝眉欲答,又恐德妃出来给她没脸,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提高音量向德妃问安。嬷嬷出来说德妃让芷青候着,命我和佳蕊进去。

  德妃命我坐到身边,向我们说道:“外面的话,我一字没漏,都听在耳朵里了。儿大不由娘啊!这个当皇后的媳妇都公然到我这儿吵闹。”重重叹了口气,又说道:“递过来名帖,说廉亲王求见。萱儿,他既来见你,一会儿你向他替我问一句话,大位真是先帝传给四阿哥的吗?”我低下头,说道:“大位这件事,早有定论。额娘执着无益。先帝亲手把遗诏交给我的。先帝还说,江山这副担子太重,只有舍下才担得起。所以先帝把大位……”德妃苦笑道:“是!佛说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啊!先帝再不会错的。他是能舍下。他有什么不能舍的呢?”

  一会儿嬷嬷引我从后面出来。在永和宫的后院,我见到了胤禩。永和宫现在是事实上的慈宁宫。先朝的嫔妃都已迁走,唯有德妃留下来。胤禩进来相对容易些,我更认为雍正准许他进来。不然一道一道的门,早就被拦下来。雍正顾及太后,却不会受制于太后。太后是砝码,也是工具。张驰有度才是致胜的不二法门。

  胤禩负手而立,望着桃花。他身落了几片桃花,让我想起初见他,“紫貂裘暖朔风惊,潢水冰光射日明”,如今却是“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 他见我过来,含笑说道:“来得很快。”我施礼,低声说道:“昨天……”他抬手,说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孙泰来问我要景陵的布防图,你可知是何意?”我的灵光一闪,却稍纵即逝,再也无法捕捉到了,只得答道:“我也不知道。大丧期间,我遣散了府里多余的人口。孙泰前几日也向我请辞,树倒猢孙散,我也就准了。”胤禩凝眉思索,问道:“还有什么?”我答道:“就这些了。一时想不起来。孙泰一直跟着十四阿哥的,而且西北几年都随侍左右,我仅知道他是十四阿哥的心腹,其平日听命十四阿哥的。我这边有差遣一般是派常大哥的。而且,”我顿了顿,说道:“你焚毁了先帝的遗诏,事情变得更加恶劣了。十四阿哥又得了怔忡之症。现在有些不同了。”

  胤禩含笑望着我,说道:“现在怎么不同了?告诉我一些以后发生的事。”我低下头,说道:“先帝梓宫奉安后,皇上将十四阿哥囚禁于景陵。”胤禩沉默了一下,说道:“你告诉十四弟了吗?”我说道:“在十四阿哥莅军前,我写了一封长信,把这些都写在里面了,让他回西北军前细看。可是,不知为何,我始终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复。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是否曾经读过这封信。”胤禩轻叹道:“十四弟精明细致,不会犯这种错误的。今天这个局面只能说明知道而不愿相信。接受不了现实,就采取逃避的手段。怔忡之症者无一例外,都是不想面对现实。何况,十四弟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避开外面的血雨腥风,慢慢调养着,等着风暴结束,又是一片繁华天地。”我失声道:“你真认为一位叱咤山河的抚远大将军,作个疯子躲过对手的屠刀,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当他清醒过来,他的骄傲也就不存了!他再也不是大将军,他会对自己不耻!他甚至会认为,他不配这高贵的血统!你立誓抗争,除了为那些追随你的臣下们,还不是为了你的骄傲,你身为圣祖仁皇帝的皇阿哥的那份高贵与自傲?”

  胤禩抬手轻轻抚过我的面颊,说道:“萱儿,总是你最懂我。小时候是,现在还是。喜欢我的时候是,把我当成哥哥之后还是。”我退后一步,避开他,说道:“那两种的感觉肯定不一样,不可同日而语。”他微笑着说道:“小时候,你鼓励我争帝位,现在你支持我为骄傲而战。喜欢我的时候,认为我是天下最优秀的男人,把我当成哥哥的时候,认为我是天下最值得信赖的兄长。我有说错吗?”我很想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你还叙旧。雍正的屠刀举到头顶上了,如今你又催逼他落下屠刀?可是往后的日子,又能有机会清谈吗?胤禩感觉到了,便说道:“工部还有折子等着递上去。我该走了。还有,只要不离了太后这儿,你的安全大可放心。其他的我来想办法。”我勉强笑着答应了。

  胤禩欲走,想了想,我还是叫住他,说道:“淡月……”胤禩回过头来,说道:“她很好,在我的别院里。”淡月是他的人,他都没有解释,没有一点歉疚,就像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当年,他就曾说过,不必费心找我身边的钉子。十四都找不出来的,我更找不出来。真应验了他的话。这根钉子埋得很深!

  送走胤禩,我坐到台阶上。这次进宫,我就带了兰姑姑。其实我也没有多少人可带。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体验一种所谓的自由。可这自由却带有讽刺意味。兰姑姑轻轻为我披上氅衣,说道:“福晋回去吧,太后还等着回话儿。”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累了。想一个人静静。就一小会儿。”我真累了!胤祯还在牢里,很快,他会被从一个囚牢转进另一个,一个有着漂亮外衣的笼子。而我,只能在德妃这儿躲一时,而且一时只有几月功夫,不,只有两个月。雍正元年五月,孝恭仁皇后薨。

  我该如何面对雍正呢?承乾宫缺少主人的暗示,令我很烦躁。胤禛想补偿他的额娘,那是他的事!把孝懿皇后的棺木弄得豪华些,多附些陪葬,四时祭祀,多献些东西。我又不是孝懿皇后,联系在一起牵强了些!他喜欢我?不可能!我出现的时代,夺嫡已白热化,所有的精力、体力、智慧都集中在政治上。以他的深沉,他的心机,他的年龄,他的阅历,他会坠入情网?纯粹是小女孩的幻想,顶多得不到是最好的,再加上皇帝的变态占有欲望!想到这儿,我更烦躁了!

  看来我的第三版越狱计划该实施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赋停云(上)

  我打定主意,拍拍手站起来,却见胤禛似乎久候了。我很无奈地行礼,说道:“皇上吉祥。”胤禛穿着石青的常服,季春的天气额上微微有了汗意。书上说他畏暑不假,但他舍了承德避暑这种不错的选择,而是去修建圆明园。皇帝都有修园子的爱好?

  胤禛说道:“跟廉亲王叙了旧,该轮到朕了。”我本不想笑,可他的话太让我无奈了。他也看着桃花,吟道:“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跟我刚才想得一样,可换到他,却没有那种感觉了。就像当年,我见到他时,他穿着紫貂裘,见到胤禩时,胤禩也穿着紫貂裘,但他们给我的感觉却那么的不一样。可真正不一样的是胤祯!月下的胤祯高唱《贺新郎》,剑如繁花,片片白光,如飞龙盘绕。我有些走神儿了。

  胤禛冷冷地说道:“想什么呢?”我略带讥诮地回道:“现在是三月,再过几天就是圣寿节,二月春归早过了;今天艳阳高照,风雨天谈不上。流年到是有。您的头发花白,奔向天命,感流年倒是应景儿。”胤禛有些恼怒,说道:“跟朕顶嘴,倒成了你的爱好了。朕把你惯坏了。”我认真地说道:“再纠正一次,是十四阿哥把我惯坏了。还有,皇上能不能开门见山地告诉我造访的目的?这样皇上不辛苦,我也不累。”

  胤禛负手,说道:“朕想封你做皇贵妃。”他见我没理睬,接着说道:“芷青垂髫之龄嫁给朕,一直陪伴朕度过藩邸的日子,朕于情于理,都该维护她皇后的地位。但朕向你保证,朕绝不会让芷青压在你头上,也会有任何人凌驾于你之上。仪制上,朕可以给你所有皇后的礼仪,皇额娘没有来得及办的,朕全部补给你。”我一直听他说,直到他说完了,询问地看着我的时候,我方说道:“我不同意。”他说道:“这是朕的旨意。”我说道:“当年圣祖皇帝的旨意,我抗过一回;今时,再抗一次皇上的旨意也无妨。”

  胤禛没生气,只说道:“还逞口舌之利?朕懒得与你理论。梓宫奉安后,朕就下旨。不过,朕嘱咐你一句,当年圣祖处于犹豫之中,你得了个空隙;如今朕就是要你。你不要拿你阿玛、你哥哥们的性命,赌朕的决心。”赤祼祼的威胁!我不生气!隆科多都能转移家产呢!我就转移几个亲人,阿玛会有办法的!再说,按照历史记载,只有阿玛有危险,哥哥们都没事,而且大哥还是二哥还做官了!只要阿玛安全了,其他一切好说。哼!现在是雍正元年,你雍正大人奈何不了我们的!

  胤禛见我不语,说道:“不要想歪主意了。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朕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那不见得!上次是依靠别人的力量,这次是全民总动员!加上八八的智慧,我就不相信,逃不出你雍正大人的魔掌。胤禛也觉得再说无益,吩咐起驾。我摆足了礼数,说道:“恭送皇上。”他一定气得咬牙。

  我回来面见德妃,把刚才的话略说了几句。德妃也不多问,只命我下去歇息。彼时,佳蕊已经回府了,屋内再无别人,我便说道:“我想到一个救十四阿哥的计划,求额娘帮助。”德妃一振,我便把想法说了一遍。德妃沉吟着,说道:“能行吗?”我说道:“行不行总得试试。额娘总不会看眼看着皇上把十四阿哥关在天牢里!虽然也不能母子相见,但终归是有自由的!”德妃还是犹豫,说道:“皇上发下海捕怎么办?”我说道:“皇上不会的。把自己的亲弟逼得逃亡,皇上受不了天下人的指戳。额娘知道秘密追捕的效果,当年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德妃打定主意,说道:“好,就这么办!”我又添了两分把握。

  德妃派人叫来张保,要他禀告胤禛,说圣寿节要到十四阿哥府去办,还要所有阿哥都出席。看着张保面如土色,就可以想像到胤禛的脸色。但这个圣寿节胤禛花了很多心思,就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在外面演出母慈子孝的戏码。

  张保回去后,第二天都没过来。胤禟在西北,胤礻我在东北,胤祯在牢里,真有些难为雍正皇帝了。但他也不想想,他难为大家的时候,大家是怎么个情形?他是皇帝,我们是臣子。我们好容易得个机会,不难他难谁?德妃也高兴起来,又遣人催逼。第三天,雍正回话,按皇太后的意思办。我大喜过望。德妃却面有忧色,说事情未必如意。

  果然,紧跟着又一道圣旨下给我。雍正革了我的福晋封号,命在玉碟除名。我记得芷青说过,本来玉碟就没记我。这回根本就不用记了。雍正圣旨里还有一条,因为我的身份,皇家的体面,不宜发还母家,命我在永和宫当差。他不愧是政治家,很巧妙地把我留在宫里,又不致皇太后大闹。但我不明白,如果德妃像孝惠章皇后一样高寿,他该近花甲之年了,我岂不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了吗?还是他另有打算?总不至于冲进永和宫把我抢出来吧?依照他的脾气,他一定要完胜!他断不会如此草率,并且轻易就实现自我满足。一切拭目以待,前提是他还能留住我!我冷笑。

  圣寿节正日子,德妃大妆,带我坐着凤辇前往不再是家的府第。胤祯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胤祯不在这里,这就是一所房子,一群院子。佳蕊领着一群皇子福晋叩头迎德妃进去。还有好些小阿哥小格格们。德妃的愁眉未尝稍解。

  这边正面刚坐好,就传报皇后驾到。芷青、碧云、钮古禄氏、李氏、耿氏,有名的都来了。阿哥们是胤祥和胤禄招呼,还不见胤祯,我隐隐觉得不妙。难道雍正识破我的计策了?或者他压根就没想成全德妃的心愿?

  雍正驾到时,德妃正在焦躁中。雍正奉酒,准备向德妃行礼。德妃举手,说道:“慢着。我的儿子呢?”胤禛沉下脸来,勉强回道:“额娘,朕在此。”德妃冷笑道:“您是皇帝。我不敢。我的十四呢?”正面交锋。我站在德妃身边,已然知道今日不能善了。胤禛说道:“十四弟的心疾发作,来不了。”德妃说道:“发作有我这个额娘,还有媳妇们照料,哪里敢劳动皇上操心。皇上怕搅了兴,我就带着十四和媳妇、孙子、孙女儿自己过生日。”胤禛忍了忍气,说道:“额娘说哪里话。额娘是圣母皇太后,天下都是额娘的子民。就这院子里,哪个不是额娘的儿子呢?十三弟、十五弟、十六弟……”德妃不等说完,冷声说道:“这里就皇上不是我养大的,也唯有皇上不知道我的心思。请皇上宣十四阿哥来吧。”

  胤禛进退维谷。胤祥说道:“启禀太后,因十四弟怔忡之症犯得厉害,确实不能现在来。皇上的意思是等寿宴过去,接十四弟过来和额娘再叙天伦之乐。”德妃冷笑道:“你也不用上来替他支应。我肠子里爬出来的种,还不知道他什么心思!在宫里都不让我见着他,如今过后,还能让我见?你们意思好混过这个圣寿节,添添你们的孝名?别做美梦了!”拍案站起来,说道:“来呀!我们回宫。”

  胤禛怒了,说道:“额娘总得识大体,顾大局吧?”德妃说道:“我当然识大体,顾大局!如今梓宫大事尚在进行,我还有功夫过生日?讲孝道?平民百姓家的父亲丈夫去了,还要服斩衰,圣祖皇帝大行才几日,你就花团锦簇地闹腾?当我也不知礼吗?”抬手摘下礼冠,往地上一摔,扶着我的手,说道:“我们走。”德妃句句在理,又有谁能质问,应下来过圣寿节的是她,搅闹圣寿节的也是他。

  德妃带着我回宫,坐下犹自怒气冲冲,拍着扶柄说道:“他安心是不让我见十四了!逆子啊!逆子!当年我身份低微,没资格抚养他,是我愿意的吗?我陪侍圣祖皇帝,恪守本份,为得是谁呀?不是为了我的孩子们吗?胤祚夭折了。好容易养下十四这小苗苗!我不疼他,还能疼谁啊?多少次,我远远地看着孝懿皇后带着他嬉戏,却不能靠近半步!多少次,我带着他爱吃的点心,却磕头进献给他!”说着说着德妃哭了起来。我也跟着哭了起来。德妃哭累了,又喘嗽起来。我慌忙传太医来,足足乱了一下午,德妃才安稳下来。待她睡下,我方觉得浑身疼痛。

  我捶着背,躺下来,暗叹自己老了吗?紫萱不过三十年,在现代正是女人妍媚的时候。有胤祯的爱护,我不曾真正经历沧桑,而该我经历的沧桑仅仅几月。我因何就老了?我和胤祯还有大把的日子。我还想救胤禩、救阿玛。我的弘暐还没长大!我该披坚执锐,开创我们未来的美好日子,而不是沉溺于伤春悲秋!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赋停云(下)

  折腾了一天,我终于累得睡着了。但我醒来,眼前的景物却像漂浮在水波中,感觉很陌生,鼻尖若有若无的百合香味,却让我一激凌。我腾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周围都是明黄,吓得我没命地检查自己。“朕没动你。朕说过,朕不喜欢用强。”是胤禛,他的口气冷冷的、淡淡的。如果他大半夜被人搬走,起来不喊护驾才怪了!我愤愤地想着,一边继续检查自己。我依旧穿着家里的睡裙,头发也是睡前解散的,还是兰姑姑梳理的那样一丝不乱。我略放下心来,掀开被子要下来,看着雪白的赤足,缩了回去,又拿被子把自己缠紧,想着圆明园的经历。久远的记忆一下变得清晰起来。他现在是皇帝了。我有些胆怯了。

  胤禛穿着常服,走到床边坐下。我象征性地往里躲了躲,又觉得自欺欺人,便坐定看着他。他抬手掀起我的一绺头发,细密的发丝在他指尖滑落。他轻声说道:“桅子花。那年老十四回京的时候,你在老九的归去来丢落桅子花。那个样子,朕永远无法忘怀。”我咕哝道:“那是淡月带着人抛洒的,你坐在绿呢轿子,哪能看得着我!”他轻笑道:“傻丫头,你到归去来是秘密吗?老九那儿都不是秘密。商贾重利。他在商道上,那些人都可靠吗?”我偏头不理他。你们夺嫡使手段,胜了的给自己戴高帽子,对败了奚落抹黑,再平常不过了。你雍正是其中的翘楚。

  我只说道:“首先,请皇上宣我来时遵守礼仪,让我穿戴整齐地见驾。第二,请问皇上宣我来做什么?”胤禛有些暧昧的看着我,说道:“按礼数宣你来?你就不会坐在龙床上对朕叫嚣。”我躲了躲,他又凑近了些,低声说道:“那样的话,你的面颊就像缠在身上的大红绸子一样红红的。”我想起电视里的清宫戏,那太监扛着妃子快跑的场景。我现在都能感觉到两腮热起来,尤其觉得失败的是,我没找到有力回击的切入点。

  好久,我才逼出一句:“你把太后气成那样,却有闲心拿我逗乐。”胤禛收起了笑意,冷声说道:“不要以为朕猜不着你和太后打的如意算盘。太后是朕的额娘,不到万不得已,朕不计较。但‘黄泉下相见’,朕也不是做不出来。至于你们,朕没有任何顾忌。”我坐直了,也冷笑道:“你是把我们充军极边呢,还是圈禁宗人府呢?”胤禛抬手,我反应不慢,立刻格挡开来,说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皇帝陛下,别忘了自己动手有失体统。”他反手捏住我的手腕,顺势将我带入怀中。这下糗大了!我正想摆出胡夫手势,跟他拼摔跤,他说道:“别动。朕接你来,是因为心情不好,想见见你。你再闹,朕保不齐会做什么!”虽然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仍然说道:“我还不伤心郁闷,等着十四阿哥来安慰!”胤禛道:“以后你由朕操心。”我不用你操心。就是胤祯不在我身边,我也要自强自立,绝不做你的绕指柔。

  胤禛替我拉了拉被子,说道:“朕有一生的时间。朕也有耐心。朕会慢慢地把你这头小野马,驯成合朕意的皇贵妃。”我放松下来,把重量加在他的肩上。他也略松驰了绷紧的肌肉,我霎间出击,单手化刀切向他的勃颈。他猝不及防,却反身把我压倒,立时化解。他恼怒地看着我,然后他的目光移向我的颈间,那个齿痕映入他的眼帘。他轻轻地抚着,说道:“爷留下的还在,你注定是朕的。”翻起起来,命道:“来人。”张保进来,他吩咐道:“送她回永和宫。不要惊动太后。”我抱着被子赶快下地。他叫了声“站着”拿起他的披风,为我系上,问道:“白狐裘的氅衣呢?”我答道:“?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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