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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四姐妹之四:谍医谋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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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搬救兵,就算敌不过布赫,起码先把阿尔多找到。多年的夫妻,即便他待她如何苛刻,她依旧是放不下。

  乌兰拒绝去金图。

  “我要留在这里找王爷。”她的目光无比坚定。

  “也好,那我们分头走。”木扬错蹬上雇来的小马车,一路飞驰奔向金图。

  乌兰蹬上另一辆车,向当日战场方向奔去。

  失落在乱军之中的那个人,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她不能再丢下他。

  而阿尔多,这带了几骑在草原流亡的王爷,她不去想他。

  从心底刻意回避。

  她根本搞不清自己对他,如今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云烟

  让乌兰始料未及的却是,她没有找到最想见的那个人,反而先遇见了阿尔多。

  茫茫草原上各自奔波,昼伏夜出躲避着很可能随时出现的追踪者,想要遇见何其艰难。

  但就是那样恰好,早一刻也不行,晚一刻也不行,偏偏月夜相遇。

  如果是缘分,还真是孽缘。

  偏僻破落的小镇,人烟稀少,入夜后街上人影俱无。乌兰的小马车刚进镇子,迎面就遇上两个人。

  月光之下,再熟悉不过的身形,即便是乔装过她也认得出。

  他们来抢她的马车,一出手就杀了车夫,乌兰被从车里拎出来,阿尔多刚要下手,猛然认出了她。

  “你!”他惊异非常。

  不宜久留的地方,侍卫赶车奔向镇外,阿尔多与乌兰挤在狭小的车厢内,默默无言。

  “你不是去拓陀城了,怎么在这里?”他忽然问。

  乌兰默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误会了她的沉默,过了许久,说:“到下个能落脚的地方,就放你走。”

  她不告而别,拿了他的腰牌还能去哪,自然是去投奔布赫。即便不是,她也不会再跟着他吧?他已经不是王爷了。

  成王败寇,他明白,所以不留她——即便他曾对她全心全意,死心塌地。

  乌兰听出他的艰涩无奈,默了一会,说:“木扬错回金图为你搬兵去了。”

  他略有所动,回忆起结发妻子。

  半晌,他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咬牙自语:“去金图。”掀开车帘吩咐侍卫调转方向,他回身问乌兰:“你和我走,还是自己走?”

  乌兰说:“自己走。”

  她别开头,不再看他。

  自此一路无话。

  天快亮时他将她留在某个城边,驾车北上。

  天边晨光初绽,他的马车逐渐缩小成远方的黑点,她站在原地许久未动,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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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五更大概结束,晚上大概不会写了吧 o(╯□╰)o

  这周末不休,接着写,好想快点进展剧情。

  噢~~~~~~~那绝世的男n号还没出镜,急死偶咯,挠墙中……

  医文四姐妹读者群1662675

  姐妹篇《宫医叹》《毒医难》精彩进行中

  姐妹篇《痞医乱》已完结,欢迎大家阅读

  游侠

  布赫曾说过,阿尔多早就是网中之鱼。

  此时他所奔向的前方,是艰险莫测的未来。

  也许金图不会接受他,也许他根本到不了金图。

  然而那是他此时唯一的希望。

  微弱的,微弱的希望。

  乌兰掉头向城中走去,她得填饱肚子,然后才有力气去找温凉渊。

  温,凉,渊。一个只要想起,心口就会刺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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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战过后的沙场,是黑鸦的天堂。

  阿尔多当日所带几万人,降了一半,死了一半。万余尸体堆在草地、河边、树林、土丘。暖日头晒着,有浓重的恶臭。

  折断的钢刀铁枪或埋在土里,或插在死者身上。被砍下的胳膊腿脑袋,滚得到处都是。

  血水曾经染红附近的河流,这几日那水中的殷红方才散去。可河水依旧是不能喝的,有腥臭的味道。

  乌兰摘下水袋饮了一小口润喉,又小心盖上盖子挂在腰间。

  已经翻过了几百个尸体,都不是他。

  她甚至拿起被砍掉的头颅仔细观察眉眼,丝毫不害怕,也不觉得恶心。

  昨夜她睡在战场边,听风声越过树梢发出诡异的响声。原野死寂,唯有夜风的鸣响。她在满天星光下睡熟,然后在清晨被乌鸦的聒噪惊醒。

  她站起时惊飞附近觅食的鸟群,扑棱棱的,铺天盖地的黑。它们讨厌她的惊扰,瞪着幽灵般的黄铯眼睛对她表示不满。她用树枝粗暴地驱散着,从它们口中抢下一个个尸体翻看。

  这些该受诅咒的鸟儿,若它们啄花了他的脸,她要如何认出他?或者——它们已经将他吃掉了?

  不!狠命摇摇头,她将这可怕的念头赶走。他一定没死,他一定不在这里面……

  远方高地的密林里,立着三人三骑。为首男子拿起源自外藩的镜筒,观察着修罗场上那抹单薄的白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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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这周末又废了,只吭哧出一章o(╯□╰)o

  今天买了很漂亮的旗袍,兴奋中,有喜欢旗袍的亲么?

  游侠

  “主子看什么?”看到男子饶有兴味的表情,年轻的小随从探头询问。越过密林枝桠看过去,远方是荒凉又恶心的战场,他纳闷主子到底发现了什么。

  为首男子嘴角微扯,顺手将镜筒抛向身后。小随从灵巧接了,端在眼前也学样看去。

  尸体,尸体,入目全是尸体,黑压压覆盖着乌鸦群。

  满眼的黑色中,却有一抹白色晃动。

  “咦?”小随从前后转动镜筒,将视野调到最清晰,远方那影子一点点在眼前放大。

  脏污不堪的衣服,赃污不堪的双手,然后是赃污不堪的脸。依稀可见眉清目秀的底子,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眼睛分外有神。

  “奴才觉得这人眼熟。”小随从皱眉头仔细回忆。

  “多度献的那幅画。”男子眸光一闪,接口道。

  “呀,真是!”小随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不过……那画上可是女人,还是人家安国王的宠妃,这脏孩子是……她亲戚?”

  男子复又拿过镜筒看了一会,嘴边笑意越扯越深。

  一直不开口的另一个随从说话了:“主子,咱路过看看而已,别……”

  话犹未落,男子侧头瞟他一眼,直把这三十多岁的汉子瞟了一身冷汗,噤声不言。

  “咄!”男子勒马向坡下冲去。三骑枣色快马如一团红云,片刻闪至沙场上那抹白色身边。

  日头照的人发晕,乌兰正头晕眼花翻找着尸体,头顶一片乌云罩下。

  地上人和马的影子晃来晃去,乌兰抬起头,首先被阳光晃花了眼。

  用手遮住日光,她眯起眼睛打量来人。

  后面一大一小两人完全没有存在感,似乎天生就是要被人忽略的,实在是因为,他们前面领头的男子太过光芒耀眼。

  疏朗眉目在乌兰注视下泛起笑容,略带些邪气。“你在找什么?”他挑眉开口。

  游侠

  乌兰起身站开几步,警惕看了几个陌生人一眼,复又蹲下身去翻找,只当他们不存在。

  小随从不高兴了,冲着乌兰嚷嚷:“小哥儿,咱们主子问你话呢。”乌兰为了行路方便,这几日一直穿着男子衣服,被小随从当做男人。

  乌兰充耳不闻,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每个尸体被翻过来,便有一阵恶臭传出,小随从不禁皱了眉。“主子,咱离开这腌臜地方吧?”试探着请求。

  男子不搭理随从,眯着眼睛跟乌兰说话:“在下络辰,游走四方专以助人为乐事,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妨说来听听?”

  “姑娘”二字让小随从瞪了眼睛仔细打量乌兰,脸色越来越奇怪。乌兰借着尸体遮挡,将腰间匕首暗暗捏在袖中。

  “多谢关心,不妨碍阁下赶路。”冷冰冰逐客。此时此地遇见这样三人,她不觉的是什么好事。

  自称是络辰的男子悠然道:“姑娘要找的人恐怕不在这里。”

  乌兰闻言抬头看他。

  二十多岁的样子,脸上线条硬朗得很,眉眼间却氤氲着一团痞气,直让寒星般的眸子放出暧昧的光来,长得不错,却不像好人。

  她自忖从没见过这人,越发警惕起来。

  “王妃何须如此小心?”络辰似乎不耐烦了,直接道出她的底细。

  乌兰皱眉:“你是谁?”

  “周游四方的旅人而已。因为做过几件好事,大家都拿我当游侠,王妃也不妨这么想。”络辰端坐马上,悠闲的状态和乌兰的满身戒备形成鲜明对比,“一路走来颇知道一些消息,譬如安国王府大火后王妃不知所踪,譬如安国王远赴北方寻求庇护——如今又知道一个,就是安国王妃在沙场上舍命寻夫。”说道最后一句,他笑意深深。

  游侠

  他错会了她的意,并不知道她在找谁,但这丝毫不能让她放下戒备。

  荒凉原野,尸骨遍地,他鲜衣怒马突然出现,带着洞悉一切的傲慢和戏谑,所为何来?

  乌兰冷脸问:“你想做什么?”

  络辰耸肩:“过客而已,好心提醒一下,免得有人做无用功。”

  “不劳费心。若无事还请阁下让开。”

  络辰一眉高一眉低的无奈再劝:“你不信?我说真的,你有这力气和工夫,真不如远上金图去寻,准比这里有希望。”

  外面人不知道乌兰乔装跟阿尔多出征的事,因此这位络辰游侠只当安国王妃借府中大火远遁,奔赴战场千里寻夫。

  乌兰不再答话,又挪开十多步,与三人拉开一段距离后继续手头的事。

  络辰冷眼看着她的举动,勒马转身,沿原路返回。

  小随从跟在后面,不断回头,略带些气愤给乌兰扔白眼,边走边嘟囔:“不听人言,就等着吃亏吧,嘁!哎哟——主子,主子你看!”

  络辰听到随从的叫声回头,不见了那抹白色身影,再仔细看,方发现她是晕倒了。

  在这尸臭冲天的地方待的时间太长,渴了喝口凉水,饿了啃几口干粮,她连日奔波的身子早就熬不住了,偏偏今天日头出奇得晒,直接将虚弱的她晒晕过去。

  络辰微侧目,小随从马上会意,虽然不甘不愿的,但还是立刻回马将乌兰弄到马背上带走。

  三人三骑,片刻消失在沙场尽头。

  两天两夜的昏睡,噩梦缠绕,乌兰醒过来张开眼的瞬间,只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猛然坐起身,瞪大眼睛看着床前之人。

  偏又起的猛了,眼前发了阵黑,而后又模糊一阵子。那带着笑意的脸就在她眼前晃啊晃,幻境一般。

  “慢些,小心头晕。”温润低沉的声音提醒她不是在做梦。

  游侠

  “你——”她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安心躺着,你身子发虚,别多说话。”他将她按在床上,盖好锦被,回身去拿药。

  乌兰再次翻身坐起,声音有些发颤:“你没死!还活着!”

  他转头颇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如此激动,忽然眸光骤亮。

  “乌兰,难道你在战场上找的人是我?”

  惊喜中夹着震撼。

  她长长舒口气,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软下去平躺在床上,双眼直直盯着屋顶,却又什么都没看。

  “温,凉,渊。温,凉,渊。温,凉,渊……”

  她一遍一遍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像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无意识的梦呓。

  他一遍一遍应着,初时只是在正常不过的应答,微微错愕之后,心中恍然,目光越发胶着在她面上,温如春水。

  “乌兰。”他也叫了她一声。

  乌兰的呓语被打断,转过脸来。

  “恩?哦,我没事。”她以为自己恍惚的样子让他担心了,忙笑着解释,“就是想叫几声你的名字,心里踏实。”

  在此之前,她一直担心担心担心,昏睡的梦里都是他满身鲜血的样子,如今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突然上前伏在床沿,伸出双臂将她抱在怀中。

  时光在这一刻静止,天地一片寂静无声。

  她疲乏的身子彻底放松,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一直轻轻抱着她,埋首在她一头乌发间,耳边是她愈发均匀的呼吸。

  络辰推门进来,很有礼貌的轻咳一声,目光却毫不回避,很有兴趣打量着抱住的两人。

  温凉渊将手臂从乌兰颈间抽出,防她惊醒,在她肩头轻拍几下,这才起身和络辰点头致意。

  “打扰了。”络辰点头回礼,嘴上这么说,语气中却毫无歉意。

  游侠

  温凉渊郑重施礼:“相救之恩,真不知以何为报。”

  络辰挥挥手:“你我兄弟何须说这个。”斜倚门边,扫一眼床上熟睡的人,继续慵懒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温凉渊笑说:“随你高兴。”

  络辰便说:“那我先讲好的——布赫在找寻安国王妃,且并无恶意。”

  “这也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那再说坏的——你们古达新上任的酋长遇刺身亡,就在册封礼当天。”

  “这,却也不算是坏消息。”

  络辰挑眉:“为何?”

  温凉渊如实答道:“布赫找乌兰,即便许她荣华许她宠爱,于她于我皆非好事。至于天生愚钝的新酋长遇刺,对古达百姓来说许非坏事。”

  络辰点头,又道:“原是我料错了,她沙场上舍命寻的却不是阿尔多,而是你,对不对?”

  温凉渊满是痛惜看着乌兰,喃喃道:“我原也料错了。没想到,她是肯这样舍命为我的。那样危险的地方,亏得上天垂怜,没让她在腐尸之地染上瘟疫,否则我一生都还不了这债了。”

  络辰轻笑,凤目流转:“算起来也是妙极的缘分。我遇上你,又遇上她,偏你们却是旧相识。我只道带她来求你医治,要欠你人情了,谁料最后反而是你欠了我的。”

  “这人情太重,我只能立个赴汤蹈火的誓给你。”温凉渊也笑。

  两人一个温润内敛,一个放肆张狂,一个青衫落落,一个紫衣倜傥,立在一起相视而笑,只让人觉得天地间的光华尽数皆被摄去。

  “新酋长被刺?”乌兰得知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冷笑。

  “笑什么?”络辰问。

  “这是布赫的好盘算。”此时乌兰已知络辰并非坏人,将心中所想尽数告知。

  络辰眯眼,眸中光华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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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五更结束。

  昨天说的旗袍是街上买的,淘宝也有但贵一些,就不给芳菲亲发链接了,亲要是喜欢去搜一下,有几家店品质不错。

  另外几位一肚子怨气的朋友,您几位的牢马蚤帖子我已删。看文写文都图一乐,何必找气,不喜欢就不看,比我写得好更得快的作者有很多,您别跟我这儿怄气了。人生苦短,每天24小时根本不够用,把时间用在生气上太可惜。大家共勉 o(╯□╰)o

  十二点半了,洗洗睡吧。亲们晚安~~~

  (~ o ~)~zz (~ o ~)~zz (~ o ~)~zz

  软禁

  “王妃好心智,竟能想到这点。人比花娇,心有七窍,温兄好福气。”他笑睨温凉渊。

  温凉渊习惯了他的戏谑,却怕乌兰着恼,忙说:“络辰兄莫要胡言。”乌兰低眉只作不闻,脸上忧色难掩。

  “怎么?”温凉渊注意到她的不安,温言问道。

  乌兰轻轻摇头不语。

  络辰轻笑,懒散倚在塌上,随口道:“她在担心——只不知是为你二人担心,还是为别人。”

  “此话何解?”

  “布赫搜寻她,你二人难以成双远遁,这是你们的劫。小酋长身亡,布赫定拿此事做文章,这是阿尔多的劫。”络辰点到即止,温凉渊明白了他的意思,略微沉吟,坦然看着乌兰道:“你担心安国王?”

  乌兰点头,看一眼慵懒斜躺的络辰,二人目光在空中交错。

  温凉渊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心向布赫还是阿尔多?若是阿尔多,我可以陪你北上找他。”

  乌兰倏然看向他。他眼中一片清明澄澈,无任何心口不一的神色,让她心中莫名难过。

  他总是这样包容迁就,退开一步给她自由,然后再心甘情愿将自己所求放在一边,只想她所想,做她所做。

  她第一反应不是感动,反而是难过。

  “不用了,不用你陪我北上,我自己也不去。”她摇头拒绝,“现在没人能帮他,除了他自己。”

  络辰拊掌而笑:“这话说得好!人生在世,除了自己谁也不是最终的倚靠。”小随从进门,对络辰附耳说了什么,络辰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我大概这两日就要走,你们作何打算?”

  一句问住了乌兰。

  作何打算?她还未来得及想。

  软禁

  真是不知下一步该迈向何方,以往所求之事一件件垮塌,孽也好,怨也好,终究发生了,且将她身边一切搅的混乱。对于未来,她尚无打算。

  温凉渊看看她的神色,笑答:“先盘桓些日子,待她身子好全再说。”

  络辰想了想说:“若无好去处,不妨跟我回我家那边逛逛?”他家似乎颇为富裕,平日出手阔绰,一副纨绔子弟模样。

  乌兰笑说:“容我们想想。”一个“我们”将温凉渊说得嘴角弯起,亦说改日再议。络辰于是告辞出门,到街上闲逛去了。

  乌兰有些累,到床上倚着休息。温凉渊端来参汤给她,一直看着她喝完,又取了蜜饯点心来。

  恍若回到军医处的日子,他也是这样体贴照看。生离死别,兜兜转转,时光仿佛转个圈又回到原地。

  只不过物是人非,历过几次生死,心都不一样了。

  絮絮说起前事,皆有所隐瞒——他未说起一路艰辛,多次生死一线,她也未说起受骗为他报仇——然而这有所隐瞒的回忆,也足够两人唏嘘相对。

  天黑又天亮,转瞬已过三日。小镇上远离腥风血雨,虽也有骑兵过市,有难民投奔,但多半时候都平静祥和。乌兰身子大好,基本如常,这几日的调养不但养好了身体,也养好了心。

  再深的伤口也会愈合,何况此时此地,她哪有让它继续流血的资格。

  布赫再次大规模起兵,讨伐金图部落。按照他昭告世人的说法,安国王阿尔多潜入金图投奔岳父,而那刺杀小酋长的人恰恰来自金图,是金图先挑衅古达的。

  继讨伐拓陀为老酋长报仇之后,布赫开始了新一轮的复仇战。

  这偏远的小镇上,因了这个讨伐,过骑兵的次数也多起来,坐在屋里也能听见车璘璘马萧萧。

  “我们该离开了。”乌兰说。

  软禁

  络辰窗外笑问:“去哪里?”

  隔窗望去,几株垂杨嫩青枝条摇曳,他一身紫袍抱剑而立,邪肆笑容于明媚阳光下恣意绽开,光华逼人。

  温凉渊邀他进屋,答说:“我们打算回中原。”

  “中原?”络辰挑眉,“决定了?”

  温凉渊点头。

  “不考虑一下和我回家么?”络辰很不死心。

  乌兰婉言相拒:“多谢盛情,只是我离故土日久,想回去了,日后有机会再去府上叨扰。络辰兄的恩情,我们铭记在心。”

  络辰一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此次别后,也许少有机缘再见,不知两位何时可让我喝杯喜酒?”

  温凉渊接口:“络辰兄又说笑了。”随即岔开别的话题。

  乌兰低眉不语,络辰目光在二人面上扫过,亦不在这问题上纠缠。

  临别之时,他又问了一次要不要和我回家,再次遭到拒绝。乌兰和温凉渊雇车先走,他说临时有事,要在镇上多住几日,于是就此别过。

  乌兰二人同坐车中,一路向南驶去。

  夏天突然就来了,一日热似一日,白天穿单衫汗湿衣背,只在夜里稍微凉快一些。两人在客栈投宿,屋中闷热得紧,于是出来院子纳凉。

  “再过两日就到靖国边境了,听说那边闹山匪,需在驿站等着官兵护送。”

  乌兰轻叹:“哪里都不太平。”

  说话间街上一阵马蚤动,马蹄声声,纷乱着由远及近。客栈外头的人跑进来关上大门,嘴里嚷嚷着“又过骑兵”,很厌烦的趴在门后透过门缝看动静,盼着这队兵早点离开。

  可那旋风似的一队铁蹄,竟直冲客栈而来,瞬间就包围了院子。大门被踢开,十多个黑衣铁甲的骑兵冲进来,将院中纳凉的客人们冲散,一时乱成一团。

  软禁

  为首之人拿着幅画,对着刚要进屋躲避的乌兰看一眼,说:“消息没错,动手!”

  就这样,乌兰二人被莫名塞进一辆马车,由骑兵们簇拥着疾驰而去。

  方向正北,速度极快,一天一夜的工夫,将二人走了几天的路走完。

  再次经过当日落脚调养的小镇,乌兰欲哭无泪。

  白费心血,她们还是逃不脱他。

  黑衣铁甲,苍狼花纹,捉他们的是布赫的人,且是上等精兵。他忙着打仗,却还有时间“照看”她们,真真是情深意重呀。

  一队人在镇上落脚——总这么赶路骑兵们习以为常,但乌兰吃不消,再不休息会生病。

  竟然又是曾经住过的客栈。

  然后,竟然又遇见络辰。

  不过此时他却没机会和乌兰两人攀谈,骑兵们对一切外人都十分戒备,根本不容他靠近。他只能隔着楼梯和她们打招呼:“看看,不跟我回家,又被抓回来了吧?”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乌兰无力闭目,心道我们被捉你高兴什么,也不怕遭报应。

  一念及此,耳边传来络辰的惊呼。

  冷箭贴着他耳边飞过钉在墙上,差点要了他的命。他那年龄大点的随从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横身挡在他前面向外冲,后面小随从拎着包裹飞身跟随,三人瞬间消失在乌兰眼前,只余络辰略带戏谑的喊声——这次救不了你们了,后会有期。

  苍狼精骑面对突发状况安如泰山,护人的护人,警戒的警戒,有条不紊,见事情和自己无关才如常行动起来。

  乌兰和温凉渊被安排在同一个屋子,身边十步远就是一圈持刀护卫,插翅难逃。乌兰和衣躺在床上休息,温凉渊歪在一旁塌上,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

  软禁

  “络辰被人追杀?”乌兰问。

  “无妨,他经常被人追,都是有惊无险。我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刚刚杀了追杀他的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自称是商户人家的少爷,出来游山玩水的。”

  “你信?”

  “信与不信有什么分别。”

  乌兰不说话了。的确,信与不信没什么分别。若她经了这么多事还不懂这道理,就太笨了。

  “睡吧,明日还要赶路。”温凉渊劝道。

  乌兰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了,片刻睡着。

  到了这地步,还能想什么,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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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陀城的滕江府还是老样子,乌兰站在院子里自嘲,终究是没逃出去呀。

  不过,这时和那时却不一样。

  温凉渊完好无损和她并肩而立,也不枉她辛苦跑出去一趟。

  布赫在金图那边领兵打仗,乌兰和温凉渊被软禁在此,终日无事,只等他归来。无论他是胜是败,唯有那时,她们才有个结果。

  不过,他会败么?似乎是不会的吧。

  当他凯旋归来站在她们跟前,会给她一个什么结局?

  “布赫不会为难你。”温凉渊宽慰她。

  乌兰不说话。

  不杀,不打,却并不等于不为难。若他要娶她,要终生囚禁她,她该怎么办?

  温凉渊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只要你愿意做的事,我都会帮你。”

  她看着他,心中酸楚与温暖并存。

  单单是这份宽容的体贴,已让她无比感动。然而越是感动,越是愧疚。

  半年拓陀岁月,她似乎已经失去付出温情的能力。

  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即便可以千里舍命相寻,但她明白,那更多是出于负罪与意气,与爱无关,与爱无关。

  他若救她,她亦可以救他。

  他若爱她,她却无以为报。

  不是不想,而是已经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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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五更结束,又是十二点半,o(╯□╰)o 洗洗睡

  残局

  布赫对金图的征战,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又结束。八万铁骑踏遍金图半数土地,带回兵败被俘的安国王,留下退守北方的金图一族。

  若问他为何不一举灭掉金图,只因为南王发了命令双方停战的诏书。

  若问为何南王这次敢捋虎须,为何布赫接诏书后乖乖退兵,只因为北国那边有了动静。

  北王来信说,先祖留下双盛偌大基业,不是用来给子孙糟蹋的,打来打去成什么样子,快给我速速停战。

  南王捧着这封言语粗俗字迹潦草的书信,欣喜若狂——不管怎样,这是北王的表态,也就是整个强大北国对南方战乱的态度。有了这个表态,南王当时就亲手写了诏书发下去,让布赫与金图和解。

  金图自是求之不得,布赫也无异议,还回了一封言辞十分恭敬的书信给南王,面子里子都做足。

  但被布赫打下来的城镇牧场如何安置,诏书上巧妙回避不提,金图也不敢要,就这么被布赫占下了。

  古达主城半年前被烧毁一直未重建,布赫将拓陀城做了本部主城。

  他带兵刚入城,册封的诏书也随即到达。

  古达部落新酋长,双盛南国摄政王。

  “摄政王安好,下一步您是否要做南王?”见到布赫第一面,乌兰规规矩矩请安。

  布赫眸中暗沉,扫了温凉渊一眼,开口便说:“下一步,我要你做摄政王妃。”

  “那我只有一死以谢摄政王厚爱。”乌兰笑说,像在拉家常。

  “你恨我?”

  “不恨。但也仅限于不恨。”

  布赫再看看温凉渊:“关于他的事,并非我授意。”

  温凉渊略诧异,询问的看看乌兰。

  乌兰只做不见:“与他无关,是我自己不想。”

  “与他无关,那么,与阿尔多有关?”

  乌兰眸子亮亮看着布赫:“我要见他。”

  残局

  “你这样在意他,我恐怕不会给他安排好结局。”布赫脸上在笑,眼中却是慑人的寒意。

  乌兰哂然一笑:“我不在意他,你就能给他安排好结局?还有他——”指着温凉渊,“你又打算给他安排什么结局?暗杀,嫁祸,拿我当痴儿?”

  布赫皱眉:“你在说什么。”

  乌兰将袖口撩开,露出手臂上包扎的伤口。

  “这是否拜你所赐?下次派个老手来,别事情没办成还留下证据。”

  有天晚上,乌兰在温凉渊房中坐着,突然来了刺客。先吹了些迷香,后闪进一个提刀的黑衣人。乌兰和温凉渊都是医者,闻到迷香开始就警惕屏息,及至刺客进门,乌兰躲在门后一脚踢过去,奔出屋子喊侍卫。刺客慌乱间乱砍,在乌兰臂上留下伤口,幸好无毒且不深。

  飞速赶来的侍卫将其制服,审问之下,刺客竟说是为了完成泰格生前托付。

  及至那时,乌兰才知道泰格卓佳等一条消息线上的人,皆早已不在人世。

  那刺客自然不知道其中许多曲折,只是早先受了泰格嘱托暗杀温凉渊,如今发现他被困在滕江府,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动手再说。

  刺客被带走,乌兰却越想越心惊。

  让她思虑的,不是泰格卓佳的死讯,也不是防不胜防的刺客,而是——泰格和卓佳,竟是二夫人杀的。

  若是二夫人发现了泰格底细,杀他为哥哥报仇也就罢了,可事情只是如此简单么?

  一介女流,如何冲破层层侍卫接近泰格,如何连续手刃几人且毫发无损,若非有人安排怎可做到。那背后相助的人,又是谁?

  布赫曾经说过,他要处置泰格等人。

  泰格是功臣,若无足够理由处置他,自然会让其他属下心寒。他这是借刀杀人么?

  残局

  他若真借二夫人的手杀了泰格,是否,也在借刺客的手杀温凉渊……

  布赫,他思虑太深,她看不透,只有猜测与恐惧。

  譬如此时他看着她的伤口,露出痛惜和疑虑的表情,是真是假?她不知道。

  他说:“这是怎么回事?”是真的不知,还是做戏推脱,她也不知道。

  她不想解释,只说:“我想见阿尔多和二夫人,行么?”

  布赫没说话,转身出门走了。

  第二天有人来带她进牢房。

  布赫答应她去见他们。乌兰却知道,这是最后的见面。

  “容我准备。”乌兰掩了门,对镜理妆。

  布赫送了许多衣服过来,胡汉皆有,乌兰一改往日习惯,挑了身大红的长裙穿上。金丝翠羽,绣工上乘,如新嫁娘的喜服。头上珠翠闪耀,行动间光彩照人。

  从得知阿尔多被俘的第一刻起,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其实早已不恨他。

  是她害了他。

  现在,应该是他在恨她吧。恨她不辞而别,恨她转瞬投靠他的敌人布赫。

  然而不管他如何恨,她都要去见他一面。以最美丽的样子前去,没有算计和仇恨,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坦然与他相对。

  阿尔多被关押的地方,是拓陀城中最坚固的牢房。他修了这监牢关押重犯,大概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住上一住。

  厚重石壁坚不可摧,迷宫似的道路,阴暗潮湿的空气。

  二夫人和一干不肯投降的拓陀重要官员被关在外牢,乌兰先去见她。

  不知怎的,她成了哑巴,一身脏污窝在牢房角落里,比当日暗室里的木扬错还要狼狈。神志却清明得很,见乌兰进牢,她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是你杀了泰格吗?”乌兰开门见山。

  二夫人托雅神情冷漠,摇了摇头。

  残局

  “你知道自己就快被处死了吗?”乌兰如实相告。她看得出来,眼前的女人此时心智怕是比以前还要坚强,并不需要任何怜悯。

  二夫人缓缓眨眼,咧嘴笑了。

  她早已不知道生死有何区别界限。

  “有何未了的心愿?”乌兰问。

  二夫人闭上眼睛睡觉,不再理她。乌兰看着她凌乱脏污的长发间那坦然平静的神情,缓缓道:“祝你下世幸福。”

  转身离去,牢门铁锁发出刺耳的响声。

  迎面看见手提食盒的三夫人。

  “原来你也在这里。”王府大火,死了大批奴仆,主子们倒是都还活着。

  三夫人看了看乌兰的盛装,笑道:“来炫耀胜利?劝你一句,放过将死之人吧,算是积德行善。”

  乌兰道:“我没那么无聊。你可知她因何而死?”

  “该死就逃不过,何须问缘由。”三夫人在这事上倒是看得透,“譬如我从大火中救出她的时候,哪里知道她其实活不了多久。”

  何须问缘由,乌兰略有所动。

  “你打算在布赫这里度过余生?”分别时候,乌兰又问。

  “不然还能如何?”三夫人眼中淡漠,走进牢房。

  乌兰回头看她细心照顾二夫人用饭,轻轻笑了。

  不然还能如何?世上许多事,原来都经不起这一问。

  以往不管如何,二夫人总是照料过三夫人,如今她在还往日的恩。等这一切平复之后,她将在布赫庇护下安然过日子,恩仇一律付云烟,不管她此时对布赫的爱恨如何微妙,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那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归宿。

  乌兰举步离开,琉璃提灯将人影拉得好长好长,她的大红长裙在幽暗甬道中格外刺目。

  当一切尘埃落定,她的归宿又在哪里?

  残局

  阿尔多被关在最隐秘的房间,石门上有狼牙般的尖刺,乌兰轻轻一划,手指上就是一道血痕。将手指含在口中吮吸,咸腥的味道。

  机关开启,石门隆隆移动。阿尔多端坐石桌旁,背影无比寥落。

  他回过头,看到乌兰的刹那有片刻失神。

  乌兰也看着他说不出话,许久才吐出一句:“你的伤……好了?”

  她离开他的时候,他身上多处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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