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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四姐妹之四:谍医谋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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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就是她,得亲自嘱咐达拉些事情。”卓佳忙应着去了。

  晚间阿尔多寝在大帐,达拉到乌兰房中见面。乌兰让卓佳带人在外面盯着,独自与达拉说话。

  达拉脸上讨好笑着:“王妃传奴婢来何事?”

  乌兰开门见山,直接说:“那晚滕江府发生的事,你事先知道多少?”

  达拉错愕一瞬,低头回到:“奴婢并非二夫人贴身伺候的,事先并不知情。”

  “是,你在二夫人跟前不得宠。不过,没有别人事先和你说起?或者,嘱咐你做什么事?”乌兰盯着她问。

  “没有,奴婢事后才听别人说起。”

  乌兰冷笑:“既然没有,你紧张什么?达拉,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会这么问你?”

  达拉跪下了。

  乌兰不出声,给她时间自己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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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藏

  达拉欲言又止几次,终究没说话。

  “我看,你当时只是依着上头意思办事,事后才知道办错了吧?”乌兰亲自给她找借口。

  达拉磕头:“请王妃宽恕,奴婢当时真是不知情!”

  乌兰嘴角噙着冷笑:“起来说话!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达拉领命起身,向门口处看了看。锦帘曳地,门外静悄悄毫无声息。

  “说吧,门口没人,卓佳她们都在外室。”乌兰料到她担心的是什么。

  达拉凑近了些,挨着乌兰低声说:“王妃恕罪,奴婢当时接了消息,让我将王妃用朱砂的目的转告二夫人,事发当晚又找人给罕木和将军报信。奴婢当时以为是王妃的意思,后来才知道……才知道做错了。请王妃明察。”说着她又跪下。

  乌兰暗地咬牙,果然料的没错。

  “你起来吧,不怪你。刚刚那番话你从来没说过,我也没听过,明白?”乌兰缓缓道。

  达拉用力点头。

  乌兰不再看她,挥手让她出去:“若她问起,只说我找你来是叮嘱你看着二夫人。”

  “奴婢明白。”达拉会意,行礼退出。

  乌兰深深叹气,闭上眼睛疲惫得很。

  卓佳的声音在帘外响起:“王妃?”小心试探的语气。

  乌兰默了一瞬,张眼笑着让她进来,伸个懒腰道:“昨夜睡得不好,越发精神不济,和达拉说着话竟差点睡着了。”

  卓佳笑说:“今晚主子就早点睡,隔日还要赶路呢,这两天养好精神。二夫人那边没什么事吧?”

  “没事,达拉说她最近很安稳似的。”乌兰和衣倒在床上,又被卓佳换起来盥洗,折腾一番方才睡下。

  卓佳熄了灯,退出内室守在外间暖阁。乌兰在漆黑一片中睡意全无,清醒着回想幕幕往事,辗转难眠。

  弓藏

  乌兰跟着阿尔多出征。行军自是辛苦,因为有了乌兰,阿尔多弃马用车。乌兰戴着宽大的帽子遮住脸孔,一身小厮打扮,不顾阿尔多的劝阻,主动做到车夫身边,实在熬不住了才进车中休息一会。

  三天急行军,已距离前线不远,阿尔多命全军停下修整,养足了精神明日与前方部队会合。

  几万人马扎营,阿尔多让乌兰在主帐小憩,隔了一道屏风,他与军中将领商讨应敌之策。

  乌兰确实困顿非常,却仍不肯睡,勉励支撑着偷听屏风那边的对话。

  原来前面被敌军围困的地方是很重要的镇子,因为距汉地不远,是拓陀与汉地国家通商的重要城镇之一。敌军全线压进,早已隔断了拓陀与汉地的交通。前面几个镇子早已被占领,唯独此处,因为守城士兵拼力抵抗,尚在支撑当中。

  阿尔多与将领们商量后决定,先派一部分军队解开此处之围,然后再以此地为据向前推进。

  据报,攻城的敌军约有万余,城内死守的士兵大概四千左右。阿尔多援军一到,围城之困很快可解。

  几人开始商讨用哪路人马,乌兰实在撑不住了,昏昏睡去。

  醒来时已是午夜,阿尔多在旁边睡的正熟。

  乌兰起身随便洗把脸,吃几块肉干果腹,走出帐去。

  月满中天,微有凉意。除了守夜的士兵来回巡逻,全军基本都在休息。

  乌兰信步而行,不觉走到营地边缘。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个护卫,阿尔多吩咐下来贴身保护她的。

  遇到李郎中。

  依旧是玄色披风,落一身清朗月华。见到乌兰走来,他躬身行礼。

  乌兰微微错愕:“你认得出我?”

  李郎中道:“下官会守口如瓶。”

  “行军劳顿,李大人还不休息?”乌兰笑问。每次见他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不知自己为何这样,所以将他留在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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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藏

  “不困,出来走走。”李郎中看看不远处的护卫,“可否借一步说话?”

  乌兰朝身后比了手势,跟他稍微走远一点。

  “你觉得谁会赢,阿尔多还是布赫?”他开门见山,且省了王爷王妃的称呼。

  “我当然相信王爷,李大人为何问这个?”乌兰答的磊落。

  李郎中笑了,从腰间解下水袋,仰头喝了几口,又问:“现在呢,你如何回答刚才的问题?”

  乌兰呼吸一滞,心口猛的收紧。

  “你……”

  李郎中摘下风帽,双眸清亮看着乌兰:“你心底希望谁赢?”

  乌兰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他:“你的声音?”

  “这是我本来的声音,之前你听到的,全靠药剂之力。”他又摘下了面巾。

  面巾掩盖下,是疤痕交错的脸,夜里见到更觉可怖。

  巡逻的士兵走近又走远,见四周暂时无人,他背对不远处的护卫,在脸上揭开一层皮肤似的东西,露出原本的面目来。

  只一瞬,他又将疤痕外皮覆在脸上。

  但这一瞬也够了。

  乌兰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将嘴唇咬破。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早早见我,你遮掩什么?”她切齿,自己都弄不清现在是喜是怒。

  他重新戴上面巾,答道:“本不想惊扰你。”

  “那此刻又是为何?”

  “近日所见所感,觉得你这王妃当得大概并不情愿。”

  他淡淡的回答,听在她耳中却别是一番滋味。

  她看着他的眼睛。

  一瞬间她明白了,自己对这陌生诡异的李郎中为何总放心不下。

  全是因为这双眼睛。

  他不肯与她对视,她却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即便是一个眼风扫过,也恍若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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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现身来拯救我?”她轻声问。

  他察觉到她的恼怒,一字一句郑重道:“谈不上拯救。只是我说过,不管何时你肯回头,都会看到我在来路等你。”

  不管何时你回头,都会看到我在来路等你。

  午夜梦回不断响起在耳边的话,记忆中残破却珍贵的温暖,终究再次重现。

  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以前,那只是他的决心,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行动。

  然而诺言终是比现实温暖美好。

  他说他等她回头。

  那她是错了么?

  为何他不肯早些现身,连问也不问一次,只固执认为她在走一条不符合他理想的路。等她悔悟,等她回头,为何不问她一句“为什么”。

  看起来是美好坚贞的默默守候,其实,却是不肯认同的冷漠罢?

  那种最后的宽恕,她不需要。

  她自认没有做错什么,如果他也没错,那怪老天好了。

  乌兰默了半晌,身子一直不由自主的颤抖,心情却终于调整的稍微平静。

  她开口,声音有些变调。

  “你的伤如何了?”最后一刻的利箭鲜血,如梦魇经久不散。他好端端站在这里,她却依旧放心不下。

  “没有大碍,已经好了。”

  “没有复发,没有疤痕,没有带出其他病症?”

  他笑:“疤痕是有的,其他没有。”

  “你没陷在城中,没被……割下头颅挂在城墙上?”饶是他就站在自己眼前,她复述起来仍抑制不住的发抖。

  “许是命不该绝,昏迷中被当做死尸抛到野外,躲过砍头之劫,而后,在被野狼吃掉前获救。”

  他淡淡说起往事,波澜不惊,乌兰却知那是生死攸关惊心动魄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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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藏

  没事便好,活着便好。只是——

  “你如何这样装扮?若是为了妨我认出,未免做得太过。”她终是有些恼怒,语气有些生硬。

  他道:“并非全因你。”

  然后停住,他不想告诉她,他如何遭人追杀,如何艰难逃得一命,而后才易容变声来到拓陀。

  她等他将后半句话说完,他却不肯透露。

  那她便不问。

  “乌兰。”他开口叫她的名字,语气中的暖意让她恍惚。

  “嗯?”

  “你心向阿尔多,还是布赫?”他必须要她一个答案,而后才能决定只身离开,还是带她一起走。

  安国王妃的名头传遍草原,他想,她算是有了归宿,却终究放心不下,于是才易容寻机接近她,看她到底是幸福,还是煎熬。

  他的问题让乌兰瞬间清醒,心念电闪,脑中凌乱一片。

  阿尔多?布赫?

  她沉浸在乍见他的惊异中,几乎忘记了那两个带给她巨大影响的男人。

  阿尔多还是布赫?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心向谁,有什么不同?”她的回答模棱两可。

  他坦白相告:“不同。你要做王妃我便离开,或者,可以留下来做府医军医。你不想做王妃,我们便一起离开。”

  “离开?无论是你,还是你和我,在这千军万马中说离开就能离开?”

  他却似乎早有计较:“从这里离开,比在王府中离开容易得多。所以我现在才来问你。”

  确实,战乱中少个小厮,比拓陀城走失了王妃波澜小多了。

  可是,问题不在这里。

  “你默默在我身边观察日久,目的就是问这句话?”

  他点头。

  滕江病愈后他本想离开,却听说王妃出了事,这才二进滕江府,之后再入王府。

  弓藏

  她若过得好,他铁定不会打扰她的,就让她将他当做早已远去的故人罢了。

  可他察觉出了不对劲。

  虽然看不清,但他嗅出她身边阴谋的味道,危险的气息。

  她的眼神依旧明亮,却不是清澈的明朗,而多了几丝警惕和算计。

  她脸上的笑容,全是虚假。

  他不知道一别后她遭遇了什么,他也不想问。

  他只想听她说一句想走,然后便带她离开。

  再然后,等她将心情完全平复,眸间恢复清朗之际,再细细听她说愿意回忆起的往事。

  他体贴地为她打算。

  却算漏了一环。

  须要知道,温柔的守候确实美好,然而守候,终究是要站开一段距离的。

  那距离也许只是一小步,却足以将两人隔断在天涯两端。

  更何况这中间,又隔了乱糟糟的算计与阴谋。

  “你默默在我身边观察日久,目的就是问这句话?”

  乌兰看到他点头。

  想哭又想笑。

  巡夜的士兵又走过来,兵刃与铁甲轻碰,叮叮之声在夜间格外清脆。

  “明日再给你答案吧。”乌兰转身向回走。

  她此时脑中乱成一团,实在分不清到底该如何回答。

  阿尔多恰好遣人出来寻她,见她回帐先握住她的手捂暖,责怪她大半夜跑出去吹风。

  面对这样的柔情,乌兰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定定看着阿尔多的双眼,她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

  “看什么?”他笑问。

  她愕了一下,回答说:“刚遇到李府医,说起王爷的病,我想,等打完这仗回去继续给王爷治疗。”

  她知道方才的会面他事后必会知道,所以先说出来消除他的疑心。

  口是心非,在他面前似乎已成习惯。

  阿尔多却为这假情意感动,抱了她在怀中。

  “先焐热了身子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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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更一章结束,晚安。偶病好了,谢谢尧尧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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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亡

  以后。

  还会有以后吗?

  夙夜难寐,乌兰清醒着直到东方发白,然后在第一时刻听到异样的响动。

  她坐起身子,喊杀声轰然而起,四面八方传来,凶猛的潮水异样。

  阿尔多翻身而起,贴身软甲未卸,他抽刀冲到帐门口。

  帐帘之外,侍卫们正在与不知哪里来的敌人厮杀。

  黑衣铁甲,雪亮锋刃上苍狼花纹耀目,是古达的军队!

  天边晨霞如血,与眼前血光连接在一起,只是一片刺眼的红。

  贴身卫队保护着阿尔多突围,阿尔多一手拽着乌兰,一手砍杀近身的敌人。

  苍狼军来的突然,杀了拓陀人一个措手不及,加之先锋部队狠辣凶猛,瞬间就控制了局面。阿尔多这边首尾难顾,毫无章法,只一队一队单独突围。

  从高地上望去,茫茫天地间似乎整个都被黑色的苍狼军覆盖,无边无际,数不清有多少人。阿尔多几万军队被分割成一团一团,不断有人倒下去。

  冲天的血光和惨叫。

  护卫阿尔多的侍卫是全军最精良的队伍,一路砍杀过去,试图从重重包围中撕开一条血路。

  乌兰被阿尔多紧紧拉着艰难前进,衣襟上全都是血。

  不是她的,全是阿尔多手刃的敌军喷洒上去的。

  乌兰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男人的凶猛。

  浑身浴血,却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一刀杀死一个敌人,踩着尸体前行。

  耳边充斥着喊杀声,乌兰什么都不敢想,只专心躲避袭来的利刃,跟着阿尔多往前冲。

  若就这样死在乱军中,真是太可笑了。

  远方高地上,有人策马而立,冷眼望着下面的剿杀。

  “放他走。”他轻轻吐出三个字。

  流亡

  于是围剿阿尔多一队人马的苍狼军逐渐松了力气,让他们突出了重围。

  而那重围之外不远处,竟还有状似失了主人的战马。

  阿尔多等人未及多想,跨上马狂奔而去,身后敌军追袭几十里后没了踪影,似乎是甩掉了。

  完全脱离危险后收拾残兵,只聚起百十人,且有许多身负重伤。

  古达军队的来袭如夜鹰一样悄无声息,攻击如野狼一样凶残勇猛,一击致命。

  阿尔多几万大军,短短一个早晨损折殆尽。

  此时日头尚未过中天,晨雾刚刚散去,茫茫旷野荒无人烟。

  阿尔多身上一处枪伤,三处刀伤,乌兰撕下衣襟给他包扎,最重的一处包完依然流血不止。

  是他给她挡刀落下的。

  而她毫发未损。

  乌兰待给他按岤止血,他甩开,翻身上马。

  “愿意继续跟着本王的,去东边理要城汇合,不愿的自寻生路去。”

  说罢扬鞭催马,捞起乌兰向东奔去。

  身后寥落跟着十来骑,余下步兵有跟着走的,也有掉转方向去别处的。

  乌兰向来路望去,战场远在目力难及的远方。

  仓促奔逃间,她再次丢下了那个人。

  紧紧攥拳,指甲陷进手心。她后悔昨夜为何不答应和他走,那时候,还有一丝能走脱的希望吧?

  如今他再次陷在乱军之中,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布赫利用了她,她利用了阿尔多。最后却是阿尔多拼死带着她,逃脱布赫的剿杀。

  一整天未进食,只在途径的小溪中饮了几口水,日头偏西的时候,阿尔多等人终于看到了理要城的城门。

  但那城头上飘扬的,却是古达的旗帜!

  有人发现了远处的他们,城门开出,大批敌军冲过来,阿尔多忙带人调转马头奔逃。

  流亡

  疾驰十多里,终于甩掉了追兵。人和马都疲惫得很,寻到一片林子歇下。

  刚才的疾驰中又有两人中箭落马,如今除了阿尔多和乌兰,只剩七人了。

  七人都已知道小厮装扮的乌兰其实是王妃,纷纷发誓要带王爷王妃脱离危险。

  入夜,两人分头去找最近的落脚地,其余人留在林中修整。

  猎了几只野兔充饥,留下换班值宿的,阿尔多等人就地睡觉。

  奔波了一整天,乌兰身子疲乏,脑中却清醒得很,纷繁杂乱难以入眠。

  泰格一直在骗她,最后似乎还要害她。

  他是自作主张,还是奉命行事?

  她之于布赫,到底是什么?

  看样子他很有可能迅速打败阿尔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她是他决定舍弃的一颗棋么?

  而她坚持了这么久,执着的结果似乎很可笑?

  毫无疑问,她再次害了为她折梅的人。

  是自作自受罢。

  如今想来,她果真那样恨阿尔多么?

  一阵一阵的寒意,从心底直透全身。

  “周围几个镇子都被占领,听说,拓陀主城也已被布赫控制。”

  黎明到来后,出去探路的一人回来,带来令人吃惊的消息。

  而后另一人也返回,所述一般无二。

  阿尔多挥刀砍在树上,目眦尽裂。

  翻身上马,他带人直奔拓陀方向。

  三天躲躲闪闪的疾行,远远看见拓陀城的时候,果然看见城头上飘扬的古达旗帜。

  阿尔多瞪着远方的旗帜,半晌不做声。

  城中的守军呢?全部落境内的部队呢?怎地他出城短短几日的时间,这般天翻地覆!

  侍卫们紧紧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一个想不开横刀自刎。

  重逢

  几人在原地待了许久。

  他们似乎无处可去。

  夜幕降临,无星无月是个阴天。

  城中起了火光,烧红半边天——是安国王府的方向。

  的人声遥遥传来。阿尔多紧握着乌兰的手,将她握的很疼。

  “你们,还跟着我?”

  他沉声问所有人。

  乌兰没出声。侍卫们扑通跪下去:“誓死追随王爷!”

  他们劝阿尔多投奔金图或王城。

  乌兰比阿尔多更明白,那都是不可能的。

  布赫占了拓陀,很快就会搜捕在逃的安国王。他们无路可走。

  大火烧了很久很久才熄灭,隔着那么远,乌兰都仿佛闻到烟火的熏气。

  一人留下设法进城,几人分头去找尚未被占领的城镇,阿尔多带乌兰离开,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几人在荒郊露宿,幸好是春天,若是寒冬真是走投无路。

  阿尔多沉沉睡去,两个侍卫换班值夜。

  乌兰悄悄从阿尔多身上解下腰牌,趁守夜的侍卫不注意,跃上一匹马飞驰而去。

  侍卫尚未弄清怎么回事,呼喊起来。

  阿尔多翻身坐起。“闭嘴。”他制止属下的喊叫。

  从乌兰碰触他的第一刻起,他就醒了。

  注视着策马飞奔转瞬消失的背影,阿尔多面沉如水。

  她走了。

  他盘坐在地上,睁了一夜眼。

  乌兰的目的地是拓陀城。

  她拿着阿尔多的腰牌叫门,自称是安国王来使。

  一路被带到滕江府。

  这里现在是古达军暂时的指挥所。

  滕江在敌人入城之时自尽,府中人等皆被杀或被赶走。

  乌兰与布赫,分别几乎半载之后,在这灯火辉煌的大堂上再次相见。

  重逢

  大堂正中的桌案后,坐着轻甲未卸的布赫。

  乌兰走近堂中的瞬间,他脸色微变,二话没说挥手遣走堂中众人——那是他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将领,齐聚一堂来看安国王使者的。

  既然使者是她,就没有别人的事了。

  众人莫名其妙的退出,堂中只剩二人相对。

  布赫急步绕过桌案走到乌兰身边,捉住她双肩上下打量。他的手因激动而太过用力,弄疼了她,她微微皱眉。

  他察觉,放开手问:“真是你?”

  乌兰一双眼睛亮的灼人,从进屋第一刻就盯着布赫。她看到一张惊喜交加的脸,略带心疼和愧疚。可这种种情感,都不抵一场谋算,一场剿杀。

  “对我活着很意外?”她语气有些挑衅。

  他听出了她的不满,一把拉过她抱在怀中,他说:“你误会我了。”

  她的手中忽然多出一把匕首,借着他拉她的瞬间,将利刃抵在他胸口。

  “误会?”

  “乌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乌兰目光清冷,面无表情:“跟我说实话,阿尔多还有无反击之力。”

  布赫看了看胸口的刀锋,一双乌眸直要看进乌兰心里。

  “你不会是——真想做王妃了吧?”他问。

  她不搭理这问题:“我只问你,阿尔多有无反击之力。”

  他冷然道:“没有。从十天前开始,整个拓陀的军队已大半在我控制之下。我进主城来,兵不血刃。”

  她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拓陀早已是他囊中之物。

  “半年来,拓陀的风吹草动你都一清二楚?”

  他点头。

  “你在这里布了许多眼线,包括我?”

  他点头,又摇头:“乌兰,原本没有你,我……”

  “我知道,是我自己情愿。”她打断他,冷笑。匕首从胸口一路而上,抵在他脖颈。

  重逢

  她情愿配合他,成为他众多内应中的一个。她给他关于阿尔多的一切动向,给他谋划王城和金图,给他兵防图,都是她心甘情愿。

  是她自己要决意留下报仇的。

  “他利用我,我又何尝没有利用他?”

  郑仪光的话忽然出现在她脑海中。

  此时此地,再恰当不过。

  只是她道行尚浅,被他玩弄于鼓掌罢了。

  “再问一个问题。温凉渊是怎么死的?”她手上加力,匕刃在他脖颈划出痕迹。

  她盯着他的脸,看他如何反应。

  他皱眉疑惑:“温凉渊?他死了么?”想了一瞬,他问,“你怀疑他的死和我有关?”

  如此说来,他不知道温凉渊的死活?那么当日都是泰格在说谎?。

  不管是泰格自主,还是他授意,事情已经这样了。

  “难道我不该怀疑?你故意告诉我温凉渊被阿尔多铁骑所害,诱我为你做j细,不是吗?现在你如愿了。”

  他眼神一黯。

  她不管他此刻什么情绪,只是赌一次罢了。

  如果他不是主使,必会因她的话怀疑泰格,或许,他会为此处置泰格?

  她想,这几率是很小的。但除了间接报复一下泰格,她如今还能做什么?

  她来见他,多半是想印证传言是否属实,看他是否真在短时间内占领了强大的拓陀。

  现在她看到了,亦明白阿尔多必败无疑。

  这恐怖的男人,他暗中谋划了多久,才这样一击必杀?

  而她,又是他怎样的棋子?

  她想到一种十分可怕的可能,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不敢再往下想的。

  已经够了,一切都够了。

  她没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

  收回匕首,她反将刀刃抵在自己脖颈上。

  重逢

  “放我走吧,或者,看我死在这里。”她想离开,死也要离开。

  布赫脸色阴沉。

  “我好不容易重新见到你,怎会放你走。”

  于是她用力,匕首割开皮肉,有血渗出。

  “你不报仇了?”

  “不想看阿尔多的结局?”

  “不想回靖国?”

  “不想……知道温凉渊的生死?”

  他试探了几次,最后祭出温凉渊。

  乌兰微一恍惚的瞬间,他伸手卸了她手中的凶器。

  “你知道他的下落?”她急切的问。陷于乱军之中的人是否安好?

  布赫钳住她的手,让她不再有机会寻死,而后道:“不知道。”

  乌兰咬牙。

  她又上了他的当。

  他只不过是在诈她,好趁机钳制她。

  她认命的闭上眼,任他叫人将她抬走。

  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进房休息,将乌兰手脚上绑着的绳子解开,然后——抱着她躺倒在床上,和衣而睡。

  乌兰挣扎,他道:“别乱动,否则我也许忍不住,会做出不好的事。”他灼灼看着她,“你成了阿尔多的人,知道我多后悔么?”

  乌兰不再乱动,别过头去。他大概是累极了,很快沉睡。乌兰心中纷乱,往事毫无顺序在脑海中奔涌,头疼欲裂,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一个时辰过去,侍从遵照吩咐来敲门唤起。布赫还有许多事要做,只允许自己休息一小会。

  乌兰睁眼便问:“还要捆着我么?”布赫一边洗脸一边说:“要。捆到你不想死为止。”他出门去,留下两个婢女在屋中伺候,门口还有侍卫把守。

  除了吃饭更衣,乌兰的手脚都被捆着,每隔一会婢女会给她松绑缓一缓,以免捆坏了皮肉。

  云烟

  某次松绑时趁婢女不留神,乌兰挣脱了绳子,飞快打碎一个瓷瓶,然后将尖利的碎片对准心口。

  “别着急,我不寻死,只是不想被捆着罢了。你们拿着绳子远远站到墙角去。”乌兰命令两个婢女。

  婢女们没办法只好按吩咐行事,站得远远的。

  侍卫听见响动,开门进来看这情形后,有一人去给布赫送信,另外几个进屋来紧张盯着乌兰举动。

  乌兰继续用碎瓷抵着心口,坐到椅子上舒展手脚,跟一脸紧张的众人说:“放心,我不会死,只要你们不捆我。”

  布赫得了消息飞马赶回,进房后遣退众人,笑问乌兰:“想通了,不再寻死?”

  乌兰扔下碎瓷片,冷笑:“死又什么用,我本就没想死。头晕了,我要睡觉。”她合身倒在床上,片刻呼吸深沉,真的睡熟。

  布赫走近,欲伸手触碰她的睡颜,终究还是收回手转身出门,吩咐人进房好好看着。他刚入城,还要做许多善后的事,时间紧得很。

  乌兰几日几夜没睡过好觉,连接受的震惊和打击又大,这一松懈下来只睡得人事不知,从白天睡到晚上,又睡到第二天午时。

  醒后饥肠辘辘,将桌上备着的饭食用了大半。

  推门出去散散,入目竟是几树桃花。

  此时晚梅早已落尽,绿叶满枝,梅树下的人亦消失不见。

  桃花灼灼光华太过耀眼,将梅树风致掩盖。

  “去给我找件女人衣服,越漂亮越好。另外准备热水,我要洗澡。”乌兰吩咐婢女。她穿的小厮衣服又脏又臭,进城时跟守军要的干净外袍披在外面,才入府见布赫。

  婢女一溜烟出去,片刻准备停当,乌兰沐浴换衣,收拾停当。晚间布赫回来见她干净利索,微笑说:“你还是穿女人衣服好看。”

  云烟

  乌兰笑问:“你留我在这里做什么?诱阿尔多来自投罗网?”

  布赫看她一眼,悠然卸下外甲:“让他自投罗网,还用这样费周章?他早就是网中之鱼。我留你,是要娶你。”

  心口突的一跳,乌兰冷了脸:“大人,我是安国王妃。”

  “安国王是什么?我本就不知道。”他嘴角噙着冷笑,“这名头也是我送他的,如今我要拿回来易如反掌。”

  “你果然谋划了很久,不只古达覆灭这半年。”乌兰闻言瞪着他,一字一字说。

  他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笑而不答,忽然转移了话题。

  “泰格对你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乌兰沉吟,反问:“你不知道?”

  “知道的不多,也不够及时,但是——已经足够让我处置他。”他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乌兰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说,要害我的不是你,而是他自作主张?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对你忠心耿耿的奴才,以此向我证明你的清白?”

  她将“忠心耿耿”说的很重。

  布赫坐到她面前,认真地告诉她:“我对你如何无需证明,他忠心耿耿就不该背着我私自行事。”

  他脸上是乌兰从未见过的表情,冷漠,深沉,略带些阴鸷。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她声音有些干涩,别过头去。

  他让她觉得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他又拥着她上床睡觉。

  乌兰想推开他,他张开眼睛沉声说:“我不会勉强你。”说完继续将她箍在怀里阖目睡去。

  一宿无话,次日清晨他依旧早早出去忙,晚间回来休息,日复一日。

  外面的消息有婢女源源不断告诉乌兰。

  云烟

  哪里又打了胜仗,哪里守军又全数投降,拓陀全境已被古达军踏遍,阿尔多依旧到处逃亡……

  婢女很乐意说,乌兰也欣然听着。

  布赫既然很想让她看他一手掌控的天地,那她就看好了。

  古达人在尽情享受他们彻底的胜利。

  半月之后,布赫拥立的新酋长被接入拓陀城中,据说要在当日安国王的册封台上接受正式的加冕。古达酋长新立的诏书,依旧出自南王之手,以此证明这个头衔的合理合法。

  因为乌兰近些天来所表现的求生欲望,布赫允许她在安全地带自由行动,只是安排了许多明处暗处的侍卫,保护她的安全,也防止她逃跑。

  新酋长进城时乌兰看到了,是个十分年轻的少年,继承了他父亲的其貌不扬和满身肥肉,一看就是个毫无能力娇生惯养的孩子。布赫为何不自己称王,非要拥立这孩子继承酋长之位?若说因他对旧主忠心耿耿,乌兰可不信。

  就像她不信他占领古达是为老酋长报仇——尽管外间都这样传说。

  他的野心她看得出,从几年前就看出了。

  乌兰在街头涌动的人潮中观看新酋长入城,身边一个老妇人忽然拉了她一下,一边装着若无其事,一边不动唇的对她低语:“别看我,跟我走。”

  乌兰扫一眼周围跟的乔装侍卫,不动声色往老妇人身边凑。看热闹的人推推搡搡,乌兰挤进人群深处,矮下身子跟着老妇人拼命向前挤。左挤右挤,几个侍卫已经找不见她的踪影。

  来到僻静小巷,老妇人摘下头上风帽。

  是乔装的木扬错。

  乌兰赞赏道:“好,你竟还活着。”

  木扬错手中锋利的刀子抵上乌兰心口:“你竟然是j细!枉我和王爷这样信任你!”

  云烟

  乌兰镇定看着她,毫无惧色:“我若是j细,能留你活到现在?杀了你嫁祸给王爷,金图部落早来打拓陀了。”

  木扬错皱眉瞪着她,半信半疑:“那你为何在布赫那里!”

  “我被虏的你看不出来?方才我身边多少人乔装跟着,你又不是不知道。多谢你带我脱身。”

  木扬错想了一想,信了大半,又问:“王爷现在哪里,你知道吗?有传言说……他死了?”

  乌兰颓然摇头:“不知道。我们早就被古达兵冲散了,几万大军,全军覆没!王府的大火我看见了,你如何脱身的?”

  木扬错拉下衣领,一片烧焦的皮肤呈现在乌兰眼前。

  “死里逃生。”她答。

  乌兰替她把衣领整好,轻声说:“活着就好。你可有办法出城?带我离开吧。”

  两个时辰后,在木扬错以前陪嫁丫鬟的帮助下,两人乔装走出拓陀城。那丫鬟现在城中做生意,将她们扮作跟随运货的下人带出城,又用马车将她们送到不远处的小镇。

  木扬错要回金图,拉着乌兰一同走。

  王府冲天大火那一晚,木扬错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国破家亡。

  她要回娘家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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