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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来！”
李寒突然问：“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箱子里押的是什么？”
杜七道：“我想过！”
李寒没有问，躺在地上睡去。
杜七走了，他要去哪？只有他知道！
镖车也走远了，车轮印还在路上，轮印上若有若无的撒出些暗灰色的粉末。
杜七知道那粉末是什么，是火药！
所以他必须走！
杨家村是神剑山庄的势力，或许这对有些人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
如果这路乔装押镖的人是冲着神剑山庄去的话，那么，杨家村无疑就是最好的交战战场！
杨家村若无准备，那么这一仗，势必输得很惨！
51-第五十章交战
第五十章交战
李寒躺在枫林里，杜七已经走了。
李寒似乎已醉。
但他却仍睁着朦胧的双眼。
只因有个人正在看着他！
竟然是那个失去孩子的疯女人！
李寒躺着一动未动，他索性让对方看个够，他不是想同情对方，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疯子这样看着自己，到底会做什么！
疯女人突然伸手抓住了李寒的肩膀，央求道：“你帮我把孩子找回来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她一直重复着‘好不好’三个字，仿佛那是她生命最后的央求一般。
李寒紧咬着牙，还是躺着未动。
她就在他的身边一直重复着‘好不好’。
也不知那个女人说了多少个好不好，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李寒的眼中已弥漫出了泪水，他本是个宁愿流血，也不愿流泪的男人，但是他此刻忍不住了！
因为曾经也有个女人问过他‘好不好’三个字，那个女人只不过要求他‘带我走好不好？’，但是李寒却拒绝回答了，还将那冰冷的剑锋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李寒整个人一下坐了起来，扭过头去拼命的干呕！
每当他想到那一幕，他就会呕吐，他拒绝去想，但却总是忍不住去想！
那个疯女人还在看着李寒，还在问着‘好不好’。
李寒突然回过头来，一下将她拥住，他咆哮道：“好，好，好···”
他本不会对任何人做出承诺，他也发誓绝不会轻易对人做出承诺。
但是此刻，他却对一个陌生的疯子女人做出了承诺！
并不是因为他同情她，他和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只是因为，他想摆脱内心的魔鬼！
如果他可以疯，他情愿和这个女人一起疯！
可是他没有疯，他带着那个疯女人回到了他的竹屋，那个属于他的竹屋！
这个竹屋不是他的家，他这种人，是不会有家的，这里，不过是他睡觉、喝酒的一个地方罢了！
这里什么也没有，但是酒坛却很多，没有一张床塌，也没有一副桌椅，没有灶炉，也没有碗筷···
但这里却多了个人！
尹愁在喝酒，就在竹屋里！
他本要去雄狮镖局，他要去看看那个像雪一样的女孩，但是他怕，他怕的不是见不见得到对方，他怕的是违抗三哥的任务！
他本该去找叶九的，但是现在他却什么也没有做，或许以后，他也未必会杀叶九！
李寒带着那个疯女人进了竹屋！
尹愁看见了那个疯女人，一下怔住了，芊芊！
那个疯女人竟然是芊芊！
芊芊却没有看尹愁一眼，仿佛不认识了一样，她痴傻的表情，痴傻的站着。
李寒道：“她是我在路边见到的一个疯女人，她嚷着要找她的孩子，她被村民们驱打进了枫林，我不忍她死在外面！”
尹愁突然握紧了拳，他不想打别人，他只想打自己！
芊芊若不是遇到了他，又怎会变成这样？
他就是个不祥的人！
尹愁道：“你照顾她，我会替她找到孩子！”
他只想这样做，心里好受一些。
李寒一惊，“你说什么？你认识她？”
尹愁缓缓道：“她叫芊芊，她的孩子叫阿牛！”
李寒紧张的问：“孩子在哪？”
尹愁道：“无法和尚带走了！”
李寒又问：“无法和尚？无法和尚为什么要带走她的孩子？”
尹愁道：“因为无法和尚要教她的孩子武功！”
李寒道：“你知不知道无法和尚是一个疯子？”
尹愁道：“我知道！”
李寒又问：“你当时是不是在场？”
尹愁道：“我在！”
李寒问：“你没有阻止？”
尹愁道：“我····”
李寒不让尹愁说下去，凄凉的冷笑起来，“呵呵··我忘了，我们本就是世上最冷血的一种人！”
尹愁道：“如果我说，我不是无法和尚的对手，你信不信？”
李寒看着尹愁的眼睛，良久道：“我信！”
他们之间，不需要谎言，他们知道！
李寒又问：“你任务完成了？”
尹愁长长吸了口气，这段时间，他已拒绝想这个问题，“没有！”
李寒道：“那你为什么回来？”
尹愁沉默良久，“我有一个必须要去见的人，必须马上去见！”
李寒道：“但你现在没有去见！”
尹愁没有回答。
李寒道：“既然必须去见，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是不是你再犹豫？”
尹愁道：“是！”
每当他犹豫困惑的时候，他都会在李寒这里得到答案，因为李寒不光年龄比他大，很多事情也比他看得透彻。
李寒睁大了眼睛，“是不是个女人？”
尹愁道：“是！”
李寒强调着说：“那你一定不要犹豫，如果你犹豫，你就会后悔一辈子！”
尹愁感激的看着李寒，他已从李寒这里得到答案了，“那我现在就去！”
李寒道：“马上！”
尹愁道：“可是芊芊的孩子··”
李寒淡淡道：“你既然不是无法和尚的对手，你找到了又能如何？”
尹愁不放心，“可是··”
李寒不让他说下去，“交给我，我答应了芊芊，要替她找回孩子！”
李寒并没有忘记他的承诺，他这种人，一旦做出的承诺，就算死，也会去实现！
尹愁怔住了，“可是，你已经不能杀人了！”
李寒苦笑道：“我不能杀人，并不代表我不能救人！”
他虽苦笑，但他的笑声中已有了两分自信。
尹愁突然有些激动了，他为李寒而激动，他认为，以前的李寒又回来了！
所以，尹愁放心的走了，他去雄狮镖局，去见他必须要见的人！
李寒还在竹屋里。
芊芊就在李寒的身旁，默默的站着，默默的重复着‘好不好’！
李寒心里突然又在刺痛，他牵着芊芊的手，急匆匆的走出了竹屋，走出了枫林！
他在路边撇断了一根枯枝，枯枝不是武器，但他却打算用这根枯枝来对付无法和尚！
他当然知道，尹愁用刀都不是无法和尚的对手，那他用枯枝就更不会是无法和尚的对手了！
但他已无力拿起任何武器，他只能用这段枯枝！
枯枝没有生命，他也会很快没有！
所以，他去找无法和尚，只是去找死而已！
更何况，他既不知道无法和尚的武功路数，也不知道无法和尚的功力深浅，所以，他一旦找到无法和尚，就必死无疑！
幸好的是，他不知道无法和尚在哪，也没有对方的一丝踪迹！
他一连找了好几天，也几乎问了所有人。
他的寻找是盲目的，但他还是一直盲目的寻找。
多少年后，或许仍会有人清晰的记得，曾经有过一个酒鬼带着一个疯女人在某个街瘫上寻问过自己‘有没有见过一个和尚带着一个孩子？’，那时他还记得他只是盲目的回答了对方而已，所以，对方仍只能盲目的找着！
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很盲目，杜七也很盲目。
他没有赶到杨家村，他坠落在了山崖下！
就因为，他太着急着赶去杨家村通知情报，所以他才在马场里盲目的偷了一匹瘦马，结果那匹瘦马只将他载到一处山坡的小路上，就将他盲目的摔了下去。
等杜七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几天了，他挣扎着翻过了山头，才发现，他原来和杨家村只有一山之隔而已。
然而等他赶到杨家村时，他才发现，杨家村已经不是杨家村了！
街上的客栈、酒店、米行、年货铺···都是鲜红的，鲜红的血！
他还在一下小巷里发现了几只死鸡，在臭水沟里发现几条死狗！
整个杨家村仿佛都没有了活物！
鸡犬不留！
杜七的掌心已开始流出冷汗。
叶九回到神剑山庄，第一个见的就是庄主。
段剑飞在庄园里，“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从来都是先问结果。
叶九道：“办妥了！”
段剑飞问：“给我讲讲！”
于是，叶九就将他到飞鹰堡的一路经过都详细的说了出来，当然，他说着的同时，并没有显出一丝的得意。
段剑飞的脸突然沉了，“你是这么做的？”
叶九低下头，“是的！”
52-第五十一章逼问
第五十一章逼问
段剑飞叹了口气，“那么，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了？”
叶九怔住，他本以为他该得到的是表扬，但是他发现，他想的错了，但是他却不知道错在了哪里，所以他只能沉默。
段剑飞又问：“现在，孟老那里你猜在做什么？”
叶九道：“想必是在给儿子忙着筹备婚宴！”
段剑飞道：“你又错了！”
叶九急问：“哪里错了？”
段剑飞道：“你低估了欧阳飞鹰！”
叶九争辩道：“可是，欧阳飞鹰明明已经把那个丫鬟送到了孟老的府上！”
段剑飞冷冷道：“你以为他是个容易妥协的人么？就因为你杀了他一只心爱的雪鹰？”
叶九问：“那··那··他会做什么？”
段剑飞道：“他会报复！”
叶九又问：“他从什么地方报复？”
段剑飞道：“从杨家村！”
叶九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杨家村怎么了？”
段剑飞道：“鸡犬不留！”
叶九的脸色更白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段剑飞道：“就是昨天，活下来的，只有萧无恨和杨老二！他们二人替我在杨家村训练了近五年的心血，但是却在昨天一日之间，全部都付之东流了！”
叶九一下惊醒，“不好，孟老那··”
段剑飞打断了他的话，“孟老那你还想去？是去收尸？还是去送死？”
叶九垂着头，他发现他犯下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这个错误简直不可原谅！
段剑飞缓缓拍了下叶九的肩膀，道：“这并不怪你，飞鹰堡和我们之间，迟早要有一场大战，这是在所难免的！”
叶九突然抬起头来，“我们将各省的主力都调集过来，攻打飞鹰堡！”
段剑飞道：“你还是有些沉不住气，我们和飞鹰堡仅仅才交战一个回合，虽然是惨败了，但我们没有必要，这么快就和对方决战，更何况，决战需要有充分的准备和部署，这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
叶九在听，也在学。
福管家突然走了进来，“斗笠人已经找到了！”
叶九急问道：“在哪？”
福管家道：“在春玉楼！”
叶九惊道：“他竟然还没有离开长安！”
福管家道：“是的，他以为他换了套衣服，换了身行头，别人就不知道他是谁了，但是他有一件事情却换不了！”
段剑飞问：“什么事情？”
福管家道：“他是个左撇子，他的左手小指断掉了半截！”
段剑飞笑了，“这人还真有意思！”
福管家笑道：“呵呵··这是财运客栈的那个小二张顺发现的！”
段剑飞道：“赏他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并不算阔绰，但是对于一个店小二来讲，已经算多了！
福管家点头，“是！”
段剑飞突然又补充，“如果那个小二愿意在山庄里做事，不妨让他过来！”
他一向留心那些没有被人发现的人才，过去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福管家道：“好！”
段剑飞道：“那我们，现在不妨到春玉楼去会会这位朋友！”
叶九突然道：“我们要不要叫些人马？”
段剑飞挥了挥手，“用不着这么小题大作，在长安没有什么人是我们对付不了的！”
所以，段剑飞只和叶九去了春玉楼。
来过长安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春玉楼这个名字！
因为春玉楼是全长安最有名的妓院，这里有美酒，也有美人！
来这里的什么人都有，有达官显贵，有浪子剑客，有风流才子，甚至还会有杀猪的屠夫，卖葱饼的老汉。
这里来这么多种人，当然会很热闹。
尤其是今天，春玉楼来了个有钱的主，花了两千两银子，包下了十八个美丽的姑娘！
所有男人都议论，什么样的男人可以同时应付十八个女人？那人是不是比马还长？
女人也有议论，那人一定累到天亮也起不来！就算能起来，腿也一定软了！
现在，包房里全是笑声，还有尖叫，外面的人都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怎么也看不到。
包房里本该是可以发生愉快的事情的，但是，现在却反而发生了一件可以令人愤怒的事情！
一个男人竟然在拿着藤条抽打着十八个浑身赤裸缩在床上的女人！
谁见到了都会愤怒的！
但是这个男人却抽打得额外兴奋，他已将凌辱别人、虐待别人，当做了一种乐趣！
那十八个女人也甘愿为了两千两银子让那个男人凌辱、虐待！
可是，很快，她们就不情愿了，她们实在承受不住那种非人的虐待，那让她们觉得，她们已经不像是人了！
所以，她们一个个的都跑了出去，赤裸着跑了出去。
这让妓院里不少的嫖客们都欣赏了一道艳景，但这道艳景看来却是那么的恶心、丑陋！
那个男人也从房里冲了出来，他想去将那些跑出来的女人抓回房里，再抽打她们！
但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抓住十八个人！
更何况还有不少人都看着他！
所以，他一个也没有去抓，他只觉得有些扫兴，他已然打算离开！
可是，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却叫住了他！
只有两个字，“站住！”
但两个字却那么有力，清晰。
说话的是叶九，叶九就站在那个男人的背后。
那个男人突然转身看着叶九，冷冷道：“你在叫我？”
叶九道：“是的！”
那人道：“我们认识？”
叶九道：“不认识!”
那人道：“那你为什么叫我？”
叶九道：“因为我很快要认识你，你也很快要认识我！”
那人道：“你要认识我？我有十种以上法子让别人认识我，但这十种以上的法子几乎都可以把人逼疯！”
叶九道：“我也有十种以上的法子让别人认识我，但我的法子却绝不会把人逼疯，反而让人一直清醒，人若疯了，认识我也没有什么用！”
那人目光一睁，冷冷问道：“你是谁？”
“叶九！”
那人整个人一下怔住，良久才回过神来，猛的双手朝前一挥。
叶九这一刻只见到剑光、软鞭、刀光、枪影，对方竟然可以同时使出四种武器！
叶九见过不少高手，但是可以同时使出四种武器的人从来没有遇到过，他甚至连对方是从哪里拿出武器的都没有看清楚，他甚至不相信，四件武器可以同时藏在一个人的身上！
但是这些他本不相信的事情，却已发生了！
叶九整个人一下朝后闪去，比起春天的燕子，还要敏捷！
所以，他躲开了四种武器的同时攻击！
紧接着，四种武器同时掉在了地上！
那人的肩膀上却多了一根又长又细的针插着！
叶九道：“你出手不慢，但是反应却慢了，就在你出手的同时，你就已经中了我的雪花魄离针！”
那人紧咬着牙，没有说话。
叶九又道：“如果，你还想逃跑，尽管运功，我保证不用谁动手，你的身体就会腐烂成一滩肉泥！”
那人动也不动。
叶九冷冷道：“告诉我，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叶九。
叶九又问：“谁派你来的？”
还是没有回答。
叶九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带他回去！”
叶九不用回头，他已知道是庄主了！
但是段剑飞却不在叶九的身后，也没有人能够见到他，以他的身份，本不会出现在妓院这种下九流的地方，他就算出现，也绝不会让任何人见到，所以，没有人见到他来过！
于是，叶九就把这个人带回了神剑山庄！
叶九要让一个人说实话，至少有上百种的法子，无论哪一种法子，绝对都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但是今天叶九从春玉楼带回来的这个人却是个例外！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从哪来的？”
“你后面的人是谁？”
“你有没有同伙？”
“你的同伙在哪？”
叶九已经用了近二十几种法子了，但对方连一个字也没有说！
53-第五十二章可怕的人
第五十二章可怕的人
风是那样的静，静静的吹···
尹愁第一步踏进了雄狮镖局。
此时月黑风高，镖局上下看起来防范也已松懈。
尤其是这个已然被人遗弃的宅院。
宅院里也似乎只有一个被人遗弃的女人。
她像雪一样美，一样孤独。
她倚在挂着风铃的窗前，遥望着明月。
明月是圆的，明月也很孤独！
尹愁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但此刻，却就像回到了初认识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她！
这时，他躲在一颗阴暗茂密的树上，他不敢靠近她，也不敢让她发现，他只想这样默默的看着她就已够了！
他不知道这样看着她，可以看多久，但他就这样看着，看得已经忘却了所有！
他看着她的孤独、无助、寂寞、伤感···
他只想像只小鸟一样，飞过去，可以给她带来快乐。
可是他不是小鸟，他也不能飞。
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时，月亮突然躲进了云中。
她也回到了屋里，或许她已经受不住那些伤感，她需要长眠···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的袖里突然掉出了一条手绢，一条绣着梅花的手绢。
手绢从她袖里掉出，飞出窗外···
但她却浑然无觉，她已去长眠去了。
手绢掉在了地上，就像一只滑落的风筝，却比风筝更美！
尹愁突然从树上滑了下来，他就在那条手绢旁边。
他伸手去拾起了那条手绢，就像是想去牵情人的手···
他触碰到那条手绢的时刻，他的心里突然乏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
可是就在他要直起腰，站起的时候，他却突然一动不动了！
一股寒透心扉的杀气至左侧五丈外袭来，宛如漫天的刀剑利刃洪塌压来。
压得尹愁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不知何时，五丈外的草丛里站着一个人。
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来的，仿佛他本身就一直站在那！
他并不能算站着，因为他始终都弯着腰。
他穿着一身灰衣，弯着腰时，别人都看不到他的脸。
他说话很冰冷，但却很清楚，“放下！”
尹愁没有去看那个人，也没有放下手里的手绢。
他又冰冷的说道：“没有人可以从这里带走什么！”
尹愁道：“我如果不放下呢？”
那人道：“那么，你就只能是个死人！”
尹愁道：“死了，我也不放下！”
尹愁突然站直了起来，正面对着那人望去，尹愁突然想起了李寒那次在枫树林说过的一个人‘他是个没有名字的人，他喜欢弯着腰，别人也见不到他的脸，他从不轻易用武功，见过他用武功的人，大多都已死了！’。
那人却并不看尹愁一眼，仿佛任何人都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他也不会对任何人有过一分的在意！
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神剑山庄庄主段剑飞！
他从来很少说话，有时几天都可以不说一个字，他也没有名字，庄主叫他老奴，所以别人也只知道他叫老奴！
老奴冷冷道：“一个人死了，就什么都放下了！”
尹愁道：“你没有死过，你怎么知道？”
老奴道：“我死过！”
“你死过？”
“至少有十几次！”
“你既然死过十几次，为什么还能好好的站着？”
“因为，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忽然转头，盯着尹愁。
他目光就好像是钉子，一钉上尹愁的脸，就似已钉人骨肉中。
尹愁只觉得脸上的肌肉已僵硬。
老奴道：“是谁要你来的？”
尹愁道：“我自己。”
老奴道：“你自己想杀我？”
尹愁道：“不想！”
老奴道：“为什么？”
尹愁拒绝回答，他用不着回答。
过了很久，老奴又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尹愁道：“哦？”
老奴道：“我知道近年来江湖中出了个很可怕的杀手，杀了许多很难杀的人。”
尹愁道：“哦？”
老奴道：“这杀手就是你！”
尹愁没有否认——没有否认就是承认。
老奴道：“但你要杀我还不行！”
尹愁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老奴道：“我说过，没有谁可以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
尹愁道：“那我就算要杀你，你又怎么知道不行？”
老奴道：“杀人的人很少聪明，你很聪明，对一件事的看法也很高妙。”
尹愁听着。
老奴道：“就因为你想得太高妙，所以不行，杀人的人不能想，也不能聪明。”
尹愁道：“为什么？”
老奴道：“因为只有聪明人才会怕。”
尹愁道：“我怕?”
老奴道：“是的！”
尹愁道：“你认为我怕，怕什么？”
老奴道：“怕我！因为你知道我比你强。”
他目光更锐利，慢慢地接着道：“就因为你怕，所以你才会做错事。”
尹愁忍不住问道：“我做错了什么？”
老奴道：“第一，刚才你站直身子的时候，已将全身的空门暴露，我完全可以在一瞬间把你杀死。第二，你现在和我说了这么多废话，就表示，你内心的害怕越来越强！”
尹愁手心里，突然沁出了丝丝冷汗。
老奴又道：“要杀人的人，连一次都不能错，何况错了两次。”
尹愁忽然笑了笑，道：“错一次并不比错两次好多少，因为错一次是死，错两次也是死。”
老奴道：“死并不可笑。”
尹愁道：“我笑，是因为你也错了一次。”
老奴道：“哦？”
尹愁道：“你本不必对我说那些话的，你说了，所以你错了！”
老奴也忍不住问道：“错在哪里？”
老奴道：“你说这些话，就表示你并没有把握杀我，所以要先想法子使我心怯。”
尹愁道：“我经验当然没有你多，心也比不上你狠，出手更比不上你快，这些我都已仔细想过了。”
老奴道：“你想过，就应该知道，你今天绝可能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
尹愁道：“我不知道，因为我想到，有样比你强的地方。”
老奴道：“哦？”
尹愁道：“我比你年轻。”
老奴道：“年轻并不是长处，是短处。”
尹愁道：“但年轻人体力却强些，体力强的人比较能持久。”
老奴道：“持久？”
尹愁道：“真正杀人的人，绝不肯做没有把握的事，你没把握杀我，所以一直未出手。”
老奴冷笑。
他脸上一直不带丝毫情感，没有任何表情，此刻却有种冷笑表情。
能令没表情的人脸上有了表情，就表示你用的法子很正确。至少你说的话已击中他的弱点。
所以尹愁立刻接着道：“你想等我有了疏忽时再出手，将我一击致命，但我自然绝不会给你这机会，所以我们只有在这里等着，那就要有体力，就要能持久。”
老奴沉默着，过了很久，忽然说道：“你很有趣。”
尹愁道：“有趣？”
老奴道：“我还没有杀过你这样的人！”
尹愁道：“你当然没有杀过，因为，你杀不了。”
老奴冷冷道：“年轻人，你太自信了！”
尹愁道：“你难道不自信？”
老奴的脸一下僵住，他发现无论是话锋上，还是心智上，这个年轻人都比他要强上太多。
老奴突然道：“能不能换个地方动手？”
尹愁抬头看了看屋上开着的小窗，小灯已灭，屋内宁静，伊人已睡！
尹愁道：“不用！”
老奴的脸上已有杀意。
尹愁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不用动手！”
老奴道：“什么意思？”
尹愁道：“我知道你是神剑山庄的人，我只是来看看她的而已，我并没有恶意！”
老奴冷冷道：“但你却怕她见到你！”
尹愁道：“怎样你才相信？”
老奴道：“我只相信死人！”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道：“你相不相信活人？”
窗前伊人仍在。
风雪默默的看着外面的两人，就像是在看着外面的花花草草而已。
尹愁身子一下僵硬，他想逃跑，他想避开，但是他已经被那个女人看见了！
就像一只白兔出现在了大街上，往哪逃，都是人！
老奴道：“你们认识？”
她没有回答。
尹愁也没有回答。
54-第五十三章滋味
第五十三章滋味
老奴不再说话，默默的离开！
尹愁站在窗下，一动未动，他没有看窗前的伊人一眼，他内心在逃避。
风雪冷冷的看着尹愁，就连声音也那样的冷，“你来这里做什么？”
尹愁突然将手里的那条手绢藏了起来，藏进怀里，就像将他心里的感情藏了起来一样。
风雪又问：“你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尹愁颤抖着说：“我只是来看看··”
她冷笑道：“看看我死没有？”
她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冰冷，就像冰锥扎进了他的心里！
尹愁沉默。
可沉默并不是最好的答复。
她突然长吸了口气，缓缓道：“你会不会喝酒？”
尹愁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你想喝酒？”
她道：“你能不能上来陪我喝两杯？”
尹愁人已从小窗跃进屋内。
酒不好。
如此深夜，已找不到好酒。
酒不好并没有关系，有些人要喝的并不是酒，而是这种喝酒的情趣。
她举杯道：“我不喜欢敬别人的酒。平时也不会喝酒。”
尹愁道：“我也不喜欢别人敬我的酒。”
尹愁又道：“但是，我更不喜欢别人喝得少。”
她笑笑道：“喝酒的人都有这种毛病，总希望别人先醉……就算他自己想喝醉，也希望别人先醉。”
尹愁说道：“你对喝醉的人，好像了解得很多。”
她道：“因为我也是其中之一。”
尹愁微笑着道：“看来你也不喜欢说谎。”
她微笑道：“那只因为我对你没有说谎的必要。”
尹愁道：“若是有必要呢？”
她慢慢举起酒杯，望着杯中的酒，缓缓道：“有必要时，我时常说谎，而且说出来的谎话有时连我自己都不信。”
尹愁道：“要怎样才算有必要呢？”
她道：“那样的情形很多。”
尹愁道：“譬如说……”
她接道：“譬如说，你若看上了我，已让我知道你在喜欢我……”
她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那当然不可能。”
尹愁也慢慢地举起酒杯，却没有望着杯中的酒。
他的眼睛在杯沿上凝注着她，缓缓道：“为什么不可能？”
她道：“因为……我们彼此根本不了解，甚至可以说不认识。”
尹愁道：“但，我们现在已经认识了，何况我欠你爹一个承诺，我要照顾你……”
他很快地喝完了这杯酒，又添了一杯再喝下去，才接道：“了不了解是一回事，喜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我相信了解你的人一定不会多，喜欢你的人一定不会少。”
她微笑道：“你这是在恭维我，还是在讽刺我？”
尹愁也笑了，道：“我只不过说出了我心里想说的话。”
她道：“你常常在别人面前说出你心里想说的话？”
尹愁道：“我从不说……”
她道：“可是今天你……”
尹愁道：“今天是例外。”
她问道：“为什么？”
尹愁沉默了很久，突然长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
她也沉默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心里也有同样的感觉，觉得在这人面前可以说出自己的心事，觉得在这人面前可以无拘无束。
为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笑了笑，道：“你的毛病是话说得太多，酒喝得太少。”
尹愁道：“我在等你。”
她道：“等我？”
尹愁道：“你已经比我少喝了两杯了。”
她道：“你要我喝得跟你一样？”
尹愁道：“嗯。”
她道：“你想灌醉我？”
尹愁道：“的确有这意思。”
她笑道：“那么我警告你，要灌醉我并不容易。”
尹愁道：“就因为不容易，所以才有趣，越不容易越有趣。”
他们不知不觉中，突然开心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他们平时说的话太少了，一但说多了，难免会开心一些。
这屋里并不舒服，却很幽静。
他们换了个喝酒的地方，就在屋外的草地上。现在星已渐疏，夜已更深。
罐子里的酒却已浅了。
尹愁道：“我忽然发现跟你在一起，不但话说得特别多，酒也喝得特别多。”
她道：“一个人只有跟老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样的，是不是？”
尹愁道：“是。”
她道：“但我们并不是老朋友。”
尹愁道：“我们不是。”
她看了看他，眸子更亮，比天上最后的一颗星还亮。
尹愁忽又笑道：“你酒喝得越多，眼睛越亮，是不是？”
她吃吃地笑道：“怎么会？”
尹愁看着她吃吃的笑，他觉得她很美，美得已让人心动！
她忽然站起来，往屋内走。
尹愁道：“你要进去了？”
她道：“你难道不走么？”
尹愁站了起来，他想说他愿意留下，但是他不能这样说，“我···”
她道：“不必，不必，不必……你本就已忘了你的承诺，你本就不必对我负任何责任···我只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小草而已，谁会在意我？谁也不认识我··”
尹愁道：“我没有忘记……我一直认识你！”
她的语气却变了，“哼，你怎会？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包袱而已！
她的人就像是忽然变了。在一刹那间就变了，变得既冷酷，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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