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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秘史(出书版)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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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担心自己,她只是担心辩机。辩机是高僧,不当受到她这个魔女牵连,若有朝一日,真如她噩梦中所显,这块金牌就是她送给辩机最后的礼物。

  第十五章空离别

  贞观十六年九月,群臣与唐太宗商议政事,唐太宗问,“当今国家何事最急?”谏议大夫褚遂良言定立太子最急。

  为了解除天下疑惑,亦为安定朝臣之心,在长孙无忌建议下,唐太宗遂任命魏徽为太子太师,辅佐承乾,以示天下无废立之心。

  同月,高阳找李宽,仿造玥月怪异的书写方式,模仿玥月笔记给李君羡写了封书信。

  “李将军。”高阳着一身绣有百鸟殷红的儒裙,含笑向依靠在梧桐树的李君羡走来。

  可想到被禁足的玥月和媚娘,想到唐太宗许诺的免死金牌,她淡笑着取出一封书信,“我受人之托将此信交给李将军。”

  “明月。”看着信上玥月口中所谓的“钢笔”写下的字迹,李君羡胸口猛跳一下,一把抓过书信,拆开细看。

  高阳双拳紧握袖中,屏气凝神关注着李君羡细微的神情变动。

  “着,真是明月所写?”李君羡急得双颊泛红,满脸胡渣发颤,陛下仍当世明主,真能因满是胡话的《秘记》,就要了两个小女子的性命?

  他难道发现信是假的?高阳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但凝神细想,这封信是由李宽提供样本,李宽按照玥月笔迹仿写而成,她仔细对照过,这封信的笔迹,与玥月笔迹有九成以上的相似,与玥月鲜有书信往来的李君羡,应当不会发现其中异样。

  高阳眼中一亮,抬头又言,“除了明月谁还会用这样的笔?李将军,父皇要杀明月,我拦不住,能做到的,也只是将明月的信送出来,让你和她见上一面。”

  “此刻?可今日我当值。”李君羡叹气犹豫道。

  “片刻离职,你不言我不语,谁会发现?”高阳继续鼓动李君羡离开玄武门。

  “我不能”李君羡望着湛蓝的天空浅浅低语,他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却又品不出哪里不对劲。

  不愧为左武卫将军,为人小心谨慎,恪终值守不过,她此刻没有心情欣赏他的优点,她要的就是逼他擅离职守。

  “将军,明月可在古井边等,你也许就是你们最后一面了。”她在赌,赌李君羡对明月的情深,还是身为左武卫将军的职重。

  “明月。”李君羡望着被自己紧攥掌心的书信,心弦一绷,大步冲向内庭。

  情痴!望着李君羡离去的背影,高阳幽幽长叹,不忍心地合上双眼滴泪映着落日从眼角滑落。

  李君羡、武则天、唐太宗玥月所知道的历史,像一场恐怖电影,让她辗转反侧,一宿浅眠,天微亮,不堪噩梦侵扰的玥月便起身,为媚娘张罗洗漱。

  “右眼怎么老跳?”玥月推开窗户,用力揉揉右眼皮,莫名的心慌扰的她烦乱。华人那一股冷冽的北风袭来,她忍不住紧抱双臂,望着满地枯叶,沉沉叹息一声。

  “小月,怎么了?”媚娘打着哈欠,从雕花紫檀木屏风后走出。

  “没事。”玥月耸耸肩,转身关心媚娘,“天冷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应当是别受寒,才对吧。”媚娘立在玥月身旁,望着面前的枯叶如花柔美,“枯叶似碟,风动蝶舞,真没!不过,为何觉得一觉醒来院里少了些什么。”

  “少了那些‘看门狗’不在了,”玥月快步推开房门,在小院中找了一大圈,顿感囚鸟出笼的快乐。

  “终于自由了。”媚娘兴奋得冲了出去,快乐地在枯叶中奔跑,叶碎的声音在她脚下谱出一曲轻快的秋乐。

  过了好一会儿,她累了,放缓脚步,凑在玥月身旁,欢喜耳语,“果然陛下明鉴,知道《秘记》不过是骗人的把戏。”

  “不是的。”笑容在玥月面颊凝固,她紧抓媚娘双臂,全身发颤,“李君羡,交流学历史一直没变。”

  “小月,你又知道什么?李将军,他怎么了?”媚娘被玥月突变的神奇惊得一怔,慌张取出丝绢为玥月拭泪。

  “棉军职,转华州刺史。”她知道当年李君羡因为“女主武王”被贬的时候她会很伤心,但她没想到当历史真正发生那刻,她竟心如刀绞。

  泪瞬间流满双颊,她恐惧地搂着媚娘。想到那个满脸胡渣,虎背熊腰,笑起来却满是孩子气的李君羡,在不久的将来会被唐太宗处死,她心痛得泣不成声。

  “真的?”为玥月拭泪的手一僵,他疑惑地瞪着玥月。

  被关的日子,宫人除了送三餐半个字也不会多讲,而看守她们的侍卫嘴紧得更像是被针封住,她们完全与外界隔离开了,李君羡免军职,转华州刺史——刺史若是真的,玥月又如何得知?若是假,她为何苦的如此伤心?还是玥月真如她猜想般拥有先知的异能?

  “我”玥月望着媚娘半响才吐出一字,她犹豫着是否该将自己真实来历道出。

  “宫女明月!”不待玥月拿定主意,双鬓苍白的内侍宦官手捧调令,领着一群宫人进入小院。

  玥月心头“咯噔”一跳,放开媚娘,蹙着眉头低头行礼,宦官楸了眼玥月脸上的泪,打开手中调令,用尖哑的声音,开始宣读着下调玥月至掖庭宫尚衣局浣衣。

  “诺。”玥月接过调令,含泪苦笑,从甘露殿到掖庭宫相隔的何止是几道宫墙。她和李泰的距离何止是一步之遥而已,不相见,不能恋!一切都是天意。

  可她真要眼睁睁看着所有天意发生吗?她真要当个历史旁观者,倒数着李君羡被杀的日子?计算着李泰被贬的时间?还有高阳和辩机的悲剧?他紧咬下唇,有一种拿把菜刀杀出宫闱的冲动。

  奇怪?这宫女没正式接到调令前,哭的稀里哗啦,而她接到调令后,反倒止住泪,一脸平静,宣读调令的宦官将调令递给玥月,又好奇多瞧了玥月几眼,想要问上两句,却又不敢多言,只能怀着满腔疑问一群宫人转身离去。

  玥月虽未宫女,可从后宫便多受人照顾,无论是在她身边侍奉,还在在甘露殿当值,皆是职位颇高而且清闲,那一双玉手养的白净如葱,哪里受的住浣衣之苦?

  “小月,浣衣之人多为年老或罪妇,哪儿不是人待的地方。”见所有宫人离去后,媚娘焦急上前,握着玥月的手低语,“我去找晋王和德妃,你去找魏王和楚侯。对了,还有高阳公主,我们想办法,别调去尚衣局受苦。”

  受苦?如果受苦就能改变未来,她愿意为所有人承担一切悲剧,玥月摇头放开媚娘的手,取出丝帕擦干脸上的眼泪,“能让陛下放下杀我们的念头,他们已经做出最大的努力了,这时候,谁理我们,反是害我们。”

  她不甘心就这样认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君羡被杀,李泰夺储不成被贬均州,她要尝试改变未来,改变历史,哪怕她的努力,之事螳臂当车。

  “可是”宫内常言,白发宫人泪,最难有二苦,一哭洗马子,重视难闻香,二苦浣衣奴,玉手成枯枝,他怎能看着情同姐妹的玥月,去受那等苦楚。

  “没有可是,远离李泰,远离权势,才是我和他唯一的出路,我无法在眼睁睁地看着我认识的人中间出现第二个李君羡。”玥月望着头顶的枯枝思量了一会儿,“媚娘,我要写封信给李君羡,我要告诉他我不是明月,你帮我想办法,在他离京之前交给他好吗?”

  “你疯了。”媚娘瞪大眼,“你能对他说什么,难道告诉他,明月落井死了?”

  “不,她没死,只是去了属于我的地方。”她还没勇气宣告她来只千年以后,但她至少可以将穿越改为一个灵魂交换的异志小说。

  更重要的是,她要用这件事给予李君羡好好活下去的希望和信心,进一步提醒他要谨慎处事等待明月回来,避免按照历史被扣上图谋不轨的罪名处死。

  “他不会相信的。”媚娘摇头,灵魂交换不过是骗三岁小孩的故事罢了,李君羡堂堂一个将军怎会相信?他只会以为,那是心上人抛弃他的把戏。

  “不,他一定会信。”李君羡必须相信,然后修身养性一段时间,静静等待李泰成为太子,成为皇帝,再重新启用他。试试在百度搜索“书 包 网”

  望着玥月坚定的目光,媚娘略想片刻,“我信你。”无论何时,玥月都伴在她身边,她相信玥月,不再因为她长的和明月一模一样,而因玥月是她得生死姐妹。

  “不过玩火很危险,你知道吗?”玥月此刻告诉李君羡事实,不是女儿家不想再欺骗一个真心的情郎那么简单,她隐约觉得,这关系的不是家事,而是政事。

  女子干政,无论通过怎样的手法,怎样的算计,若被唐太宗知晓,这无疑又是在玩火自焚,媚娘的心提到嗓子眼,不安,宛如此刻天上厚重的乌云般笼罩她的心房。

  天空低沉灰黑得像染上锅灰满是皱纹的白发宫女,阴冷的寒风干燥得让人全身泛疼。玥月蹲在地上,努力压制着让人反胃呕吐的味道,哆嗦着用紫红的双手舀取一勺勺刺骨的井水,刷洗着一个个造型华丽的马子。

  冻得受不了的时候,她忍不住停下舀水的动作仰望着天上南非的候鸟,幻想自己能长出一双翅膀,像它们异样自幼翱翔。

  “坐在这里等我来伺候你么?”“啪!”监工的老宫女,举起手中藤条用力像玥月背上招呼过去。

  “啊——”玥月惊叫一声,冻得僵硬的双手一抖,手中的木勺“咚”地落入金光闪闪的马子中。

  “死蹄子,砸坏翡翠马子,你有十条命也不够赔!”她提起巫婆般的嗓音咆哮着,高举着手中的藤条作势又要向玥月招呼过去。

  忽然一道有力的臂膀钳住老宫女如枯枝的手腕,“你居然打她。”低沉的声音宛如地府的鬼泣,李宽一改文雅的形象,阴冷瞪着瑟瑟发抖的老宫女。

  “原来,黄金翡翠马子能用木勺砸碎啊!”高阳领着媚娘紧随李宽步伐,来到老宫女面前,“你!”高阳眼中含怒笑着,“把地上的黄金翡翠马子和木勺捡起来到一旁砸给跟公主看砸不坏,就别吃饭,别睡觉。”

  “公主,我奴婢”她双腿发抖,苍老的脸颊抽动,满脸的皱纹因为沉重的粉妆越显滑稽。

  “来人,连盆带人给我拖下去。”高阳敛住笑意,公主的架势因愤怒高燃,浑身的高贵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诺”她身旁的侍卫,迅速上前架走高呼“公主恕罪”的老宫女,而后,她心疼地望着玥月,咬唇叹气,呼退身旁宫人,执袖掩鼻将玥月带至幽静无人处。

  “小月,你不是被调去浣衣,怎会,怎又会去洗马子?”媚娘大步走向玥月,心疼地想要搂着她单薄的躯体。

  “别,别过来,脏!”长时间熏香,身上就有香薰的味道,而长时间与臭味为伍,身上的屎尿味自然难闻,在最狼狈的时候,她真的不想面对这群人,看着衣着光鲜的媚娘,她自觉得连连后退,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

  “月。”李宽阔步上前,想要告诉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依旧是喜欢的玥月,可当他看见她眸重惊恐的自卑,他停住向前的步伐,他怎忍心逼她?

  “我,我,我没事,很好,很好。”她仓促笑着,慌忙整理着散乱的头发,又快速将塞满脏秽的指甲被在身后,好丢脸,但很庆幸李泰没来,“对了,媚娘,信交给李君羡了吗?”她展开笑颜,却不知那份笑容失了纯真,夺了倦怠。

  “我将信托给了楚侯。”玥月此刻的模样让她心酸,心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又怕怜悯的泪触动了玥月高傲的自尊,只能默默低下脑袋,努力不去想玥月辛劳刷马子的模样。

  “给了。”看着玥月满是红丝的双眼,他很想告诉他,别做了,跟他走,一切有他担着,“他让我带花给你,他一直帮的是明月,很庆幸她的调职救了你。”

  李泰为了玥月暂时放过承乾,高阳为了玥月陷害李君羡,而他除了仿写玥月的笔迹,什么也没能为她做,看着衣衫褴褛的玥月,他攥紧了拳,做为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不能保护,他算什么男人?

  “谢谢。”她原以为李君羡知道她不是明月时,会恨她一辈子,但没想到,他竟因为她那张与明月一模一样的容颜,而包容她往日所有的欺骗,如此伟岸的男子,如此深情的男子,如何不让她动容?玥月咬唇吐气,脑海中忽然跃出想见李君羡的念头。

  “月。”她的心他就是懂。哪怕她动一下眉头,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今日他离职,我带你去见他。”其他事帮不了她,但至少此事他能助她。李宽上前一步,抓住玥月戴玉镯的手,真好,他送她的玉镯她一直戴着!消失已久的笑容,溢出唇边。

  “我”她想去,她知道李君羡相见她,而她也想以玥月的身份,明月的容颜见李君羡最后一面,可是,此刻的她连掖庭宫都出不去了,又怎能去玄武门?

  “我帮你。”高阳忍住玥月身上的异味,屏住呼吸上前,露出令人信任和安心的笑,陷害李君羡并非她本意,让玥月落到如此田地也并非她本意,她想要帮他们,至少那可以减轻她心中的罪恶。

  “虽然,我无法像他们那样帮你,但我支持你,”媚娘握着玥月另一只手苦笑着。

  虽然不再有人监视她,限制她行动,可唐太宗不再理会她,德妃对她视而不见这一次,唐太宗因李治而对她心生间隙,她自知再无翻身机会,本来她对此事很伤心,但见玥月现状,她才知晓与玥月相比她幸运太多。

  “谢谢。”双唇张合的同时,滚烫的泪淌下,她依然很幸运,因为她并不孤独。就算如此落魄,那群朋友依然没舍弃她,只是,他们如此帮她,她又能如何回报?

  “午时,李将军就要出宫,现在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了,事不宜迟,高阳先把你带出掖庭宫,我将你带至玄武门。”李宽有些不舍地放开玥月冰凉的手,有条不紊地安排这如何安全将玥月带至玄武门。

  “嗯。”玥月破涕为笑开,李宽总是如此让人安心,可惜这一世她注定误了他,只因她心中有了李泰,那个只可相望的男人。

  在高阳和媚娘的掩护下,李宽和玥月顺利再出玄武门必经之路的草丛中蹲藏起来,看着玥月因慌张躲藏,沾上发丝的枯叶,李宽忍不住呵呵笑开,温暖的手指穿越在玥月杂乱的发间,为她捻下一片片枯叶。

  暧昧的气氛在鼻息间冉冉上升,随着心跳加快,滚烫的红晕出现在玥月苍白的面孔上,“头发好脏,别弄了。”她不知出身高贵的李宽,如何能与此刻肮脏的连自己都讨厌的她,相处的如此自然,但她知此刻的气氛,暧昧的让她害怕。

  忽然,李宽的指尖不小心划过她冰冷的耳垂,“啊——”她像被惊吓的小猫,“嗖”地弹跳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宽尴尬苦笑,载着被伤的支离破碎、落寞的灵魂,跟着站了起来。

  “没”她想回答没关系,可抬头那刻猛楸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忙闪身躲在李宽身后,“我害怕。”

  他一身华丽高贵的官服,她一身破旧肮脏的儒裙,如此的落魄,她真的好怕见到李泰,可偏在最狼狈的时候,她抬头看见了他,而他貌似回头也看见了她。从未有过的自卑像恶魔一般吞噬她的灵魂,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她害怕地蹲下紧抱双膝瑟瑟发抖,祈祷李泰压根没有看见狼狈不堪的她。

  李泰与李宽对视一眼,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同随行官员离去,“他走了。”李宽转身,蹲在玥月身旁,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他没看见我把?”她含泪的神情脆弱的像池中的水泡。

  李泰知道玥月性情刚烈,她的自尊容不下她用如此狼狈的形象,面对心爱之人,视而不见!便是李泰心疼玥月,表达深情的方式。

  李宽望着李泰消失的方向叹气,李泰和玥月对彼此的情,恐怕深到连他们也看不清的地步,面对这样的李泰,他还有机会吗。

  “月。”李宽取出素白的丝啪递给玥月,“擦擦泪,李将军快来了。”

  “我能见他?”李君羡怎可能独自从这里出玄武门?她以为她只能躲在这里偷偷望他一眼。

  “有人会安排。”她能知晓玥月的心思,李泰岂会不知?李泰虽无法像他这般待在玥月身边,但他相信李泰的大步离去,其一是不希望玥月更伤心,其二事去安排让李君羡独自安全与玥月见上一面。

  “李泰吗?”原来他看见她玥月接过李宽手中的丝啪,心中五味俱全,“他也是用这样的手帕。”

  “月”他能说什么?低头看着玥月手腕的玉镯,他凝望着通红的双目,“我不会让你永远待在掖庭宫受苦。”他不想在政事上与李泰搅和在一起,但是关于玥月的事,他愿意像李泰妥协。

  他对她的情,她不是不懂。但她无法接受,也只能视而不见,“阿宽,你不必对我这么好,我报大不了!”她不敢面对李宽的浓情,只能低头拭擦眼泪整理容颜。

  “我只是相对你好,如此而已。”他不想让他的情,成为她的负担,亦只能无奈耸肩笑着站起身,提醒她等的人正向他们走来,“李将军来了。”

  “哦。”她点头,有些尴尬地从他身边站起,望着立在草丛边对她咧嘴笑着的男人道,“你还好吧。”

  “很好。”神色中的倦怠,泄露着他朗笑背后的疲倦,原以为的情人,其实事陌生人,如此的事实让他有点难习惯,他挠挠脑袋有些生硬地说,“我只想问你一句。信中内容事真的?她真的还活着。”

  她能说什么?信半真半假,明月生死她压根不知道?不能,面对仕途失意的李君羡,他吐不出真话,“是真的。”她笑了,瞳中洋溢着让人安心的流光。

  那瞬间,绵绵细雨划破低沉的天空,沿着李君羡铁灰色的头盔亮晶晶地滑下,“我安心了,保重。”

  李君羡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玥月的模样记入脑海,昂首挺胸地阔步转身离去。他坚信,下次再见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不会再是信中的玥月,而是她至爱的明月。

  她嗓音嘶哑的就像冬日好寒风,停歇的泪水再度溢满双颊,“保重!”望着李君羡在雨中消失的身影,她浑身抽疼的就像此刻阴冷的天空。

  李君羡被贬,稍宽了唐太宗猜忌之心,但李淳风那句“天意难断”依旧让他夜夜难眠,为平心中烦乱,他不得不召火山令袁天罡入宫,与李淳风公卜大唐未来。而李泰和李宽则暗中牵线,借袁天罡入宫无人服侍为由,将玥月调至袁天罡身边。

  “丫头,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袁天罡摸着长长胡须,望着莫站一旁的玥月,与大唐的未来相比,他反倒对占不出过去的玥月更感兴趣。更何况正如李淳风所言——“水中含紫,此乃大吉之象,若得此女相助,此生必显贵不已。”大唐的命运正与这个小宫女的未来息息相关。

  “回山火令,我是从娘胎中生出来的。”玥月半垂这脑袋,看似卑微作答,她才不会傻到告诉他,她来自千年之后。

  “国运昌盛,万万年。”玥月暗暗翻白眼,天天这样问,他也不累吗?望望窗外那抹 冬日中罕见的阳光,玥月连忙冲着袁天罡行李,“火山令,快晌午了,我去催催午膳。”

  “我不饿。”袁天罡连忙阻拦,可玥月已快步溜出了房门。

  “呼——”玥月伸开双臂,仰天深呼吸,终于逃出来了,她真怕在袁天罡的疲劳攻势下,一个不小心道出历史,唉——能逃一时算一时吧。玥月伸了个懒腰,大部像御膳房走去。

  “徐充容,朝这边来了。”

  远瞅见徐慧信步走来,玥月忙像其他宫人般低头行礼,静待徐慧离去,没想到徐慧一眼便在众人宫人中,瞅见了玥月,“明月,抬起你的头。”她的身上依然缠绕着淡淡桂花香,柔雅的声音还是那样亲切。

  “是。”没想到徐慧会认出她,更没想到徐慧会叫住她,玥月惊愕跳动眉梢,来不及多想只能顺从地抬头。

  “好一个娇兰女子。”徐慧含笑望着玥月淡雅的白面妆容,转身挥袖吩咐其他宫人,“都退下吧。”

  “诺。”不一会儿,偌大的花园只剩下徐慧和玥月。

  “近日常听见你的名字,早就想见你一面,却若无机会。今日盗号,在这儿巧遇。”寒风将徐慧的双颊冻得越发红润,裹着上等白皮裘的她,看上去就像尊精致的瓷娃娃。

  “明月何德何能,有劳徐充容上心。”在掖庭宫走了一圈,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渺小,也不得不真正认清现状——她不再事自由快乐的新新人类,而是阴潮皇宫中最卑微的宫女。

  “明月,你很聪明,陛下不时唠叨,你在甘露殿当值时何等称他心意,也曾提及当日不愿服侍殿下的刚烈举止,还有魏王”说道李泰时,徐慧忙抿嘴止住话题,转而又言,“明月,出人头地是好事,能服侍王爷也是喜事。只是,你不觉得你的举止有些过了吗?皇后的《女则》,还有《礼记》平日里当多读读才是。”

  李泰就像她身上的暗疮,不竭还罢,一掀开有疼的钻心,痛的刺骨,就连徐慧后面的话,她也没能听进去多少,只是挂着顺从的皮囊回到,“徐冲容教训的是。”

  “不是教训,只是怜惜,你我同为女子。我也是想为你的将来打算。”她一直羡慕媚娘身边能有明月这样亲如姐妹的宫女,不经意间这份羡慕渐渐便化为关心,看着对方一脸冷淡,她不禁叹气,“你能从掖庭宫调出,便证明陛下对你那些胡话,并非完全放在心上。你要好好修养妇德,让陛下看见女儿家还有的柔顺才是。”

  “是。”徐慧隐晦的话语像蔷薇的厉刺,扎的她浑身发麻泛疼,要她接受三从四德,不如拿条白绫勒死她痛快点。

  “明月,我也是一番好心,你何必拿一身刺相对?你可知晓,就是你这身刺,让陛下万般不快。”面对她左耳进右耳出的架势,徐慧不禁染上层薄怒。

  “我”胸口堵着口不快想要争辩,可想到自己宫女的身份,她又咬唇不甘心低下头。

  “《女戒》道,不必明才绝异也。”徐慧以为玥月终将她的话语铭记于心,于是又继续说,“男子当为执金吾,女子当为牡丹娇,好好女子家,何必偏选蔷薇一身事刺?”

  她一身刺碍着谁呢?难道人人都该像她这样心怀大志却偏装风淡云轻,明明心挂唐太宗偏要推选更多的女子在唐太宗身边服侍?这样为人,她不累吗?

  “女子家,难道就活该天生任何人宰割!”胸口一股气冒上,我不禁抬头逼问徐慧,当缓过神,她才猛从徐慧惊愕的眸色中察觉失态。

  她还是无法将自己当作古人呵!苦笑一下,举止有些慌乱地向徐慧行礼,“奴婢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明月”徐慧想叫住她,却又不知道该对她在说什么,举起的玉指唯有缓慢的放下,载着羡慕和无奈看着玥月快速离去的身影,望着碧蓝的的天空哦呼出团白气。

  她事该前往御膳房,可是脚下的步伐,却不听话地走向靠冷宫的古井,她坐在井口,双脚垂吊在井中,仰头望着天空飘动的白云,脑海一片模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去想

  “小心。”健壮有力的双臂徒然环住她的腰,熟悉而急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幻觉吗?李泰怎会出现在这里,心尖抽疼一下,她低头看着腰间宽厚的手掌,肩膀发颤。

  “你也知道害怕吗?”若她此刻回头,便能看见李泰眉头紧锁的八字,严重唯恐失去她的惊恐。

  “我只是想静一下。”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仰望自由。

  “静?就一定要到这可怕的井边?一定要双脚伸入井中?”为什么每次在这里遇见她,她都在望井?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更包含跳下去的欲望,难道生就如此痛苦?唯有死,她才觉得能够解脱吗?

  他不由得将她拦腰抱起,远远离开让他恐惧的井口,他告诫过自己不可以在靠近玥月,也做好生死不相往来的准备,可那不代表他可以忘记她,也不代表他不在迷恋她。

  他想他事真正爱她,但那份爱有多浓不一定要她知道,事到如今,他想要的不过是不时能远望着她一眼,能与她呼吸同样的空气。

  “我”他是关心她,可他说不出口,想到李君羡离宫那日衣衫褴褛的玥月,他不由得松开环抱她的双手,“珍惜生命。”唐太宗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他也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儿女私情中。

  感觉着他残留在她身上的温暖,她努力忍住泪水点头,“嗯。”不相见,不能恋。对他们而言事最好的结局,他不必担心江山和她的重量,她也不必挂心古代和现代的矛盾更不用在意历史的悲剧。

  他不想在血腥的皇位争斗时挂心她,亦不想再见她在掖庭宫受苦时狼狈的模样,目前他只能用离别保全她平凡而安定的生活。

  “保重。”话语很淡,心却很重,他望着她露出一个笑,就像远行的丈夫,嘱咐在家的妻子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老抱着你高傲的自尊,要记住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你的亲生父亲,要记住与你争夺那个位置的是你亲生兄弟凡事不要太过强势。”玥月抿抿双唇,忍不住向他暗示历史,眸中仅是妻子才有的挂念。

  “好。”他不说再见,因为他害怕离别,他亦不敢继续望向她神情浓浓的眼眸,只因他怕再看一眼便在也不舍放下。他仅能闭眼握着拳头转身,一步有一部努力拉远他们的距离。

  再见!希望历史真能改变,而他能如 愿以偿,泪水决堤疯涌,她紧搂双臂,心中满是矛盾的挣扎。

  不是不爱,只是不能继续拥有,可她真的好不甘心,她真的不想放下,“李泰!”终究她忍不住大声呼声,双脚不听话地向他冲去。

  “我不管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她从后背紧环着他的腰,泪水滚落在他的衣衫上,“我要你,我只要你。我不要去想所谓的三妻四妾,不要去恶心那些可怕的三从四德,更不要去才狗屁的大唐历史不要离开好不好?我不求自己的地位能高出你贪恋的皇位,也不求与你在一起,我只求你心中有我,只求再相遇的那刻,你不要想陌生人那样叫我,哪怕相遇时,你只要给我一个温暖的微笑就好,让我知道,你心中有我,这便够了!”

  “月儿!”她这样主动搂着他,说着从未说过的情话,如何能叫他实现对张亮的许诺,放弃对她的迷恋,心中只容江山?

  “李泰,我不要听那些狗屁不通的礼数,更不要听你那些可怕的帝王权术,我只是个女人,我只要我的男人,我不会干扰魏王光辉的前程,也不会再像以前招惹n多祸事,我只求,你我单独相处时,你放下魏王的架势,只当我一个人的李泰。”她明知这样的关系没有将来,她明知李泰事杯残酷的毒药,可是我偏像瘾君子般放不下李泰这朵罂粟。

  争宠,邀宠这些实例他见过太多,可从没有过女子不要身份只要他的情,也没有过女子不要富贵只要他的心。“月儿。”他是特别的,可他能在心中为她留下她想要的位置吗?

  老天,就让她最后任性一次吧。“只要我们不再私下见面,只要我恪守宫女本分,陛下事不会再为难你的。”她不敢去看他犹豫的面孔,只能将冰凉的脸蛋贴在他背上。

  “月儿,你这是何苦?”那可玲珑的心,那份纯粹的情,让他如何能放下?他转身,捧着她的面颊痴望半响,然后搂着她,将她的脑袋靠在胸口,“暂时就这样吧。”

  李泰望着蓝天上混群飞舞的乌鸦,幽幽呼气,他不会如玥月所言那样,让他永远咱暗处待一辈子,二十年,十年也许更短的时间内,他会握着玥月的手,让她并肩站在他的身旁,那时,他就能光明正大给予玥月所有女人梦想的一切。

  第十六章 离王恨

  贞观十六年冬,来的异常早,几场鹅毛大学,便将长安涂上厚厚白妆,玥月在袁天罡身边伺候,日子虽比在甘露殿当值时自由,但生活用具之类皆不如甘露殿。

  “明月,没见魏王来了吗?还不接下魏王的斗篷。”袁天罡笑呵呵地迎着李泰,吩咐站在盆边打盹的玥月。

  “诺。”她揉揉饱含睡意的眼睛,僵硬向门口的李泰走去,天冷她脑袋就犯迷糊,恨不能染上红彤彤的炭火,时刻猫在被褥中冬眠。

  李泰拍拍残留在肩上的雪花,不假他人之手,脱下斗篷递给玥月,玥月结果冰凉的斗篷抿嘴浅笑,他眼中柔和的眸光她知那是在关心她。

  想到此处,她抱着斗篷,傻傻小的更开,知道一阵寒风卷着雪花袭来,,“阿嚏!”她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魏王莫怪,这奴婢,一冷就犯浑。”袁天罡不知玥月和李泰的关系,急忙上前一步为玥月解困,生怕李泰用服侍不周的接口怪罪玥月。

  “天冷就多加几件衣服,还是说,宫里派给火山令这便的月前太少?瞧着屋子炭火不枉,怪冷清的,”看着玥月通红的鼻头,紫红的双手,他心头怪不是滋润。

  屋子座南朝北干燥隔风,屋内有炭火兴旺,只怕除了脑袋被冻僵的玥月,没人觉得冷清,“不,不,殿下对下臣关注有加,宫人又岂敢怠慢?”袁天罡陪笑道。

  “见服侍你的宫女,冷的四肢僵硬,小王真担心他如何能将火山令服侍好!这样,小王命人给火山令这边,多送点炭火,可好?”无法明着照顾玥月,只能托借口照顾袁天罡,还好,袁天罡精通异数,在宫内地位特殊,多照顾他几分也是无可非议的事。

  “有劳殿下。”袁天罡顿时受宠若惊。

  李泰瞟了眼玥月被冻得紫红的双手,冲着袁天罡笑着又问,“不知宫人事否给火山令送来手炉?”

  “尚未。”他修道之人,身子骨健壮,冬天不需要那些累赘。

  “这么冷的天气,没有手炉怎么行?回头我选几个上品,命人送来。”李泰宛如知心好友般,向袁天罡关心道。

  “不,不用”早闻魏王礼贤下士,可关心道这种无微不至地地步,到让人倍感怪异,难道说,魏王有事求他?

  “火山令,不必客气。”李泰不容袁天罡拒绝,转身对拨弄炭火的玥月道,“天怪冷,你去取几样茶果,暖一壶好酒,小王早闻火山令棋艺精湛,今日非得讨教。”

  “魏王过谦了,我这就去取棋。”这么冷的天,还进宫找他下棋,这个棋王也真够怪异!袁天罡心中嘀咕,大部踏进里屋。

  见袁天罡离去,玥月冲李泰撅撅嘴,心里满是幸福,“噗嗤”掩唇笑了。她可以预见,明日她冰冷的手中将多一个造型精美的燃金手炉,而那就是李泰对她的心,对她特有的情

  天气越来越寒,今冬的雪像下不透似的,在地上起了一尺度的雪毯,一早醒来,推荐窗户见雪以止,湛蓝的天空有放晴的预兆,玥月捧着李泰送来的雕刻花草燃金手炉,心情更好上几分。

  见同住的宫女催促,玥月忙将小巧的手炉收入袖袋,随大家快步离开掖庭宫居所,像袁天罡居住的庭院走去。

  “玥月。”刚出掖庭宫,她便看见披着银装的古树下,立着面不施粉,一身素白窄袖儒裙的媚娘。

  “媚娘。”玥月疾步上前,握住媚娘冷的泛青的手,关心急问,“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出来?”

  “哈哈哈……衣服。”媚娘甩开玥月的手,突然仰天大笑。随之冷面直望玥月,“啪”冷不防抽了玥月一巴掌,“这是替明月打的!”

  “媚娘!”好痛!五根手指印随着火辣的疼痛浮现面颊,满眼的诱惑。

  媚娘并不解释,反而瞪大杏瞳,“啪”反手又给了玥月一耳光:“这一巴掌,是替李君羡打的。”

  “耶,媚娘,我做错了什么,你就这样甩我两耳光。脸都肿了,疼!”玥月捧着火辣辣的脸颊,鼻头泛酸,满腹委屈。

  “这一巴掌,是为我自己打的。”媚娘高举着手掌,愣了半晌却甩不下去,一跺脚眼泪“哗啦”地滚下来,“玥月,我恨你,我恨你!”

  “媚娘。”要哭也是被抽耳光的她哭啊!她又没打媚娘,媚娘哭什么?真是莫名其妙,玥月上前一步,想要拍拍媚娘肩膀安慰她,却被媚娘扭身甩开。

  “滚!”媚娘气得?br />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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