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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风万里第5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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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朝鲜有事,朕为了道义而出兵,总不能差使饿兵不发粮饷,更不能虚耗本国百姓赋税去救助他国百姓。故此,朝廷出兵的军费是一定要向朝鲜索取的。”

  “臣反对并不是这个,”孙如游猛地摇了摇头,反驳道:“朝廷为了救助朝鲜发行了三百万债券,这自然要让朝鲜偿还,对此臣并无异议。可是朝廷千不该万不该去搜刮朝鲜国库,”孙如游涕泪俱下,“卢象升等人对朝鲜如此刻薄,怕是有伤圣上之名啊。”

  朱由校这才醒悟过来,感情孙如游不是不贪财,而是要让人家双手将银钱送上。这也难怪,沈飗也好,孙如游也好,现在的几个内阁阁员都是朱由校一手挑选出来的,那些真正拗不过来弯死搬着礼仪教条早就被淘汰出局,又怎会出现在朱由校眼前。至于孙如游为何频频在这上面给皇帝添堵,怕是碍于自己礼部尚书身份的因素比较多。

  不过,朱由校右手还是悄悄的握紧了。

  千百年来,华夏碍于礼仪道德的虚名而吃亏的次数,实在太多了。这点已经要尽快扭转过来,决不能让为了面子而吃亏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悄悄的给孙如游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画上了句号。

  “卢象升等人都是有功之臣,朝廷妄加处罚必定会折损士气。”主意打定后,朱由校便打起了哈哈,“不如这样吧,朕下到旨意给解经邦,让他对卢象升等人进行训斥,如何?”

  孙如游尴尬的笑了笑,“臣遵旨。不过,兵凶事也,圣人不得及而为之,还请圣上莫要妄动干戈,好给民以休息。”

  “孙爱卿说的有道理,”朱由校点点头,“其实朕也知道,这次出征朝鲜能获利如此巨大,实在是因为出其不意,后来又是通过海运将财物运回。”朱由校淡淡的笑了笑,“此次出兵实在不足以作为比较,朕日后一定会慎重考虑出兵之事。”说罢,朱由校心中却一阵好笑,以前国家出兵打仗,百姓只能承受痛苦却不能有所受益。可现在不同了,有了这次出兵朝鲜为样本,那些在对朝战争中获得甜头的阶层自然会期盼下一次战争。到那时候……

  朱由校心中愈发的得意。

  “皇上圣明。”见皇上信誓旦旦并没有穷兵黩武的念头,孙如游这才长出了口气,回到了座位。

  一直以来,徐光启都是在那里冷眼旁观,现在见孙如游回到座位上了,才起身奏道:“皇上,臣有一事不明,为何这朝鲜新选出的嗣君人选是个女子呢?难道朝鲜王室已经绝嗣不成?”

  “奏章上不是已经写了吗?”朱由校不满的敲了敲椅子扶手,止住了众人窃窃私语的议论之声,“朝鲜王室的嫡系子弟都参加了叛乱,绝对不能再继承朝鲜王位。而旁系子弟又血缘太远,不足以服众。朝鲜百姓也是不得己,才选定了贞和翁主作为朝鲜的嗣君人选,而朝鲜史上也曾有女王出现,用不着诸位如此大惊小怪。”

  见皇帝如此偏袒,徐光启只觉的一阵气结,便耐住性子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若是其他藩国,别说是立一个女子为王了,就是立上十个八个代代相传,臣等也没有半句虚言。可朝鲜却有所不同,”徐光启叹了口气,又道,“朝鲜素以理学治国,对各种礼仪制度看的极重,加之朝廷本就是为了帮朝鲜匡扶纲常而去,又岂能出尔反尔给朝鲜立一个女王呢?还请皇上三思啊。”

  “这贞和翁主可是朝鲜人自己选的,”朱由校犹不死心,还在强辩,“可见朝鲜百姓还是能够接受一个女王的。”

  “册立女王,亏那些朝鲜人想得出,也不知道他们是何目的?”孙承宗忍耐不住了,先啐了朝鲜人一口,才奏道:“若以臣之见,怕是朝鲜有人想图谋不轨,准备用这贞和翁主做傀儡。要不就是想嫁祸给朝廷,准备兴风作浪。总之,没有一个好事。”

  朱由校听得好笑,心想,不管是那个朝鲜议会,还是这个朝鲜女王,还不都是朝鲜豪族争权夺利的工具。要不,朝鲜议会怎么会扩张的那么快?至于这个朝鲜女王,也很好理解。一来是好控制,二来是才具声望都不足,可以给朝鲜议会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至于会不会有人利用这个朝鲜女王兴风作浪,做些大明不愿看到的事情?

  朱由校淡淡一笑,你以为朝廷即将在朝鲜驻扎的那三千兵马是纸糊的啊?

  朱由校踌躇满志,刚想强行通过,让贞和翁主成为朝鲜女王,就听见一个声音悠悠传来,“皇上,这个贞和翁主不会就是信王爷新纳的那个小妾吧?”

  孙如游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帝,淡淡的问道,“皇上,这个贞和翁主不会就是信王爷新纳的那个小妾吧?”

  朱由校的脸一下子就凝住了,过了半晌才故作不知的问道:“信王纳的那个朝鲜女子是贞和翁主?”

  “正是。”孙如游淡淡一笑,却没有接着往下说。

  徐光启和众人对视一眼,心中一阵苦笑。

  皇上又何尝不知道信王新纳的那个朝鲜女子是贞和翁主,毕竟那是京城中最近几天最轰动的一件事情。

  一个亡国的小国公主被千里迢迢压进了敌国的京城,却被一个身份高贵的敌国贵族看中。两人发生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敬恋情,却被国恨家仇所阻隔。最后,敌国贵族拒接了皇帝陛下的赐婚,冒着被惩罚的危险向皇帝请命,要纳这个亡国女子为妻。在一番曲折婉转的斗争后,两人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伴侣,这是多么催人泪下的动人故事。

  这个动人的故事传遍了京城,信王朱由检和贞和翁主就是其中的主角,而皇帝陛下朱由校却成了最大的反派。可又有谁知道,疼弟心切的皇上在朱由检开口的一刹那,就同意了信王纳贞和翁主的提议,还不顾大臣的极力反对将两人继续留在京中。

  朱由校尴尬的笑了笑,“既然贞和翁主是朝鲜选定的嗣君人选,那做信王的妾就有点过了。这样吧,”朱由校微微沉吟了下,笑道,“就册封她为信王妃吧。”

  “皇上,”孙如游不得不再次站了起来,摇头苦笑道,“难道皇上忘了,信王妃已经拟定好人选,只待信王爷大婚了。”

  徐光启等人也是连声附和。

  其实,皇帝原先早就和大臣们商议好,正等信王大婚就去就藩。可信王前段时间闹了那么一出,顺理成章的推了婚礼,在京城中滞留下来。

  对此,大臣们早有非议,对信王的观感更是不好。

  现如今,皇上又想替信王悔婚,却不经意间触动了大臣们关于华夏蛮夷的那根神经,反应更是强烈起来。

  第237章 议论 谗言

  第237章 议论 谗言

  从文渊阁出来,已经过了午时,孙承宗站在那里沉吟了片刻,才慢慢的踱步到宫门外。在这里等待多时的长随眼巴巴的看到主人过来,忙凑到前面伺候。

  “阁老,赵爵爷已经派人来催促了不下数次了,说是在如意楼设下了酒宴,务必要请阁老赏光。”长随一边赔笑提醒着,一边恭恭敬敬的扶着孙承宗坐上了官轿。

  孙承宗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

  长随口中的这个赵爵爷名叫赵海波,是四海商行名义上的东主。

  赵海波本是个商人,身家颇丰,交游也比较广阔,多多少少能在京城勋贵们面前说上些话,这才被人推了出来,出面竞标海贸专营权。为了方便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赵海波就捐了个爵位,也因此被人称呼为赵爵爷。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四海商行的真正实权,掌握在股东会手中,掌握在高薪聘请来的几个船头手中。赵海波只是面上光,傀儡而已。

  可饶是如此,孙承宗也不愿驳了赵海波的面子。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赵海波身后的那群人势力不小。

  迟疑了一下,孙承宗吩咐道,“去个人和赵海波说说,就说本官公务繁忙,迟些时候再过去参加四海商行的庆祝会。”看随从飞奔着去了,孙承宗才顿了顿脚,“起轿,去方府。”

  自回京之日起,孙承宗就成了方府的常客,双方来往之密切,令世人瞠目结舌。要知道,自致仕以来,方从哲除了隔三岔五去参加资政会的会议之外,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就连他往日的亲信下属也常常闭门不见,完全是一副归隐林下不问世事的姿态。可在这番作态下,方从哲却和宿敌东林党的大将如此交往,怎不让外人感到费解。

  孙阁老的轿子吱吱呀呀的到了方府门口,事先得到孙阁老长随紧急通报的方家管家便迎了上来,引着孙阁老到书房落座,而方从哲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行礼、落座、上茶,一番礼节做完之后,方府的家人便悄悄的退了出去。此时,方从哲才笑吟吟的开了口,“怎么?今天不是四海商行招股的日子吗?难道那帮子人没有设宴款待?”

  “怎么没有,”孙承宗一阵苦笑,“催促的人都来了好几趟,可我硬是抽不出身,只好晚些过去。”

  “这样也好,”方从哲点点头,“去露个面,应酬一下也就罢了,实在不用把一切都摆在面上。”

  孙承宗点点头,却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拨起茶叶来。方从哲也不着急,含笑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等着孙承宗开口。

  孙承宗毕竟事多,没时间陪着方从哲这个老头子在这里闲熬,很快就开口问道:“老大人,今日宫中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孙承宗将信王和贞和翁主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才摇头苦笑道,“以前,皇上过于偏宠信王,使得宫内宫外人心不安,这也就罢了。可如今皇帝却又不知出于何等考虑,非要弃原定的信王妃不封,而执意要册封一个藩国女子为王妃。”孙承宗有些无奈,“圣意莫测啊。”

  方从哲笑了笑,“恺阳过虑了。一个藩王的妃子,用得着你们和皇上硬顶吗?”看孙承宗还是有些担心,就接着说道,“不是说,信王大婚之后就去就藩吗?”方从哲加重了语气,“这才是重中之重。”

  孙承宗听得一阵豁然开朗。

  不错,一个即将就藩的王爷,对朝政的影响力可谓是微乎其微,就是娶一个外藩女子为正妃又如何?

  想到这里,孙承宗笑了,“还是老大人见多识广。确实,信王爷就藩才是大事。”

  见孙承宗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方从哲满意的点点头,正想再说上几句漂亮话好和孙承宗拉近一下关系,却冷不丁的想起一事,面色顿时就白了。

  “恺阳刚才是说,信王娶的那个贞和翁主是朝鲜的储君人选?”方从哲一脸的急切的问道。

  “正是,”孙承宗点了点头,“也是那些朝鲜人难脱蛮夷秉性,虽然平日里也是张口孔孟、闭嘴仁义道德,可到了事头上,却又捯饬出这么一出,非要册立个女王来。”孙承宗有些悻悻然,“这不是牝鸡司晨嘛。”

  “皇上是怎么看这事儿的?”方从哲打断了孙承宗的话,生硬的问道。

  “皇上驳回了朝鲜的请求,让他们另选储君。”孙承宗随口解释了一句,却乐了,“原来皇上是想安朝鲜的心啊,不过也是,这个贞和翁主在我们眼中微不足道,可在朝鲜人眼中却是珍贵万分,封个正妃也在理。”

  方从哲却并不是那么乐观,他一脸苦笑着摇摇头,问:“皇上可曾提过,让信王和贞和翁主一起去朝鲜就藩?”

  “这倒没有,”孙承宗的笑意也收敛了,“难道皇上曾在老大人面前漏过口风?”

  “此时让信王去朝鲜,颇有几分入赘之嫌,想皇上爱弟心切,也不会有此所想。”方从哲却顾不得回话,而是喃喃自语起来,“可若是朝鲜局势再发生变化,却难保皇上是否有此想法……”

  孙承宗听得莫名其妙,“老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真的想让信王去朝鲜吗?”

  “也许是老夫在胡思乱想吧,”方从哲笑的很难看,“不过皇上确实曾经提过,要将皇子册封到海外,好开辟疆土。”

  孙承宗的眉头顿时就锁成了一团,“还有这回事?”

  孙承宗沉吟了片刻,却也明白过来。宗室人数膨胀速度过快,朝廷虽改革了宗室制度,但难免日后不会重蹈覆辙。故此,未雨绸缪,将部分有能力的宗室分封到海外,倒是一招妙棋。

  “不行,我一定要劝谏皇上,”孙承宗突然醒悟过来,皇上可以将皇子分封海外,民间也不会有所反对,可皇弟、宗室却有所不同。“若是将信王分封到海外,必定会伤及皇上圣名。”

  “这件事情还是等等再说吧,这些都是你我的猜测之言,也许皇上并无此意。”方从哲却劝住了孙承宗,“如今朝廷政事繁杂,恺阳还是莫要旁外生枝了。”

  孙承宗怔了怔,低头又沉思一会儿,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老大人所言甚是,信王就藩才是当务之急,其他的还是推一推吧。”又叹了口气,孙承宗却提起了另外一事来,“老大人可知,解经邦在朝鲜立功不小,怕是要回来了……”

  “解经邦这老东西竟敢欺我?”弘德殿内,一个精美的花瓶从空中掠过,完美的在地面上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可朱由校在摔了花瓶之后,却还是余怒未消。

  “沈飗,”朱由校冷冷的盯着沈飗,铁青的脸上挂满了杀机,“云良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沈飗跪在地上,吓得浑身直哆嗦。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和善的皇上对云良这件事情反应是如此强烈。在这一刹那间,沈飗是无比的后悔,为什么不让别人来向皇上进言,而是自己出面来说话。

  心中迭不住的后悔着,沈飗嘴中却没有停止住解释,“皇上明鉴,臣也是刚刚得知此事。”见皇上没有接着发怒,沈飗忙抓紧时机讲道,“京城巡捕局刚刚设立,急于树立威名,在加上顺天府刚刚换了府尹,也是立功心切,就在京城里进行了治安整顿。”沈飗苦笑着,“也是云良倒霉,他当初雇佣的那帮子人中有个叫李大锤的,因为其他一些事被抓到了大牢里。李大锤求生心切,就将自己当初在文庙外做的事情和盘托出。顺天府不敢大意,就接着往下查,却没想到,没想到……”沈飗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迟疑着不敢说下去。

  朱由校的怒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他虽对沈飗的话感到将信将疑,但也知道很难追究到沈飗得责任。沉吟了片刻,朱由校问,“顺天府一直把线索追查到云良那里吗?”

  “准确的说,是云良的一个家人身上,”沈飗不敢有丝毫隐瞒,也不敢有任何妄语,只能据实祥报,“有人在云良府上见过这个家人,可事发之后这个家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么说,你们只是在怀疑云良,却根本没有丝毫证据证明解经邦和这件事情有关,对吗?”朱由校板着脸,淡淡的问着,心中却是无名火起。

  在上元节发生的那场变故中,程光奎等人固然有罪,可云良等人在里面兴风作浪更是可恶。再想想整个事件中锦衣卫的不作为,朱由校更是大怒,心中却又油然产生一丝猜忌之心。

  “回皇上的话,确实没有丝毫直接证据证明解阁老与此事有关。”迟疑了片刻,沈飗终于低声回道。而话一出口,沈飗就觉得浑身一阵无力。

  看来,皇上还是有意袒护解经邦等人。沈飗苦涩的想着。

  第238章 朝鲜事 琉球事

  第238章 朝鲜事 琉球事

  汉城,解经邦钦差行辕内

  姜弘景苦着脸坐在下首,内心中却满是不甘,“还请解阁老明鉴,除了贞和翁主外,本国实在没有更好的储君人选。倘若真的从王室旁系中选,只怕会引起本国局势动荡,殃及上国……”姜弘景边说边摇头叹息,完全是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

  解经邦却看不惯这些,他‘咚’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上谕已经说的十分明白,贞和翁主已经嫁于信王,又如何能做这朝鲜国君?”解经邦劈头盖脸的一阵训斥,训的姜弘景唯唯诺诺,才又缓和了语气,“本官的奏章报到御前时,贞和翁主就已经进了信王府。此后为了给尔等一个体面,皇上还特意降旨,册封贞和翁主为信王妃,而将原本的信王妃降为侧妃。朝廷,”解经邦加重了语气,“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是,是,外臣明白。”姜弘景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水,以掩饰内心的恐惧不安。姜弘景心中十分明白,此事已成定局,再无挽回余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重新从朝鲜王室旁支中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报呈大明册封。不过,虽然还要仰明人鼻息,但能够操纵一国国君的废立,对自己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见姜弘景认命不在贞和翁主身上纠缠,解经邦也是松了口气。他虽身上有个信王太傅的名义,却压根没给信王上过一堂课,还出于执政大臣的政治敏感,对信王十分抵触,一心想和信王划清界限。可事与愿违,朝鲜国拟定的储君人选成了信王妃,命运又将解经邦和信王联系在一起,这使得解经邦内心一阵恐慌。

  “还有什么其他的合适人选?你不妨和我说道说道,也好让本官心中有数。”迟疑了一下,解经邦出口问道。在朝鲜的这段日子里,解经邦劳心劳力,身负重担不说,还吃不好睡不好,早就起了归国之心。可其他的事情早就办完了,就朝鲜国君这个重中之重没有解决,这让解经邦不得不耐着性子在朝鲜滞留下来,心中十分着急。

  “这个却要外臣回去查一查,再来给阁老答复。”姜弘景一阵尴尬,生怕解经邦不满,又急忙解释道,“下国前任国君宣祖大王原是旁支,只因明宗大王无嗣,才以庶侄身份过继以继承明宗大王嗣统。如今宣祖大王后嗣俱都参与了绫阳君李倧的叛乱,已被上国革去了继承权……”

  解经邦不满的哼了一声,“那些作乱的宗室是你们不愿让他们继位的,朝廷只是帮你们分忧将他们迁往大明。这一点,你们一定要和臣民们讲清楚,绝对不能混淆是非。”

  “是,是,外臣明白。”姜弘景苦笑了一声,心中一阵纠结,若不是你们极力要求,我们怎么会选不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来。但转念一想,姜弘景却又释然了。若不是上国将王室一扫而空,怕也建立不起议会。既然如此,那帮天朝背个黑锅也值了……

  姜弘景还想继续分讲自己的不得己之处,解经邦却早就不耐烦了听他胡扯,“本官知道你做事谨慎不愿落人口舍,也就不难为你。但本官却不能长驻在这里,迟迟不能回京交旨。因此,挑选储君之事一定要快,”解经邦加重了语气,“一旦选定人选,就要尽快呈报过来,不可有半点延误。”

  “外臣明白,外臣一定尽快和议会同仁商议,选出合适的储君人选。”姜弘景松了口气,一抬头却冷不丁和解经邦的眼神对了个正着。见解经邦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忙站了起来,“不知阁老还有何吩咐?若无,外臣这就去议会和同仁商议。”

  解经邦微微的点了点头,起身肃手让客,“姜议长请便。”

  堪堪将姜弘景送出了二门,卢象升就忍耐不住心中所想,向解经邦抱怨道:“这个姜弘景本就是朝鲜重臣,又怎会不知道朝鲜宗室的确凿情况?怕是借故推搡,不肯为朝廷效力……”

  解经邦回眸看了卢象升一眼,又环视一周,却看到在场的大明官员都是沉吟不语,隐约有赞同卢象升之意,不由的一阵苦笑,“斗瞻过虑了,这姜弘景在我等的鼓动下建立了议会,可谓是自绝于朝鲜王室,只要他不能成功取代李氏,此后二十年都会以我大明马首是瞻。故此,他比我们更急于选出朝鲜储君……”

  “咱家来汉城之前万岁爷曾讲,这朝鲜的事情好比伐木,若是生拔硬拽急于将朝鲜收归治下,必定会引起其士绅不服后患无穷。可若是事先摇晃一番,将朝鲜这棵巨木根下的土摇松了,那就会容易的多。可咱家看阁老的意思,却是任由姜弘景整合朝鲜各方面势力。”大太监高起潜想了想,出言质疑道,“如果任由姜弘景选出朝鲜储君,那岂不是对朝廷日后极为不利?”

  高起潜是来传旨的,顺便也带有慰问在朝鲜众人之意。不过,高起潜最重要的任务却不在朝鲜,而在更东边的琉球群岛,他将向琉球王尚宁颁布旨意,并伺机将琉球收入国土。可饶是如此,面对高起潜的疑问,解经邦也不得不认真回答。

  “那有那么容易,”解经邦呵呵一笑,“姜弘景原本只是一个文人,身后势力又在绫阳君李倧叛乱的时候大为损伤,如想全盘控制朝鲜就需要得到其他势力支持。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在储君人选上犹豫不决。但高公公你想,其他人又怎会平白服软,将这册立国君的大利之事拱手相让。”见高起潜若有所思,解经邦更是自得,“如高公公不信,不妨和本官赌个东道,看这朝鲜局势将向何处发展。”

  “阁老所说的倒也在理。”高起潜沉吟了一会,不由得点了点头,“在选定朝鲜世子人选之前,让朝鲜内部乱上一乱,倒也是个好事。”

  “那是自然。”

  说话间,几个人就回到了正厅,各自坐下后,自有奴仆上来上茶。这些奴仆都是从国内带来的,也不虞他们走漏消息,解经邦就自然而然的问起了琉球之事。

  “前朝时琉球国君曾多次上疏请求内附,但朝廷一向认为其孤悬海外得之无用,就婉言谢绝了。”虽不是灭国之功,但有幸去见证一个国家的终结,高起潜也是颇感兴奋,“但万岁爷仔细考量过后,认为朝廷一旦南下垦殖,倭国就会成为心腹大患。但若是重兵攻打倭国,却又会大大损耗国力。故此,万岁爷就定下了囚笼之策,意欲收尽倭国周边之土,先将倭国困起来再说。”

  在场的卢象升、张秀成等人都是首次听到这番见解,但解经邦在出京之前却早就聆听过圣训,因此也不觉得新奇,而是皱了皱眉头,说道:

  “虽说圣上天纵之君,一切早有庙谟独运。但我等做臣子的,却不能有丝毫懈怠之心,以免差事出了纰漏,伤了圣上脸面。”解经邦端起茶杯,轻轻地吮了口,放下茶杯接着说道,“那琉球虽小,可也是自立一国,何等逍遥。此前虽有国君上疏请求内附,可并不意味着现任琉球王就愿意归附。公公只想着凭一己之力游说琉球王高宁,是不是有点托大了?”说道最后,解经邦已经是声色俱厉,完全成了训斥的口气。

  高起潜低着头白了白眼睛,心中暗自诽谤不已,什么东西,不就是不想让我们宫内的爷们出头嘛?咱家出来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你们文臣的这个嘴脸了。

  可抬起头的时候,高起潜却是满脸带笑,“解阁老真的高抬咱家了,咱家虽自负有几分才能,可没有胆子和三保太监郑和老祖宗相比。咱家只是去琉球传达旨意,顺便给琉球王带个话。至于是不是趁机将琉球收归治下,”说着,高起潜一指张秀成,“全由张将军决断,咱家只是个传旨的。”

  “我做决定?”高起潜的这番话说的众人面面相觑,张秀成更是用手指着自己,惊讶的问道,“末将只是个武将,又怎能替代公公做这个决定?”

  解经邦更是脸色铁青。如果说一个太监干涉政务,还能说见怪不怪尚能容忍的话。那一个武将干涉政务,对解经邦来说,就是匪夷所思了。

  “高公公,你说的这番话,可是皇上的旨意?”解经邦一字一顿的问道,眼中已经流露出了丝丝杀机。

  “难道咱家会假传圣旨不成?”高起潜不悦的反问道,“让张将军决断的旨意,本来应该是出海后再颁布的。但咱家觉得阁老不是外人,就先透露了一下。若是阁老有所怀疑,自然可以向万岁爷求证。不过,咱家也提醒解阁老一句,”高起潜嘴角带着丝不屑一顾的笑容,“张将军是天子门生,是万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其中的情分自然有所不同。况且,这次去琉球传旨没有文臣出动,完全是你们文臣不愿去,才落到了咱家头上……”

  解经邦、卢象升等文臣的脸,顿时全黑了……

  而在汉城的另外一所大宅院内,正准备召集议员议事的姜弘景,却意外的得到了一个消息……

  第239章 金自点谋逆

  第239章 金自点谋逆

  虽知道姜弘景去而复返肯定没有好事,可听了对方的陈情后解经邦还是觉得一阵恍惚。沉吟了半晌,解经邦才开口问道,“如此说来,镜城都护府府使金自点是要图谋不轨了?”

  “正是,”姜弘景急忙回道,“金自点原本就是绫阳君李倧的死党,也曾参加过去年的那场叛乱。政变后为了防备上国干预,金自点就去咸境道做了镜城都护府府使,准备武力抗拒天朝王师。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天朝大军会兵从天降,直接出现在汉城,这也造成了金自点这个叛党的中坚侥幸逃生在外。”姜弘景简要的介绍了金自点的来历,又接着说道,“外臣授命组建议会的时候,也想过冤家宜解不宜结,想让金自点放下成见,参与到议会中来。可没想到,”姜弘景苦笑的摇了摇头,“金自点自知罪孽深重,害怕天朝对其进行惩罚,竟然想铤而走险,利用其掌控一万多精兵南下……”

  听着姜弘景的述说,解经邦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可就在解经邦想问个究竟的时候,陪坐在一旁的高起潜却冷不丁的说道:“姜议长,既然贵国有人造反,那议长就应当尽快去安排平叛事宜,”高起潜脸上带着一丝狐疑,“却不知议长来这里呱噪,是何道理?”

  解经邦怔了怔,也明白了过来,笑道:“是啊,朝廷一向厚待藩国,从不轻易干涉藩国内政,议长可不能因为本官驻在这里,就想多个清闲啊?”说着,解经邦摆了摆手,示意送客,“议长公务繁忙,本官也就不多留了。”

  姜弘景的老脸顿时憋得通红,心中更是一阵愤懑。若不是你们明人突然袭击了我们的京城,并解除了京畿驻军的武装,我用得着在这里苦苦哀求吗?

  姜弘景有心拂袖而去,可想了想,还是撩起衣襟跪了下去,“上国天使明鉴,因绫阳君篡逆天朝前来平叛,汉城原有驻军早已经被上国扣押,此外更有卢大人将领,京畿道之内不许驻扎我队。”说着,姜弘景已经是泪流满面,“如今除了天朝驻扎在汉城的兵马,再无军队可以抵挡金自点的叛军……”

  解经邦回眸看了卢象升一样,脸上浮出了一丝苦笑。当初为了防备朝鲜人反扑,卢象升等人是极力削弱汉城附近的朝鲜人实力。为了釜底抽薪,更是将手中的那些降兵装船运往登莱。却不料今日朝鲜发生叛乱,姜弘景竟然赖上了大明。

  解经邦心中苦笑不已,却还是极力推搡,“姜议长既然能事先得知金自点叛乱的消息,想必是早已胸有成竹,在金自点身边早有暗线。”解经邦顿了顿,又道,“议长刚刚拿到一笔巨资,为何不用来收买金自点军中将领,化干戈于无形呢?”

  巨资?姜弘景的脸顿时就从红变成酱紫了。

  高起潜这次来朝鲜,确实押运了一批银两,这是朝鲜议会在大明发行的债券款项。可这笔钱名义上是二百万两,但扣除户部的手续费,解经邦的分润等等乱七八糟的克扣后,到姜弘景手中时已经不足一百万两。可饶是如此,姜弘景还要按照二百万两签收,并和解经邦完成了一系列相关的手续。

  但姜弘景的心里,却别提多么恶心。

  低头想了想,姜弘景又哀求起来,“阁老有所不知,外臣虽然可以重金贿赂叛军中的将领,可怕是收效甚微啊。”

  “这是为何?”解经邦有些奇怪。难道金自点的德望就那么高,能够完全控制住所辖军队。若是这样,怕是这个金自点留不得了。

  “阁老有所不知,金自点的女婿兴安君李瑅是中宗大王曾孙、光海君堂弟,和光海君血缘最近,也是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之一。”姜弘景叫苦连天,“现在金自点挟兴安君南下夺位,其部属都是名利心切,光凭金银怕是难以收买。”

  “那你的意思是?”

  “还请天朝王师给金自点以当头迎击,打消其不轨之心。”姜弘景叩头求道。

  姜弘景刚说完,解经邦就明白了朝鲜议会的如意算盘。

  朝鲜议会是各方势力的大杂烩,他们在地方上有名望,有财产,有人脉,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地方行政,也想进一步控制朝鲜国政。可控制朝鲜国政的前提,却是要牢牢控制住朝鲜的军队。

  但让朝鲜议会的那些精英们难受的是,朝鲜的兵力分两大块,一部分是驻扎在京畿道,也就是汉城附近的内禁卫,这也应当是朝鲜议会最容易控制的一部分军队。但遗憾的是,经过大明的突袭,这部分军队损失惨重,剩下的也被解除了武装,已经失去了战力。

  朝鲜的另一部分兵力,则是驻扎在北方边境平安道、咸境道的边军。和明人所想象的不一样,外表一向恭顺的朝鲜,在实际上一直对大明防范甚深,其国家的主要兵力都分驻在北方边境。更由于向女真人属地开拓的原因,位于东北部边境的咸境道更是朝鲜的重兵所在之地。

  朝鲜议会的那些精英们自然想把这两道的兵力握在手中,可经过多年的延续,这两道的军将却早已经自成体系,而统帅他们的,又是绫阳君李倧的亲信。一时间,除了整体收纳外,姜弘景等人没有半点办法对付这两道的军头。

  但整体收纳入议会,姜弘景等人又害怕池子太小,装不下这两条巨龙,以至于让武将控制了议会……

  想通了这节,解经邦也是一阵叹息。貌似,除了把这两地的军队碾碎重建外,还真没有更好的防范办法。

  心中有了根底,解经邦忙上前扶起姜弘景,“姜议长请起,此事事关重大,还容我等商议过后,再给你答复。”

  姜弘景就势站了起来,却道:“外臣也知道此事让阁老难做,不过还请阁老放心,外臣来时已经和议会的几个同仁做过商议。只要上国同意出兵,朝鲜愿意为王师提供粮饷军资。”

  ……

  ……

  目送着姜弘景离去,解经邦便扭过头来,对着高起潜笑道,“如今局势发生了变化,怕是要耽搁一下高公公的行程了。”

  汉城附近的明军虽有两万多人,但多说都是老弱病残,战斗力并不强。因此,不管是上岸作战,还是转运物资,张秀成统帅的水师都不能远去。

  高起潜也明白这一点,也就没有反驳解经邦,而是点头答应下来,“此事还是要尽快上奏朝廷才好。”

  解经邦点了点头,“这个自然,”却又突然问高起潜,“高公公出京之时,可曾知道辽东的消息?熊廷弼熊大人可曾回京?”

  “熊大人还在辽阳,”高起潜说道,“黄嘉善黄大人突然出兵仁川,不但打了朝鲜人一个措手不及,更打了熊大人一个措手不及。为此,熊廷弼可没少弹劾黄大人,说黄大人贪功冒进功难抵罪。还再三向皇上请命,要求进入朝鲜。”

  “熊廷弼要求进入朝鲜?”解经邦一怔。作为同殿之臣,解经邦自然知道被黄嘉善摆了一道后熊廷弼会有什么反应,但熊廷弼试图入朝这事情他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时间,解经邦不由得懊悔起来。自来了朝鲜,自己的耳目闭塞了许多。

  “可不是嘛,熊廷弼极力要求进入朝鲜,可万岁爷说了,朝鲜已经有了解阁老,你熊廷弼去做什么?熊廷弼这才勉强留在了辽阳。可熊廷弼虽说不再在皇上面前呱噪,却又在辽东整顿调动起兵马来。”高起潜笑了笑,悻悻然的说道,“也是皇上对熊廷弼恩宠有加,才准许了他的胡闹。”

  “谁让人家军功盖世,又有皇妃做靠山呢。”解经邦随口应付了一句,心里却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

  解经邦这内阁大学士也做了四年多了,对皇上的秉性虽不说了如指掌,可也知道皇上对兵权是一向看重,新成立的新军更是看得像眼珠子似的。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熊廷弼擅自调动军队,这又怎能是一句胡闹所能评价的呢?

  这里面一定有文章,解经邦敏感的察觉其中有些事情不对,好像影响到自己似的,却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间,解经邦陷入了沉思。

  “阁老,既然熊大人在辽东集结有军队,那为何金自点还有胆量起兵谋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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