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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冬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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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明显,如果他们还在,正派就不会走,如果他们还在,怎么会让碧劫和渊彻,就躺在这里

  “闻冬。”公孙朔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眉目如宣纸上的白描墨画,他站在这里,丝毫没有不协调的感觉,又或者,他所在的地方,他的目光,已经看透了这尘世间的种种,所以不为所动,已经和这世界分离又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公公孙哥哥,碧劫,渊彻他们”闻冬看见他之后,心里顿时稍微踏实了一点,一直忍耐着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公孙朔渝对于她而言,就像是炎夏的大树,可以为她遮挡一切伤害,永远站在那里。春夏秋冬,四季变换,永远屹立在那个地方,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一直都在原地守候。这树要很高很大,要让她一直看得见,以免在她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路。

  公孙朔渝伸手轻轻的摸了摸闻冬的头,柔声说道,“我知道了。”

  “我找不到爹爹,找不到戚白依。”闻冬说话的声音颤抖着,就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容貌已毁,她也从未有过如此害怕。因为知道还有人在自己身边,不会嫌弃自己。可是现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公孙朔渝俯下身子,双目直视闻冬,轻声说道,“你爹爹的尸身被人带走了,我已经叫人带了回来。等到回来了之后,我们就把他和你娘亲合葬在一起,好不好?”

  爹爹死了闻冬愣住,半晌,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住了。

  “闻冬?”公孙朔渝轻声唤她的名字,虽然她很坚强,但是生离死别这么大的打击,她能挺过去吗?他还是没有把握。

  “爹爹死了?爹爹死了?”闻冬回过神来,眼睛却仍然是呆滞的,眼泪却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她不停的重复道,“死了爹爹死了”

  公孙朔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还好,她哭出来了,要是再像之前毁容那样逞强,真的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难过。公孙朔渝捧着闻冬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柔声说道,“卫伯父早就有了求死的念头,他想你娘亲想的厉害,想早早的去见她。他今天在你娘亲的坟前问,她是不是在奈何桥上等了他很久?如今他们的闻冬长大了,他才能放心的离开。在大震关蛰伏多年,不是卫伯父,渊彻或者碧劫的生活,死,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多少年的恩恩怨怨,他们也是想做一个了结。”公孙朔渝的声音很平缓,很温柔,慢慢的平复着闻冬的心,“你知道今天你爹爹说,卫闻冬已经死了,世界上再也没有魔教妖女卫闻冬,是为了让你以后能够好好的活着吗?”

  闻冬点了点头。

  “好好的活着,才能不辜负他们的一番心意。”公孙朔渝慢慢的说道,“戚白依还活着,他被虎啸救走了。”这是她的希望,“他答应你的,过两天,会带你回家。”

  闻冬摇了摇头,“家已经没了”

  公孙朔渝缓缓的说道,“只要有人在,家也永远都在。”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低声说道,“天心石,你带着了吗?”

  “恩。”

  “还有一个人,你要去见见他。”

  “谁?”闻冬不解道。

  公孙朔渝用下巴点了点远处,说道,“他就在那里。”

  闻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偌大的屠杀场上,尸体层层叠叠,她有些犹豫。

  公孙朔渝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白色的面纱,小心翼翼地给闻冬戴上,“我就在这里等你。”

  闻冬慢慢地往那边走去,一个个的人,慢慢的从她眼前划过,直到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她几乎觉得心跳停止了。

  冥鸿,是冥鸿,他怎么会在这里?闻冬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中间腿一软,几乎是匍匐的爬到他的身边的,“冥大哥”眼前的男子面容还是那么好看,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漆黑的双眸未曾暗淡,瀑布一样的黑发凌乱在周围,却舞的很美,当胸的一个大的划痕,被玄色衣服掩饰的完好无缺,如果不仔细看,他就像只是躺在地上,神情冷淡的正在看天上的风景一样,胸口轻浅的起伏着,闻冬的眼泪不由自主的留了下来,划过下巴,一滴一滴的落在沾满了血迹的土壤之上,立刻被荒芜的大地吸收的消逝殆尽。

  “闻冬”冥鸿慢慢的唤道。

  “我在我在。”闻冬点头应道。

  冥鸿淡淡笑道,“我是在做梦吗?我以为你死了,他们都说你死了。”

  闻冬愣了一下,这是爹爹他们保护自己的方法。

  “可是你还活着,活的好好的。”冥鸿继续说道。

  活的好好的?自己这样真的算是活的好好的吗?

  冥鸿缓缓的抬起手来,想要触摸闻冬的脸庞,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了。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他和公孙朔渝不一样,她不愿意在他面前变成另外一个,被人称为鬼的样子。

  冥鸿动作僵住,他自嘲的笑了笑,说道,“闻冬,你一定以为我没有遵守三月之约吧?”

  闻冬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冥大哥,是我没来的及赶过去。我我在昆仑山上”她声音哽咽,要说什么?说自己容貌尽毁?

  “我知道。”冥鸿柔声道,“是我不对,我当初应该问清楚你要去什么地方,用什么解毒。我不该让你去冒险。”

  闻冬摇了摇头,“冥大哥,你不要多说话。”她看得出冥鸿的气息已经微弱,便急忙从怀里掏出天心石,“天心石,只要和着人血服下,就能解你身上的毒了。”她把天心石放在冥鸿身边,掏出匕首,正要把自己的胳膊划开一道口子。冥鸿慢慢的撑起身子,向她招了招手,闻冬摇了摇头,自己的脸太丑,不敢靠近他。

  “你不过来,我就不服天心石。”冥鸿淡淡的笑道。

  闻冬无奈,咬了咬牙慢慢的凑了过去。

  冥鸿把她脸上的白纱缓缓掀起,像是新婚当日,新郎为新娘掀起盖头,周围的鲜血,红盈盈的沾满了喜气,是洞房的红色装饰,月亮是婚烛。不是没有人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周围的人都在静静的看着,凝视着,不出声响,屏气凝神。

  闻冬的脸一点一点的展露在冥鸿的面前,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世界都不重要,只有眼前的人。他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条路很难走,很长,但是我想,我不投机取巧,多用些时间,慢慢走,一步一步的走,我总能带着你,走到尽头。”

  闻冬的眼泪一直往下流,“冥大哥,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走遍中原,然后我带你回家,带你去大震关,去见我爹爹。”

  “会好起来的。”他答道。

  宽广的大地上,众生的颜色都凋零了,所有的生命之光,都映衬在了两人的周围。

  一如往初,闻冬第一次见到冥鸿的样子。

  只见一个玄袍男子,月光流淌之间,他的绾发如同铺满了白色的雪,脖子像白色的细颈瓶一般从领子里延伸出来,睫毛轻闪,附在黑宝石一样的眸子上。他眉如刀裁,鼻若险峰,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看着她。闻冬有意躲闪,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男子似乎看懂了她的心事,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上,另一只手冲她微屈,示意她过去。卫闻冬愣了一下,想自己相貌丑陋,便轻轻地摇了摇头。男子手中一道白光闪现,闻冬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她便已经斜斜的靠在男子的怀里了。发丝长而混乱,跌落在男子的肩上胸上臂上,闻冬一惊,连忙扭身反抗想要挣脱,却被一双胳膊紧紧的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她抬起头略带担忧的看着男子,男子的脸上却始终带着一副玩味的表情。一只手缓缓的拂上了她的脸庞,那手本来冰凉,像是千万年的玄冰,此刻却带着热血的温度,暖暖的,让人心动。闻冬想从他怀里挣脱,却担心他的伤势,只能作罢。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但眼睛里却始终是闻冬看不清楚看不明白的云翳和迷雾。

  温润的唇略略带着血腥的味道,印在了闻冬的唇上,借着是舌头,攻略城池,一如他以往的强势。闻冬的眼泪缓缓的留了下来,他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脸,他是真的爱着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在,一直都在。

  滑腻的石头,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带着冥鸿的鲜血,一声不吭的被他送进了闻冬的身体。

  “冥”闻冬惊道。

  冥鸿松开她,淡淡笑道,“你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用鲜血浇灌黑色曼陀罗花,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你记得我曾经吞食过你的鲜血吗?如今,我来给你实现愿望。天心石,添心石,虽然可解万毒,但和着人的鲜血服下也会忘记之前一切的情仇。”

  闻冬只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自己刚刚吞下的,就是那块天心石。

  冥鸿伸手轻抚她的眼帘,声音变的越来越遥远,越来越轻,像是梦中的呓语,又像是情人的甜言,“闻冬,把这一切都忘了吧。忘了恨,忘了仇,也忘了我”

  “冥大哥,十年之后,我们还会是这样吗?”

  “会的,会比现在更好。”

  董纹=闻冬(修)

  梧明山,葱翠树影掩映之中,有一处原木小屋。小屋之中,隐隐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不行!就得按照我画的这个弄!”

  “啧,你这个小子懂什么,你看看你画的这副图,这姑娘额头太大。待我给她稍微缩缩,肯定比现在好看。”一个老头的声音传了出来。

  “现在已经很好看了,不用再好看了!”年轻男子反驳道。

  “你小子怎么这么不懂得好处呢?你千里迢迢带着这个姑娘来求我,肯定就是看上人家了,我给她再弄的好看点,你不知道多开心呢。”

  “不用,我就喜欢这个样子的。”

  “哼!我动手你反正也管不着,我弄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老头虽然年纪大,声音苍老,但是却不改一贯顽皮的作风。

  年轻男子也不承多让,他也哼了一声,说道,“那我就把你那些风流韵事拿手绝技古怪嗜好传到江湖上去,顺便把你的住处告诉别人,唉,你说这世间的女子大多喜好美貌,到时候不知道你要忙到什么程度啊。”

  “你你你,很好,你果然是那老家伙的徒弟,赖皮起来真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老头不快道。“要是不用改变,我倒是方便许多,就是恢复个皮肤和毛腺嘛,工钱照旧啊。”

  年轻男子笑道,“当然,不敢少。”

  “那你还不出去!在这里呆着做什么?看皮开肉绽啊?!”老头呼喝道。

  “是是是,那就有劳了。”年轻男子从屋内走出,仰头看了看天,说道,“这下要想个新名字了,其实我还是挺喜欢闻冬这个名字的。”

  *

  闻冬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云腾锦绣的暖塌,纷纷扰扰的却又不失流水操琴之情,床头插了枝梅花,曲折的枝干上攀援着零星的红色坚韧花瓣。“我这是哪儿?”

  坐在桌前的女子转身看了她一眼,接着脸上便挂满了惊喜,“你醒了?!”接着她又说道,“我这不是在说废话嘛,你都说话了,难道还在睡觉不成?”她急急忙忙的走过来,上下端详了一下闻冬,问道,“你动动身子,累不累?”

  闻冬按照她的吩咐做了,点了点头说,“累。”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问道,“你是谁?”

  “那是,躺了一个月,不累才怪。”女子抿嘴笑道,她眉目虽不算是天香国色,但却十分耐看,笑起来得时候鼻子略略的犟了起来,形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纹路,“你等着,我先叫人去通知公子。”说完,她便要闪身出去,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手把桌上的梅花递给闻冬,“你无聊的时候先数数有多少枚花蕊,我一会儿就回来。”

  闻冬手里握着她塞来的花瓶,愣在原地,自己问的问题,她好像一个都没有回答

  过了半晌,外面的走廊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一个隽秀男子推门冲了进来,他一身水青色的袍子,外面是一件玄色的大麾,上面还沾着外面带进来的落雪,更衬的他面容俊朗,星目剑眉之中风流自现,浑身的潇洒气度让人惊叹。他把大麾一脱,掷于身后的女子手中,看见坐在床榻上的闻冬,立刻扑了上去,“我的媳妇啊,你终于醒了!”

  闻冬嘴角抽搐,媳妇?她轻轻推了推男子,问道,“这是哪里?”

  男子答道,“这是洛阳的云浅阁。”

  “云浅阁?”闻冬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没听说过。“你是谁?”

  男子一愣,脸色顿时变的很不好,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问道,“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闻冬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男子轻咳一声,直起身来,说道,“你叫董纹。我平时都叫你纹儿。”

  “你叫什么?”

  “我复姓公孙,名朔渝,是你从小订下的夫君。”

  “你喜欢我?”闻冬问道。

  公孙朔渝一愣,这丫头一醒来就问这么狂放的问题,他点了点头,开始侃侃而谈,“我们两个郎情妾意,互相都很中意彼此,早已经在去年的上元节秉灯发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哪知刚刚入冬的时候下了好大的一场雪,你让我带你去洛阳城外的西山赏雪。结果你不小心失足掉下山涧,昏睡了一个多月。可担心死我了!”

  闻冬的目光越过公孙朔渝,向他身后的女子看去,像是在询问事情的真伪。女子点了点头,说道,“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公子可是着急,一直守在你的身旁不离寸步,整个人瘦了三圈。”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直到你的伤势有所稳定,公子才回到公孙府打理事务。”

  闻冬眨了眨眼睛,又问,“这里不是公孙府?”

  “这里是云浅阁。”公孙朔渝答道,他想闻冬刚刚醒来,定然是脑袋转不过弯,所以把自己刚刚说的话给忘了,于是便十分和蔼可亲的又重复了一遍。

  “那我是你的媳妇,为什么不在公孙府?”

  公孙朔渝没想到她想的竟然是这些,轻咳一声,说道,“这个,虽然是从小订下的亲事,但是还尚未成亲,贸然接你进府只怕对你名声不佳。”他指了指身后的女子,说道,“这位是洛阳云浅阁的老板陆花花。云浅阁是我公孙家的生意之一,女子当家方便些,所以才把你安排在这里居住。”

  闻冬看了看站在公孙朔渝身后的陆花花,笑道,“陆姑娘好,多谢这些日子的照顾了。”

  陆花花连忙回礼,“董姑娘多礼了。”

  公孙朔渝又接着问道,“可能想起些什么吗?”

  闻冬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全忘了。”

  公孙朔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全忘了?全忘了好啊。”

  “好?”闻冬不解道。

  公孙朔渝连忙正色道,“没事,你只要记得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就行了。其它的事情,我们一点一点想,就算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陆花花在他身后嘴角抽搐,好肉麻的话语,真没想到平时彬彬有礼的公孙朔渝,在这个姑娘面前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恩。”闻冬点了点头。她想了想,又问道,“我什么时候过门?”

  公孙朔渝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很快。”

  “公子,衡山派严掌门来了,公子要在哪里见他?”门口有人通传道。

  公孙朔渝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他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闻冬,她刚刚醒来,加上意识有些混沌,眼神有些迷茫,但脸色却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有些血色了,“纹儿,我有个朋友来了,我先去看看他,晚上再来找你好不好?”他柔声问道。

  闻冬点了点头,“你去吧。”

  公孙朔渝站起身来,对陆花花说道,“陆阁主,需要给纹儿找套衣裳。”

  陆花花点头,“早就赶制出来了,我这就去拿。”

  公孙朔渝想了想,又说道,“纹儿,有件事情要嘱咐你。”

  “你说。”

  “最近外面坏人很多,特别喜欢欺负你这样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漂亮姑娘,要是别人问起,你可千万别说自己失忆了。”

  “那别人问起以前的事情,我该怎么回答?”

  公孙朔渝斟酌了半晌,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小册子,你看一下,按照上面的说就行了。”

  “小册子?”

  “恩,你以前的生活起居,我在这一个多月写下来的。”

  闻冬点了点头,“好。”

  公孙朔渝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听话,见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和陆花花一起走出了房门。

  两人渐行渐远,直到拐了一个弯之后,公孙朔渝才低声说到,“你刚才做戏做的太过了,什么叫做瘦了三圈?”

  陆花花淡淡一笑,“不小心太入戏了。公子也是非常之好,尚未见过如此有趣的公孙公子。”她接着说道,“那这一个月的活就免了啊,我这一个月不想做工,让那些求衣服的人都等着吧。”

  “纹儿的还是要做的。”

  “你想让她知道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她的未婚夫君,是京城里江湖上有名的纨绔子弟,最喜欢沾花惹草寻花问柳吗?”陆花花威胁道。

  公孙朔渝淡淡一笑,“你是不会说的。”

  “哦?你这么肯定?”

  公孙朔渝看了一眼陆花花,轻描淡写的说道,“其实我想,反正以后纹儿都是要进我们家的,不如就把云浅阁给她做嫁妆好了。”

  “你”陆花花无语,既然是人家的生意,自然是想给谁就给谁,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照顾好这位姑娘才是。“既然这样,那我只做董姑娘的衣服。”

  “好。”

  洛阳云浅阁,只要是中原之人,便一定听说过这家京城名造衣的店家,出名的不仅仅是工艺精湛用料讲究,更出名的是阁主那挑剔的性格,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声名显赫之人,只要是阁主看你不顺眼,那就算是贡上万银千金,也不会给你做一件衣裳。

  云浅阁的阁主便是这位陆花花,本身的性格便有些挑剔无常,但却总能搭配出协调的颜色,绘出新鲜的衣样,若不是当年公孙老头发现了她的天赋异禀,恐怕现在也不会有今日的悠哉。

  一个多月之前,公孙朔渝把闻冬从梧明山带了回来,安置在云浅阁,一是此处清幽,向来少有人叨扰,又是陆花花坐镇,他放心的下;二是他怕贸然把闻冬带回公孙府,会被一些人看见,毕竟她的样貌经过梧明山老头的手段之后,已和原来并无二致,待到江湖上风平浪静之后,再把她领回家中方才保险。

  当时陆花花看见公孙小魔头怀里抱着一个瘦小的姑娘走进来,着实吓了一大跳。据她多年的观察以及八卦的本性,公孙小魔头并不是人人所说的那种沾花惹草之人,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过就是在姑娘面前赞美一两句,加上有时有些姑娘会从公孙府进去,然后隔两三日再出来。这便成了众人口中的偷香窃玉之事了。但是陆花花发现,这些姑娘进出公孙府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有的时候还有几个男子进出,怎么就没有人说公孙小魔头还有断袖之癖呢?而且更多的时候,反而是女子来勾引他,勾引不成,便在之后说些风言风语。

  接着便是公孙朔渝求她为自己演一出戏,并且把闻冬的真实身份说了一遍。陆花花心中感叹这姑娘性情坚毅,却又十分可怜,便答应和公孙朔渝一起上演一出公子哀愁记,没想到今日效果相当不错。在一瞬间,陆花花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改行去戏园子,一定是众人追捧的戏子。

  “我打算今天晚上请严掌门去听戏。”公孙朔渝突然说道。

  “严掌门那么冷清的一个人,也喜欢听戏?”

  “偶尔也是要玩一下的。”公孙朔渝答道。

  “你打算叫董姑娘去?”陆花花问道。

  “正是。”

  “怪不得叫我准备衣裳,董姑娘刚醒,你就迫不及待的把她带出去给人炫耀了。”

  “炫耀?”

  “恩,董姑娘长的很美。”

  公孙朔渝嘴角轻扬,“我也觉得她长的很美。”

  闻冬一个人坐在床榻上,托着自己的腮,打开小册子只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她不胜其烦,一下子就被她扔到一边去了。“什么以前的生活起居,要是别人问起来,就随便说说好了”,她在心里暗暗想道。

  这时候,她猛地想起了什么,脑海里有个男子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说,“过两天,我来接你回家”闻冬紧紧的握了握手,原本带着些许老茧的虎口,此刻却硌的她有些生疼。公孙朔渝的声音又回响在她的耳畔,“只要人还在,家就还在。”

  严卓再见闻冬

  “王孙摇扇,公子踏风来

  佳人含笑,青衣衬花开

  才俊年少情露外

  痴儿难懂此愁怀

  犹记街头花灯

  明月流光,美眸抬。

  执杯劝酒,慕逍遥人海

  英雄追梦,盼光阴重买

  陌路相逢青丝白

  来生姻缘怎可待

  长恨江上暮雨

  红妆凋残,冢何在?”

  戏台子上,独有一个青衫女子脸色素白,轻舞水袖,咿咿呀呀的唱着。她背对台下,猛地一转身,旁的鼓声渐渐急促了起来,原本婉约凄凉的唱词和腔调也变了样,换成一副纵马江湖的快意,“曾有意携手江湖,人言却添殊途,今把酒赠君饮,还无数情怀,空愁错。”

  这是洛阳有名的戏子所唱,台下人影憧憧,楼上雅座却清幽素净。严卓手中转着茶杯,在听到女子唱词的时候不由得发了愣,摇扇,街头花灯,人言殊途,暮雨,红妆凋残,冢何在。这一句一词像是暗暗在影射自己和闻冬,他抬眼看向一旁得公孙朔渝,只见他一手轻轻得叩击着节奏,入神的听着这一折戏。

  一段中休之后,公孙朔渝缓过神来,他扫了一眼一旁有些微怔的严卓,淡淡笑道,“这折戏是洛阳云浅阁的阁主陆花花所写,平时看不出她是个感情这么纤细的女子,却没想到有这么好的文笔。”他看了看台下面喝彩的众人,又说道,“这词写的可是世态荒凉,人言可畏,下面这些人也就看个热闹,瞄个当红戏子的身段罢了,却不如严兄这番有感触啊。”

  严卓摇头,把手中的茶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缓缓说道,“朔渝可不是拿这个来揶揄我的吧?”

  公孙朔渝淡淡笑道,“岂敢,严兄现在可是纵名江湖了。”

  严卓嘴角轻挑,眼中却十分苦涩,“只是这戏有一处有所不妥。”

  “哦?”

  “今把酒赠君饮。”严卓停顿半晌,说道,“如果她还在,就算是毒酒,饮了也罢。”

  公孙朔渝挑眉,“严兄平日可不是这么喜欢说甜言蜜语的人啊,怎么?难道是和我在一起时间长了,说话也变的拿腔作势了?”

  严卓摇头苦笑。

  公孙朔渝想了想说,“今日喝茶多无趣”,他拍了拍手,身后就有小厮走上来。公孙朔渝嘱咐一番之后,小厮得令下去。没过多久,桌上酒摆了两坛上好的太白酒。“当日闻冬和你得虎啸赠太白酒,那可是从府衙去的,今天严兄也来尝尝我们公孙家的这太白酒。”

  两人举杯饮尽,门口便有一名小厮进来通传,“云浅阁阁主和董姑娘来了。”

  公孙朔渝眼中一阵狡黠闪过,“快,请她们进来。”

  “是。”小厮退下。

  严卓笑道,“云浅阁阁主,可是写这折子戏的陆姑娘?”

  公孙朔渝点了点头,”正是,刚才见到严兄对这出戏十分喜欢,便叫人去请了她来,恰好我未婚妻也在,所以便一同来了。”

  “朔渝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我记得原来你不是拒了闻冬的婚事吗?”严卓不解道。

  “是啊,所以有些后悔。但佳人已逝,追怀已晚,没有办法。人还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公孙朔渝无奈的耸了耸肩,一边观察着严卓的表情细微变化。

  门被轻轻推开,两个女子走了进来。走在前头的那个一身大红的锦缎,上面刺绣甚美,耀眼引人夺目。身后的那个一袭黑衣,缎面上淡淡的反射着光泽,没有过多的修饰和搭配,虽然有些素淡,但却能很好的把女子的眉目反衬出来。严卓看到后面的那个女子时,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那眉目,那举止,还有东张西望好奇的眼神,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闻冬。他指着闻冬问道,“她”

  公孙朔渝未答,只是站起身来走到闻冬身旁。男子身形挺拔,意气风流,女子眉目如画,娇羞可人,旁的座位上的人都不由的把目光投向了这里,不由得连声赞叹这实在是一对璧人。公孙朔渝伸手给闻冬整了整额发,笑眯眯的说道,“吃了晚饭了?”

  “恩。”闻冬点头,她不知道自己失忆之前是个什么性格,这一路走来看见的男子都不如自己的未婚夫好看,她心里已然乐开了花,顿时决定要好好表现,稍微收敛一下才是。于是,此刻她表现的很乖巧,其实内心仍然很粗放。

  “好吃?”

  “好吃。”

  “可曾想我?”

  闻冬脸上一红,说道,“才一会儿,怎么会想。”

  公孙朔渝握住她的手,说道,“我有一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他是我在江湖上结交的兄弟。”说完,他便拉着闻冬走到了目瞪口呆的严卓面前。

  “花花。”公孙小魔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唤道。

  站在不远处的陆花花尚未有什么反应,严卓却猛地站了起来,看着闻冬说,“你就是陆花花?写这折戏的陆花花?”他有点惊讶,如果这戏是这样貌和闻冬一模一样的女子所写,那么她毫无疑问就是闻冬了。她没死?她真的没有死?!严卓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欣喜,快乐,还是心疼或者害怕。他只是盯着眼前的女子看着,想要把她看个明白。

  闻冬和陆花花同时愣住,看着眼前这个声明遐迩的严大侠出丑,而公孙朔渝却在一旁看好戏一般,笑道,“严兄,她不是陆花花,陆花花在那儿呢。”他细净的手指在空中一指,指向了座位后面的红衣女子。

  严卓自觉失态,连忙向陆花花行礼,说道,“只听闻云浅阁阁主大名,不知相貌,今日得罪了。”

  陆花花抿嘴一笑,说道,“哦?听闻我的大名?”她的眸子在眼眶中转了一转,继续说道,“是了,前两日华山派的大小姐陆青衣来向云浅阁求衣服了,可惜被我拒绝了。”她撇了撇嘴,“本来一个姓,我是应该给些薄面的,但是我家少主不乐意,他非要我不停的给他心爱的未婚妻做衣裳。江湖传言陆青衣以后是要嫁给严掌门的,所以严掌门自然听说过我的名字,今日不是来给陆大小姐讨个说法的吧?”

  严卓摇头,“我和陆小姐的婚事全属空|岤来风,并无此事。”

  公孙朔渝点了点头,说道,“严兄啊,陆青衣这个女人十分可怕,你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说完,他又冲着自己身边的闻冬笑了笑,说道,“不如我的这个未婚妻,样貌也好,性格也好。”

  严卓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闻冬摇头,“芳名不敢当,我姓董,单名一个纹字。”

  严卓仔细端详了一下闻冬,又看了看公孙朔渝,问道,“我能问她几个问题吗?”

  “请。”公孙朔渝胸有成竹的说。

  严卓便向闻冬问道,“你家在何处?”

  闻冬想了想,“现在是云浅阁,以后就是公孙府。”

  公孙朔渝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来云浅阁之前呢?”

  闻冬皱了皱眉头,敢成这人是个查户口的,洛阳不愧是京城啊,连个查户口的都比外面那些人长的好看。她顺手捻来答案,“之前?我在关外住着来的。”她想反正自己失忆了,哪里哪里都不记得了,刚才也没看那个小册子,万一这个人问什么具体的,自己岂不是要露馅,不如直接说关外了好了。但是她每看见,她说完之后,公孙朔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关外何处?”

  “你问的这么仔细做什么?”闻冬皱了皱眉头。

  严卓看她的音容笑貌,哪一点都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卫闻冬,便耐心答道,“只是姑娘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长的很像,那人现在失踪,所以”

  闻冬看着他一脸的关怀,不由得心生怜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肯定能找到的。是你的相好的吧?”

  果然遣词造句也很像,严卓继续说道,“所以还请姑娘配合。”

  “恩,我家住在关外,本来是放羊游牧的,所以居无定所,就是关外。”闻冬摇头晃脑的解释道。公孙朔渝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一点,他本以为闻冬会按照小册子上的记录回答,却没想到她根本没看,不过这也符合她的性格,只是这些信手捻来的谎词是从何而来?

  严卓点了点头,“你可认得我?”

  闻冬摇头。

  公孙朔渝连忙上来解释,“严兄,她不是闻冬。”

  严卓略略点头,叹了一口气道,“闻冬眉边有颗痣,她却没有,而且额头也比闻冬小些,是我看错了,毕竟不是一个人。”

  公孙朔渝心里想,“那老头,最后还是稍微改了改额头!”他冲着闻冬介绍道,“这位是衡山派掌门,武林盟主严卓。”

  闻冬听了脸色大变,她猛地抓住严卓的衣襟,“大侠!你带我闯荡江湖吧!”

  众人愣住,闻冬继续说道,“大侠!我自幼便想闯荡江湖,只是功夫不济,经常被人欺负,要是跟着你的话,我肯定能够除强扶弱劫富济贫!”

  严卓苦笑,“也好,但是我们不做劫富济贫之事。”

  闻冬还欲说些什么,场下的折戏开始了,公孙朔渝立刻把闻冬拉到了自己身边,轻声说道,“江湖,我也可以带你去的。”

  “你不是日日处理事务很忙吗?现在有个免费提供江湖游览的大侠,还是盟主啊,你放心,我既然是你的未婚妻,就不会和他发生什么。只是去见识见识世面,说不定还能想起什么。”闻冬安抚公孙朔渝道。

  公孙朔渝心中想着,这要是让你出去了,你说不定还真能想起什么。“没事,我家纹儿想去的地方,为夫的自然要一路跟着。”他浅笑道,又补充了一句,“你别看这个人仪表堂堂,但是他其实是个衣冠禽兽,借着武林盟主之名经常轻薄女子的。”说完,他心虚的看了一眼严卓。

  闻冬一听,这还了得,立刻往公孙朔渝的方向移了移,在严卓和陆花花的眼里,她这样的移动,完全是和公孙朔渝亲密无间的表现。闻冬轻咳一声,轻声说道,“相公,我虽然想不起来事情了,但是我记得你前一段时间说过,‘过两天,我来接你回家’。”说完,她脸色绯红的垂下了头。

  公孙朔渝心里一惊,但表面还是打着哈哈,说道,“恩,过两天,我带你回公孙府。”

  未婚夫妇要做什么

  当天夜里,闻冬做了个梦,浩浩汤汤的水面上,只有自己乘着一叶孤舟,孤舟很小很窄,刚刚容的下自己站立。甚至是一个多余的动作,一个舒筋活血的懒腰,都可能让这叶孤舟倾覆。天上的月亮是红色的,映衬的水面也是红色的,她似乎闻到了铁锈的味道,那味道很熟悉,让她觉得浑身颤栗。水面一眼也忘不到边际,她不知道在这水面上漂流了多久,还要漂流多久,才能见到有岸的地方。时间和空间,在这里无限的延长。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自己的面前隐隐绰绰的有一团白雾,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雾里好像有个人影,闻冬揉了揉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总之看那身形好像是个男子,还是个英挺的男子,他冲着闻冬缓缓伸手,声音飘渺又虚无的回荡着,“过两天,我来接你回家。”情景诡异,闻冬却觉得自己好想把手递给他,只要递给他之后,好像就会觉得安心。

  却没想到,她刚刚把手伸出去,那叶孤舟却不堪重负的倾倒了。闻冬跌入水里,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所在之下不是真正的水,也不是被红色的月亮映衬出的红色。这是真真正正的血海,那股不知道哪里来的铁锈味道,便是血的滋味。

  “哈。”闻冬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她看了看头上的床榻,还是原来的那件屋子,流云织锦还在,自己刚才只是做梦而已。她觉得床头有点不对劲,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她看见公孙朔渝正靠在自己的床头,微微的阖着眼睛。他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头轻轻的靠在一旁,还穿着晚上的那套袍子,袖口还沾着少许的酒渍,那是她在戏园不小心碰倒的,本来那酒杯是差点砸到自己的脚,他却用袍袖替自己揽了去。其实不就是砸一下脚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却这么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受一点伤。

  月光很好,轻轻的洒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拉出了一片长长的阴影。闻冬很仔细的看着公孙朔渝,玉做的一个人,眉毛斜斜的飞向鬓角,平时总是不注意的扬起眉头,带着一脸的温润笑意。有的时候又是坏坏的,嘴角扬起的弧度会不一致。但大多数的时候,他总是握着自己的手,无论是在戏园,还是在回来的路上,好像怕自己再消失一样。他是被吓坏了吧,在自己掉下山涧的时候。自己晕倒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彻夜的守在自己身边?

  闻冬睡下的时候,公孙朔渝回了公孙府,他走到一半突然觉得不踏实,还是回了云浅阁。直到看见闻冬已经甜甜的进入梦乡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搬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轻浅的呼吸。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但是这比在其他的地方,都让他觉得舒心。

  闻冬伸出手去,轻轻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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