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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要无意识的十尹也一样可以制人于死地才算到家。
所以练擒拿手的人,一招一式,无不练习千百遍,但这点在左丘超然来说,每招每式,从小到大,莫不练过十万遍以上。
甚至一个细节、一根指头、一个姿态,也是要苦学,因为擒拿手看来握拿之间便能制人,但如遇到高手,你不通变化,只求一招一式硬使,那等于是送上前去挨揍而已。
来人虽扯破衣衫,脱身而逃,但脸上易容,也给撕了下来,这人翻身就要出去,这时扑面阳光,湖清水明,只听邓玉函叫道:
“南宫松篁!”
南宫松篁!
百毒神魔华孤坟的嫡传弟于:南宫松篁!
华孤坟被唐门唐大所杀,但唐大因一时大意,为毒所制,却死于康出渔和辛虎丘的暗杀,也可以说是间接死于华孤坟之手的。
唐大倒下后,邓玉函曾与南宫松篁对峙过,差一些就着了南宫松篁的道儿。
想起那一场对峙,邓玉函犹有余悸,对南宫松篁,却是化了灰也识得他!
在认出来的同时,邓五函就出了剑!
南宫松篁一旦被认出来,立即就逃,连毒也不及施放!
他避过萧秋水一剑,挣脱左丘超然的双手,立即掠出窗外。
长空幻起一道血箭。
南宫松篁显然已中剑。
南宫松篁要落到霁虹桥上,然而却失足坠入河中。
清澈的流水,立即冒上一股红泉。
然后唐方就出手了。
唐家的女子素来不会妇人之仁到放虎归山的。
唐方如燕于一般,掠过蓝天,自上而下,打出了几点一闪而没的黑点,射人了河中,然而巧妙地一侧,如燕子剪翅一般。又飞回甲秀楼中。
河里冒出的不是一道血泉,而是五六股殷红涌上。
谁都知道,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没有南宫松篁这个人了。
唐方轻盈地坐了下来,萧秋水叹了一声,道:“我现在才真正感受到‘笑饮一杯酒,杀人都市中’的滋味。以前以为这是豪迈行止,后来想及被杀者的心情,却又是另一般滋味,死者的悲落却造成了杀人者的意气风发。唉!”
邓玉函沉默了一会,道:“不过南宫松篁这种人,确实该死。”
左丘超然道:“快快吃吧,吃饱了好赶路,早日到桂林,早日好。”
唐方摇首笑道:“你们吃吧,我已饱了。”
三人又吃了一些,冷听一人笑道:
“吃吧,吃吧,再吃多一些,黄泉路,路不远,宁作饱死,不做俄鬼。”
萧秋水等人吃一惊,只见对面桌上,坐了一位彪形大汉,足有七尺高,一身肌肉隆起,瞪目虬髯,却正在冷笑着,一面拿出了两根细针。
原来萧秋水等人,一进来就已看见此人,此人虽牛高马大,但在真正的武林中人眼中,体积的庞大是毫不足道的,越是高手,容态反而越是平凡。
而今这大汉并不使萧秋水等人吃惊,吃惊的是他取出两根细针,分左右手握着,显然就是他的武器。
一个这般彪形大汉的武器居然是一双绣花针,这就不平凡了。
唐方思想起一人,失声道:“‘不见天日’柳有孔:柳双洞?”
大汉暴笑道:“不见天日,就是本人,哈哈哈哈……我这双绣花针,不绣鸳鸯不绣花,只刺瞎子两个洞,好姑娘,我把他们几个刺成瞎子后,再来跟你抵死缠绵……”
唐方脸色怒白,双肩一牵,立即就要发出暗器,但背后陡然响起一阵巨大的风声,其中夹杂着一丝尖锐的厉声,狂袭而来!
萧秋水没有出手。
邓玉函也没有出手。
连左丘超然也不动手。
为什么?!
唐方来不及施放暗器,前有桌于,后有暗袭,飞身而起,柳双洞的双根针闪电般在她“环跳”、“四白”二|岤刺了一下,唐方就摔倒下去。
唐方跌在地上,秀发如云,铺在地上,柳双洞竟看得痴了。唐方倒下去才看见背后暗算她的人。
一个商贾打扮的胖于,拿着一根长棍,奇怪的是长棍起端比一般的棍于都粗,如碗口股大,但棍子很长,愈到尖端愈细,到最后细如牛毛一般。
这根棒子可以使出棍法,但亦可以当作剑使。
拿这种武器的人,武林中只有一个人,就是“咽喉穿洞”钟无离:钟壹窟!
柳有孔、钟无离是“一洞神魔”左常生座下两员大将。
左常生是肚子一个大洞,他以这点残缺来杀人,所以外号称作“一洞神魔”。
然而他手边这两员哼哈二将,柳有孔与钟无离,都是要人穿侗,眼睛穿洞及咽喉破洞,所以又名柳双洞与钟壹窟,都是武林中极其可怕的辣手人物。
唐方料不到还有权力帮的人在店里,是因为她料不到权力帮的人竟眼看南宫松篁被杀而袖手不救。
以唐方的武功,纵受暗算,两方夹击,也不致于败于顷刻,这更是因为她料不到萧秋水、左丘超然、邓玉函等,竟没有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牵制住这两个恶客!
为什么他们不出手?
唐方知道时已经迟了。
因为她也看见了萧秋水、左丘超然、邓玉函他们。
他们已倒了下去,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但眼神是急切的、焦虑的。
为什么他们会倒下去呢?
一想到这点,唐方就明白了。
那一拍,南宫松篁迫近桌于时假装摔倒前的一拍。
这一拍,已在菜肴中布下了毒。
却惟独唐方未吃,其他吃的人都中了毒。
唐方这时气得简直要哭了,但她紧咬着唇,咬得下唇都白了,就是不哭。
多年唐家的教育告诉她:要坚强,不能在敌人面前哭。
所以她不哭。
钟无离的第一句话是得意非凡、狂妄自大的,但确也解了唐方心中的疑团。
“你们虽杀得了南宫松篁,却不料他一拍间下了毒,他料不到我们见死不救,却造成我们的得手,因你们中毒!哈哈哈哈……”
柳有孔也妄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其实没什么!就是软麻散,你们现在,嘿,有脚,不能走,有手,不能打,有口,不能言。越轻的毒越易下,凭南宫松篁那死鬼,一拍间也不能下什么重毒!嘿,嘿,嘿!”
钟无离也笑得意十分:“而且这种毒啊,药力只盏茶的时间,就消失了,但我们呢?哪——”一俯身,一探手,转眼间封了萧秋水“哑|岤”、“渊液|岤”、“京门|岤”、“大椎|岤”,再回头,照板照眼地也点了左丘超然的|岤道,那边的柳有孔也点了邓玉函的|岤道,接道:
“眼看你们功力恢复,但又被我们点了|岤道,还是不能动、不能打、不能叫、不能生、不能死,哈哈哈哈……”
笑声一敛,又道:“其实你们怎样都逃不出我们手掌的,就算逃得过这一关,下一关我们帮里的神君出手,你们怎逃得了!哈!哈哈!”
钟无离扬扬铁杵,又加了一句:“而我们要你们怎样,你们就得怎样,哈哈哈……”
柳有孔一双怪眼,打量着唐方,眯眼笑道:“尤其是这位如花似雪的大姑娘嘛——”忽见唐方脸色煞白,一双清水分明的眼睛大现杀机,美丽得让人动心中竟隐透俏杀,不禁一噎,竟说不下去,却侧首见萧秋水望来,嘴唇溢血的,显然因怒极而齿噬及唇,以致沾出血来,柳有孔勃然大怒:“好!你这臭小子敢看我不顺眼,我就要挖你双眼!”
说着一步过去,提针便刺!
这一刺,就要把萧秋水刺成一个脸上有两个血洞的瞎子!
忽听楼下有人大声道:“我们一直攻不进去,真他妈的憋气死了!”
另一人声音甚是尖锐,道:“死了死了,又不见得你真的死了!”
这两声对话语音宛若破锣,人仍在霁虹桥上,但语音如在楼上,简直像打钟敲鼓一般,钟无离、柳有孔二人对望一眼,迅速地行动起来,一连拖了七八面桌布,然后把萧、左丘、邓、唐四人踢到一张桌底下,用桌布盖了起来,又压放几张凳子之类的东西,就像这间茶楼上摆置贮物的地方。
钟无离压低声道:“你们暂且待着,我们看清楚对方来路后,做掉他们,再与你们乐。”
四人在桌底下挤在一起,心中无限凄苦。唐方恰巧头枕在萧秋水胸前,发丝如雪,幽香若兰,萧秋水心中一荡,忙敛定心神,暗骂自己:这是生死关头,岂可如此轻薄!顿感无限报然。
这时楼下的人又说话了:“咦,这里有座茶楼。”
另一人没好气道:“瞎的呀你!这偌大座楼,现在才看到!”
原先那声音粗重的人道:“嘿!我也是早看到了呀!只是故意就说话给你听罢了!我还知道这楼叫做什么呢!叫做甲秀楼!”
第二个声音尖锐的人怪叫道:“当然知道叫什么楼了!大大个‘甲秀楼’写在上面,三里以外也看见啦!叫做甲秀楼!,’
那粗声大汉怒道:“我又不是说给你听!”
那尖声大汉反驳:“那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是说给鬼听了!”
粗声大汉道:“那边有条狗,我是说给狗听!”
尖声大汉道:“哦!你会讲狗话,一定是狗了!,,大声粗声道:“我现在就对着狗讲话!”
大尖声道:“这狗话跟人话倒蛮像的嘛!”
粗声大汉怒道:“放屁!”
尖声大汉也叱道:“你放狗屁!”
粗声大汉不可抑:“狗放屁!”
尖声大汉怒极:“你屁放狗!”
忽然一阵静默,粗声大汉竟抢天呼地地笑了起来,一笑不可抑,大家都觉纳闷,只听那尖声大汉没好气地道:“他妈的!笑什么笑!笑你没有嘴巴啊?!”
那粗声大汉像笑得接不上气,边喘边道:“哈……你……你输了……哈哈哈……”
尖声大汉忍无可忍,怒喝一声,这声音把远在楼上,但因|岤道被封,无法运功的四人,震得跳了一跳,可见这大汉内功之精深。
“我有什么输?!你说!你说!!你快给我他妈的说!”
那粗声大汉在尖声大汉喝时,依然笑得死去活来,把对方喝问,置之囹圄,此刻忍笑喘道:
“哈……屁……屁那里可以放……放狗……你说错话了。我们说过……哈哈哈…骂架可以,但无理不可以……你……你刚才就全无道理……哈……所以你输了……哈哈……”
尖声大汉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天惊动地,连楼上的柳双洞,钟壹扈也变了脸色。
这次轮到粗声大汉笑不出了,怔怔地望了一会,跺足怒道:“你知什么?!”“尖声大汉径自在笑,粗声大汉忽然怒喝一声,呼地打出一·拳,尖声大汉声音陡止,也呼地打出一拳人听“蓬”地一声。两人一时都笑不出。
这下楼上的钟、柳二人,相觑了一眼,手上的兵器不禁都紧了紧,从刚才两名大汉对打一拳的拳风中,可以得知这两人拳势之霸道,真可说是无坚不摧!
只听尖声大汉怒道:“我为什么不可以笑!”
粗声大汉暴躁地道:“因为你没有理由笑,我笑就可以!”
尖声大汉诧而问道:“为什么你笑就可以?”
粗声大汉嘿嘿笑道:“因为我有理由笑啊,蠢材!”
尖声大汉怒道:“我当然也有理由笑啊!”
粗声大汉奇道:“你已经输了,哪里有理由可笑?!”
尖声大汉哼声道:“谁说的?!屁明明可以放狗,不信,我放给你看!”
粗声大汉嘿声道:“屁哪里可以看的!又不是脱裤子放屁!”
尖声大汉怪声道:“那你不着,可以听啊,请君为我倾耳听,听好了啊——?”
说到这里,忽然“蓬”地一声,然而这声音又有点像“汪”地一声,像一只睡着的狗忽被人脚一踢起,闷曝起来一般,然后声音之大,他们人还在霁虹桥端,甲秀楼上却清晰可闻。
唐方虽身在险境,听来都不觉好笑,这两人怎么如此憨直,说放就放,相隔如此之远,犹闻巨声,如在面前,那还得了?她游目可以看见萧秋水、左丘超然、邓玉函几人,虽无法语言,亦无法动弹,却看见萧、左丘、邓等人目中,却有一种很奇怪的神色。
这眼神似有笑意,又有欣慰,既发神采,又是焦急,更像有莫大的喜悦,要告诉她什么,但偏偏又就不出话来。
唐方百思不得其解,但又无法询问,但见三人似十分留意楼下那两个莽汉的对话。
唐方不禁也留神地听下去。
只听那粗声大汉怪叫一一声,捏着鼻子直嚷嚷道:“好臭,他妈的好臭!”
那尖声大汉笑道:“岂敢,岂敢,天下放屁第一臭者,是屁王,不是我。”
粗声大汉一呆,问道:“谁是屁王?”
尖声大汉笑道:“屁王铁星月,就是阁下你啊。”
那粗声大汉不怒反而笑道:“这还差不多,铁咀鸡邱南顾。斗口你还可以,但要论放屁,你还不是我对手。”
尖声大汉笑道:“这点当然。”
唐方心中一亮。
她现在终于了解萧秋水等人的眼神要告诉些什么了。
原来楼下的两人,就是。
铁星月!
邱南顾!
萧秋水的好兄弟1
萧秋水等人从唐方恍悟的眼神,也知道她了解了,所以眼色更是欣悦。
可是更令他们担心的是:
这鲁莽的铁星月穹憨直的邱南顾,好像还不知道他们被擒在这里,然而钟壹柳双二人在此以暗欺明,会不会使他们二人也同遭毒手呢?
只听邱南顾嘻笑道:“论放屁你可以称王,但论口才,则是我霸口邱南顾!……不过嘛,我放屁虽不如你,但却能放屁放出狗的声音来这点你该认了吧?”
铁星月怒道:“我承认你的确是屁放狗叫,但我也一样可以呀!我不但可以放出狗叫,还有猫叫、猪叫、鳄鱼叫、老鼠叫……你要不要听听?”
唐方只听得啼笑皆非,怎么这两人如此空话穷烦,幸好下面邱南顾已怪叫道:
“别别别别……我最怕你放屁的了,这样好了,你对一半,呃,我对一半,一人一半,两不吃亏,好吧?”
铁星月不情愿似地沉吟了一会儿,终于道:“好吧……”忽发现狗爬树地的叫了起来,道:“喀,这楼原来是饭馆,怎么招牌是空白的?”
唐方一听,心中一喜,知道铁、邱二人,已经进入甲秀楼内了。
只听邱南顾却道:“空白招牌,不行,让我上去摘下来看看……”只听一阵衣袂之声,又落到地上,落地十分沉重,但起落间足有四五丈,居然如此迅捷,邱南顾轻功之快急亦可想而知,柳双洞、钟壹窟二人脸色又变了变:
只听铁星月直着嗓子念:“……力……什么……欢……又不是欢……什么力……什么居……”
邱南顾怒道:“什么‘欢力居’,这个是‘权’字!‘权,字都不认得!”
铁星月抗声道:“岂有此理,谁叫他的楷书写得那么乱,不会写字!”
邱南顾反问道:“谁说是楷书了?”
铁星月怪叫道:“哈!不是楷书是什么?四书啊?篆书啊?经书啊?”
邱南顾道:“放屁!是草书!”
铁星月反问道:“谁说放屁是草书?屁是屁,书是书,你只能放屁,难道能放书?这次你放屁能放出一本四书五经来,我就服了你。”
这二人夹缠不清,强词夺理,听得柳有孔、钟无离二人头晕,萧秋水等人若不是|岤道被制早已笑得满地滚,但回心一想:自己来时,确也会看见空白的招牌,却不似铁星月、邱南顾二人真的扯下来察看,若他们先看见招牌背面有字,而且是“权力帮”,当然会有所戒备,不致遭了暗算。
能把甲秀楼买下来开茶楼食馆的人,除了“权力帮”的钱多势盛外,有谁能够呢?
秋水等直痛恨自己的疏忽大意,然而听来铁星月、邱南顾两个宝贝好象完全觉察不出什么,还大摇大摆地上了楼。
说话如雷,放屁巨响,出手如电,轻功如鸟,这四件事,早已令钟无离、柳有孔下了杀心。
萧秋水等人是塞在桌底,上面压满了凳子、桌布,甚至还有扫帚与垃圾斗,但在底下的一个缝隙里,依然可以望出去,看见钟、柳二人的双脚,以及那把楼梯踏得咯登作响,大步上来的两个人。
首先出现的是头。
唐方好奇地望过去,只见两颗很奇怪的人头。
一是彪形大汉,却有一颗很小的头,像瓜于一样,贴在脖子上。
一是较瘦小却精悍的汉子,牙齿却突了出来,他却尽力抿嘴,就像鸟咏一般。
彪形大汉是说话粗声的汉子,大头人是尖声的,两人一面兴高采烈地骂着架,一面大步踏了上来。
这只是短短一瞥,也是给唐方的第一印象,这两人已经上了楼梯,从桌布缝隙望过去,楼上远处多了两双脚,两双鞋子,还破了一个洞,露出只脚趾头,脚趾头也破了个洞,唐方哪有见过这样的怪人,定睛看去,却见那脚趾头竟向自己转了转,招了招,唐方哪里见过此等怪事,真是给唬住了。
如鸟啄的彪形大汉是铁星月。
头大大的瘦小汉于是邱甫顾。
这点唐方也记住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牢牢记住萧秋水结义兄弟们的名字。
她自己也没有觉察到个中因由。
只听铁星月没好气地道:“嗯?怎么有楼没有人?有菜没伙计的?’邱南顾却喜道:“哪哪哪,那儿不是有两个人吗?”
这时只见钟、柳二人的脚步移上去,钟壹窟笑道:“这儿客人通常来的不多,今天尤其少,客官要吃什么?我是掌柜的,伙计不在,我也可以代弄几道好吃的。”
铁星月道:“我是饿扁了,总之有好吃的,全部拿来!”
钟无离恭卑地道:“是是是。”
邱南顾却道:“喂,掌柜的,旁边是你的伙计吗?”
钟无离却道:“不是不是,这是我弟弟……”
邱南顾道:“赫!怎么他这么凶神恶煞!”
钟无离道:“唉呀客官有所不知,我弟弟他是个白痴……”
邱南顾道:“白痴?”
钟无离叹道:“是呀。他小时也喜欢弄枪舞棍,有次遇到个武林高手,就把他打成了白痴,傻里巴巴的,简直成了人头猪脑,哎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饭倒是吃不少哦。”
邱南顾奇道:“打成白痴?好高的武功!”
铁星月不屑道:“那有什么了不起,我有一次与人交手,把那人打成一口猪!”
邱南顾道:“一口猪!哪里会把一个人打成一口猪!”
铁星月洋洋得意道:“好简单哦!打到他满地爬,满街叫,当场拉屎,不是猪是什么?
是邱铁口么?!”
邱南顾虎地吼了回去:“你真他妈的老子又没惹你,你干吗骂人是猪!”
铁星月胜了一着,倒是不理他,向钟无离道:“打他的人是谁?”
钟无离答道:“我也不知道。但那人是用指凿,打在我弟弟的眼盖上,他……他就这样子了。”
铁星月嘀咕道:“打在眼皮子上?那怎会这样子的呢?”
萧秋水听到这里,猛地想起一事,心中暗叫不妙,十分焦急,无奈又叫不出、动不得。
钟无离会不会故意引铁星月、邱南顾去检查柳有孔的眼睛,而柳有孔的双针——
柳有孔的双针!
眼睛!
萧秋水急得额上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唐方见了,也感觉出生死一发;徒呼奈何!
这时只听铁星月那莽夫果然道:“
“怎么会这样子?让我看看!”
只见那破鞋子走两步,贴另一双鞋子而立,两人相距之近,真是“鼻可相触,萧秋水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口腔。
忽听邱南顾道:“为什么要让你看,你以为你是大夫啊?让我看……去!……来,眼皮子翻翻……”
萧秋水从缝隙望出去,只见原来那双破鞋子跄跄踉踉退了五六步,原先立足的地方又换了一双破鞋子,敢情是邱南顾推开了铁星月,他自己却抢着上前去探看。
蠢材啊!蠢啊!萧秋水心中又急又愤,心中忍不住大骂!
只听铁星月怒道:“你干嘛推人?!你难道治得好他!”只见那双破鞋已经踮高了脚,显然正在翻柳有孔的眼皮,凝神注视。
这时忽听“呼噜”一声,接着“嗤”之声破空。便是铁星月的狂吼与邱南顾的怪喝!
他们果然动上了手!
“呼噜”是钟无离铁杵的声音。
“嗤”则是柳有孔双针的声音。
第十五章铁星月与邱南顾
地上的脚步速交错起来,时急止时迅动,以及搏斗声与怒吼。
——他们怎么了?他们怎么了:
——铁星月啊!邱南顾啊,你们究竟怎么了?!
遇险了!
钟无离先出的手!
十一尺长的铁杵,趁铁星月往后的时候,呼噜地疾刺了出去,然而重要的是“嗤”地一声!
这“嗤”地一声,是铁杵前端部分破空之声,真正可怕的不是杵柄的力量,而是这辛辣、迅疾的一刺!
“呼噜”是钟无离长杵带起的声音,“嗤”才是杵端那一下急刺!
急刺铁星月后颈!
铁星月一闻声,立时回头,那一刺,等于是刺向他咽喉!
杵长,刺急,按理说铁星月怎么都避不开去。
可是铁星月不避?
他只做了一件事:
他一拳打了出去!
“崩”!
血肉的拳头击在刺尖之上,竟发出金石之声!
更令钟无离大惊的是:铁刺被击断了!
铁星月似一点也不痛,另一只拳头已飞了过来:
因为惊愕,钟无离竟避不过这一拳,“蓬”地被打飞出来,天旋地转,天乌地暗,天惊地动,向后倒飞,“砰”地撞飞一张桌子,两张凳子,最后撞在那藏萧秋水、唐方左丘超然、邓王函的桌子上!
“哗啦啦”……一阵乱响,所有的东西都塌了下来,白桌布扯裂,露出了萧秋水等……
钟无离一出手,柳有孔也出手了!
柳有孔出手更快,但他的双针为何没发出声音?
因为发不出声音。
邱南顾似也料不到一个彪形大汉会使的是两口针,又因离得大近,难以相拒,竟做了一件事:
一把抱住柳有孔。
拦腰抱住柳有孔,柳有孔的双手,也挣脱不出来。
两人就这样对瞪着,一时都呆住了。
邱南顾强笑着打招呼道:“晦,你好。”
两人脸本来贴得极近,而今简直是鼻唇相接了,柳有孔青了脸色,怒叱:“你……”
邱南顾笑嘻嘻地道:“没办法,我不能松手,一松手你一定会刺瞎我双眼:嘟嘟嘟,现在脸贴脸,两个大男人,多难看啊!真是,我都叫你不要用这种招式嘞!”
柳有孔又气又怒,一时说不出话来。
邱南顾嘻皮笑脸道:“你很气是不是?唉呀,想暗算我们啊,我们其实一过霁虹桥,便知不妙,怎么河里一个地方的鱼全翻了肚子,一定有毒,这是当旺时分,茶楼上怎么没有人,只有你们两个怪物?”
“招牌上明明写的是‘权力居,,你当我们傻的呀?还想不到跟‘权力帮’有关系么?
我们心里倒是早有防备啦!蠢才!”
柳有孔怒吼一声,拼命力挣,两人相距已无缝隙,柳有孔双臂使针已至半途,性命交关,邱南顾也死命抱住,哪敢放松?
——听到这里,唐方才知道这两个邋里邋遢的莽汉,居然是粗中有细的豪杰。
——也明白了铁星月、邱南顾二人,何以接得下柳双洞、钟壹窟二人的狙击。
——南明河中的死鱼,显然是因为南宫松篁的尸首:这百毒神魔之弟子,死在河中,还是可以毒死了河中无辜的鱼群,令人不寒而栗。
桌椅翻倒,布裂人现,却听铁星月大喜怪叫道:“哈!哇!妈妈喊哩唱呀!哈!唿唿!
你们啊原来在这里!嘻!你们好哇!”
然后一个劲儿地冲过来,抓住萧秋水使劲地摇个不停道:“妈妈的!老大好!好久不见了哇!”
然后又抓住左丘超然就是一拳,再给邓玉函一脚,一面欢叫道:“死老二,鬼老三,哈哈!我们又见着了!”
就着又走向唐方。唐方差点没给吓晕过去了。铁星月却皱眉摇了摇头道:“奇怪?这标致的妞怎么没见过?”又抓住萧秋水打了一拳哇哇叫道:“好哇!居然有个叮当啦,也不告诉我老人家!”
这下可惨了,原来萧秋水、唐方、左丘超然、邓玉函的|岤道被封,铁星月兴奋过度,居然没有看出来,萧秋水惨在不能言语,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铁星月径自兴奋,大声呼叫道:“喂!喂!死铁口!老大他们来啦!哇哈哈!乐死我了——”
却猛见一人乌着脸自破碗烂凳中站了起来,原来是鼻血长流的钟壹窟。
铁垦月奋然叫道:“好哇!你还没有死啊!来来来,我再补你两拳飞奔着过去,钟无离大叫一声,一杵打下去,铁星月兴奋过度,竟忘了闪避,钟无离本已伤,功力大减,却听“碰”的一声,铁杵打在铁星月背上,铁杵竟弯成半月形,铁星月闷哼一声,竟然没事,还一把抢过铁杵,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下大家都看呆了。
却听“崩”的一声,铁杵竟给他咬了一个缺口!
只听铁星月躁道:“妈妈的,居然咬不断!”竟发狂地把铁杵往身上、腰问、臂上、腿间,又拗又缠,那十一尺长的铁杵立时变成了棉花糖一般,卷成一圈又圈,拗成一段又一段。
这下不但萧秋水他们看呆了,就连钟无离也怔住了,铁星月拗罢铁杵,抬头看见他,大吼一声:
“哈!你还在呀,小老弟——”
钟无离吓得三魄去了五魂,怪叫一声:“妈妈呀——”火烧屁股似的,没命似地飞跑,铁星月也一面叫:“喂喂喂别走——”一面没命似地追!
一追一一逃,两人在甲秀楼上,顷刻问绕了几十个圈。
左丘超然白了脸,邓玉函青了脸。
铁星目那一拳和那一脚,对无法运功抵御的左丘超然与邓玉函来说,实在不是好受的。
萧秋水当然也不好受。
那边的邱南顾与柳有孔,也分出了“胜”“负”。
柳有孔既挣不脱,邱南顾也腾不出手,
柳有孔挣得一脸通红,忍不住骂道:“去你妈的!”
邱南顾却光火了,“我妈妈又没犯你,干吗骂我妈妈!”
一张口,就咬了过去!
这一下,柳有孔也没有料到,这一口,就咬个正着。
柳有孔的鼻尖,竟给邱南顾这一口噬了下来。
柳有孔惨嚎一声,疼痛难当,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头就向邱南顾脸上顶了过去。
邱南顾也猝不及防,挨了一记,双手一松,退了三四步,又要冲来!
柳有孔虽然痛不欲生,但他体格魁梧,又足智多谋临危不乱,“嗤嗤”弹出双针!
这双针不是攻向邱南顾,因为他知道,以邱南顾武功身手,这双针是威吓不了他的。
这双针是射向萧秋水这边的唐方与邓玉函的。
攻其必救!
他已看出萧秋水等人与邱南顾等之感情非同凡响,而萧秋水等人|岤道被封制,飞针射向他们,邱南顾必抢身去救,却没料到,邱南顾、铁星月二人,是大事细心、小节粗心的莽汉。
这两口飞针射向唐方与邓玉函,邱南顾根本不顾。
有什么好顾?!邱南顾心忖:萧秋水他们才不会连两根小小的飞针都是躲避不了!
这飞针飞起时他同时飞起,柳有孔捂住鼻子,断未料到邱南顾又到了他面前,打出一记鹤咀锄!
这一记“鹤咀锄”虽没真要了柳有孔的命,但也真的要了柳有孔一只眼!
柳有孔惨叫一声,翻身穿窗,飞坠落河,邱南顾也不穷追,但十分得意。
此番柳有孔虽未丧命,但在以后的《神州奇侠》故事中再出现时,他是名符其实的“柳有孔”,而且是活脱脱的“柳双洞”,鼻子一个洞。眼睛一个洞!
飞针极快,双双掠过铁星月前面。
铁星月本可双手接住,但他正忙着揍人。
原来他追钟无离不到,追了十一二个圈,兴味索然。鞋子又破了大洞,脚板全伸了出来。他蹲下来要套好鞋子,却正在穿时,“呼”地一个人一脚踩在他背上,铁星月大怒,一挺身,仓皇间也摔了一个大跤,在地上打了一个照面:原来就是钟无离!
原来铁星月蹲下去穿扎鞋子,钟无离脸部痛极,以为铁星月还在追他,失心丧魄,乱跑一场,竟已跑了一个大圈,看不清楚,恰好撞到铁星月,跌了一大交,猛见又是这天神般壮汉,真是唬得傻了!
铁星月一见,简直是元宝天上掉,老实不客气,一连七八拳,擂在这钟无离肚子上,钟无离开始还接了三四拳,到了后几拳,劲道之重,压力之大,简直接不下了,“蓬蓬蓬”打在腹间,真是痛得死去活来,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竟一把推开铁星月,亦翻窗出去,落人河中去了!
铁星月揍得痛快,得意异常。
钟无离此番虽得不死,但全身骨头欲裂,待下回出现于《神州奇侠》中,鼻凹都凹了进去,正是铁星月揍的,也恰合了他的外号:“钟壹窟”。
两枚飞针,就在铁星月揽着钟无离猛揍时过。
两枚小小的飞针?铁星月才不管呢!
然而这两枚小小的飞针,却是致命的飞针!
一枚飞向唐方的“人中|岤”!
一枚飞向邓玉函的“眉心|岤”!
夺命飞针!
飞针眼看就要取去唐方、邓玉函的性命,无人可救。
此时正是千钩一发,忽听一声暴喝,萧秋水忽然标了起来!
萧秋水可不及同时救两个人!
唐方在左,邓玉函在右,而人相隔恰好比人在中间而双手展开更阔一点,萧秋水救得了左,便救不得右;救得了右,却救不了左。
萧秋水立即跃起,把身子一横!
这一来,他形同横搁在唐方与邓玉函面前,头右足左,手掌与脚趾,刚好截住了飞针!
他双掌一拍,及时抓住了飞针,救了邓玉函,但他的脚就没那么灵活了,加上他|岤道刚刚才冲破,运劲不上,所以就硬吃了一针,虽救了唐方,人也摔跌下来。
针嵌在腿肉里。
邓玉函眼中流露出感激。
左丘超然目中透露出敬佩。
唐方眼眸中隐中有泪影。
萧秋水的|岤道当然也被封了,可是他怎样能在一发千钧间跃了起来相救呢?
原来萧秋水是自己冲破了被封的|岤道。
唐方、邓玉函、左丘超然与萧秋水内力相仿,左丘超然练的是擒拿手,内功稍实一些,而萧秋水练的是浣花剑法,浣花剑派向来主张以气御剑,所以萧秋水的内息,又比左丘超然强一些。
这强一些儿,还不足以使萧秋水有能力自己冲开|岤道。
原来萧秋水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放弃过运内功冲开所封|岤过的努力,加上铁星月那一拳,他硬受一击,却早有备,把外力转成内劲:铁星月的刚劲何等犀利,萧秋水转移调息,自然一冲就破。
这种内息转移法极是伤身,何况萧秋水一旦得脱,即全力营救所以更伤元气,而今又中了一针,脸色苍白,大口气地喘息了几下,即替左丘超然解开了|岤道。
左丘超然一得以脱,指疾点,解开邓玉函、唐方|岤道,唐方、邓玉函即扶住巍颤欲跌的萧秋水,这时四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好像从阎罗殿前打了一转回来。这时,铁星月与邱南顾已打跑了柳有孔与钟壹窟,也笑嘻嘻地走过来,左丘超然跟邓玉函一肚子火,忍不住都要发在这两个憨人的身上。
左丘超然、邓玉函也装作笑嘻嘻地走过去,唐方即扶住萧秋水。
邱南顾还笑道:“嘿,月来不见,老大怎地得了哮喘病啦?”
铁星月居然也笑道:“喂,刚才你们躺在那里,吃灰尘呀?”
左丘超然笑着握铁星月的双手道:“不是吃灰尘,而是请你吃拳头。”
邓玉函也拍拍邱南顾肩头笑道:“不止者大有病,你也有肚痛症哇。”
一说完,两人同时猝然挥拳,“蓬蓬”痛殴,左丘、邓二人与铁、邱二人是好朋友,早已知道铁、邱的要害破绽,两拳下去,两人猝不及防,痛弯了腰!
铁星月嘶声道:“妈的……打那么大力,你想死呀?!……唷……”
邱南顾嘎声道:“死人头!…你暗算本大爷……唷……王八蛋!”
邓玉函也怒道:“妈的,刚才你揍我们那么大力,现在得报大仇!”
邱南顾怪叫道:“我们见面礼向来是这样的呀!什么大不大力的?!”
左丘超然道:“我们是|岤道皆被封锁,命在砧上,你们走过来,居然不解|岤,由我们生死!哼!”
铁星月一脸精明地道:“那老大又怎么能动?!分明谎话!”
左丘超然怒道:“要不是者大藉你打的一拳,换劲冲|岤,挺身挨针,咱们早都翘辫子咯,还等你们来救!”
铁星月、邱南顾这才想起来了,知事态严重,也不敢再辩了。
邓玉函余怒未消,恨恨地道:“妈的,今天差点给你们两个糊涂蛋害死了!”
铁星月哭丧着脸道:“我们……我们又怎么知道……知道你们|岤道被制嘛……”
邓玉函恨声道“还说!——”
那边的萧秋水强笑着道:“算了。老铁和小邱今番来,毕竟是救咱们的性命,咱们应该感激多谢他们才是。”
邱南顾登时得意地道:“嘿嘿,对嘞,无论如何,我总算对你们都有救命之恩——咦—
—咦!你们原本不是在成都浣花萧家剑庐吗?怎会来这里?又给封住了|岤道?”
——铁星月、邱南顾确是武林中、江湖上铁铮铮的好汉,也是一等一侠义之士,但他们又憨又直,行事乖戾偏激,萧秋水自是知情。
这两人也因为兄弟们这种体谅,以后在武林中不知闹了多少笑话,闯了多少龙潭虎|岤,渡过了多少血腥风雨。这两人,一直是一对活宝,在《神州奇侠》的故事里,一直到陈见鬼、秦疯八等人出来后,就更加相映成趣了,这且按下不表。
萧秋水虽脸色苍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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