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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合掌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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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这条鞭子虽然也是九截,但每一截都是由几朵小巧的金花组成的,发着淡雅的光辉。

  佐佐木冷冷道:“金花也罢,银花也罢,总归要死。”

  臭嘎子点点头:“好说好说,请请,你先动手罢。”

  正中下怀!佐佐木倏地倒地一滚,满地黑影里夹着刀光,象黑泥中盛开了无数朵白莲一般。

  无数朵寒光凛凛的白莲又汇聚成一层一层死寂的浪花,卷向臭嘎子的双脚。难怪那么多高手失手了。这些东洋人的武功确实是十分高超。

  单凭佐佐木这一手刀法,敢说偌大的武林中找不出几个来。

  苏三瞧得大为惊异,又不好开口示警。臭嘎子的轻功可不是太高,对付这种狠辣的地躺刀术,自然不十分内行了。

  从兵器上看,臭嘎子占先,但从战术上看,显然是佐佐木先手抢功得了便利。

  然而苏三眼睛瞪圆了。

  因为臭嘎子出手了。银色刀光之中,夹进了金色的鞭影,煞是好看。

  臭嘎子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就往死里打。

  他现在就正在往死里打,几乎每抽出一鞭,他都要粗着嗓子大吼一声。

  起初还是刀光居多,渐渐金光大盛起来了。

  臭嘎子的鞭法渐渐克制了佐佐木的刀法。

  臭嘎子大叫一声,一鞭抡了过去。佐佐木举刀一格,知道鞭梢会转向,一低头闪避,刀锋却顺着臭嘎子的金花鞭斜斜削了下去。

  这一招败中取胜,太巧妙了。苏三心里一阵大跳:“坏了。”

  臭嘎子要糟了。因为金花鞭没有转向,而是象棍子一般笔直。

  而佐佐木的刀锋,已经离臭嘎子的手指不过三寸了。

  佐佐木刀光一抖,飞一般刺向臭嘎子的心口。

  好快的变招,臭嘎子便是神仙,也难逃一死了。

  苏三眼前一黑:“臭嘎子完了。”

  臭嘎子果然闪了一下,但没有闪开。倭刀的刀锋深深扎入了他的右胸。臭嘎子一声闷哼,退了三四步,面色惨白。

  他已经败了,败在了他一直看不起的日本人手下。

  一阵剧痛袭过他的胸口,他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打到现在这个份儿上,除了弃鞭认输,他已没有别的路可走。

  中田喜得跳了起来,猛挥拳头:“好,杀死他。”

  讲好的生死不论!臭嘎子暗淡的双眼忽然明亮起来。

  他希望佐佐木出手。

  只要佐佐木再次出手,他就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佐佐木“哈”地一声怪笑,举起倭刀,狠狠斫了下去:“杀——”

  陈良和苏三都是飞身上扑:“住手。”

  中田也同时腾身而起:“不许帮手。”

  佐佐木的倭刀离臭嘎子的头顶只有五寸了,臭嘎子忽然兴奋地笑了起来。

  正如一个摔了跤的人忽然发现绊倒他的竟是一大块金砖那样的兴奋。

  机会来了!他微微偏了一下头。

  佐佐木刀势不停,滑过他的手轮,直砍向他的肩头。

  臭嘎子右手一抖,金鞭脱手了。兵刃脱手,当然是孤注一掷了。

  佐佐木的刀落下来了,银光闪动。

  臭嘎子的肩头多了一柄倭刀。

  佐佐木的身子却向后直飞了起来,猛地撞上了擂台角上的大柱子,就那么凭空地贴了上去,不动了

  。

  所有的人都被这惊人的变化惊呆了。

  中田和陈良同时到达台沿,苏三却已经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臭嘎子,三个人都怔住了。

  臭嘎子喷出一大口鲜血,倒在了苏三怀里。

  眨眼间,佐佐木的身子落了下来。不是整的,脑袋和身子分了家。

  金花鞭也落了下来,血沫中泛着点点残酷的金光。

  臭嘎子的金花鞭,切断了佐佐木的脖子!这该是何等惨烈的打斗!

  十几个日本武士都跪了下来,“啊啊”大叫。

  第十四章 九合掌

  中田血红的眼睛转向了陈良:“你们太残忍了。”

  陈良反唇相讥:“左兄胸口中刀之后,你们又叫嚷的什么。”

  中田咬牙切齿:“好,陈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打。”

  “打”字出口,修长微弯的倭剑也已出鞘,剑尖上闪动着暴烈,但并不稳定的光芒。

  佐佐木的惨死显然使中田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打击虽然激发了他的潜能,便也使他的大脑发热,发胀,发晕。

  他已经忘了在比武中取胜的决定性因素不仅仅是武功,还有冷静,镇定。

  劈面一剑,陈良闪开了:“中田信,先搬开尸体清场。”

  中田一怔,清醒了,也冷静了。冷静的象万古寒冰。

  龟田三郎一跃而上,抱起佐佐木的身子,另一个武士捧起佐佐木的脑袋,大叫着奔了下去。

  臭嘎子躺在苏三怀里,昏迷不醒。

  擂台上空了,只有中田和陈良二人怒目相对。

  很快,两人眼中的怒火都已平息。

  中田血红的眼眼已恢复了常成态,冷森森的眸子里射出冷如冰棱,也锐利如剑锋的目光。

  他死死地盯着陈良的眼睛。

  陈良平静地回视着中田,目光冷静却不锐利。

  看他的表情,人们会以为他冷静得过了头了,冷静得都已经木然。

  “三局三胜,大明已经胜了,中田兄还要再比下去么。”陈良有些木呵呵的。

  中田冷冷道:“我们五人此来,就没有准备活着回去。”

  双方人员的死伤,显然使这二人都受了深深的刺激。

  尤其是陈良,他绝对没想到,这次比武竟是如此惨烈。

  他认为不会发生人员死亡的情况,但实际上是,双方六人出手,死了三人,臭嘎子生死不明。

  这一切,陈良认为都是自己的责任。

  因为他一开始,就根本没把中田等人的武功放在眼里,犯了轻敌的大忌。

  兵法云:“知已知彼,百战百胜”。而陈良他们一开始,就犯了不知彼的错误。

  这个错误导致了臭嘎子的重伤。

  最让陈良难受的是,他在犯了“不知彼”这个重大的错误的同时,又犯了“不知已”的错误。

  事先他就应该想到,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马老白是绝对不适合做这种公开的打斗的。

  因为马老白习惯的是“暗杀”而非“明杀”。

  于是马老白也死了。

  一发不可收拾!现在该陈良了。他深知的一点就是,中田会尽一切办法要他的命。这不仅是杀父之仇的事了!这已成了中日武林间的一次生死之战。中田显然将自己看成是日本武林的代表人物,同时也义无反顾地肩负起为佐佐木,为宇津二人复仇的重任。

  同时,他也一定已将陈良视为大明武林的代表,只要能杀死陈良,中田就能以自己的胜利和陈良的鲜血来洗刷前三场失败的耻辱。

  陈良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输。

  如果他输了,中田的气焰一定会更盛,而用胜利和鲜血填充了自信心的中田,一定会更难对付,至少,在浙江境内,陈良就想不出还有谁能制得住处在武功的颠峰状态的中田。

  再说,一旦中田得胜,也势必助长近年来不断侵扰沿海各地的倭寇的气焰。

  所以他绝对不能输。

  所以他只能竭尽全力,击败中田。

  而中田的武功,自然是五人之中最高的。

  他绝不对有半点疏忽,否则倒在台上的,一定是自己。

  “陈良,请出示兵刃。”中田眼中的神情说明,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柄杀人的利刃。

  “跟你打斗,也许不用兵刃罢。”陈良竟然笑了起来。

  “那么你死定了。为了让你死的心服口服,你还是亮兵刃吧。”中田丝毫没有被激怒。

  “好罢,这就是。”

  陈良摊开了,是一双粗大的手掌。

  这就是他的兵刃,血肉化成的兵刃。

  中田注意地看了一会儿,缓缓道:“陈良,如果你死了,当然没什么说的,我会剁下你的手掌风干。”

  “如果死的是你呢。”陈良放下手。

  “我的后人会为我报仇。”

  “中田,你不觉得仇恨太多么。”

  “从不觉得。”中田冷冷道。

  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个仇是报不完的,恩恩怨怨,无穷无尽。

  “我还是希望你认输回家。”

  “没有可能。”

  “非得再死人么。”

  “不错。”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良也没有办法了:“好,上罢。”

  中田象一个老练的猎人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只是冷冷地搜索着陈良眼中的破绽。

  他在不停地走动,手中的剑光闪烁不定。每一刻都有可能出手,又可能不出手。

  这是最危险的剑法,因为你无法判断他出剑的方向与目标。

  这也是最凌厉的剑法,因为凭中田本身的功力,再加上出手的突然性,他击出的每一剑,都将是无坚不摧的。

  陈良微微弯着腰,两手翼张,自然地放在身前。那神情就象要逮住一条滑溜的小狗和小猫一般。

  苏三已经给臭嘎子服下了保命丹,几个老郎中也自告奋勇地来救治臭嘎子。

  所以苏三能有心思去看陈良和中田的打斗了。

  观众早已不起哄不敲锣鼓了,毕竟,打得太惨了,更重要的是本方也死一伤一。

  苏三看见陈良摆出的姿式,放心地笑了。

  因为他知道,陈良平生只有一次跟人打斗时摆过这个姿式,而那人则是天下第一高手,明教教主欧阳惊天。

  虽然那次陈良没胜,但却使欧阳惊天大大惊讶了半晌。

  你想苏三能不放心么!

  中田一声轻叱,剑光如飞瀑般泻了过去。

  台下的观众们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懂武功,但这半个月来,他仍也都看出了一点名堂。

  在前十来天和今天的前三场打斗中,他们就从未看到过如中田发出的如此迅捷,如此凌厉的剑光。

  但马上,飞瀑不动了,凝住了。

  因为中田的剑被陈良拍了个正着。中田在极力运用内力往前送剑。

  但剑尖离陈良心口的那半寸距离,就是缩短不了。

  “中田,弃剑回国吧。”陈良正色道。

  中田牙关紧咬,眼中迸射出疯狂的怒火。

  陈良再次开口:“中田,弃剑回国吧。”

  中田猛一松手,双掌排山倒海般击向陈良的面门。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剑柄会倒穿自己的胸口,自己一定会死,但他想同归于尽,将陈良的脑袋打烂。

  他失望了。陈良退了五步,中田的掌力落空了。

  陈良倒转过手中的剑,递了过去:“你要不服,再来一次。”

  中田显然已经输了,因为他被对手空手拍住了剑,而他想同归于尽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中田时常自诩是全日本最优秀的剑士,这样一个结果,使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再说,他也不想,不愿,不能接受。

  一旦他接受了这个结果,他就只能认输,而一旦他弃剑认输,他就只能灰溜溜地回国。

  这样一来,不仅这次复仇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他也将在他的后半生里,每时每刻都受到这次失败的煎熬。

  中田接过长剑,飞快地刺了出去。

  这时候二人相距不过一剑有半的距离,陈良也没想到中田竟是如此之快地偷偷出手。

  这虽然并不太光明正大,但生死相搏,自然顾不了这些了!陈良身子往后一仰,争取了宝贵的一刹那,若没有这一刹那,中田的剑早已刺入他胸口。

  陈良两手一拍,又拍住了来剑,剑尖已经抵了上肌肤。

  陈良立起身,冷冷道:“中田,弃剑吧。”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中田飞起一脚,踢向陈良下阴。

  陈良似乎是被踢飞了,直飞出了擂台外。

  众人一阵大哗,因为陈良太善良了,为什么去跟这些人去讲道理呢!苏三哈了一声:

  “好功夫。”

  果然陈良折身落回了擂台,将长剑扔在中田面前:“你还不服么。”

  陈良这句话显然是白问了。

  因为现在已经不存在“服”不“服”的问题了。

  中田显然早已忘了这只是一次比武,他现在是在和陈良拚命了。

  “杀。”中田拾起长剑,又是一阵疾攻。

  结果还是一样的。

  中田的长剑又被陈良紧紧地拍进了他那双粗大的手掌中。

  中田的剑一共被拍住了九次。

  无论他的剑是横扫还是竖斫还是斜削,直击,硬刺,上掠,都被陈良用同一种手法拍住了。

  后来江湖流传的“九合掌”,就是为纪念这一次比武的。

  陈良每拍中一次,便劝一句:“你弃剑回去吧。”

  中田总是又操剑出手。

  中田被九次拍中长剑后,清醒了。他知道他不是陈良的对手。

  明知不是对手,却还要和对方死缠烂打,根本就不是高手应有的风范。

  中田是一个高手,而且是一个大高手。

  “我佩服你的武功。”中田笑了一下。

  陈良正欲谦让几句,却惊呆了。

  因为中田已经将自己的剑扎入了小腹:“陈良……会有人……来……报仇的。”

  陈良楞了半晌,叹了口气,走到台下。

  他根本没想到中田会回剑自杀,就算能想到,他会不会也象苏三救高岛一样去救中田呢?

  陈良不知道。

  他只能叹息,为中田的失败叹息,也为他那种独特的武士精神叹息。

  苏三笑道:“臭嘎子没死,还问你呢。”

  陈良忙扑到臭嘎子身边,笑道:“臭嘎子,你怎么样。”

  “你……赢了。”臭嘎子笑了,笑的艰难。

  “赢了。”

  “你……别……可怜……他们。”臭嘎子显然知道陈良的心思。

  陈良想起臭嘎子重伤后日本武士的吼叫,不由怒火上冲:“你说得对。”

  “下一……场……是谁。”

  “哈,忘了告诉你们,下一场出战的是任顺子。”

  苏三吓了一跳:“他?能行么?”

  臭嘎子笑了:“……一定……行的。”

  苏三又跳了起来:“任顺子又没来。”

  第十五章 薄情棒

  五名黑衣武士,死了三人,高岛已经打过了。

  不仅打过了,而且已经败给苏三了,他自然不可能再出手。

  只有龟田三郎立在台上,向东低首祷告。

  三郎的对手是任顺子,可任顺子还没有来。

  虽然陈良一直坚信任顺子一定会赶来,但事到如今,他的心里也不禁打起了小鼓。失约比失败更让人难以接受,因为那等于说,你们中有人是懦夫。

  苏三急得直跳:“这任顺子还来不来了?妈的,他要敢不来,日后见了他,一定杀了他。”

  陈良冷着脸不吱声。

  臭嘎子急得直哼哼,他的额头上已暴出了一层冷汗,也不知是因为伤痛,还是因为着急。

  既然任顺子到现在都还没有赶到,而台

  上的龟田三郎显然已做好了准备,看来他们必须找一个能代替任顺子出战的人了。

  问题是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他们又到哪里去找人呢?

  一个年青人挤了过来,四下一拱手,朗声道:“若是任先生没有来,就让在下上去如何。”

  苏三吓了一跳:“你是谁。”

  “在下金花绵章。”

  陈良啊了一声:“原来是绵公子,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绵章的名声当然不小。

  苏三也忙拱手:“就请绵兄代劳了。任顺子这老乌龟。”

  任顺子杀猪般的声音响了起来:“骂什么骂什么骂什么,老子不是来了么。”

  绵章一脸失望,任顺子一来,他就打不成了。

  苏三火爆爆地叫道:“快上去,就等你了。”

  “哟,是小三子啊,嘎小子呢?咋不见他。”一个女人的声音笑了起来。

  “花满园。”陈良一怔,“坏了。”

  他选错了两个人。一个是马老白,因为马老白最擅长的是偷袭而不是面对面的硬拚,所以马老白死了。

  另一个,自然是任顺子。倒不是因为任顺子也和马老白有同样的短处。

  只因为花满园这个冤家也跟来了。

  花满园是怎么知道任顺子会来打擂的呢?

  陈良想不通,他也懒得去想。

  不管怎么说,花满园已经来了。

  还让不让任顺上呢?陈良没主意了,但不能临时换人,因为任顺子已经到了。

  任顺子挤开人群,灰头土脸地钻到了陈良身边:“来了来了。”

  花满园也游鱼一般出来了,一看见苏三,先扭上去,拧了他耳朵一下:“说,想没想奴家,嘎小子……你怎么了。”

  臭嘎子咧咧嘴:“……没……没什么”

  花满园马上撇下苏三不理,跪在臭嘎子身边,不住柔声抚慰:“好兄弟……好好养着,先别胡思乱想……待你能活动了,奴家会让你快活的。”

  你听听,这叫什么!任顺子嗷地叫了一声,象被砍了一刀似的,大叫道:“老子上去了。”

  最后一个人是龟田三郎。

  最后一个人也应该是最最悲怆的一个人。

  因为他们为之卧薪尝胆许多年的复仇计划,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就已泡汤了。

  因为他们同来的五人中,现在已死了三人。

  因为前四场比武,他们都无一例外地输了。

  最后一个出手的人,又怎么能不受到失败的痛苦和丧友的悲恸的影响呢?

  然而从龟田三郎淡淡的面上,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快。他几乎是平静的,平静如水如风。

  也许他不象一个武士,更象一个书生。

  任顺子和人家一比,可就粗俗不堪了。

  陈良看了看龟田三郎,突然有些不安了。因为他觉得,最难对付的,也许正是这个龟田三郎。

  看来任顺子的运气糟透了。

  当然是陈良拉他下水的。

  花满园的目光,死死盯着任顺子的一举一动。

  那是一种怨毒的目光,苏三和臭嘎子都是心中一凛。

  虽然他们猜不出花满园为什么会如此仇视任顺子,但他们却知道,花满园两道怨毒的目光必然会影响大战在即的任顺子的武功的正常发挥。

  任顺子似乎感到了背后花满园的目光,顿时不自在了。

  龟田三郎的兵器仍然是剑。

  他也用一种淡淡的语气,提出了和前四名武士所提出的同样的要求。

  他要求任顺子亮兵器。

  任顺子听说要掏兵器,可就白了脸:“干吗一定得看兵器。”

  龟田三郎竟然微笑道:“不看也罢。”

  陈良心中忍不住一酸。

  如果宇津也象龟田三郎一样好说话,马老白也许就不会死了。

  花满园尖叫起来:“任顺子,拿出兵器来,怎的一点男人味都没有。”

  任顺子憋了口气,一跺脚:“看就看。”

  陈良叹了口气,事情是他鼓动的,如今却没法收场了。

  任顺子一掏,摸出一根木杵来。

  花满园眼中凶光大盛,面色惨白:“任顺子,真是你。”

  任顺子哆嗦了一下,尖叫道:“不,不是我。”

  台下的人都没听明白这两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们都看见了任顺子脸上惊慌的表情。

  陈良忙劝花满园:“大姐,天下使木杵的人很多,你怎知他使的就是‘薄情棒’。”

  花满园又哭又叫:“就是你,就是你。”陈良忙道:“大姐,任楼主要比武了,你再分他的心神可不好。”

  花满园跳了起来:“他死了才好呢。”

  自然花满园招致了所有观众的不满,众人一阵大哄,花满园气得乱跳。

  苏三一伸手,点了她|岤道,花满园只有闭口了。

  嘴是闭上了,可她的两只眼睛却仍然瞪的圆圆的,目光的怨毒之色更浓了。

  任顺子松了口气,他可以安心比武了。

  虽然他知道花满园一定还在死盯着他,但他却可以不去看她,而花满园叫出来的话,他却没法不去听。

  但他根本没料倒,龟田的剑术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龟田三郎随意挥洒着,似乎是闲庭信步。

  任顺子却是退了又退,左支右绌,苦不堪言。

  苏三大为焦急:“陈良,任顺子根本不是对手。”

  陈良淡淡地道:“别胡说,任楼主并没有使出真功夫来。”

  苏三更急:“这都什么时候了,不使出真功夫,等着让人把他宰了。”

  陈良叹了口气,低声道:“是为了花满园。”

  苏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关系。”

  “日后我再告诉你。”陈良忧心忡忡地望着台上。任顺子已经快被逼到台边了。

  只要再退几步,任顺子可就被打下来了。

  “妈的,没料到这小子剑术竟一神如斯。”苏三也惊叹了。

  “中田不如他。”陈良也不得不惊

  心。

  的确,如果中田信的剑术中也能有龟田三郎的这一份从容,这一份恬淡,陈良自知绝不能轻易拍得住他的长剑。

  观众都万分焦急,他们都希望有一个全胜的结局,但任顺子显然会令他们失望。

  陈良忙道:“苏三,拍开花大姐|岤道,让她劝任顺子几句,就让大姐说不怪他了,任顺子就会使出真功夫的。”

  苏三一怔,不及多问,连忙拍开花满园|岤道:“快说不怪你了。”

  花满园尖嗓子喊出来的却是:“任顺子,老娘饶不了你。”

  苏三气得给了她一耳光:“放屁。”

  陈良简直要气疯了,花满园这贱人太不是东西了。这不是要任顺子的命么?

  任顺子显然心神大震,手上一松,被龟田一剑扎在了左臂上。

  鲜血四溅。

  任顺子吃惊地看着自创口涌出的血光,仿佛不相信自己怎么会被敌人扎上一剑似的。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任顺子一声嗥叫。凄历之极。

  任顺子就象是一只被吊弓夹住的老狼。

  龟田三郎微微一怔。

  他不明白任顺子怎么会在受了一点轻伤后,吼出这样一句话来。

  紧接着发生的突变更是让他吃了一惊。

  吼出那一句话之后,任顺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一直显得灰扑扑的脸上,忽然就泛起一阵狂野的神光。

  任顺子手中的木仵反击了。场面陡然一变,观众一下提起了情绪。

  “全胜全胜。”“大满贯——”“大满贯——”的吼声响彻云霄。

  龟田的剑招仍然很从容,很绵密,一丝不乱,但他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任顺子的棒法忽然间就变了,淡淡的棒影在剑光中时隐时现。

  现在退却的不是任顺子,而是龟田了。

  任顺子的棒法,简直难以形容,一言以蔽之:“难看之极。”

  然而龟田却招架不了。

  对手还是刚刚还被他逼得满台乱转的对手,对手的手中,挥舞的也还是刚才那根被他的长剑压制的根本无法发挥的难看的木杵,但木杵上涌过来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大到他已觉得自己惯用的长剑似乎在忽然间就沉重了许多。

  剑招散乱。

  棒影如山。

  龟田三郎被任顺子打下了擂台,全场一片欢呼!陈良却一冲而上,一把抱住了任顺子的手。

  任顺子的木杵离他自己的脑袋只有半寸了,好险!这可怪了,任顺子要自杀!

  第十六章 古怪情

  臭嘎子伤得很重,自然要回家调养了,但他又犯了嘎脾气,不让陈良和苏三送他。

  臭嘎子的嘎脾气一犯,那是九头牛也拉不转的,陈良和苏三也只能由着他。

  马老白的尸体就在海宁安葬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家世,他是个四海为家的人。

  江湖人自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归宿。

  他们的归宿只可能是江湖。

  生为江湖人,死为江湖鬼。

  这是江湖人的悲哀呢?或者反倒是江湖人的一种幸运。

  陈良一行人好不容易脱开了海宁人欣喜若狂的包围,现在总算清静些了。

  但任顺子和花满园两个人都是一刻都没有清静下来。

  花满园一直都在小声地,但不停地咒骂着任顺子,只不过谁也听不清她在骂什么。

  也难怪,现在的任顺子,已经成了海宁人心目中的大英雄,花满园再泼再刁,也不敢再次公然地激起公愤了。

  众怒唯犯么!任顺子自下了擂台之后,就一直死灰着一张脸,要不是陈良紧紧地盯着他,只怕他又会抓起木杵寻死。

  可总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所以陈良和苏三不得已使出了极端手段。

  任顺子和花满园二人都点中了|岤道,扔进了大车里。苏三不知道拿这二人怎么办,他可不知道这二人之间么底有什么恩怨。

  “陈良,这两个家伙……”

  陈良不用回头就知道苏三说的“两个家伙”是谁:“放了他们。”

  “放了。”苏三瞪圆了眼睛。

  “不放干什么。”

  “放了还不打起来了。”

  “不会往死里打的。”陈良笑了。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四年前,鲁南荷泽的张允明死了。”

  “知道啊,不就是‘铁荷花’么。”苏三猛眨眼睛,极力寻思。

  象“铁荷花”这样有名气的大高手,苏三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不明白陈良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你知不知道是谁杀的。”

  “铁荷花脑袋被打开了,可也没人找出凶手啊。”

  “那么你知不知道铁荷花的妻子便是花满园。”

  苏三惊得从马背上跳了起来:“真的。”

  这怎么可能呢?

  一般说来,武林各人的妻子在江湖中也一定会有一定的名气的,苏三一直自诩为“武林名人录”,但他却不知道花满园就是“铁荷花”的妻子。

  你说苏三能不吃惊么。

  他用一种极不信任的眼光斜瞅着陈良:“你不会是在骗我玩儿吧。”

  “骗你干什么,花满园不是江湖人,所以知道她的人不多,但她手底下还是不弱的。”

  苏三回过神来了:“你是说……张允明是任顺子杀的。”

  陈良笑了:“这个我也说不准,反正花满园以为是任顺子杀的。”“所以他就来找任顺子报仇。”

  “不错,不过花满园没找到任顺子出手的证据,所以开了柳花店,日夜监视任顺子。任顺子这三年没再干坏事,就因为怕花满园找到不利于自己的证据。”

  苏三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任顺子的武功,咱们是见过的,只怕十个花满园也不是他对手。他怎么能容忍花大姐监视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陈

  良笑嘻嘻的。

  苏三一边走一边摇头:“怪呀,好象任顺子挺怕花满园找到证据似的。实际上只要任顺子杀了花大姐,又不怕什么人来报复的,他干吗这么脓包?他在台上一直不愿出示兵刃,是不是张允明死于薄情棒下。”

  “你猜对了。”

  “所以花满园找到了任顺子……擂台上她认出来了,任顺子便要自杀……怪怪怪。”

  如果连苏三都认为一件事很“怪”,那这事一定已“怪”到不能再“怪”的地步了。

  陈良叹了口气:“我说苏三,你怎么就拐不过这个弯来呢?任顺子要杀花满园,便是有一百个花满园也没命了。他为什么不杀她?”

  “你问我,我问谁去。”苏三不高兴了。

  陈良笑道:“我说苏三,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是神童么?怎么连这个弯弯都拐不过来?”

  苏三又眨了半天眼睛,叹气道:“老子的聪明劲儿这会子忽然就全没了,咦,你说这件事里又有什么弯子好转的。”

  陈良笑容不减道:“你这个人也真是,自己想不想出来,就不知道找个人问问。”

  苏三道:“问问?问谁?任顺子?花满园?”

  陈良悠悠地道:“你就不能问问我?”

  苏三瞪了他一眼道:“你说,为什么?”

  “任顺子喜欢上花满园了。”陈良慢慢道。

  苏三惊讶万分地大笑起来:“真的么。”

  陈良也笑了:“我原来也奇怪任顺子干吗怕花满园,那天咱们三个一到,我才发觉了。

  你和臭嘎子跟花满园快活的时候,任顺子嫉妒得直发疯。”

  苏三恍然:“难怪我见他面色发灰发绿,跟死了娘似的,原来有这么档子事儿。”

  陈良道:“我当时请任顺子出手,他先答应了,但一看你刚出来,臭嘎子又进去了,一生气,不愿同路走了。”

  苏三面上红了,不自在地道:“难怪……”

  他突然觉得,挺对不起任顺子的。

  陈良不去看他,笑道:“至于花满园么,我看对任顺子也是有爱有恨。所以我说,放开他们不会有事的。”

  苏三面上时红时白:“不能放。”

  陈良一怔。

  “总不放也不是个事呀,难道咱们还真守他们一辈子?”

  “我有办法让他们化仇成情,你信不信。”苏三邪邪怪怪地笑了起来。

  二人的话,车里的任顺子和花满园可是都听到了。花满园眼中凶光不减,任顺子却红了脸,不敢看她。

  陈良说得没错儿,任顺子的确是喜欢上花满园了。

  自花满园在他的杏花茶楼开起柳花店的第一天,任顺子就喜欢上她了。

  喜欢归喜欢,可任顺子却不敢说出来。

  现在陈良代他说出来了,他自然十分高兴。

  任顺子虽然一直都不能敢朝花满园看,但他却知道花满园一直都恶狠狠地瞪着他。

  现在花满园也仍然恶狠狠地瞪着他,但任顺子却感觉到,花满园的脸似乎也有点红了。

  “杀夫之仇,不太好解吧。”陈良有些疑惑。

  苏三拍拍心口:“没事没事,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

  花满园的目光忽然从任顺子身上转开了,她呆呆地看着车窗前晃动不已的车帘,看了好一会子,然后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任顺子偷眼瞄了瞄她,嘴角忍不住牵动了一下。

  花满园的脸已涨得通红!任顺子不由对苏三的话充满了希望。他开始觉得,苏三这臭小子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柳花店内。

  陈良和苏三正在喝酒。苏三面上笑嘻嘻的。

  陈良哭笑不得:“苏三,你这太过份了吧。”

  “你知道什么。”苏三撇撇嘴。

  “能成么。”

  “当然能成。”

  “我只怕花满园性子太烈……”

  苏三笑了:“嗨,我说没事就没事儿,快听。”

  房中传出了惊天动地的搏斗声。花满园在哭骂连天,任顺子在连连求饶。大约许多家什都被花满园当成了兵器。

  陈良担心地道:“哟,打得还挺厉害。”

  苏三笑眯眯地道:“当然要打了,不打哪里成得了好事。”

  突然花满园的哭声顿住了,打斗声也没了,房里静了一会儿。苏三和陈良都是面露讶色。

  “要不要去看看。”陈良低声问。

  “你听,……”苏三喜得一拍手。

  房中花满园古怪之极的呜咽声传了出来。

  这种声音陈良从懂事起就一直在听,他太熟悉了。而苏三呢,苏三知道花满园此时是个什么形象。

  陈良点点头:“有你的,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走吧。”苏三得意之极地跳了起来。

  “任楼主,花大姐,告辞了。”陈良叫了起来。

  “祝两位相偕并老,永不反目打架。”苏三怪笑着喊道。

  花满园和任顺子都是一怔,哑着嗓子叫:“别……别走啊……”

  陈良和苏三的声音远远响了起来:“你们接着干好事吧,不打扰了,请请。”

  花满园想起来,可被任顺子死死压住了。

  苏三皱皱眉:“陈良,我得回山东一次。”

  “干什么。”陈良奇怪了。

  “你不知道,我师父严令过,如果我说出过师承来历,便要马上去见他,禀明原因。若是不回去,可就惨了。”

  好古怪的师父!陈良自然没法阻挡了。

  “你要过微山湖,去看看臭嘎子。”陈良叮嘱道。

  “当然,还用你说。”

  “还有……你上次说的,那两个姑娘的事情,我马上就去办。你顺便的话,也赶去洛阳。”

  苏三愕然:“我上次说的什么事?哪两个姑娘的事?”

  他倒不是有心要气陈良,他是真的忘了,确确实实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谁打过一次生死擂台之后,也会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忘掉的。

  陈良瞪眼道:“他妈的这种事你也忘得了?保媒的事。”

  苏三一时就是转不过弯子:“谁保媒?给谁保媒——啊呀,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陈良气呼呼地道:“想起来就好,记住,你要得空,去一趟洛阳。”

  “她们现在在洛阳。”苏三奇怪了。

  “差不多吧。见到臭嘎子之后,要他好好养伤。”

  “事成之后,你我怎么碰头。”苏三追问一句。

  “我不是让你去洛阳吗。”陈良恨得牙痒痒:“你的记性不是一向很好吗?怎么这几天总是丢三拉四的?”

  苏三这回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记得你说过要我去洛阳,可我要是有急事分不开身怎么办?你不能总在洛阳等我吧?”

  这话倒也有理。陈良沉吟起来。

  苏三道:“这么着吧,半年之后,咱们约个地方见面。你说个地方吧。”

  “老地方。”

  “好,老地方。”苏三一跃上马,“我走了。”

  “记住去看嗅嘎子——”陈良又叮咛一句。

  “记下了——你放心吧——”

  直到苏三的影子也见不到了,陈良才叹了口气,怏怏不乐地打马而行。

  他平生只有三个同龄好友:边澄,苏三和臭嘎子。他可不喜欢与朋友分离。他一个人挺闷的。

  只可惜,分离是无可奈何的事,是迟早都会有的事。

  一如相聚。一如月圆月缺。

  第十七章 麻烦事

  洛阳城郊,金家。

  陈良刚走到门口,家丁便打雷般叫了起来:“陈少侠,是你来了么。”

  “陈少侠,可把你给等来了。”

  看来陈良在这里十分受欢迎。陈良咧咧嘴苦笑道:“金大爷在不在家。”

  “在在,两位小姐也在哩。”

  家丁特特地提出两位小姐也在,陈良可傻眼了。

  这一点他可没想到,金翘和玉奴居然都在。事情麻烦了,陈良不由暗暗叫苦。

  他本以为她们都还没回来他才来的,他赶路赶得很急,怕的就是和她们见面,她想赶在她们回家之前把事情办了。

  现在陈良可就没辄了,她们都在家,他若胆敢给她们保媒,那还了得?她们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可既已来了,就万万没有后退的道理,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金启祥笑容满面地疾疾奔了出来,迎头一个大揖:“陈贤侄,你可来了,想杀我了。”

  陈良连忙还礼不迭:“老伯快别这样,陈良可担待不起如此大礼。”

  “听说贤侄在海宁大展雄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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