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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断江山_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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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那个虚伪自私、两面三刀的莫云笙便是。

  “……由边郡经淮水关,停七日后北上。”

  一旁摊开的奏折之上,白纸黑字,无比清晰。

  承启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草原上下来今年的第一场雪。玄韬军早已休整完毕,见下雪了便立刻拔营,回返鸣沙镇。将大军留在此处,又去尚郡郡府桓安拜访了朔北侯单凌,陆啸便带着亲兵营启程,开始替天巡边的任务。

  莫云笙终究还是被安排在了亲兵营之中。他那一日满身是伤的回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到了帅帐中去,早有眼尖的认出了他就是那一日被萨尔哈带到两军阵前与陆啸交涉之人。这一切最终都被解释为莫云笙是陆啸秘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逃回来时带了匈奴人的重要讯息,因为事关紧急,他的伤势又严重,所以才安置在了帅帐之中。

  这套说辞,自然是秦展和陆啸商定的。孙瑜等人虽然对此颇有微词,但也知道总比直说莫云笙是南陈皇子又是将军男宠要好得多,牢骚一番也就捏着鼻子接受了。既然将领们众口一词,对其主帅向来深信的士兵们自然不会再怀疑半分,一场风波还未曾酝酿便已圆满终止。

  当然,这些北燕将军们对于这个乱来到几乎妨碍了军事大计的南陈太子殿下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的。莫云笙自然可以察觉到这一份并不陌生的戒备和敌意也不做任何回应,每日只是老老实实跟着统率亲兵营的秦展身后做事。好在开始巡边后其他将领都被留在了边关,少了几双总在背后虎视眈眈的眼睛,他顿觉轻松不少。

  虽说是巡边,但事实上并不是带着军队在国家边境走一通那么简单。乱世始于数百年前,北燕起初也不过是弹丸之地,一刀一枪打下了江山,这才成了存活至今的霸主。版图慢慢扩大,周边的这些郡县,则都是打下来不久的降国——尤其很大一部分都是两代勇烈侯带着玄韬军打下来的。因此,陆家的名号对于这些边郡,还是具有十足震慑力的。除此之外,检

  查地方驻军的素质,以及官员是否尽责,也一并稍带在陆啸的任务之内。

  官场不比战场,不能话不投机便刀兵相见;其中周旋,更是麻烦重重。陆啸原本便是长年征战在外的武将,对于这些事情不算在行,更没有兴趣与耐心。好在他位高权重又是家世显赫,总归无人敢刁难于他,只是四处赴宴却是不可避免。如此走走停停,待到一行人抵达淮郡郡府安阳,已是一月下旬。

  淮郡地处南疆,虽不至于四季如春,却总比漠北要温暖了不知多少,四下景色也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望着远处并排而立的两座高山,以及高山之间巍峨的淮水城关,莫云笙微眯了眼睛,握着缰绳的双手暗暗收紧。

  既然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么便在这里结束吧。

  ☆、第四十六章 无题

  淮郡郡守早在一个月前便得到了陆啸将至的消息,沿途也派了人打探行踪,因此玄韬军到了安阳时,郡守已带着大小官员出城迎接。双方一阵寒暄之后,秦展便带着亲兵营奔赴此行的主要目的地——淮水关,只留下莫云笙在内的五名亲兵护卫陆啸。

  再次踏上安阳的土地,看着周围依旧带着浓重南陈风格的建筑,莫云笙心底油然而生出一阵物是人非的感慨。时隔一年,他的阅历、心境,与当时被送入北燕,对于前途全然迷茫惶惑的那个孱弱皇子,早已是天地之别。

  驾马走过安阳城的街道,所见之处皆是一片安详宁和,与一路上所见的其他城市并无半点差别。这些百姓似乎已经认命了,开始接受北燕的统治,一年前那些在郡守府邸门前将他几乎逼上绝路的人们,如今已成了统治者口中的“顺民”。他无意对此作出任何评价,乱世人命如草芥,城池刹那间易主已是平常,他们这些王公贵族必须恪守气节,否则便会受千夫所指,然而平头小民需要也只能够做的,不过是继续活下去罢了。当年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能做出那样的举动,已然足够。

  一行人被安排居住在郡守府邸,说来也巧,恰恰是当初陆啸用来安置南陈一干使臣的西院。当年南陈五十人都住得进去,如今这区区六人自然是不在话下。当晚郡守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摆宴,为陆啸接风。

  莫云笙如今身份是亲兵,自然不可能和陆啸坐在一桌用食。郡守带着大小官员占了楼上三个雅间,莫云笙和另外四人便由些捕头皂隶陪着,拼了几张桌子,在一楼散座坐了。好在整座酒楼都已被郡守包下,倒也不存在什么引人注目的尴尬。

  衙役捕快们都是些粗汉子,很快便对了老兵的脾胃,酒过三巡便称兄道弟起来,莫云笙坐在中间,倒是显得格格不入。好在那四个亲兵都是知道莫云笙底细的,自然也帮着他挡酒回话。一来二去众衙役也看出了些猫腻,便也知趣地不再去招惹,莫云笙也乐得坐在个不起眼处,目光自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最终上移落到陆啸所在的那处雅间上。

  淮郡是南陈旧土,是离莫云笙故乡最近的地方,陆啸敢带他过来,虽说是真心信任,但也是做了防范的准备的。这四个亲兵便是秦展特意挑选出来的,嘴巴严,身手好,对陆啸忠诚;除了暗中保护莫云笙,确保他身份不会泄露之外,也未尝不带了几分监视的意味在里面。莫云笙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同时也明白,顾着自己的面子与陆啸的坚持,这一道防线并不严密,淮水

  关那里,才是重点。

  秦展亲率军队去淮水关,除了要校验当地驻军水准之外,也是存了亲自把关的心思的。可想而知,在他们这一行人离开淮郡之前,那道关卡必定是重兵把守,一旦他在这边行踪不明,城关那里便会立刻戒严,确保他不可能混出关去。然而对于淮水关如何布置,莫云笙却并不担心。

  从一开始定下计划,他便没有打算从那里经过。对于他来说,只要避开了陆啸,躲过了这四人的监视,便算是成功脱身。

  离开淮水关后他们将会北上,最终回到上洛。莫云笙可以确信,那些留在鸣沙镇的将领们肯定一致劝说过陆啸让他将自己留在陆府之内,而陆啸出于种种考虑,也一定会答应。再想迈出那一方侯府,再想如此贴近故土,便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实现的事情了。

  低下头,莫云笙为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眼帘低垂,掩去眸中有些冰冷的算计。

  这是他唯一的逃脱机会。为此,他不介意杀人。

  余下的日子里莫云笙的表现一直都很中规中矩,完全和其他亲兵一样作息,除了轮流护卫陆啸出去之外,余下的时间便只是待在西院之内,从不出去,偶尔还和同样留守的两人切磋一下武艺。起初这几个老兵还对他有些疏离防备,后来见他态度平和,并没有什么架子,倒也也热络了几分。

  陆啸在安阳的这几日倒是格外繁忙。这里是北燕数十年来从南陈手中夺下的第一块地盘,又是出于两国交战的最前线,自然是重中之重。当年城池初易主之时跑了不少百姓,后来虽然渐渐回来了些,但依旧显得有些荒凉,几乎处于百业待兴的状态。再加上陆啸曾经在此驻军管理过一段时间,郡守自然要借着这一层关系向位高权重的勇烈侯多多套近乎。陆啸原本便不擅官场打交道,对于这种巧舌如簧偏偏讨教的又都是正事之人更是无可奈何,一时间竟是闲不下来。

  淮郡既是百业待兴,自然也有庞大的商机可供发掘。自从治安逐渐稳定下来之后,北燕的几家大商户便蜂拥而至,拓宽商路,抢夺先手。得知勇烈侯驾临,这几家的东主便也合起伙来,壮着胆子请陆啸前去赴宴。

  如此便自是又一番丝竹歌舞,美酒珍馐,商人们起初还有些战战兢兢,后来看到勇烈侯很给面子地敬酒之人来者不拒,到后来也渐渐放得开了。宾主畅谈直至二更时分,方才尽兴各自散去。

  这一日正是莫云笙同另一人当值。三

  人骑马缓行于宵禁之后的街上。陆啸突然转身向那人道:“你先回去。”

  那亲兵低声道了句“是”,便先行离开了。陆啸勒马,回头望着莫云笙,后者会意,驱着蹑景前行几步,与他并辔而行。

  今夜月色正好,四下寂静无声,气氛安谧祥和。两人漫步于空旷街道之上,也不言语,只是默然享受着这难得偷来的些许空闲。

  “在此停留的最后一日恰是二月二。我将事情都推到了前面,那一日空下来,陪你在这城中看看。”陆啸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中带着些飘忽,显然已是薄醉,嘴角淡淡挑着,竟是平日绝少露出的微笑模样。

  莫云笙侧过头去,恰巧看到那人回望过来,眼中光芒柔和而温暖,令他忍不住要沉溺进去。一时间突然想起当初自己擅自从军被抓到时男人的那一句“我信你,从未怀疑”,心中瞬间升起些酸楚来。策马又靠近了些,他主动探过身去,吻上男人的唇,做了无声的应答。

  两匹马早已乖巧地停下脚步。万籁俱寂,头顶是树叶投下的大片阴影,陆啸捧着莫云笙的脸颊,与他唇舌交缠。

  这一吻持续了不知多久,莫云笙原是主动,可渐渐却成了半靠在陆啸怀中的姿势,任他肆意索取。终于分开之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嘴唇已微微有些麻木。陆啸低着头看他,眸色暗沉,声音也有些喑哑:“云笙……”

  在军中时陆啸向来是一板一眼恪守军规,再加上事务繁杂,所以两人即便是在私下也极少亲热。如今男人这副样子,显然是已经被挑起了欲望。莫云笙开始觉得自己喉咙发紧,身体也有些热了起来。匆匆垂下眼去避开陆啸的目光,他低声道:“我们……回去。”

  烛盏默默垂泪,一室昏暗光晕。帷幔落下,遮掩无边春丨色。

  身体比任何时候都要贴近着,两颗心却始终存在着无法跨越的距离。莫云笙睁大眼睛,望着头顶帘帐之上的繁复花纹,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只是轻轻一眨,那透明的液体便顺着眼角悄然滑下。

  察觉到他的异样,陆啸立刻停止了动作。抬起眼来才见到莫云笙脸上已是水痕交错,顿时慌了,有些笨拙地吻去泪滴:“是我……弄痛你了?”

  莫云笙直直望着他,缓慢摇头。嘴角上挑,他将环住男人后背的双手收得更紧了些,双腿主动盘上其腰间,无声地请求继续。

  今夜一过,你我便成仇敌。

  ☆、第四十七章 逃脱

  转眼间一行人在安阳已待了六日。为了配合陆啸的行程,郡守特地将饯行宴安排在了今日晚上。

  陆啸与今日轮值的护卫已经前去宅邸东院参加宴席。望着在院内坐着的另外两名亲兵,莫云笙心知,这便是他唯一的机会。

  成,则就此逃离北燕,再不必背负男宠之名,再不必受人钳制掌控;败,则跌入万丈深渊,再不得翻身的机会。

  他必须成功。否则与其失败,他宁可死在这里!

  几日来这四个亲兵又要护卫陆啸,又要看着莫云笙,精神半分不得松懈;如今这一趟行程已到了末尾,明日将军与那南陈皇子整日都在一起,自然不用担心其有走脱的可能。想到这里,二人不由得面上都轻松了些。

  正在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忽然听到莫云笙在房内一声厉喝:“谁!”随即便是几声巨响,转瞬又没了声息,灯火也在刹那间熄灭。两人面面相觑,连忙起身一同前去查看。

  屋内桌椅翻倒,灯油洒了一地,门对面的窗户打开着。两人奔过去看,外面竟是个四边封死的小院,内里一口池塘,水面上浮着厚厚一层绿苔。此时那绿苔已破了一个大洞,水波一圈圈荡漾开去,似是有人跳了进去一番。

  莫云笙则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身上都是血迹。二人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长络腮胡的一人对同伴道:“你快去东院摆宴的地方找将军,我在这儿守着!”

  另一人应了声,风风火火离去了。络腮胡在屋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遍,确认无人之后,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又围着莫云笙团团转了几圈,这才蹲了下来,想要查看其伤势。

  他眼中看着莫云笙,脑子里却想着等陆啸回来见到发生了这等事情该如何交代,不由得有些担忧怔忡,心不在焉。刚把手伸了出去,却见那原本躺在地上昏迷的伤者猛地睁开眼睛,自后腰抽出一把匕首,朝着他咽喉刺去!

  事发突然,络腮胡又是心神不定全无防备,即便是身经百战,此时也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眼看着那匕首尖端已逼近他咽喉,临了却又向下偏了几寸,最后狠狠刺入他右胸之内。络腮胡蛮闷哼了声向后跌倒在地,莫云笙却尚不罢休,跳起身来,向着他太阳穴上又猛砸了一拳。

  看着汉子在地上抽cu了几下终于失去了意识,莫云笙长出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心跳得厉害,手心里sh淋淋的都是冷汗。事先的布置与演戏,再加上后来的

  突袭,除了最后关头打消了取其性命的念头之外,这一切都早在他头脑之中预演过数百遍之多,依旧无十成的把握能够成功实施。

  不过,对于他这个赌徒来说,五成便已经够了。

  那一刀看似凶狠,刺入时却避开了大血管。伤势虽然不轻,倒也不会置人于死地。没有时间耽搁,莫云笙迅速将身上沾了衣衫脱掉,将为求逼真而特地划伤的左臂草草包扎了几下,带上军刀与腰牌,匆匆离去。

  今晚郡守在东院摆宴,着实帮了莫云笙一个大忙。虽说陆啸赶回来的时间也随之缩短,但整个府邸的所有下人都去了东院忙活,却给了他无需收到盘问和怀疑目光的机会。路线早已记清,他轻车熟路地到了马厩;蹑景见他来了,很亲热地舔了舔他的手。莫云笙却没心思哄它,一拽缰绳,朝着就近的角门而去。

  将腰牌给老门房看了眼,对方看到他腰间带刀,面色阴沉,早已心下惴惴,哪里敢多问几分,确认了腰牌是真的后便忙不迭地跑去开门。

  那门房上了年纪,老眼昏花,自怀中掏了串钥匙出来,对着烛光辨认了半晌,这才找出是哪一把。莫云笙站在那里看他动作,面上毫无表情,内里却已心急如焚。

  听得咔哒一响,门锁已开,此时身后的庭院突然起了一阵喧哗。莫云笙精神早已紧绷到了极限,眼看着角门开了半扇,便一把抢上前去将门拉开,牵着蹑景出去。故作镇定地走了几步,待过了转角便再无法按捺心中焦虑,翻身上马狠狠一鞭,朝着最近的一扇城门狂奔而去,将越发逼近的喧嚣都抛到了身后。

  他必须快,必须赶在陆啸或者郡守发布封城令之前离开安阳城!

  此时已快到了宵禁,街上几乎没了行人,莫云笙一路纵马倒也迅速,不多时便到了南城门口。最后一批出城者已经放行,暮鼓也在此时敲响,城门眼看着便要关闭!

  情急之下,莫云笙也顾不得会引人注目,举起腰牌高喊道:“陆帅有军令送至淮水关,速速放行!陆帅有军令送至淮水关,速速放行!”两声喊罢,一人一马也已到了城门之前。

  那城门已合上大半,余下的空隙恰好可供一骑通过。关城门的士兵听了他的叫喊,早已停了动作,莫云笙勒住缰绳,冷着脸驱马上前,将腰牌亮了出来,故作出一副满是不耐烦的腔调道:“看见了就快些放我通过!”

  这些守城兵早在看到了他腰间玄韬军的制式军刀便已

  相信了几分,再看莫云笙一副“耽误了军令你吃罪不起”的架势,哪里还想得到去多做盘问,当下便立刻让出路去,还将城门又开大了些。

  城外是一片旷野,不远处便是淮水城关,越过那一道天堑,对面便是南陈!莫云笙心中雀跃,正要策马而出,却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厉喝:“拦住他!!”

  悚然回头,自自己来时方向,几骑飞奔而来,眨眼将至。为首的是一匹高大黑马,马上那人不是陆啸,又是谁人?

  来不及去细看那人此时面上会是何等表情,莫云笙狠狠甩了下马鞭,在守城士兵依旧发愣的时候,猛然冲了出去。

  陆啸道了城门口时,莫云笙已在一百步开外。男人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凌厉阴沉,近乎有些狰狞。他眼睛盯着前方那个身影朝着与淮水关大相径庭的方向渐渐跑远,口中对守城的兵士冷冷道:“把弓箭给我。”

  四下一片开阔,耳边风声呼啸,安阳城已被抛到了身后,山峰近在咫尺。终于逃离北燕重归故土,莫云笙胸中溢满了狂喜,几乎想要纵声长啸。

  心神刚刚松弛下来,便听到身后传来空气被撕裂的尖锐爆鸣声——

  下一刻左肩被洞穿,巨大的力道带得蹑景都向前踉跄了几步,这才复又跑稳。旧痛新伤在瞬间一齐发作,痛得他几乎要昏厥过去。莫云笙颤抖着伸出手,握住自前方穿透出来的半截箭枝,狠狠一拔。鲜血四溅。他望着手中那支殷红尽染的鸣镝,嘴角上挑,露出了一丝惨笑。

  不过是一支示警的鸣镝,那人都能使出这么大力道来,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除非天下一统,否则他与陆啸之间永远横亘着一道无法跨越沟壑……么?

  天下一统之时,只怕那人会亲手杀了自己吧。

  那便杀吧,他莫云笙从南陈到北燕,仅有的几件东西早已被剥夺得半点不剩,在丧失了一切之后,是陆啸将他捡了回去。他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那么当这执念了却之后,便把命赔给那人又有何妨?

  我以这条命做一把倾世豪赌,若是能活着跨越这深山回到南陈,必将入朝堂,登高位,执掌权柄,然后,让北燕与南陈百多年来的宿怨得以终结!

  是生,便与你并立天下;是死,也要成就你勇烈侯北燕骁将的不世名声!

  断成两截的弓自手中滑落,陆啸垂眼望着自己被弓弦割得鲜血淋漓的手指

  ,默然不语。

  周围死一般寂静,无人敢说话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人一马渐渐没入密林夜色之中。

  “莫云箫受了重伤,没有药也没有干粮,想要一个人跨越高山,必死无疑。”半晌,男人抬起头来,语气平淡,一如往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张喜前去淮水关传令,搜山三日,其后无论结果如何,即刻停止。”

  “……是。”那名叫张喜的亲兵领命,策马朝着淮水关方向飞奔而去。

  陆啸调转马头,面对身后众人。两旁火把照耀之下,他神色平静,一张脸却是惨白得吓人,嘴角微微渗出些血迹。“今日之事我自会向皇上请罪,如何责罚,都由我陆啸一人承担。”说罢,也不去看周围人神色各异,一扯缰绳——

  朝着与莫云笙全然相反的方向,径自离去。

  第三卷《北逐胡虏》完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更~~~~

  咳咳,这文真是he,真金白银的真!

  最近在谋划新文,想在寒假开坑,而且最后一卷也要好好规划一下。因为以上种种原因,今后更新会再度不稳定起来,但是保证至少周更,可能周两更,再多……就不要想了。

  想养肥的姑娘们大可养肥,俺不介意的。

  话说接下来你们是想看外传还是正篇?想看哪个的人多我写哪个,如果平手就抓阄,如果根本没人理我,我,我……我就坑!tt【那是不可能的】

  ☆、第四十八章 宁王

  昌乐二年的最后一场冬雨,下得又密又急。已近年关,又是临了宵禁的时候,献阳城的街上早早冷清了下来,只有三两个行人躬身缩背地低头往家里赶。老更夫披着破棉袄站在房檐下,两只手拢在袖子里,依旧冻得直打哆嗦;他仰脖闷了一口腰间葫芦里灌满的烧刀子,看着那辆自御街而来的深色马车匆匆而过,拐进了号称“左右王爵,对门公侯”的永顺里。

  原本挂在府门之前的两盏灯笼被风吹得东摇西摆,只得取下。四下黑沉沉的,只有门前还有点亮光。一身蓝衣的年轻女子左手打伞,右手提了盏小巧的琉璃宫灯,神情有些焦急,来回踱步;见那马车来了,微蹙的双眉这才舒展开来。疾走几步迎上前去,刚要说话,却被那驾车之人拦住,低声道:“太医开了方子,王爷临走前刚服下,怕是现在正睡着。”

  女子一怔,面露忧色:“可是旧伤又犯了?”

  驾车人颔首,正要说话,却听车厢内那人率先开口,声音还带着些刚醒时的朦胧沙哑:“蓝绛,何事?”

  女子忙垂首道:“王爷,匈奴左谷蠡王酉时便来了,正在前厅由骆先生陪着说话。”

  “左谷蠡王……”男人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一别七年,也该来了。”话音未落,车帘已经掀开,蓝绛低呼一声“王爷外面雨大”,连忙上前举伞。

  那人披着件黑色大氅,身形修长而略有些单薄。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六左右,眉眼五官秀美精致,却被左边眼角一道寸许的浅淡刀疤破去了阴柔,平添了几分冷肃。“高涉,”他解下腰间玉佩递给驾车人,“拿着这个到礼宾馆安排,明日我亲自去找鸿胪寺卿。”

  驾车人接过玉佩应了。男人不再多言,转身向王府之内走去。蓝绛在旁边跟着,抬高宫灯照亮;大门上方的匾额被灯光一晃,“宁王府”三个烫金大字一瞬间亮起,转眼又没入沉沉夜雨之中。

  对于苏勒来说,南陈的冬天比起草原的冰封数月来说并算不上什么,但这下起来便没完没了的大雨却是着实讨厌,滴在身上都透着股阴冷的寒气。此时坐在宁王府正厅舒适宽大的座椅之上,怀里还捧着个精致的手炉,虽然已经在等了一个时辰,对面坐着的这个名叫骆衡的南陈人对答又是滴水不漏,套不出任何信息,他的心情也还不算太坏,只是长途劳顿的疲倦感有些恼人罢了。

  他正在走神,余光却瞥见那名叫骆衡的年轻人站起身来,向着门口方向一揖,口称“王爷”。苏

  勒顿时精神一振,知道正主终于到了,也跟着站起身来,以草原的礼节行了个抚胸礼:“苏勒拜见摄政王殿下。”

  “七年不见,左谷蠡王可是别来无恙?”前方传来的声音和缓平易,仿佛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亲切自然。这与想象中大相径庭的反应令苏勒一愣,也顾不得有些失礼,当下便抬起头来。

  就算是七年前他与这人也仅是匆匆见过几面,依稀记得对方生得漂亮,这点倒是不曾变过;只是这嘴角噙着笑意的样子,却和记忆中那个被俘时冷冷反问自己的少年实在相差太多。

  莫云笙将脱下的大氅递给身后的蓝绛,对骆衡轻声道了句:“怀卿辛苦,先下去吧。”随即便向着主位走去,一边对苏勒轻描淡写地解释,“皇上吵闹着不肯安寝,本王留下哄了哄他,故而回来的晚些,让王爷见笑了。”

  某个猜想得到了证实,苏勒心中又多了些底。待骆衡与蓝绛都退下,厅内只剩下他与莫云笙二人后,便开门见山道:“大单于这次派我到南陈来,为的是什么,想必摄政王已经知道了。”

  莫云笙慢慢旋转着手中的茶杯,也不抬眼,岔开了苏勒的话道:“本王听说,当年的战事最后是不了了之了?”

  苏勒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耐着性子点头道:“是。大单于听说了……淮水关的事情之后,便带着部落趁着雪还不大的时候向草原内迁移,来年开春时玄韬朔北两军齐发,只是扑了个空。”

  莫云笙动作一顿,顺势将茶盏放回旁边桌上,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一丝揶揄地道:“这也算是被北燕逼着远遁了。如此耻辱竟能隐忍七年不发,呼衍单于真是好耐性。”

  左谷蠡王这下子有些动了火气,忍不住反唇相讥:“哪里比得上摄政王曾经!”

  莫云笙却不动怒,身体后靠十指交扣放在膝上,悠然道:“卧薪尝胆,未尝不是坏事。若非当年在北燕几经波折,本王又如何能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他话锋一转,转瞬间又是一副谦和诚恳的模样,和先前的怠慢判若两人,“王爷既然来了,就表示大单于已经有了计划,本王洗耳恭听。”

  他这般说了,苏勒也不好再计较什么。自怀中拿出一封贴身放着的信件,递上前去。莫云笙接过拆封,细细读览,目光随着字迹上下移动,神色却是平静,看不出半点反应。

  苏勒等了又等,莫云笙终于将信纸放到一旁,指尖在扶手上无声轻叩。“那西楚

  代王,可是足以信任?”

  “西楚亡国才二十年,还有不少想要复国的前朝遗臣。一直以来没有动静,不过是因为忌惮玄韬军与勇烈侯,如今陆啸被贬为庶人,软禁在陆府之内,这么多年都不曾官复原职,他们自然心思也活了起来。”

  手指的动作在听见那个人的名字时骤然停顿,莫云笙垂下眼帘,淡淡道:“既然如此,本王便放心了。大单于之规划甚合本王心思,此事便如此商定了吧。”

  苏勒终于松了口气,欠身行礼:“多谢摄政王。”

  莫云笙笑道:“南陈与草原将是世代盟友,左谷蠡王何必见外。三日后便是除夕,宫中将举行国宴,王爷可要赏光啊。”

  苏勒一怔,连忙婉拒:“路途遥远,我还是尽早返回的好,更不敢打扰皇帝。”

  “正是因为路途遥远,若我南陈不尽了礼节,岂不是要失礼数!”莫云笙一口否决,“本王已派了人去礼宾馆安排,明日自会有鸿胪寺官员前往。至于皇帝那边,”他弯了弯嘴角,“本王知会一声便是,断不会有什么麻烦。”

  苏勒看了他神情,心中忽然一动。当下也不再推辞,躬身谢道:“既然如此,就感谢摄政王了。”

  看这副样子,传闻中这位宁亲王在朝中说一不二的事情是真的了。这次南陈国宴,兴许能看到些有用的东西也说不定。

  看着高涉与苏勒二人慢慢隐入风雨夜色之中,莫云笙面上的笑容也随之一点点敛去,最终又复回到往日惯常的淡漠。“怀卿可是歇下了?”他问身后侍立的蓝绛道。

  “婢子来时,骆先生房中的灯还在亮着。”

  “传他来澄明斋见我。”莫云笙下令,向书房行去。才一转身,左肩处却是钻心地一疼,痛得他不由得闷哼一声,“再去烧些热水,取两块帕子来。”

  蓝绛脚步骤停,有些担忧地道:“王爷,二更已经过了,您今日忙了整天,先歇歇吧?”

  “不妨事。”莫云笙此时已经缓过劲来,摆摆手道,“让怀卿……一炷香之后来见我吧。”

  当骆衡跨入书房之内时,见到的便是莫云笙躺在摇椅之上,闭目熟睡的样子。他已脱了去皇宫时所穿的那一身亲王朝服,换上了一身便装;领口敞着,左肩上敷了块热腾腾的帕子,未被全部盖上的狰狞疤痕一直延伸着没入衣内。年轻亲王的脸色在烛火照耀下有些苍白,眼下有

  浅淡的阴影,显得格外疲惫。骆衡没有出声吵他,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当年他名落孙山、身无分文,穷途末路之际被莫云笙收留下来。那时的骆衡只惦念着有口饭吃有份事做便是足够,哪里想得出有朝一日也能轮到六部大员笑容可掬地称自己一声“骆先生”。云泥之别,不外如是。

  彼时的宁亲王刚刚加冠,外表还未脱去少年的青涩轮廓,行事却已经老练得令他吃惊。一晃五年,他随着莫云笙创赤水军,平藩王叛,镇压宫变,诛杀谋逆的前朝太尉秦彧,看着莫云笙一步步踏着敌人的尸骨拾级而上,从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逐渐蜕变为权倾朝?/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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