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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江山第4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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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置。殿下身体虚弱,不能打扰。那个却只缠夹不清,李队正早就派人去寻方参军,却是寻不着,也正在生气。”

  张守仁心中纳闷,什么样的军情竟使得一个小小的参军从事甘冒吵醒惹怒自己的危险跑来禀报。想到可能是北方有什么紧急军情,便令道:“快些传进来。”

  众亲兵虽然不满,却也只得遵令,放那参军从事进来。

  “臣……”

  “不必多礼,快些说。”

  自从张守仁要建极称帝以来,发现身边近臣对他的礼节也越来越讲究,越来越郑重其事,平素里殿下臣下的说个不休,他心中很不耐烦,却也知道此事难免。只是此时军情紧张,这人适才在外面吵闹,此时却又要行礼如仪,却实在叫他耐不得。

  那人也是急的很了,豆大的汗珠自额头腮下不住滴下。听得张守仁发急,便也忙道:“大帅,军情紧急。几位参军都依着殿下王令办事,寻不到人,只得来回禀殿下。”

  张守仁厉声道:“快讲,不要噜苏!”

  “是,殿下。适才有郑州来使,求见殿下,说是郑州已经被围近一个月,近十万蒙汉联军沿江而下,登至城下,日夜攻打不停!”

  “啊?”

  “是的,殿下。此事千真万确。这人确实是来自第一军,适才臣下已经命人确认,此人是第一军驻郑州防御使王坚的参军,姓王名元吉,印信书信全对,书子上的笔迹也确实是王坚将军的。”

  “立传此人!快!”

  张守仁心急如焚,郑州是开封西面门户,也是唐邓洛颖的北方重镇,若是郑州一失,敌人又知道中原腹地空虚,必定会长驱直入,到时候,经营多年的河南诸州失陷,很多营造院和文书机密,再有军人家属都陷落敌手,就是得了江南四川这么多的土地人口,也无法弥补的重大损失。

  好在那参军从事知道自己一旦禀报之后,张守仁一定会立刻传见王元吉,因此把他就带在身边。张守仁一说传见,便立刻将他带了进来。

  那王元吉进房之后,却是不管张守仁连声催促喝问,只顾着恭谨行礼,叩拜如仪,山呼千岁。待张守仁气的脸色发青,差点下令把他拖出去打顿军棍时,他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殿下,郑州绝对可以守住。”

  张守仁哭笑不得,向他喝道:“你知道什么,你这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那王坚说的?”

  “话是臣下的话,不过意思也是王将军的意思。”

  “此话怎讲?”

  “王将军自到任,奉命防御郑州后,知道这里是兵家必争的要地。因而不惜民力,几年来将城池修的坚固严实。城内又多藏滚石檑木,城头多设投石机与床弩,城内粮食,随时都储藏着足够全城军民吃上半年以上。这样一来,就算是敌人拼死攻打,要打破郑州,却也是非常之难。”

  他摇头晃脑的总结道:“是故,虽然蛮兵几近十万,郑州却安然无事,稳若泰山。”

  张守仁看他的模样,差点儿想唾他一脸。也不知道王坚自何处寻来这个活宝,根本不懂军事,却也能赞画军事。

  郑州虽然城高墙厚,防御的器械很是齐全,可是城小门少,守兵也不过万余,敌人近十万人,不分城门的昼夜攻打,王坚就是神仙,也未必能撑到现在。

  因问道:“你从郑州过来,用了多久时间?”

  “敌军六月初五犯境,臣奉命潜逃往江南寻殿下报信。王将军吩咐,信使不能有什么闪失,天气闷热,最好是白天睡觉,下晚时趁着凉赶路。因为这样,路上消消停停的走了一个月多几天,这才在建康寻得了殿下行踪。”

  他说到这里,不禁又道:“臣在乡时,也曾学得望气观云,此番南来,离建康城尚十余里路,就觉得城池上空青白之气相加,待入城后,看到不少父老在殿下府外上表劝进,这才知道原来是皇气盖顶!”

  张守仁气的脸都青了,抖着手扶床半坐,突然想起一事,向王吉元问道:“你做王坚的参军,有多久了?”

  那王元吉面露羞色,吭哧半响后,方道:“臣原是王将军的本家,早就投靠于他。他却只说臣不懂军事,不能跟他办事。偏偏蛮军攻来的时候,临危授命,说臣最靠的住,命臣前来报信。”

  张守仁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活宝参军,却是王坚故意派来。他心中略一思索,已然明白。郑州军情虽然紧急,王坚却自信能够坚守一段时间,是以用托词骗这活宝参军慢行,待寻得自己时,南方战局已定,郑州的情形方不致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他心中一阵感动,口中却骂道:“王坚你这个匹夫,郑州若是失守,我一定把你九族都扔进黄河。”

  那看王元吉吓的发呆,他却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向他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却听那王元吉嘟囔道:“臣虽然是和王坚是同宗,却并非同族,尚乞殿下明鉴……”

  张守仁也不去理他,只是勉强支撑起身体,下地踱了几圈,觉得自己可以行走,便命道:“来人,备马,立刻回河南!”

  他身边的亲兵吓的呆了,并无人敢回答他的命令。张守仁将眼一瞪,喝道:“我的话没有人听了么?”

  他的亲兵队长上前劝道:“殿下,大帅,你的身体太虚,好不容易才好了起来,若是路上受累受凉,再有个闪失,却是如何得了?”

  张守仁怒道:“我再有闪失也死不了,立刻备马,随我到码头过江!”

  他积威已久,虽然从不动用刑罚,却是没有人违背他的命令。各人见他坚决要走,便立刻到马厩牵马,也有几个人分头去寻张仲举和胡烈等人,让他们前来相劝。

  这一处房舍,却是原本建康管制的府邸。张守仁站在房檐石阶上,一阵穿堂风掠过,便觉得浑身发寒。命人拿来夹袍穿上,方才觉得好了许多。

  他只觉得一阵阵头晕,却勉强支持,不肯再随意倒下。一边自己怒道:“老子千军万马中杀入杀出,这点小病都受不住么?”

  一边孤疑道:“王坚这混帐,如此行事,他把握当真这么大?其实敌人若是稍稍聪明一些,可以围而不攻,继续东去,打开封,或南下,打孟州,滑州、宋州、商州,甚至一路攻到颖州。我的腹地太过空虚,他们不知道么?”

  他一边想着,一边拾阶而下,见到自己心爱的战马被牵到身前,便往马脖子上轻轻一拍,说道:“你今天可不要由着性子跑,我可承受不住。”

  说罢,一边翻身上马,一边令道:“令诸参军极速赶来,令韩逸乔领第五军急速赶来,令李勇留一万人守平江,余部毕过江,传令给吴猛,急速过江。辎重粮草不必携带,到了河南什么都有。”

  他飞快传令,见到几个留守的参军从事飞速记下,心中微觉放心,纵马奔驰,只觉得胸前郁闷,颠簸之际,差点儿呕吐出来。

  勉强以极大的毅力忍住,在城中打马疾奔。他自入建康后,曾经有令,军民人等,不得在城中驰马扰民。此时自己打马狂奔,早有巡街的士兵看到,待上前阻拦时,却发现是魏王大帅自己在打马狂奔。各兵惊疑之下,却是并不犹豫,一边欢呼大叫,一边紧随其后,拼命追随。

  待张守仁奔行到江边码头时,身后除了过百亲兵外,其余的节度中军和第五军的士兵,已经有过万人相随其后,到得江边。

  张守仁经过这一阵狂奔,待到江边,眼看着熟悉的大江横亘于前,波光粼粼,碧波荡漾,一阵阵清爽的江风吹袭过来,心胸为之大畅,原本虚弱的身体,竟也好似强健起来。

  他看着身边相随而来的士卒,心中一阵激动。这些军人,看到是他在打马奔行,便不管不顾,相随而来。有不少人显然是在梦中,也这么衣衫不整的跟随而至。

  “诸位儿郎,中原传来急报,郑州被蒙兀鞑子围了,正在昼夜不停的攻打。我先过江,你们现下衣甲兵器整齐的,一会也征船过江,衣衫不整手中空空的,回营去集结,随着长官前来渡江。”

  他顿上一顿,原本要说几句激励鼓舞的话,看着那些士兵沉默而充满信任的脸庞,竟觉难以出口。

  “殿下,船来了。”

  一艘官船自不远处的堤边摇摇摆摆而来,画舫似的船身,透过光线,可以隐隐看到窗舱内精致的摆设布局。

  “做那个什么鸟船。我是当兵出身的粗人,享受不来。”

  寻船的亲兵还想说话,却被张守仁的眼神瞪了回去,再也不敢出声。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正夏时节,天气酷热难当。张守仁奔行一路,被江风一吹,加上心情振奋,竟是再也不觉身子难受。

  眼见一艘可容十余人的小船划将过来,他便只带着两个亲兵牵马上船,向着岸边的过万军士微笑致意。

  第一卷 十一卷 天下一统(1)

  各军原本都极是担忧他的身体,此时见他痊愈如初,只身匹马过江,与一个寻常军官并无两样,岸边的军人均觉振奋,心中欢喜之极,忍不住欢呼大叫,齐呼万岁。

  张守仁自这一日匹马过江,到得扬州后,终因大病初愈,精神振奋之下,身体无事,一旦停歇,却又觉得很难支持。他休息了两天,却仍是骑马疾行,勉强赶上了正往济南而去的李天翔。当下将他带在身边,会同赶来的韩逸乔、胡烈、方子谦等人,往着河南境内而去。

  此后大军知道消息,除了重伤士兵不能随行外,其余士卒虽然疲惫,甚或是身上有伤,却也是紧随其后,一路随行,待张守仁赶到颖州时,身后已经聚集起十万大军。

  吴猛的骑兵自击败吕奂的襄城驻军后,便一直驻扎在城内,镇抚湖北一路,他所部均是骑兵,前次伏击吕奂时,原本是以唐伟的第二军为先,硬撼襄城军后,方由骑兵风卷残云般的进击。由此而言,他可以说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自己的麾下将士实力基本未损,便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在襄城并没有休整多少时间,张守仁的命令接二连三的赶到,命他即刻回颖州,防备着敌人的进攻。吴猛生性粗豪,并不耐烦死守城池,在回到颖州,以节度副使的关防紧急召集各住后备军数万人前来颖州守城后,又急派使者,赴归德、唐、邓、洛、商、孟、许、陈、滑各州传令,命各州刺史召集平时为农,闲时训练,战时为民的府兵员,每次多则三万,少则数千,一律进城守备。城内严加盘查外来人员,防备细作间谍。

  这几年来,飞龙军仗打的不少,特别在得了山东,取得大量易开矿的铁石矿后,铁器制品不再受矿产匮乏的陷制,而熟手工匠这些年来也越来越多,大量的精良兵器都归于正规军队使用,而淘汰下来的残缺破坏的兵器,再有历年征战俘获兵器,都下发给府兵操练使用。

  中国历史上,元朝之前,人民均可以携带武器。唐时,对普通百姓携带任何武器都无限制。至宋,因五代武人为乱,国家以文治国,曾经有过禁止人民携兵的打算,却也在一场大讨论后,取消原议。只是不准百姓携带军队的制式弩弓罢了。宋朝陕西备边,以普通百姓为弓手,常常聚集数十万人。在对西夏的战争中,这些当地携带武器,知道基本战斗技巧的百姓,成为阻止西夏人进一步入侵的基石。

  至元朝时,蒙人以异族入主中华,视汉人南人为三四等的猪狗,进行残酷的高压统治。他们则高高在上,以奴役汉族为奢华生活的基础。因为此故,蒙古人下令收缴所有的民间武器,禁止南人携带任何形式武器。这种规定,在其严格执行的时候,甚至普通百姓要三家才能拥有一把菜刀。

  宋亡时,中华民族高贵的人文传承已被打断,破坏贻尽。而尽人民携带兵器,练习武艺,又使得汉族不要说保有尚武之风,就是连最基本的自卫能力也没有了。

  这种混帐规定,却也被以后的明清两朝继承,中国百姓的懦弱与谨慎无能,亦越发严重。

  仗剑长安,意气豪饮,游侠人间,不过是诗人诗中美丽的传说罢了。

  张守仁知悉后事,心中每常郁郁。待自己稍有条件后,便仿当年唐朝府兵制度,在给境内百姓授田后,除了服劳役外,也挑选十八至四十的勇敢健二的男性,充为府兵。

  这一次飞龙军敢以大半军力远征江南,也是因为留在中原和山东境内,有着经过一年训练,随时可以担付保卫家乡任务的府兵队伍。

  待张守仁回到颖州后,河南境内十余州县,却已经集结起了三十余万人的府兵队伍。他们也是衣甲整齐,训练有素,只是在兵器和勇气,还有做战技巧上,远远不及正规的飞龙军战士罢了。

  用以征战则有不足,用来守城,却也足抵一时之需了。

  而吴猛本人,则率领本部骑兵,前往郑州援助守军。因围城的敌军过多,还有一万多蒙兀骑兵,几次交战过后,虽然在与蒙兀骑兵的冲斗中并没有落于下风,飞龙突骑的损伤却也不轻。

  张守仁得知消息后,心中甚是心疼。当即下令,命吴猛领兵回撤,不得再与敌人硬撼。

  因骑兵机动性极强,在知道张守仁已经回到颖州之后,吴猛心知河南大局无碍,便引兵缓缓后退,自郑州往南,州县密布,在一知道蒙人来攻后,王坚便以郑州防御和第一军兵马副使的名义,征调府兵守城,各州县设有县尉,也是守土有职,日夜登城戒备,是以敌人急切间攻不下郑州,却也并不能掩兵四进,攻州占府。吴猛倚城而退,那蒙兀骑兵在宗王巴春的率领下追击,却在孟州城下吃了吴猛反突,而突骑兵在城头箭雨的掩护下,也不再畏惧敌人轻骑兵的回射,越战越猛,若不是巴春见机的妙,断然后撤逃走,只怕要吃了他的大亏。

  待回到颖州后,吴猛不敢停歇,命令突骑宿于城外,自己只带了几个亲兵,孤身入城,至魏王府中,求见张守仁。

  他在厢房内足足等候了小半个时辰,方见张守仁行色匆匆,自内宅赶来。

  吴猛一见他入房,也不打话,急忙跪倒在地,向张守仁诺诺道:“罪将吴猛,叩见魏王殿下。”

  张守仁吃了一惊,急忙将他扶起,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猛浑身血污,却是孟州之战时染上,此时却也顾不得更换,张守仁看他如此,心中感动,忍不住叹道:“你可真是太过辛苦。”

  又笑道:“你是打仗打的糊涂了么?杀的跟个血葫芦似的,见面就向我叩头,得了失心疯么?”

  吴猛被他扶起,因他神色中并没有着恼的模样,仔细看去,竟似满面春风。他原本就该放心,却只是觉得眼前这人与当年在大楚京师中绝然不同,不可以表面来度之。

  因讷讷道:“末将有罪。没有请示殿下,便领兵往击郑州敌兵。激战十余次,一万多突骑死伤近半,虽然杀伤敌人亦有万余,却大多是关陕的汉人军队,算不得数。论起杀蒙兀鞑子,只有两千人不到。”

  张守仁也是心疼,脸上喜色消去,沉默半响后,方道:“这也是不得已的事。王坚守了很久,郑州城虽然表面上安然无事,却也是很吃紧了。如果不是你冒死带兵冲上几冲,几次搅乱了敌人的阵脚,使得他们不能攻城,王坚未必能守到今天。”

  这话却当真是情理之中,吴猛请罪,却也并非此事。因先释然,又道:“末将未得殿下之命,私自以节度副使名义,命各州县齐集府兵,此末将二罪也。”

  张守仁缓缓坐下,目视吴猛,苦笑道:“你一直口称殿下,又一直末将罪臣的。吴兄,咱们多年交情,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的。”

  吴猛低头道:“末将绝不敢当。殿下吊民伐罪,得大楚半壁,加之河南,山东,论起疆土、甲兵、声望,均当即正帝位,建国称号。日后,殿下就是陛下,是君父,末将是臣下,怎么敢当殿下这一声吴兄?这可万万是使不得了。”

  张守仁心中恍然,那一股在建康时常有的孤独和寂寞感,油然而生。他是魏王大帅时,属下的文臣虽然也自称臣下,末将,或称他为魏王,或是大帅。神情举止却是自然的很,也透着亲热。而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称帝在即,神情举止间,都多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是的,是距离感。是敬畏,不但是畏惧他的人,也是畏惧他身后那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天命。”

  在他治下的百姓口中,他已经是一个半神半人的综合体。当年守襄城灵机一动,二百骑突进中原的豪勇,已经被渲染夸大了百倍千倍,原本残酷不仁的一面早就无人提起,代之而起的,确是他爱民如子,用兵如神。

  他要做皇帝,他是皇帝,他也得是众人心目中完美的帝王化身。加诸在他身上的枷琐和传说,是他自己也不能改变,不能加以影响的。

  呆了半天,两人一坐一站,对面无语。张守仁无可夺何,长叹过后,向吴猛道:“你先自请辞节度副使吧。”

  “是!殿下就要登基为帝,臣下如何敢当的起这个副字,殿下如此处置,臣当真高兴。”

  张守仁心中明白,吴猛粗中有细,虽然表面上粗鲁不文,有时候甚至脏话连篇,心中却是清楚明白的很。此次事态紧急,吴猛也是头一回以节度副使的名义下令。只是事急从权后,却又要提防害怕自己忌刻。

  是的,节度可以有副使,魏王能有么,皇帝还能有副皇帝么?若是有人象吴猛这样大权在握,威福专擅,那又该如何?

  将此事处置完毕,两人都去了一块心病。当下气氛和悦起来,张守仁命吴猛坐了,向他问道:“此次你以万余人,冲击敌人十余万人的大阵,有何得失?”

  吴猛端坐正容答道:“咱们突骑的斩马刀和圆盾,却实不错。身上的铁叶厚甲,也挡住不少刀砍箭刺。如若不然,也不能杀伤那么多敌人,自己损伤并不是很大。只是,咱们的骑兵毕竟是后出家当的和尚,念的却是歪嘴经文。论起骑术,与蒙兀人差的太远。两边的马都差不许多,只是人家纵骑奔跑时,马力节省了很多,速度也快上很多。自然,他们的盔甲很轻,一万多人只有少数分身上穿的是铁甲,拿的是大刀和狼牙棒什么的。其余的都身着皮袍,最多是牛皮甲,手中拿的也是短小的刀和铁鞭,临战时,只顾射箭,逼的近了,他就走,回头一箭,经常是正中喉咙。咱们有不少兄弟,就是这样被射死的。等咱们觉得太过吃亏,全军后退时,他们又返身追赶咱们,那箭矢不停的在咱们耳边擦过,运气稍稍不好,就被射中,骑兵奔跑时,一掉下马,不死也脱几层皮。他们的重骑兵衣甲比我们轻上许多,追赶咱们时,咱们往往很难逃脱,只得返身再和他们打过。”

  他满脸怒容,重重叹一口气,骂道:“他娘的,这些畜生当真是难以对付。”

  吴猛也是飞龙军中难得的骑兵将才。凭着他的经验和自身的魅力,在很短的时间内为飞龙军打造了一支骑兵强军。就是这样的猛将和大将,对着蒙兀人时也是这般的头疼,显没有办法。

  张守仁安慰他道:“你以一万对十万,杀死这么多敌人,咱们是赚的大了。还有什么好遗憾的。那蒙兀人灭金国、夏国、西辽、哈刺子模,常常以十万人灭有百万大军的强国,征西一战,以两万人来回征战,一直往西打了几万里路,一路上,灭国无数,常常以两万对几万,十几万。把敌人打的丢盔弃甲,没有还手之力。你自己想想,咱们汉人和他们对敌,吃亏吃的多不多?如果不是倚仗着长江和坚城,大楚早就被他们亡了国啦。”

  第一卷 十一卷 天下一统(2)

  吴猛先是点头一笑,然后又是愁道:“鞑子这么凶横,现下不过一万多正经的骑兵,就打的咱们这么难受。若是将来他们内杠停了,十万蒙兀骑士渡河来战,也确实是很难对付。”

  “不妨事。他们是北人,害怕潮湿酷热,况且咱们打不过野战,还能守城,他们想一个个攻下我的几百个城池?一百万人来攻还差不多!”

  吴猛知他所言是实,其实历史上南宋被灭,攻打南方的主力是山东河北的汉人军队,真正的蒙兀人是少之又少。也正是因为骑兵不适合到水网密集的地方征战,而蒙兀人也不适应南方的气候所致。

  心中明白,却只觉胸闷难当,不觉又拍腿怒道:“只是太过憋气!咱们汉人怎么就沦落到被鞑子欺付,没有还手之力的份上了!”

  张守仁也叹道:“总归是唐末五代时,藩镇为祸太烈,武人失了民心,从此立不住脚。良家儿郎,都不再愿意习武当兵。自五代时起,军人在脸上刺绣,直如犯人。这样一弄,谁愿意当兵习武,骑马打仗?况且,咱们汉人丢了幽燕,敌人的骑兵可以长驱直入。又失了河套,没有养马的牧场。又没有城池山川之险,也没有良马可以骑乘,更没有愿意骑马射箭的好汉子,不被人欺付,那才是怪事。”

  吴猛不免奉承道:“殿下现在对军人不薄,当兵几年,只要不是孬种,自行伍中回乡,就田产也有,地位也有,现下时日还短,看不出来太多,过上几十年,咱们中国就又多是好汉!”

  “没错,我意正是如此。汉朝时,中国强大,胡人敢闹事,在边境选点良家子就能打的他们屁滚尿流了。咱们也好生培养元气,只盼过上几十年,咱们老了,我中国一旦有事,振臂一呼,就是万万千千的良家少年,提三尺剑,扫平妖氛。”

  吴猛咧嘴大笑,向着张守仁道:“愿殿下千秋万代,传国不断。”

  张守仁微笑道:“自古无不亡之国。三百年一兴替,已成为我中华大疾。总该想个办法,真的传国不断,永享太平才是。”

  又笑道:“不过这些事说来尚早。咱们还是先把犯境的鞑子赶出去,才是正理。”

  “正是。依着末将之见,这一次来攻打的敌人,一定是忽必烈前年就开始命令组建的水师。他们到未必知道咱们内地空虚,才趁弱来攻。依我看来,多半是水师整训多时,带出来实战一下,占着便宜就战,占不着便宜就走。郑州如此难攻,我军又戒备森严,料想那廉希宪可没那么傻,就等着挨咱们的打。”

  “不错。我自建康得信,唯恐是蒙兀大军来攻,或是河北强兵配合,自河南山东两路齐下,那样一来,我远在江南,这边诸多事情并无安排。敌人若是一下子占了我河南山东两地,那可是天大的麻烦。后来知道山东无事,河北并无动静,我心中明白,必定是敌人从浦州下水,由水师运送士卒来攻。”

  他嘿嘿冷笑,向吴猛道:“看吧。这不过是为忽必烈先声罢了。阿里不哥势力越打越小,兵力越来越弱,我料想今秋时,忽必烈会大举进攻,阿里不哥不死即降,忽必烈解决了他。必定全师南下,令廉希宪带在关陕分两路来攻,关陕的汪氏世候汉军和蒙兀人自潼关而出,直逼我防守长垒,廉希宪率领他募集的十万水军,自黄河而下,攻我郑州也可,攻我开封亦可。而忽必烈则由黄河直渡,攻入山东,然后侧而向西,与其余各路兵马齐集来攻。这样的打法,真是两翼齐飞,任是哪一路,都不是我轻松可以对付的。到时候顾次失彼,我若不赶紧南逃过江,能不能保有首级,都是难说啊。”

  吴猛又惊又怒,不禁道:“我军也有水师,敌人想轻松渡河,只怕不易。”

  张守仁笑道:“咱们的都是小船,能载得百来号人,已经称为战舰。敌人的都是两三层的大舰,最下一层以隔板相隔,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只是一心划浆的浆手。中间一层是弓箭手和弩手,船只一近,他们依高临下,向着我水师将士射箭打炮,我们是由下向上还击,加上船小人少,怎么和他们拼斗?最上一层,是他们的精强战士,倚着船上敌楼,一边射箭,一边准备和咱们白刃相斗。他们轻轻一跃,就能跳到咱们船上,咱们的人,却得拼了老命,也未必爬的上去。嘿嘿,廉希宪的水师,他果真是造的好啊。”

  “可惜南楚水师尽在南方,此次伐楚,楚军水师至半途而返,不然咱们将他们招揽过来,可就不怕了。”

  “不然。大楚的水师纯是为海战而备。每年的海外贸易,需得大量的战船保护,至凌牙门各处的土地,也需水师保护。是以大楚水师都是海船,行走江河时,不甚便利,若是不然,也不会就用很少的不师防范江面,被咱们轻松过江。”

  吴猛心中发急,却见张守仁却是神态自若,并没有面露急色。他因笑道:“殿下心中有了定计了吧?”

  张守仁笑道:“若是一定了,也不会和你在这里讲说。”

  他面露遗憾,向吴猛道:“伐楚是我飞龙军的大事,至于水师河防,我只是多备小船哨探。以防敌人偷偷过河就是。自今日起,一则编练新军,二来严整河边,打造船只。咱们只要顶住头几年,忽必烈与阿里不哥的争斗已经耗费了他们太多太大的精力,现下的蒙兀,虽然还是一个巨人,却已经是不良于行。顶住他的三板斧,我兵多钱多粮多,他却是打一年要比年衰弱。头几年是他打我,过几年就是他要求和,再过些年,就是我北伐幽燕,尽复故土!”

  “好!”

  吴猛双掌一击,忍不住站立起身,向张守仁道:“末将愿为前部先锋!”

  “以将军之才,以将军之猛,不为先锋欲可得乎?”

  张守仁又笑道:“愿在此与将军盟誓,将来长保富贵。我要做的是汉光武,而绝不是汉高祖。这一点,请将军放心。”

  这一次的危机,却果真如同张守仁所料一般。在得知飞龙军主力齐集,甚至在不了解府兵与飞龙军建制的情形下,让来攻的蒙兀人误以为对方聚集了几十万的大军,因为害怕被包围歼灭,在凭着已方强大水师的护佑下,此次来犯的敌军却果真自行退去。

  此一次后,张守仁编练新军,安抚民心,又将原本安置在颖州的种种设施尽迁于开封。

  冬十月,发开封附近周边民伕数万,整修原北宋和金国皇宫,并修建相应的中书台阁省部官衙。

  三月,张守仁与开封正式建国称帝。因当日以魏国而起,故新朝称魏,皇帝屏弃诸多吉祥的年号不用,决定这一件为章武元年。

  月中,命侍中、开府衙同三司吴猛持金册金宝,立王英为皇后。

  冬日的艳阳下,英儿的脸显的分外娇艳。原本不过中人之姿的她,产子之后,却越发的美艳可人,每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和幸福妻子的魅力。

  妃王氏昔承明命,作妃王宫,虔恭中馈,。履信思顺,以成肃雍之道;正位闺房,以著协德之美。朕夙罹不造,茕茕在疚。群公卿士,稽之往代,佥以崇嫡明统,载在典谟,宜建长秋,以奉宗庙。是以追述先志,不替旧命,使使持节兼太尉授皇后玺绶。夫坤德尚柔,妇道承姑,崇粢盛之礼,敦螽斯之义,是以利在永贞,克隆堂基,母仪天下,可不慎欤

  十二月中,又命待中、中书令张仲举亲奉金册金宝,册立尚在襁褓中的幼子为皇太子。

  继位告天的诏书一下,颁布四方,原本还局势不稳的江南各处,却以前所未有的合作态度,纷纷向新皇呈送贺表。

  至于有少数儒生的非议,却也抵挡不过原大楚皇帝,现南楚国主奉上的国书贺表更具有说服力。

  五年之后,南楚应供奉大魏不谨,以致张守仁震怒,南楚国主害怕,立刻派遣朝中大臣亲赴开封谢罪。

  张守仁以极其宽仁的态度接待了南楚使臣,枢秘院的枢使杨易安。

  “卿且起。”

  “臣谢皇帝陛下。”

  “卿此来,尔国国主尚强健否?”

  “国主年轻,年强体健。月前,尚骑马在宫中进行马球比赛。”

  “如此甚好。卿为南楚枢使,朕且问你,南楚可曾治甲兵,修城池,以备战事?”

  “臣启陛下,吾国自被陛下以大军征讨,自改国号,去帝号后。并不曾多募一人,多养一马。残破城池,亦不曾修治。”

  “喔?”

  “国主尝言,南楚与大魏情同父子,以陛下之仁,断然不会再为难小国。是以不需再募甲兵,修葺城池。”

  张守仁轻轻摇头,微笑道:“卿回后,可上告尔国国主,自此之后,可以募兵,可修城池,可以多积粮草,多锻打兵器。”

  在那一瞬那,仿佛所有人都看到杨易安身形发抖。

  杨易安将头埋的更低,轻声道:“小国视大国如父,为子者决不敢疑其父。”

  “不然。朕虽如此,却不可保后世子孙如此。人行夜路,持兵可防盗贼。国家多募甲士,可保平安。命尔国主,依朕之语行事,朕断不疑。自此之后,魏楚两国,相安无事,永享太平之福。”

  此时,不但是杨易安,便是殿中所有的大小臣中,均是感动。众人跪伏于地,向着张守仁叩首道:“吾皇仁德,臣等无不敬服。”

  待诸臣依次退下,殿角深处,只有少量的心腹侍卫来回巡视时。张守仁痛快的伸了一伸臂膀,向着杨易安嚷道:“易安,这一身的大袍服,又重又闷,可把人憋屈死了。”

  杨易安自地上爬起,微笑道:“陛下所着的衣服,千载之下,哪一件不是用成千上万颗头颅换回来的。还请陛下慎言,不要轻忽慢怠了他。”

  第一卷 十一卷 天下一统(3)

  张守仁步行下自己的御座,拉着杨易安的手,向他笑道:“你又没有吃我大魏的官俸,怎么做这种御史的脸色来让我看?”

  杨易安轻叹一声,答道:“昔年好友如此成就,我不希望他传国永久,绝不懈怠么?”

  “不。易安。想传国万代,靠自己一个人的勤劳是没有用的。你回想一下,哪一朝的开国皇帝,不是克勤克俭,辛苦办事。结果却又如何?后世的皇这长于深宫,哪知民间疾苦。没有几代下来,勇武帝王的后人成了孬种,睿智的父亲,却生了蠢如猪狗的儿子。”

  杨易安皱眉道:“好了,我知道你是说谁。他毕竟现在还是我的君主,还是稍加客气一点。”

  又道:“选良师,自幼教习,总会好的。”

  “没用的。他是皇帝,他没有约束。书本上的东西,能让他知道什么是得来不易?权力没有约束,终究是会使人变化。我想好了,绝不会让我的大魏,再陷入治乱兴替的老路上去。而不走老路,无非就是分权。其实我中国制度也是极好。只要稍稍加些改进,就不比那些色目人差了。”

  “色目人?没听说他们怎么厉害啊。至于你说的改进,我现下也略略看懂了些。你以太尉管理兵部,而兵部只负责军事文书,物资、甲仗、兵卒名册,也由兵部来管。行军打仗,做战出征,兵部向皇帝请旨,然后方可进行。而这样一来,兵部的地位可远远比大楚兵部无事可做的闲曹强的多了。太尉是文臣,掌兵而不懂打仗。枢使却都是武人,人数众多,研判敌情,行军打仗,将军们都听枢使的命令。而没有兵部的同意,枢使却也调不动一支军队。超过二百人以上的部队调动,如果没有通过兵部,就视同谋反。这样,兵权可就分散,将军们也不可以过问政事,决没有谋反的危险。这其实是大楚政治的改良,却也罢了。倒是你成立的什么内阁,又有中书令负责制,还有什么任期不得超过八年的死规定。这样,也不怕有权臣。监察制度么,你还是用的御史台,不过台阁分开,御史由士民官绅公推品行纯良,胆大直言的人来担任,不需要通过内阁的任命。这样,可真算分彻底了。”

  他赞许道:“当年你就知道习武,我真的不解,你怎么会有这些奇妙的想法。”

  张守仁尴尬一笑,转了话题,只向他笑道:“先委屈了你了,我的太师大人。”

  杨易安瞪眼道:“我也是不合上了贼船。当初算计了你一下,现下看来,要被你如数扳回了。我在大楚也已经做到枢使,将来加个太子少师或太傅的荣衔退休,也是必定事。爵位么,县候也是跑不了的,何苦与你趟这个混水。”

  “你的把柄握在我手,你想下船,小心我推你入河。”

  杨易安气笑起来,指着他道:“做了皇帝,人却转性成了无赖,这可真是太过奇妙。”

  两人笑过一回,杨易安却又问道:“将来打算如何处置南楚?今天在这大殿上做的这出戏,我若不是知道是你,差点儿也要感激涕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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