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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作歹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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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城中还有许多商家大户,只要钦差大人登高一呼,大家不会不拥戴他的,到时候你们吃的那点粮食还是可以凑出来。”

  几个汉子都露出喜色,纷纷道:“姑娘说的是真的吗?那我们全听姑娘的,这就退到城外等候消息去。”说完回头冲着那些领米的灾民喊道:“快点领,领完了咱们赶紧出城,别让钦差大人看见了,惊扰了他老人家的驾,一个个饿的跟鬼一样,吓着钦差大人就罪过了。你妈的,你真好意思装,你也给谢姑娘家留点儿吃的米啊,谁让你动那一堆儿了?走走走,米领完了,赶紧走,妈的,长不长脑子?从后门走,你是怕人看不见咱们从谢家米铺出来么?再给姑娘招来祸事的。”说完又听有人咕哝道:“能有什么祸事?姑娘就是活菩萨,要不是她,咱们能走么?难道还有人能诬陷她和咱们勾结,长没长心啊?”

  这话又引来先前那人的喝骂,一群人咕咕哝哝的走了。而在米铺门外,钦差面无表情的看了面色铁青的张逢春一眼,有些讥讽的笑道:“张大人,这便是你说的煽动造反的谢二姑娘吗?该不会你也是被哪个没长心的人给骗了吧?”很明显,刚刚米铺里的对话已经全部被钦差大人听进耳中了。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张逢春头上的冷汗滚滚而下,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就会出了纰漏?为了让灾民们进城闹事这个计划,他和那些大户们提前就把粮都运走了,这才敢放胆施为,派人混进灾民中泄露了钦差是空手而来的消息,继而进行煽动。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完全偏离了自己设定的方向。

  “不管怎么样,既然走来这儿了,就进去看看吧。”钦差大人又是一笑,恰在此时,一个小伙计出来倒水,一眼就看见了他们的仪仗,惊愕过后不由得大叫一声,便跪在地上筛糠似的抖着。

  谢西风和赵明臣等忙迎出来,见到钦差的仪仗,也是“大吃了一惊”,连忙参见。起身后谢西风便道:“原本该请大人进去坐,然而米铺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里面现在还是凌乱不堪,唯恐怠慢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钦差已经看到了被砸落下来的牌匾,加上之前谢西风在屋中极力为他说话,此时对这懂事的女孩儿便有几分好感,闻言微笑道:“哪里的话,本官本就是出来视察各处损失的,咱们进去吧。”

  于是大家一起进来,谢西风忙命人上茶,自己在钦差和张大人的下首落座,赵明臣则只有站着的份儿了。

  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一个伙计一头闯了进来,带着哭腔道:“姑娘,都砸了,铺子都被砸了,那些混蛋一点儿也不感念姑娘素日的恩德,都没有一处,啊……”伙计擦着眼泪,呜咽哭诉,话没等说完,忽然抬头看见钦差和张知府,不由立刻吓得跪了下去,张着嘴巴,却是一声也没有。

  “砸就砸了吧,又不是只有我们家受害,今儿晚上城里怕是没有几家完好的铺子了。”

  谢西风叹了口气,又对钦差大人道:“大人初来乍到,竟然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恼怒,刚刚民女也已经严词训斥过他们。唉,他们饿的急了,若是没有点实惠,哪里肯听民女的话。”说到这里,便苦笑了一下,指着角落里一个半人高的大瓷缸道:“不瞒钦差大人和知府大人,我把仓里最后一点余粮也给了他们,如今就剩下那些留着自家吃了。好在知府大人率兵及时镇压,他们才肯就坡下驴,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钦差到此时是疑虑尽去了,但是他倒也没有怀疑张逢春,只以为对方也是被人蒙蔽而已。于是笑着安慰了谢西风几句,又赞她义薄云天,顺便暗示了一下请她代为周旋几天的意思。看到谢西风一一答应,心中更加欢畅,于是便心满意足的离去。

  “此女向来手段高明,又会施恩,大人万不可被她的表象所迷啊。”回途中,张逢春仍然不甘心这样完美的计策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想进行一下最后的努力,话音刚落,就见钦差轻飘飘的看了自己一眼,淡淡道:“张大人的意思是说,本钦差被一个丫头给蒙骗了?本官自觉着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吧?”

  张逢春一听钦差如此说,便知道这一回是真的一败涂地了,连忙低头道:“当然不是,钦差大人莫要误会。也许是我对她成见太深,回去自该好好反省。”言罢又深施一礼。

  钦差这才露出笑容道:“罢了罢了,俗语说,防人之心不可有,张大人这样想本也无错,但是切记切记,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更何况,你扪心自问,那谢姑娘一口就答应替我们再周旋三天,若是你,你能做到吗?”

  张逢春还真做不到,他的官仓里一粒米都没有。而且他在灾民中的名声,绝对不会比这位钦差大人好到哪里去,若说钦差大人能顶风臭十里的话,自己怎么着也得臭二十里,拿什么去和那些灾民周旋?

  一段危机便是这样化险为夷了,事后谢西风想一想,仍觉心惊肉跳。暗道若非那封匿名信示警,我此刻也许就已经是身首异处了,甚至还连累的爹娘姐姐也跟着遭殃,奇怪,到底是谁给我报的信儿呢?要能知道知府大人的计划,但是他知道的时间应该也不是很早,不然不会夜闯谢府,那么就定然不是知府大人的心腹和同谋,只有可能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得到知府面授机宜,这样的话,应该也是知府相信的人,但他怎么会帮我呢?

  脑海中忽然闪出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谢西风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叫自语道:“难道是他?”原来她想起了自己在城门时的那个官兵首领,记得他当时说的那句让自己小心的话。她坐回椅子上,喃喃自语道:“看来应该就是他没错了,不然,再没有人能够是在那种时候给我示警。”

  正想着,忽听秋香的声音在外面道:“姑娘,该出去了,亮叔在角门前等着咱们呢。”

  谢西风答应了一声,饮尽茶杯里最后一口茶,便提着裙子向外走,一边暗自寻思道:已经三天了,我乡下的粮食也全部发给了灾民。不过钦差大人到今日也走不出去,大概应该着急了吧?或许,他今天就会来找我了呢,呵呵,快点儿来快点儿来吧,别让我久等啊大人。

  一路来到米铺,就见几个官兵正好站在米铺门外,谢西风嘴角弯起一丝笑容,暗道真是要什么来什么,刚刚打了呵欠就有人送上枕头。想到此处,便整了整斗笠衣襟,迈步走进了米铺中,果然见钦差大人和张知府都坐在上首,而赵明臣惶恐的站在下首,一见她来,便松了口气,陪笑道:“姑娘可算是来了,钦差大人和知府大人都等了您好一会儿,小的要派人去请您过来,两位大人又不让。”

  谢西风忙盈盈行了一个万福,开口道:“竟然劳两位大人久等,民女不胜惶恐。但不知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民女效力,只是有一条恕民女无礼,这几日为了安抚灾民们的情绪,民女已将在乡下剩下的粮食全部运了来,到今天,民女也是无计可施,便是拿银子买,也买不到粮食了。”

  她这话一说完,张逢春就恨恨的暗骂了一声“小狐狸”。钦差大人脸上也闪现一丝尴尬,挥手令伺候的人和赵明臣退下,才对谢西风道:“谢姑娘高义,本官回京后定然奏明圣上,像姑娘这样舍家为国的女中豪杰,就该大力褒奖。只是如今……”饶是他脸皮再厚,此时也不禁有些面皮发红,含含混混道:“只是如今那些灾民们把守住了四面城门,本官……本官都出不了城了。”

  谢西风就等着他这句话,但是表面上却十分为难道:“这……这民女也真的毫无办法。没有粮,民女就算说话,那些灾民也不可能听民女的啊。”

  “总之,你替钦差大人想个办法,让钦差大人可以出城。”张逢春的脸色很不好看,也是,能好看吗?钦差出城了,他怎么办?现在对方一心信任谢西风,如果灾民再闹事,自己就不能诬陷对方了,到时候要怎么收拾这个乱摊子?

  钦差大人对张知府的脸皮厚度再度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心想这么无赖的话我就算说出来,也没办法这么的理直气壮啊。这姓张的倒是张口就来,比我强,有前途啊,有前途。

  谢西风在知府和钦差的威逼利诱下,“万分委屈”的不得不答应下来,等到钦差一走,她便兴奋的在屋里转了两个圈子,让赵明臣难得的看到了这个十九岁女孩儿天真烂漫的一面。

  似乎是想了“两天”的办法,第三天,谢家二姑娘终于来到城外,对被她召集起来的灾民们讲了一番大道理,大意就是:“朝廷太为难了,筹到的米粮实在不够给大家分的。但是呢,这不能成为你们造反的理由,要知道,那是要杀头的,连累全家的,并且是一定会被镇压下去的。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啊,既然是灾民,就不能挑食嘛,虽然没有大米,但现在连绵的天同山上树叶儿已经发绿了,草根儿也泛甜了,榆钱儿也结出来了,蛇虫鼠蚁也都出洞了,大家完全可以自力更生,去山上积极寻找食物嘛,天同山那么大,相信一定可以支撑到大家返回家乡的。”

  这一番话在情在理,立刻得到了灾民们的热烈积极响应。于是无数的人向天同山上进发,消息传来,钦差大人笑眯了眼睛,知府大人却是瞪圆了眼睛,面上连点血色都没有了。

  刚要吩咐下人去严厉阻止那些灾民上山,便听见钦差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张大人,谢二姑娘此计甚妙,本钦差甚是欣慰,怎么你却像丢了魂儿似的?”

  张逢春悚然一惊,连忙掩饰道:“哦,没有,下官是怕那天同山上有猛兽伤人,再伤了那些灾民可怎生是好?”说完却听钦差笑道:“拉倒吧,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我对灾民的感情是一样的,大概还没有那位谢姑娘对那些穷棒子的感情深厚一些,这时候装的什么好人?该不会是你在天同山上养了几个小老婆吧?”说完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十三章

  张逢春也只有干笑附和,这个时候他心急如焚,倒盼望钦差赶紧离去了,也许自己还能想办法抢夺回那些藏好的粮食,他虽然是庸才,却绝对也不是傻到家的,谢西风一番话指向如此明确,怎么还想不到她的目的?只是到了这时候,那钦差大人反而不急着走了,直言道:“都说清远城繁荣,本官自来了之后,因为灾民的事,还没有好好逛逛呢,现在那些穷棒子都去了山上,那些蛇虫鼠蚁和树叶儿也够他们吃一阵子的,本官的好好逛逛再走。

  张逢春心中暗骂,知道这混蛋钦差是趁着灾民威胁去除的时候,要在本地大肆搜刮了,但他却也无可奈何,这种时候,任何一个破绽都可能要了自己的老命,所以也只有按下所有焦急耐心等待消息。

  不久后消息就传来了,灾民们在天同山上发现了大量的粮食,大家纷纷感谢老天爷,认为这是它赐给灾民们的。据说那些灾民看到粮食后,也顾不上回来了,背了粮食撒丫子就往山东老家跑,别说张逢春不敢派兵,就是敢派兵,这会儿也追不上了,那些他们等着用来发黑心财的粮食,终于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让他们狠狠的吃了一枚苦果,最可悲的是,这枚苦果还是他们自己结出来的。

  钦差也不是傻子,当然他不是不信老天爷,但他也不信老天爷有这么好心,要是这样,不让黄河决堤不就完了吗?于是在他看着人将搜刮来的大量金银搬上船后,便站在堤上对张逢春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张大人治下的乡绅们都是聪明得紧呐,只不过这一回大概是要血本无归了,哈哈哈。”说完又特意转身来到人群中的谢老爷身边,对他笑容可掬道:“谢老爷宅心仁厚,上天赐福,给了你这么一个好女儿,本官回京定然禀明圣上,清远城有你们这样的积善之家,是全城之幸啊。”言罢拱了拱手,便转身登船而去。

  这截然相反的态度已经很表明了一些问题,张逢春心里不胜惶恐,同时对搅了他所有如意算盘的谢西风更是恨得牙根儿都痒痒,由此才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精彩故事,成全了谢西风的一代贵妃的传奇经历,这是后话,不提。

  送走钦差的当天晚上,谢家是欢声笑语不绝,这么多日子的紧张过去,在狠毒阴谋中能够全身而退并且倒打了那些人一耙子,大家都很开心,尤其是谢老爷,这些日子因为谢夫人同情灾民,在家为灾民在佛前祈祷,严格禁止荤腥出现,今儿他看着桌子上重新出现的鱼肉,差点儿就泪流满面了。

  洛明涛也特意被洛老太太派人从书院中叫回来。虽然之前答应进谢家攻学,但最后洛明涛还是很聪明,他把自己的娘留在了谢家,自己仍然去山上书院攻学,如此一来,既使洛老太太不至于孤苦无依,让他能够专心读书;又坐实了他与谢东风的婚约是铁打不变的;还不会很影响自己的名声,可谓是一举三得。

  一大家子人连同那些下人在内,都是尽欢而散,好在谢家在“酒”字一事上十分注重,才不至于一个个喝的酩酊大醉,到时候让人偷了抢了都不知道。

  。

  转眼间春去夏来,洛明涛已经于日前就动身出发前往京城了,现在每日谢家人嘴里的话题,全部是围绕着他这次能否高中,并且高中后回来是否应该在年前成婚而展开的。

  谢家的生意和地产也都是蒸蒸日上,不但不用老两口操一丁点儿心,就连谢西风,这几日都觉着自己要闲的发霉了。因为太无聊,所以她已经把脑筋动到了隔着清远城千里之遥的东兰城中,那里临近蒙古草原,交易十分活跃,如果能在东兰城站稳脚跟,可以想象,自家的事业必然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然而就在谢二姑娘野心勃勃的开始收集资料时,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来,不但将她震慑当场,也让整个谢家都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中。

  皇宫的选秀是每五年一选,今年恰是大选之年,秋闱过后便是选秀。

  除了那些端庄美丽的贵族大臣之女要待选外,还有身家清白的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官府也会给你造册,到时候一起进宫。不同的是,那些贵族臣子之女是等着做妃嫔的,最不济也是一个女官,而老百姓的女儿则是要当宫女和杂役的,除非长的特别惊采绝艳,有机会被皇帝看到并且成功登上他的龙床,才有可能被破格提拔当一个小小的答应之类,最高的规格也不过是升个贵人罢了。当然,这样的女子通常也不会有好下场,因为她们比起那些家族势力雄厚的妃嫔们,实在太势孤力单了,惹眼的容貌又常常不能为妃嫔们所容,所以最后的结局便是像一株绝美的昙花,只在皇宫内盛开了刹那芳华,便随即凋落。

  谢西风做梦也没想到张逢春竟然会如此歹毒,虽说是赚了他的银子,但也等于说是救了他的命。西风当初也没有天真的认为自己赚了他一笔的事情可以瞒天过海,也做好了会被他为难索贿的准备,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大不了到时候花几千银子破财免灾就好。

  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张逢春竟如此歹毒,他竟然将西风作为了秀女的人选造册上报。当众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无力做出任何改变了。

  “怎么办?要不然去给知府大人送十万银子吧,也比你入宫当个宫女强啊,你长的又是这么出格儿,那些妃嫔们容不下你的。”

  东风坐在妹妹的对面,忧心忡忡看着镇静如恒的妹妹,那张桃花面孔有着少女们很少见的风情,说是美艳照人一点儿都不过分,偏偏还带着少女的一点天真娇憨。一双桃花眼只要轻轻的一转,便似能勾人魂魄似的,一旦柳眉轻皱,眼睛中添上些许厉色,就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这样的妹妹,要去皇宫那种地方,不是等于送她去死吗?。

  “没有用的。这个张逢春真是一名狼子小人,他把我填入了选秀的册中,就是不给我们任何反悔的机会。我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哼,想都别想。”

  谢西风说完,便拉住姐姐的手,又看了默默垂泪的娘亲和沉默不语的父亲一眼,笑道:“你们不用为我担心,皇宫虽然是个吃人的地方,但你们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想让我吃亏,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我也不是一味的逞强蛮干,我会保重自己的。事实上,我倒庆幸这次是我被选了去,若是姐姐的话,那才真是要担心,她那性子,在宫里不到一年时间,怕就被人生吃了。”

  “可是西风,你……”谢夫人哽咽着抬头,两个眼睛已经哭的桃儿一般。不等说完就被女儿打断话头,听她坚定道:“娘,不用说了,说了也没有用。与其在这里为我惶恐担忧,倒不如做几顿我爱吃的东西。十天后就要和待选秀女们一起上路,我这几天把事情安排一下,也不出门了,就在家好好儿的陪你们。也许将来运气好,不过五年十年,还能放出宫来和你们团聚。”

  说到这里,便拉着谢东风的手笑道:“到时候我真的成老姑娘了,我又不愿意委屈自己,那时候少不得姐姐和姐夫收留我呢。”说完却见谢东风滚下泪来,却勉强笑道:“这是自然,你不来找我,我才生气呢,有了你在家里,到时候我们可不是供了一个财神爷呢?”

  一语未完,自己便忍不住放声哭起来,谢夫人也哭个不停。谢西风心中凄然,并非是为自己以后的命运,而是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她知道,这一次的分离,是真正的生离死别,说是运气好可以出宫,但多少宫女熬到白头,最后仍是死在宫内,终生也没有机会再看一眼宫外的天空。

  正在这时,听见秋香在外面哽咽道:“姑娘,松月说,赵先生过来了,姑娘现在就要去见他么?”

  “对,我现在就过去。让赵先生去花厅候着我,上最好的茶和糕点。”谢西风站起身,又对谢老爷道:“爹,你随女儿过来,女儿有话要和你们说。”

  谢老爷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喃喃道:“都是爹爹没用,都是爹爹没用……”话音未落,便被女儿从后面抱住,听她哽咽道:“爹爹别这么说,在女儿心中,您是天下间最好的爹爹。女儿年少时就争强好胜,若非爹爹的纵容,断不能如此痛快淋漓的活了这许多年,做下这么多事情。女儿知道,女儿能有今日成就,都是亏了爹爹不计名声在为女儿遮风挡雨。女儿即便进宫,但有这些年的快意人生,却也了无遗憾了。”

  第二十四章

  谢老爷的手颤抖着,终于握住女儿的小手,痛苦的眼泪都掉下来,摇头道:“爹爹就是个不祥人,早年连自己的娘都受自己连累,若非我是个男孩儿,大娘也未必忌讳到那个地步。如今,又克的你去了那种不得见人的地方,这一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爹爹……爹爹太没用了……”

  “爹爹万勿如此想。”谢西风拿出帕子亲自替老父拭去眼泪,轻声道:“便是当官做宰了又如何?爹爹不闻那些贵族大臣家的天之骄女亦要入宫待选吗?就算她们是妃嫔,但其命运或许还不如一个宫女自在呢。更何况,女儿更庆幸自己是生在咱们家里,若是真到了那些大官家中,行动所受的拘束,还真不如死了好。”

  “傻孩子,别说这种话,死啊活的也不忌讳。”谢夫人着急的扑上来,却被二女儿抱了一下,听她用轻快的语气道:“好了娘,快去给我弄点好吃的,中午我要吃你的拿手菜麻辣蹄筋,现在我和爹去花厅与赵大叔商量一些事情,总不能把客人撂在那儿吧?何况这客人还是我请的。”

  好不容易将谢夫人劝进了厨房,谢西风和谢老爷这才一起来到花厅,把所有人都遣下,只留着秋香松月在外面看门之后,西风便对赵明臣和谢老爷道:“张逢春这个黑心狼,他以为把我弄走了,就可以慢慢图谋咱们家的产业,又报了仇,是一举两得之策,哼,他却不想想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姑娘你有什么打算?”赵明臣的眼眶也有些发红,这年头,离开了谢家,再想找谢西风这样好的东家可不容易了。更何况这么多年,两人名为主仆,实则如同父女一般,谢西风给了他全部的信任和关爱。如今知道她要进宫,怎不令赵明臣伤心。

  “我爹娘和姐姐都不是善于经营之人。姐夫虽有大才,却是在仕途上,不是在商场上。”谢西风坐在下首,目光灼灼的看着谢老爷,沉声道:“爹,等我进宫后,咱们家所有的产业,你和娘还有姐姐都不要插手了。只经营好咱们家的五千顷地就好。”话音未落,就听谢老爷惊叫一声:“什么?五千顷?不是只有三千顷吗?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多?”

  “是之前才买下来的。一个生意场上的合作人要回老家,不想要这边的地了,价钱也还公道,我看那地也挺肥的,所以便接手过来,稍后我就把所有地契和庄子的房契都交给你。”谢西风说完,又转向赵明臣,温和笑道:“赵大叔,这些年你和我一起,把谢家的产业从一家粮铺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许多感激,我藏在心中,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你知道我不像人家女孩儿,知冷知热很感性的。”

  赵明臣的老泪终于流下来,他忙拿袖子擦去,动情道:“虽然姑娘从未说过,但你对老头子的关爱,却无处不体现出来。毫无保留的信任,丰厚的分红,过年过节也有厚礼相赠,老头子这辈子一事无成,最大的成就就是托赖着这双老眼,找到了姑娘这样一个好东家……”说到这里,已经是哽咽的说不下去。

  谢西风笑道:“究竟那些也不算什么,和你的劳苦功高比起来,根本不值得提的。我一直想着要好好报答赵大叔,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我要进宫了,临走前,终于可以给大叔一份大礼,算我报答你这些年尽心辅助我的恩情。”

  赵明臣连忙站起,惶恐道:“姑娘严重了,老头子怎么敢……”不等说完,便被西风按着坐下,听她郑重道:“既是大礼,也是责任。我不能让自己几年的心血给别人做了嫁衣,所以这份大礼,大叔一定要收下。”她这样说,赵明臣就只有点头了,擦擦眼睛道:“好,姑娘你说,要是有用得到小老儿的地方,义不容辞。”

  谢西风点点头,这才郑重道:“谢家的产业只有两样,一样是五千顷良田;刚刚我已经给爹爹了,那里的事情简单些,无非春秋两季租子,他能弄得过来,姐姐姐夫也能帮帮忙。二来,便是谢家的各处产业。我爹爹不是商道中人,这些东西给他,没多少时间就要被人踅摸去了,知府大老爷也便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所以我把这些产业悉数交给大叔你。”

  谢西风说到这里,赵明臣已经呆住了,若不是椅子撑住了身子,他大概就要跪到地上去,一个劲儿的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这怎么使得怎么使得……这不是折老头子的福寿吗……”正推辞着,就见谢老爷红着眼睛道:“老赵,是西风给你的,你就接下来吧,她说得对,我弄不来那些东西,搁我手里头也是白糟蹋了。给了你,总比给别人强。”

  谢西风笑道:“赵大叔,我也不是白给你的。论理,我爹娘姐姐有那五千顷田也就足够好好过日子了。但我姐夫将来却是要在仕途上走的人,世道黑暗,没有钱开路是万万不行的,他又是个心怀天下的主儿,因此我觉着,他将来不管做官做到哪一步,要用的钱都不能少了。因此这些铺子全部给你,但是你要将每年铺子中盈利的五成给我谢家,你可愿意吗?”

  谢老爷头上立刻出了一层冷汗,伸手抹了抹,对西风道:“你这孩子,咋能对你赵叔也这么狠呢?三成,三成够用了,五千顷地每年里也得老鼻子东西了……”不等说完,却见西风摆手笑道:“爹爹放心,女儿心中有数的,咱们家若是不要这五成盈利,赵大叔不肯接手的。”

  谢家所有铺子的产业每年的净盈利大概有五六十万两银子,赵明臣一年的工钱是五千两,加上过年过节的各种福利,撑破天七八千两,这已经是非常高的价格了,寻常一个三品官也挣不到他这些钱。如今西风把铺子全交给他,一年就算五五分成,他也静得二三十万银子。当下哪里肯干,后来见推辞不过,便正色对西风道:“若要我接手铺子,也成,但是盈利中的八成要归东家,不然我不接手,这会让人说我趁人之危,戳我脊梁骨的。”

  谢西风知道老头儿的脾气,最后好说歹说,终于说定了□分成,谢家六成,赵明臣四成。老头儿犹自叹息着这已是非分了。又坚持要立下契约。西风又郑重将地契房契交给爹爹,那些铺子的房契和账本全部交给赵明臣,写好了转卖契约,所谓的转卖,其实就是转让罢了。只不过赵明臣很重视自己的名声,因此不让他难做人,就说是转卖。

  所有的事情都弄妥当,谢西风便请赵明臣留在家中吃了一顿饭,席间又和谢老爷说让他做主给松月秋香配成一对的事情。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收拾东西,每日里在家陪爹娘姐姐。然而平常不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谢东风心牵洛明涛,甚至犹觉日子过得慢了。但是这十天,在谢家人心中却如白驹过隙一般,似是一晃眼就过去了。

  临行前夜,谢西风捧着一个盒子来到东风房中,对她道:“姐姐,原本以为,无论姐夫是否高中,只要等他回来,妹妹就能在家里为姐姐亲自筹划婚事了。可如今看来,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竟没办法等到那一天。也罢了,人终究敌不过天意。妹妹亲自画了图样,命人打造了两套首饰,这一套稍好的便当做给姐姐的新婚之礼。另一套是给秋香的,因着她的身份,倒不能用这么好的材料,却也是真金白银,珠玉宝石俱全,刚刚送给她时,她喜欢的了不得。姐姐看看你这套如何?只是要嘱咐你一句,这套首饰,姐姐收着就好,若喜欢,日后也可以戴一戴,只是新婚那天却别戴出去,省的你们心中又想起我来,大喜的日子添了伤感。其实叫我说,你们不必如此担心,那后宫就是个吃人的窟窿,你妹妹这身骨头也硬着呢,它要吃了,大概也得崩掉一嘴的牙。只是娘亲和姐姐都不相信我的能力,只是一味伤心,唉!罢了,不说这些,你且打开看看,看看这套首饰合不合意?”

  其实谢西风哪里懂什么设计首饰。只是在现代的时候,看了不少大制作的古装剧,那些精美的首饰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此便找高手匠人,将自己心中记的那些花样说了一遍,让他们依样打造出这一套金玉宝石首饰来。只是那高手匠人的手艺远远超出她自己的预料,这些首饰打造出来,竟比博物馆中看到的还要灿烂夺目。

  当下谢东风心中酸涩,却也不忍拂了妹妹的好意,于是打开盒子,一时间险些将眼睛晃花了。只见盒中这一套首饰灿若明霞,珠光耀眼。细细看去,刀工无不细致之极,只说那凤钗上几十朵金花,看似簇簇围绕,然细细看去,竟是每一朵都独立雕成,手腕轻轻一动,珠花便随着那吸吸流苏颤颤巍巍的抖动。这花样固然极为新巧华美,但刀工更可说是巧夺天工。再加上那流苏下缀着的几颗如拇指大小的圆润东珠,只看一眼,便不由得被这首饰吸引了心神,以至于不敢呼吸。

  其他的首饰也是精心做成,点翠掐丝等工艺无不妙至毫巅,配以七彩宝石,明亮烛光下只见七彩光华闪烁,只让谢东风连悲戚之情都忘了。

  谢西风见姐姐喜欢自己送的这套首饰,面上泛出满意笑容。执着姐姐的手又说了一些吉祥话,又怕惹她伤感,便借口自己要好好休息告辞了。她却不知,待她走后,东风看着那套华美首饰,想到这个处处维护自己,维护着这个家的妹妹却就要进入皇宫那样的地方,到底还是悲从中来,忍不住在床上悄悄儿哭了一夜。

  万般不舍,也不得不放手。谢家夫妇与其他女儿被选中的爹娘一起,站在百里外的运河边上目送载着自家女儿驶向皇宫的大船渐渐远去,看着那船上站立的女孩子们越去越远,一时间堤上哭声震天,谢夫人和东风哭的背过气去,还是家里的下人们和谢老爷以及洛老太太将两人搀扶回去。

  ☆、第二十五章

  “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船行了半个时辰,早就看不到那挤满了送别人群的大堤。谢西风却依旧站在船头,将自己上学时背过的那些送别诗一首首低声诵出来,一直背诵到这一首出自隋朝的《送别》诗时,她的眼泪终于落下,喃喃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归来之期,爹,娘,姐姐,你们千万保重身体,也许有一朝,女儿真的能够创造奇迹,回来与你们一家团聚。”说到后来,积聚在心中的伤感终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希望:是的,活的潇洒自在淋漓痛快,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永……不……放……弃……

  谢西风在心中念着自己的座右铭,一边伸出纤纤玉手抹去脸上泪水,刚要转身进船,便听见身后一个带着些落寞的声音道:“你说,我们还能回来吗?”

  谢西风一转身,就看见一张让她惊为天人的脸庞,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穿越到《红楼梦》中见到了林妹妹。

  “山为眉峰聚,水是眼波愁。”她情不自禁的喃喃念了所知不多的两句描写美人的诗,让对面的女孩儿嫣然一笑,轻声道:“过奖了,若说倾国倾城,姑娘当之无愧。”

  谢西风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摇头道:“得了,我们俩别互相吹捧了,你是真正的美人儿,我不过是市井间的容颜罢了。”她一眼就看出这位姑娘的穿着打扮不凡。因为清远城中的秀女总共不过几十个,一只船绰绰有余,所以也没有分尊卑。

  “别妄自菲薄,我是真觉得你很美,而且风情生机,你一样不缺,虽然我也看过许多女孩子的容貌胜过于你,但是却都没有你这份魅力。”官家小姐由衷的赞美着,忽然又抬头看向那水天相接的地方,轻声道:“你说,我们还能回来么?”

  “谁知道呢?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希望的。”谢西风豪爽的拍了拍美人儿肩膀:“此心安处是吾乡,我只知道,只要你的心在这里,那么哪怕越过千山万水,也不会迷失方向。”

  “此心安处是吾乡。”女孩儿喃喃念了两遍,忽然摇头苦笑一声:“人人都念这句诗,有几人能悟透?要做到这一步,更是千难万难了。”说完便再次低下头,一滴晶莹眼泪滴下来,落在甲板上。

  “嗯,你叫什么名字?进宫是待选宫女还是妃嫔的啊?”谢西风一见这美人儿还真是一个林黛玉似的人物,她不知如何安慰,便岔开话题。果然,就见女孩儿擦去眼泪,勉强一笑,轻声道:“我叫闵含烟,我爷爷是告老还乡的侍郎,爹爹在外地做官,所以这一次我也成为了待选的秀女。”

  谢西风就知道了,这真是一个官宦小姐,去宫里是竞选妃嫔的,和自己这种参选宫女的根本不是一个阶级。不过她这人最不懂的便是妄自菲薄,闻言便笑道:“哦,我叫谢西风,是一个商户的女儿。所以你根本就不必发愁了,你进宫就是要当娘娘的,而我进宫是要当烧火丫头的,我都不愁,你愁什么啊?”

  闵含烟忍不住一笑,摇头道:“我倒想和你一样,当个烧火的宫女,只怕不能够呢。唉,我爹爹和爷爷本是想办法要让我落选的,谁知有人陷害,我最后还是出现在了册子上。”她说完便喃喃道:“谢西风,谢西风,这名字我觉得很耳熟呢。”

  谢西风却没想到这些,只是有些同情的看着闵含烟,暗道这个女孩儿太单纯了,这么容易就相信人,把自家的□都说了出来。唉,这样的人,进了宫还能独自存活吗?她之所以没想到闵含烟是心机深沉,故意对自己示之以诚,是因为她很清楚,根本没这个必要,你什么时候看见一个官宦小姐去和一个烧火的丫头曲意结交的?在这个时代,地位在某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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