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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宫廷艳史第5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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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陆曾也不是发疯病的,就来戕害同伴了的。”

  他说完这话,众家将齐声说道:“他究竟是犯了什么罪,你也该宣布出来,不能含含糊糊的就置他于死地。”说罢,一个个的怒目相向,拔刀在手,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这时猛听得外面发着颤巍巍的声音,骂道:“盛方你这个奴才,我哪样怠慢你的,竟敢做这些禽兽的事情。”说着,大家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童老太太和寿娥等一大群子人走了进来。众人听她这话,又见寿娥满脸怒气,里眸含泪,大家就料瞧着五分了。

  她们走到盛方的面前,寿娥纤手一指,泼开樱口骂道:“你这个匹夫,三番两次在我面前鬼头鬼脑的,我总没有去理你,全指望你改过自新的。不想你这匹夫油蒙了心,胆大包天,竟闯到我的卧室里来。要不是陆将军……”她说到这里,却哽哽咽咽地哭将起来。

  童老太太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喘吁吁地对陆曾说道:“陆将军!赶快给我将这个匹夫结果了。”她说罢,众家将一齐跪下来央求道:“求太太从宽发落,他虽然一时之错,还求太太念他前功才是。”

  童老太太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便道:“好好好!眼见你们这些匹夫都是互通声气的,显系想来谋夺我们孤儿寡妇的财产罢了。”童老太太说罢,禁不住双目流泪,鸣呜啕啕地哭将起来。

  众人见老太太动气,谁也不敢再开口了。陆曾对她说道:“请太太暂且息怒,容我一言。”

  童老太太拭泪问道:“陆将军有什么见教,请讲罢。”他道:“这盛方的罪恶,论理杀之不足以偿其辜;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太太稍存侧隐之心,暂将他的双眼挖去,使他成个废人就是了。”

  他说罢,太太含泪说道:“老身昏迈,谋事不能裁夺,幸得将军垂怜孤寡,遇事莫不重施恩泽;先夫在九泉之下,也要盛激将军盛德的。今天的事,随将军怎么办我无不赞成就是了。”

  陆曾也不答话,用刀向盛方的右眼一挖,霎时眼珠和眼眶宣告脱离了;随手又将左边眼挖了下来,登时血流满面。陆曾在身边取出一包金疮药,替他敷上,就命人将他抬到后面的一间空房子里面,日给三顿,豢养着他一个废人。这样一来,众家将没有一个不提心吊胆,一丝也不敢有轨外的行动了。

  陆曾到了第二天,吃过午饭的时候,正要去睡中觉,刚刚走到大厅的东耳房廊下,迎面碰见了吴古,便笑问道:“大哥!你饭吃过了没有?”吴古道:“吃过了,你此刻到哪里去?”

  他笑道:“因为夜来被那个狗头闹得一夜没有睡,现在精神疲倦,正想去睡觉去。”吴古笑道:“且慢去睡,我有两句话要问你。”陆曾忙道:“什么话?”吴古道:“昨天夜里,究竟是为着一回什么事情呢?”他笑道:“你真呆极了,这事还未明白么?”他摇头道:“不晓得是什么一回事呢。”陆曾笑道:“那个盛方却也太没有天良了,吃人家的俸禄,还怀着野心去想寿娥的心事,昨夜便到她那里去,想用一个强迫的手段,不料碰着我了,这也许是他晦气罢了。”

  吴古听他这话,不禁将屁股一拍笑道:“兄弟,我真佩服你,遇事都比我来得机警。”他笑道:“还说呢,不是有个缘故,我夜来也不会知道的。”吴古笑道:“什么缘故,你敢是也想去转她的念头的么?”陆曾听他这话,不禁面红过耳,忙道:“呸,还亏你是我的哥哥呢,这句话就像你说的么?”他笑道:“那是笑话,兄弟你千万莫要认真,究竟是为什么缘故呢?”他道:“昨天我们在后园里指导他们武艺的时候,有个破绽,你看出没有?”他俯首沉吟了一会子道:“我晓得了,莫非就是那个盛方用冷刀想刺你的不成?”陆曾笑道:“正是啊!”吴古道:“我倒不明白,我们究竟和他们有什么仇恨呢?”陆曾道:“你哪里知道,他们见我们在这里,眼睛里早起了浮云了,估量着一定是嫉妒生恨,所以我昨天受了那次惊吓,夜里就步步留神,在床上再也睡不着。到了三鼓的时候,就见他提刀上楼去了。还有一个笑话,那个狗头,自己存心不良,倒不要说,还要血口喷人,疑心生暗鬼的,诬别人有不端的行为,你道好笑么?”

  吴古笑道:“他诬谁的?”陆曾道:“我细听他的口气,竟像我夺了他的爱一样,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

  吴古道:“凡事都不能过急,急则生变,譬如一只狗,你要是打它一两下子,它还不致就来回头咬你的;你如果关起门来,一定要将它打死,它却不得不回头咬你了。”陆曾道:“可不是么?现在的人心,真是非常地靠不祝就像盛方这一流人物,还不是养虎成害么?”

  吴古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兄弟你的脾气未免也忒拘直了,就像这个事情,不独与你毫无利益,而且和这起奴才彰明较著的做对了,要是被外人知道,还说你越俎代疱呢。而且那起奴才,谁不与盛方是多年的老伙伴呢,你如今将他的眼睛挖去,他们难免没有兔死狐悲之叹,势必不能轻轻地就算了,面上却不敢有什么举动,暗地里怎能不想法子来报复呢。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暂时的祸福,万一上了他们的当,你想还值得么?”他这番话,说得陆曾半晌无言,停了一会,才答道:“我何尝不晓得呢,可是情不自禁,见了这些事情,不由得就要横加干涉了。但是他们这些死囚,不生心便罢,万一再有什么破绽,被我们看了出来,爽性杀他一个干净,救人救到底,免得叫她们母女受罪。”

  吴古道:“你可错极了,人众我寡,动起手来,说不定就是必胜的。”陆曾笑道:“这几个毛鬼,亏你过虑得厉害;轮到我的手里,一百个送他九十九,还有一个做好事。”吴古将头摇得拨浪鼓似地说道:“不要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我看,这里断非你我久居之处,孤儿寡妇,最易受人的鼓弄,而且我们是堂堂的奇男子,大丈夫,到了没趣的时候再走,未免名誉上要大大地损失了。”陆曾道:“这个也不能,我们不答应人家便罢,既答应替人家照应门户,凭空就走,不叫人家寒心唾骂么?而且人家待我们还不算仁至义尽吗?我们撒手一走,那一起奴才没有惧怕,还不任意欺侮她母女两个么。总而言之,我行我素,人虽不知,天自晓得。

  既错于前,不该承认人家,应不悔于后。我们有始有终,替人家维持下去就是了。”

  吴古也没有什么话说了,只得对他道:“兄弟,你的话原属不错,但是我们向后都要十分小心才好呢。”陆曾说道:“无须兄长交代,兄弟自理会得。”说罢,转身回房去睡午觉了。

  再说寿娥见陆曾奋勇将盛方捉住,挖去眼睛,自是不胜欢喜,把爱陆曾的热度,不知不觉地又高了一百尺,心中早已打定主意,除了陆曾,凭他是谁,也不嫁了。

  她命丫头将楼上的血迹打扫干净,烧起一炉妙香,她斜倚熏笼,心中不住地颠倒着陆曾,何等的勇敢,何等的诚实,何等的漂亮。那心里好像纺车一般,转个不住,暗道:“我看他也不是个无情的人物,不要讲别的,单说盛贼到我这里来,只有他留心来救我,毕竟他的心中一定是爱我了。”她想到这里,不禁眉飞色舞,一寸芳心中,不知道包藏着多少快乐呢。

  她想了一会,猛地自己对自己说道:“你且慢欢喜着,我与他虽然是同有这个意思,但是还有我的娘,不知道她老人家做美不做美呢;如果她没有这样的意思,却又怎么样呢?”她说到这里,柳眉锁起,不禁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半天,忽然转过念头说道:“我也太愚了,我们娘不过就生我一个人,什么事情对我,全是百依百顺的,而且又很欢喜他的。这事只要我一开口对她说,还怕她不答应么?”她想到这里,不禁踌躇满志,别的愿望也没有了,只望早日成就了大事,了她的心愿就是了。这时有一个小丫头,上来对她说道:“小姐,太太请你下去用晚饭呢。”她便答应了一声道:“晓得了,你先下去,我就来了。”那小丫头下楼去了。她对着妆台晚妆了一会子,便婷婷袅袅地走下楼来,到了陆曾的房门口,故意慢了一步,闪开星眼,向里面一瞟,只见陆曾在床上酣睡未醒,那一副惹人怜爱的面孔,直使她的芳体酥了半截,险些儿软瘫下来。那一颗芳心,不禁突突地跳个不住,恨不得跑进去,与他立刻成就了好事才好呢。

  这时候突然有个小丫头跑来对她说道“太太等你好久了,还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连忙随着小丫头到了暖套房里,胡乱用了些晚饭。此刻虽有山珍海味,也无心去领略滋味了。一会子晚饭吃过,她便忙不迭地回楼,走到陆曾的房门口,只见他正起身,坐在床前,只是发愣。她见了,不由得开口问道:“陆将军,用了晚饭不曾?”

  他道:“还未有用呢,多承小姐记念着。”她听了这两句话,也不好再问,只得回楼去了。

  不多时,夜阑人静,大约在三鼓左右,她在榻上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眼睛一闭,就看见一个很英俊的陆曾,站在她的面前。她越想越不能耐,竟披衣下床,轻轻地开了房门,下楼而来。到了他的房门口,只见房门已经紧紧闭起,房里的烛光尚未熄去。她从门隙中窥去,只见陆曾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烛光之下,在那里看呢。她见了他,不知不觉地那一颗芳心,不禁又突突地跳了起来,呼吸同时也紧张起来,便轻轻皓腕,在门上轻轻地弹了两下子。

  陆曾听见有人敲门,便问道:“谁呀?”她轻轻答道:“我呀!”陆曾又问道:“你究竟是谁呀?”她答道:“我呀,我是……”陆曾听着好生疑惑,便站起来,将门开了,见是她,不禁吃惊不小,忙问道:“小姐!现在快到三鼓了,你还没有睡么?”她见问,先向他瞟了一眼,然后嫣然一笑,也未答话。陆曾见她这样,便知来路不正,便问道:“小姐,你此刻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她掩口笑道:“长夜如年,寒衾独拥,太无生趣,怜君寂寞,特来相伴。”

  陆曾听到这话,正色答道:“男女授受不亲,小姐既为闺阁名嫒,陆某亦非登徒之辈,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劝小姐赶紧回去,切勿图片时欢乐,损失你我终身名节要紧。”

  他说到这里,猛听得一阵足步声音,从窗前经过,霎时到了门口,原来是一班守夜的家将,正从后面走来,瞥见陆曾和她在房里谈话,一个个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齐圆睁二目,向房里盯着。这正是:恶风吹散夫妻穗,暴雨摧残并蒂花。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回女自多情郎何薄幸客来不速形实迷离

  却说一班上夜的家将刚走到陆曾的卧房门口,瞥见寿娥笑容可掬地也在房里,大家不由地停了脚步,数十道目光,不约而同地一齐向里面射去。这时把个陆曾弄得又羞又气。他本来是个最爱脸面的人,怎禁得起这众目睽睽之下,现出这种丑态来呢。暗自悔恼不迭地道:“早知今日,悔不当初了。我一身的英名,岂不被她一朝败尽了么?”他想到这里,不禁恨的一声,向她说道:“小姐,夜深了,请回罢!”

  她见那班家将立在门口,那灼灼的眼睛,向里面尽看,登时一张梨花似的粉脸,泛起红云,低垂螓首,也没有回话,便站起来出了门,扶着楼梯,懒洋洋地走一步怕走一步地上楼去了。

  这里众家将见了这样的情形,不由得嘁嘁喳喳的一阵子,离开房门,到了后面。

  有一个名叫滑因的,向众人先将大拇指竖起,脑袋晃了两晃笑道:“诸位今朝可要相信我的话了罢,我姓滑的并不是夸一句海口,凭他是谁,只消从我眼睛里一过,马上就分别出好的丑的来,就是蚂蚁小虫,只要在我眼睛里一过,就能辨出雌雄来呢。前回这姓陆的和盛大哥作对,我便说过了,无非是争的一个她,那时你们却不肯相信我的话,都说姓陆的是个天底下没有第二个的好人,今天可是要相信我不是瞎嚼了。”他说罢,洋洋得意。

  有两个猛地将屁股一拍,同声说道:“我们错极了,方才这样的好机会,反而轻轻地放弃了,岂不可惜么?”

  众人问:“是什么机会?”

  他们俩答道:“方才趁他们在房间里,何不闯进去,将他和她捆个结实,送到太太那里去,但看她怎生的应付法,这也可以暂替盛大哥稍稍地出一口恶气。”

  众人听得这话,一齐将舌头伸了一伸,对他们俩同声说道:“你们的话,说得风凉,真个吃灯草的放轻屁,一些也不费力,竟要到老虎身上去捉虱子,佩服你们的好大胆啊!不要说我们这几个,便是再来一倍,只要进去,还有一个活么?”

  他两个又道:“你们这话,未免太长他人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凭那个姓陆的能有多大的本领,一个人一刀,就将他砍成肉酱了。”

  众人都道:“只有你们的胆大,武艺高,可以去和陆曾见个高下,我们自知力量小,不敢去以卵击石,自去讨死。”

  滑因笑道:“你们这些话,都是不能实行的话。依我看,不若去将老太太骗下楼梯,叫她去看个究竟,那时既可以揭穿他们的假面皮,并且那个姓陆的,就是通天的本领,到了理亏舌头短的时候,估量他虽明知是我们的玩意,却也不敢当着太太和我们为难的了;等到太太见此情形,还能再让他在这里耀武扬威的么,可不是恭请出府呢。”

  众人听了他这番话,一个个都道:“好是好,只可惜是太迟了,现在已经没有效力了。”

  还有一个说道:“我看今天还是未曾与他为难的为上着,如果和他为起难来,不独我们大吃苦头呢,而且太太平素很欢喜他的,暗地里难免没有招赘的意思,就是闹得明了,太太倒不如将计就计,就替他们趁此成了好事,我们倒替他们白白地做一回傀儡呢。我们现在未曾揭破他们的私事,倒无意中和姓陆的做一个人情,明天我们再碰见那姓陆的,倒不要过于去挖苦他,免得恼羞变怒,转讨没趣,知道还只当不知道,淡淡的还同当初一样。他也不是一个不明世理的,不独暗暗地感激我们十分,便是平素的架子,说不定也要卸下了。谁没有心,只要自己做下什么亏心的事情,一朝被人瞧破,不独自己万分惭愧,且要时时刻刻地去趋那个看破隐事的人,深恐他露出来呢。”众人听他这番话,都道:“是极,事不关己,又何必去白白地恼人做什么呢?”大家七搭八搭的一阵子,便各自巡阅去了。

  不料陆曾见众家将一阵嘻笑向后面而去,料想一定要谈出自己什么不好的去处了。不由得蹑足潜踪地随着众人听了半天,一句句的十分清楚,没有一字遗漏。他怎能够不生气呢,咬一咬牙齿,回到自己的房里,取了单刀,便要去结果他们。

  他刚刚走出房门,猛地转念道:“我也忒糊涂了,这事只怪那贱人不知廉耻,半夜私奔到我这里来,万不料被他们看见了,怎能不在背地里谈论呢。而且他们又不明白内中情形,当然指定我与她有染了。我此刻去将他们就是全杀了,他们还不晓得的。”

  他说着,复又回到房中,放下单刀,往床边上一坐,好不懊悔,暗道:“吴大哥今天和我谈的话,我还兀的不去相信,不料事出意外,竟弄出这一套来,岂不要被人唾骂么?如今不要讲别的,单说那几个家将,谁不是嘴尖腮薄的。成日价说好说歹的,无风三尺浪呢,还禁得起有这样的花头落在他们的口内么?岂不要诌得满城风雨么?到那时我虽然跳下西江,也濯不了这个臭名了。那童老太太待我何等的优厚,差不多要将我作一个儿子看待了,万一这风声传到她老人家的耳朵里,岂不要怨恨我切骨么?一定要说我是个人面兽心之辈,欺侮她们寡妇娘儿,我虽浑身是嘴,也难辩白了。”他想到这里,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童老太太,你却不要怪我,你只可恨自己生下这不争气的女儿,行为不端,败坏你的家声罢了。”

  他胡思乱想的一阵子,不觉已到五鼓将尽了,他自己对自己说道:“陆曾,也是你命里蹭蹬,和吴大哥在一起度着光阴,何等的快活!不知不觉地为着一只大虫,就落在这里来,将一身的英名败尽了,明天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众人呢?不如趁此走了,倒也干净。随便他们说些什么,耳不听,心不烦。”

  他打定了主意,便到床前,浑身扎束,一会子停当了,握着单刀,走出房来,迎面就碰着那一班家将,撞个满怀。众人见他装束得十分整齐,手执单刀,预备和谁动手的样子,大家大吃一惊,互相喊唔道:“不好,不好,我们的话一定是被他听见了。如今他要来和我们厮拼了,这却怎么好?”有几个胆小的听说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接着大家一齐跪下。

  滑因首先开口说道:“陆将军,今天千万要请你老人家原谅我们失口乱言之罪。”

  陆曾出门碰见大家,正愁着没有话应付呢,瞥见大家一齐跪了下来,不禁心中暗喜道:“既是这样,倒不如趁此表明自己的心迹了。”他便对众家将问道:“诸位这算是什么意思呢?”众人一齐答道:“望将军高抬贵手,饶恕我们的狗命。”

  陆曾正色对众人说道:“诸位且请起来,兄弟现在要和诸位告别了。不过兄弟此番到童府上效劳,也不过是因为她家孤儿寡妇,乏人管理家务起见,所以存了一个恻隐之心;不想在这里没有多时,就察破那个盛方不良之徒,兄弟不在这里则已,既在这里,焉能让他无法无天妄作妄为呢,不得不稍加儆戒,不料诸位倒误会我争权夺势了。”

  他说到这里,众人一齐辩道:“这是将军自己说的,我们何敢诬陆将军呢?”

  陆曾笑道:“这也无须各位辩白了,方才兄弟我完全听得清清楚楚的了,不知道是哪一位老兄说的?”

  众人一齐指着滑因说道:“是他说的,我们并没有相信他半句。”吓得滑因磕头如捣蒜似地道:“那是我测度的话,并不一定就是指定有这回事的。”

  陆曾笑道:“不问你测度不测度,总而言之,一个人心是主,不论谁说谁,我有我主意,却不能为着别人的话,就改了自己的行为的。天下事要得人不知,除非自不为。自古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就如今天这回事,兄弟我也未尝不晓得诸位不明白内容的,可是背地里议论人长短,就这一点,自己的人格上未免要跌落了。但是诸位眼见本来非假,我又要讲一句翻身话了,人家看得清清楚楚的,而且半夜三更,她是一个女孩子家,在我的房中,究竟是一回什么勾当呢。难道只准我做,就不准别人说么,岂不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恐怕天底下没有这种不讲情理的人罢。是的,诸位的议论原是有理,兄弟我不应当驳回;但是内里头有一种冤枉,兄弟现在要和诸位告别了,不得不明明心迹。”

  众人道:“请将军讲罢。”

  他道:“我昨天夜里为着那个盛方,我一夜没有睡觉,所以日里有些疲倦,饭后就要睡觉了。偏生她不知何时,在我的房中,将一部《春秋六论》拿去,那时我也不晓得。到晚上我因为日里已经睡过了再也不想睡了,一直到三鼓左右,我还未登床,不料她在这时候,在楼上将书送了下来。此时我就不客气很严厉地给她一个警告,男女授受不亲,夜阑人静,尤须各守礼节,不应独自下楼。即使送书,也该派个丫头送来就是了,何必亲自送来呢?她被我这一番话,说得无词可答。这也难怪,她虽是名门闺秀,娇生惯养,而且未经世务,不知道礼节,也是真的却断不是有心为此的。我陆曾堂堂的奇男子,大丈夫,焉能欺人暗室,做这些丧心病狂的事呢?我的心迹表明了,诸位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皇天后土,神祗有眼。但是兄弟去后,一切要奉劝诸君,无论何人,不拘何事,皆要将良心发现,我希望全和陆曾一样,那就是了,千万不要瞒天昧己,欺孤灭寡,免得贻羞万代,这就是兄弟不枉对诸君一番劝告了。现在也没有什么话说了,再会罢。”

  他说罢,大踏步直向吴古房中而去。这里众人,听他这番话,谁不佩服,从地下爬起来,互相说道:“还是我们的眼浅,不识好人,人家这样的见色不迷,见财不爱,真不愧为大英雄,大豪杰哩!”

  不说众人在这里议论,再说陆曾到了吴古的房中,只见吴古已经起身,正在那里练八段锦呢,见他进来,浑身扎束,不由得一惊,忙问道:“兄弟,你和谁动手,这样的装扎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道:“兄长,悔不听你的话,致有今日的事。”吴古忙问是什么事情。他便将以上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

  吴古跌脚叹道:“我早就料到有此一出了。那个丫头,装妖作怪的,每每的在你的面前卖俏撒娇的,你却大意,我早已看出她不是好货了。为今之计,只好一走了事,这里再也不可停留了。”

  他说罢,也略略的一装扎,便要动身。陆曾忙道:“大丈夫明去明来,我们也该去通知童老太太一声,才是个道理呢!”

  吴古忙道:“那可动不得,我们要走便走,如其去通知她,料想她一定是要苦苦地挽留,我们那时不是依旧走不掉么?”

  陆曾道:“你的话未为不是,但是她们是寡妇娘儿,又有这极大的财产,我们走虽然一文未取,但是被外人知道,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为着什么事情走的,如此不明不白,免不得又要人言啧啧,飞短流长了。”

  吴古听他这番话,很为有理,俯首沉吟了一会子,便对他笑道:“那么何不去骗她一下子,就说我们现在要到某处某处投亲去,大约在一月之内就来了。我想这样,她一定不会阻止的了。”

  陆曾摇头说道:“不妥,不妥,还不是和暗地走一样的吗?我想这样罢,也不要去通知童太太,只消我们写一封信,留下来就是了。”

  吴古道:“好极了,就是这样的办罢。”他说罢,便去将笔墨纸砚取了过来。

  陆曾一面将纸铺下,一面磨墨,一会子提起笔来,上面写着道:仆等本山野蠢材,除放浪形骸外,无所事事。谬蒙青眼,委为保家,俯首衔恩,何敢方命!兢兢终日,惟恐厥职有疏,致失推崇之望。但仆等阅世以来,早失怙恃,所以对于治家之道,一无所长,所经各事,颇多舛误,惶愧莫名。自如汗牛充栋,误事实深,不得已留书告退,俾另聘贤者。负荆有日,不尽欲言!

  仆吴古、陆曾叩同上。

  他将这封信写完之后,吴古便道:“写完了,我们应该早些动身了,免得童太太起身,我们又不能动身。”陆曾道是。

  说着,便与他一跃登屋,轻如禽鸟,早已不知去向了,从此隐姓埋名,不知下落。小子这部《汉宫》,原不是为他两个著的,只好就此将他们结束不谈罢。

  床话少说,再表童太太。到辰牌时候才起身,忽见一个丫头进来报道:“吴将军和陆将军不知为着什么事情,夜里走了。”

  童太太听说这话,大吃一惊,忙问道:“你这话果真么?”

  那个小丫头忙道:“谁敢在太太面前撒谎呢?”

  童太太连忙下楼,到了吴古的房里,只见一切的用物和衣服一点也不缺少,桌子上面摆着一封信。童太太忙将信拆开一看,不禁十分诧异地说道:“这真奇了,他们在这里所做的事,十分精明强干,没有一些儿错处,怎么这信上说这些话呢,一定是谁得罪了。”

  说罢,便将家中所有的仆妇家丁,一齐喊来,大骂一顿,骂得众人狗血喷头,开口不得,受着十二分委屈,再也不敢说一句。童太太骂了一阵子,气冲冲扶着拐杖径到寿娥的楼上。

  只见寿娥晨妆初罢,坐在窗前,只是发愣,见了童太太进来,只得起身迎接。

  童太太便向她说道:“儿呀,你可知道吴、陆两将军走了?”

  她听说这话,心坎上赛如戳了一刀,忙道:“啊哟,这话果真么?”

  童太太道:“还不是真的么,我想他们走,一定是我们这里的佣人不好,不知道什么地方怠慢了人家,也未可知,天下再也找不出这两个好人了。唉!这也许是我孙家没福,存留不住好人罢了。”

  寿娥听说陆曾真正地走了,那一颗芳心,不知不觉地碎了,但是当着她的母亲,也不敢过霹形迹。等到她走了之后,少不得哽哽咽咽地哭泣一阵子,自叹命保谁知伤感交加,不知不觉地病倒了,百药罔效。眼见病到一月之久,把童老太太急得一点主意也没有,终日心肝儿子的哭个不祝她的病,却也奇怪,也不见好,也不见歹,老半明半昧的,不省人事,镇日价嘴里终是胡说不已。童老太太不知道费了多少钱,请过多少医生,说也不信,一点效验也没见。童老太太的念头已绝,只得等着她死了。

  有一天,正到午牌的时候,家里一共请了有三十几个先生,互相论症用药。到了开饭入席的当儿,只见众人的当中,有一个二十几岁的道士,头戴纶巾,身穿紫罩一口钟的道袍,足蹬云鞋,手执羽扇,面如猪肺,眼若铜铃,但见他也不推让,径从首席上往下一坐,众医士好不生气。孙府里众家将和一班执事的人们见他上坐,还只当他是众医生请来替小姐看病的呢,所以分外恭敬,献茶献水的一毫不敢怠慢。

  众医士见孙府的人这样的恭敬道士,一个个心中好生不平,暗道:“既然是将我们请来,何必又请这道士做什么呢?

  这样的恭敬他,想必他的医术高强,能够将小姐的病医好了,也未可料定。“不说大家在那里互相猜忌,单表那道士拖汤带水的大吃特吃,嘴不离匙,手不离箸,只吃得满桌淋漓。众医生不觉十分讨厌,赌气爽性一筷子不动,让他去尽性吃。他见众人不动手,却再也不会客气一声,仍旧大张狮子口,啅啯啅啯的不停手。

  一会子席散了,童老太太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向众医士检衽说道:“小女命在垂危,务请诸位先生施行回天之术。能将小女救活,酬金随要多少,不敢稍缺一点的。”众医士异口同声地说道:“请太太不要客气了,你家已经请得回天之手,我们有何能干?”童太太惊问:“是谁?”众医土一齐指着那个道士说道:“不是他么?”这正是筵上何由来怪客,观中设计骗娇娃。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回施诡计羽士藏春云雨室慕芳容村儿拜倒石榴裙

  话说众医士听得童老太太这两句话,便一齐向那道土指着道:“他不是太太请来的回天手么?小姐的病,就请他诊视,还怕不好么?”童老太太展目朝那道士一看,不禁暗暗纳罕道:“这真奇极了,这个道士是谁请他来的?”忙对众人说道:“这位道师爷,我们没有请啊,还只当是诸位请来的呢。”众医士忙道:“啊,我们没有请,谁认得他呢?”童老太太听说,更加诧异。那一班家将听说这话,便一齐抢着说道:“太太还犹豫什么,这个道士一定是来骗吃的。如今既被我们察破,也好给他一个警戒。”大家说了,便一齐伸拳捋袖的,预备过来动手。童老太太忙喝道:“你们休要乱动,我自有道理。”众人听这句话,便将那一股火只得耐着,看他的动静。

  童老太太走到那个道士面前,深深的一个万福。可怪那个道士,正眼也不去瞧一下子,坐在那里,纹风不动,这时众人没有一个不暗暗生气的。

  童老太太低头打一个问讯,口中说道:“敢问道师爷的法号,宝观何处呢?”

  那道士把眼睛一翻,便道:“你问我么?

  我叫松月散人,我们的观名叫炼石观,离开洛阳的西城门外,大约不过三里多路罢。“童老太太又问道:“道师今天下降寒舍,想必肯施慈悲,赐我家小女的全身妙药的。”他笑呵呵地说道:“那是自然的;不过我看病与众不同,却无须三个成群,五个结党的,我是欢喜一个人独断独行的好。”

  童老太太忙道:“那个自然,只请道师爷肯施慈悲,也不须多人了。”

  他笑道:“要贫道看病,须要将请来的先生完全请回去,贫道自有妙法,能将小姐在三天之内起床。”

  童老太太听说这话,真是喜从天降,忙命人送出许多银两与那些医士,请他们回去。众医士谁也不相信他这些鬼话,一个个领着银子嘻笑而去。

  看官,这道士来得没头没尾的,而且又形迹可疑。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呢?小子趁诸医士走的当儿,也好来交代明白,免得诸位在那里里胡猜瞎测,打闷葫芦。

  这洛阳城西,自从和帝以下,就有这炼石观了。那起初建造这炼石观的时候,究竟又为着什么事呢?原来自从明帝信崇佛教后,道教极大的势力不知不觉地被佛教压下去了,在十年之内,百个之中没有十个相信道教呢。谁知到了章帝的手里,百中只有一两个人了。人人都以佛教为第一个无上的大教,反说道教是旁门左道了,谁信道教,马上大家就乘机笑他迷信,唾骂他腐旧,谁教不肯去亲近,真个是一入道教,万人无缘了。

  在和帝时代的永元四年的时候,天时干旱,八月不雨,民收无望,赤地千里,万民饥馑,看看有不了之局。而洛阳的周近,又闹着蝗虫,一般饥民将树皮草根吃完了,便来吃衣服书籍,苦不胜言。和帝见这样的天灾,不禁忧虑得日夜不安,如坐针毡。尤其那长安城内的饥民,饿得嚎啕震地。和帝亲出东郊,昭告天,只求甘露,连求三天,一滴雨也没有求下来,便出榜召集天下的高僧,作法求雨。众和尚诵经念佛,乌乱得一天星斗,一连求了好几天,结果一点效力也没有,依然赤日当空,毫无雨意。和帝大为震怒,便将这班吃俸禄的和尚,一齐召来,大加责罚;一面又出皇榜召求天下有道之士来求雨。

  未上半天,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羽士,自称是喜马拉雅山紫荆观里的道祖,今见天下大灾,所以来大发慈悲,普救万民的。和帝本来重佛轻道,到了这时,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恭恭敬地请他作法。那道士却要求和帝,他求下雨来之后,要将道教原有势力和信仰,完全要恢复起来。和帝只望他求下雨来,什么事情,都一口承认。

  那道士择了吉地,搭台作法。未上两时,果然是乌云满布,大雨滂沱,一共下了有一尺二寸有奇,满河满港,万民欢悦。

  和帝更是十分欢喜,便恭请他做国师,那道士再也不肯。和帝便在洛阳城西造了一座炼石观,把那道士做下院。那道士便收了许多徒弟,在观里修炼。到了永元八年的三月里,那道士将观内所有的道士,完全带着走了,一去不知去向,只留下两个服侍香火的道人,这两个道人,见他们走后,便将一座炼石观和一百顷御赐的田,完全视为己有,也收罗弟子,自己大模大样地居然做起道祖来了。成日价和一起挂名的弟子,大吃大喝,私卖妇女,任意寻乐。有什么官员经过炼石观,拜访那个求雨的老道祖,他便说回到喜马拉雅山去证道了。众官员二次三次都碰不着,后来也不来了。日子既久,便没有人提起了。倒是那一班山野孤禅的,倒得着实惠不少。

  不料被一班无赖之流,窥破内中私情,便来要挟那两个假道祖分点润。他们见这班凶神似的流氓,早已矮了半截,满口答应。那班流氓听见答应,便邀了许多的羽士,在观内吃喝嫖赌,为所欲为,一种放浪的范围,简直没有限制,势将喧宾夺主了。众道士见形势渐渐的不对,却也无法可想,只怪当初一着之错,悔不该开门揖盗的。鬼混了四十多年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内幕。

  不料有一天,忽然来了两个道士,自称是喜马拉雅山紫荆观的嫡派,特地来传道的。他们便到洛阳城内去报告官府,请官府将观收回与他们修炼。官府当然是准他们的请求,立即收回,将一班流氓、假道士赶得一干二净的。

  这两个道士进了观,又召集十几个徒弟,镇日价地烧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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