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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君役第5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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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齐煜笑道:“你怎知道我们的孩子就不是天子了?”

  奚平洛惊惶道:“皇上,暕儿他还小,又不是长子,襁褓封侯已是不该啊……我担心……”

  “担心他风头太盛遭人暗害?”

  奚平洛低下头,似是被说中了心事。

  齐煜一手搂着齐暕,一手搂着奚平洛,柔声道:“你放心,有朕在保护你们。”随即声音转向阴狠:“朕就是要看看,谁敢有这种心思!”

  奚平洛心中略有不快,隐隐觉得齐煜是用自己和孩子的安危试探其他嫔妃。

  齐煜安慰道:“平洛,不要多想,朕不会不顾你们母子安危,朕只想肃清那些人,然后专心宠爱自己喜欢的人。平洛,你可愿意帮朕?”

  奚平洛轻轻点头,一点一点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齐煜大笑着将齐暕放到小床上,搂着奚平洛道:“平洛,抱了儿子这么久,是不是也该抱抱朕了?”

  奚平洛娇羞一笑,靠到齐煜怀中。

  齐煜弯腰抱起奚平洛,笑道:“平洛,今天朕找了太医,你给暕儿添个妹妹好不好?”

  常公公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也许也知道齐煜在里面忙什么,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皇上……边关急报!”

  齐煜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奚平洛轻轻推了齐煜一下,齐煜无奈的叹口气,将奚平洛放在床上,吻了吻她的嘴唇,才起身道:“摆驾勤政殿!”

  勤政殿中,齐煜面色阴沉的看着战报,向那小伙子道:“你说,七……将军直接赶去了战场?”

  “是,七将军心系天下……”

  齐煜重重的站起身,吓得那小伙子急忙俯身下拜。

  “你现在去北大营调兵五万,星夜与七将军会合,对了,你不行,林贵,宣刘殊荣前来见朕!”

  刘殊荣走后,齐煜再也睡意,只是望着桌前跳动的灯烛,陷入沉思。

  七哥,你这又是何苦……

  七哥,你可知道,你这样为天下奔走,只会让我更加愧疚。我没有能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也没有能为他们实现愿望,一切,都只是你一人背负,这个担子如此沉重,我又怎忍心要你一个人背负……

  齐煜叹口气,自己欠萧启的,恐怕今生今世也不能还清。

  常公公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轻轻放下一份战报后知趣的退下。

  齐煜木然拿起,只扫了一眼,脸上便显出惊骇之色,慌乱起身道:“快派人将七将军追回来!”

  萧启与众兄弟快马加鞭,十日后,便以到达宋城。

  宋城,千夫营考核之地,萧启本不愿在这里多做停留,奈何十日奔波,士兵们大多都已疲倦,而再向前便更加接近咯卫什大军,倘若遭遇,疲惫的军士几乎毫无战力,又只有一千人,恐怕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

  所以萧启命令大军在宋城休整一夜,只许在城外驻军,严禁扰民,才回到自己军帐,翻阅这几日从各个驿站搜集来的战报。

  三月前,景北缇娜部落忽然再度发难,意图吞并景北诸部,实行铁腕手段,将离他最近的几个誓不屈服的部落赶尽杀绝,然后挥军北上,包围实力较强的岂古来部落,岂古来部落反抗,被缇娜部落灭族,继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完颜家族投降。

  实力强悍的完颜家族一降,景北诸部纷纷失去反抗的勇气,均表示愿意归缇娜部落统治,并派出年轻部众加入缇娜部落大军,继而,缇娜部落率领景北联军与咯卫什会合,进攻大齐。

  奚正阳重回咯卫什战场,以前的得力部下竟然大半已经战死,悲痛愤怒之余,身边没有熟悉的部将,自然举步维艰,而齐响在百越战场挥霍无度,咯卫什军饷不足,齐煜虽然拨了一些可官吏层层盘剥,发到手里的少之又少。

  奚正阳不惜将自己在上京的宅子低价卖出,却也只够大军一月只用,继而,齐响被暗杀后,传到咯卫什战场,有人隐隐传言是咯卫什高手所为,意在杀尽大齐将领,一时间人心惶惶,无人专心应战,奚正阳多次安抚也毫不见效,大齐军队节节败退。

  两个月前,军中突发时疫,染病的士兵不出三日便神志不清,十日后虚弱而死。面对这种状况,大军自然毫无战力,面对敌军,奚正阳不能不顾部将性命,又舍不得无辜百姓,只得自己率兵抵抗,却根本不是敌人对手,几日前,已经退守荣城,但是兵力不足,荣城岌岌可危。

  面对惨淡的战局,萧启一声长叹,希望齐煜和自己像以前一样默契,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

  第二卷 且看雏鹰傲青天 第廿六章 对面不识

  荣城,夜。

  奚正阳已经几夜无眠。

  如今自己帐下,可用之人不足两千,城中粮草也只能勉强支撑五日,再这样下去,荣城失守无疑。届时,自己又有什么颜面面对皇上,面对大齐百姓。

  每每想到这里,奚正阳便万分悲痛,他在千夫营受的教育便是忠于国家忠于皇上,誓死守卫疆土百姓,如今面对这惨淡的战局,疲弱的部将,心中愧疚难当。

  荣城之后,不出三百里便是金城,而金城是萧启的家乡啊!每每想起那个天妒英才的少年将军,奚正阳就会没来由的伤心。

  他并不知道当年之事的细节,但也隐隐猜到此事与齐煜登上皇位有关,也对齐氏兄弟心生怨怼,可作为臣子,他还是一味愚忠。即使剥夺他的兵权将他调回上京,他也毫无怨言,咯卫什战场危机,他临危受命,壮志满怀,可他却无力扭转战局,也无力改变节节败退的局面。

  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看着已经熟睡一脸疲色的爱将,奚正阳第一次有了绝望的感觉,他已经决定,等到援军到来,他便自杀殉国,亲自到泉下向枉死的不将门赔罪。

  忽然,一颗火弹划破天空,敌袭!

  奚正阳猛的跳起来,拔刀出鞘道:“上城!备战!”

  黑云压城,仔细算来,这已经是咯卫什缇娜联军半月来的第十次进攻,敌军虽然被称为蛮夷,攻城略地却势不可挡。只见裸着上身光着头的异族大汉挥舞着狼牙棒等兵器,口中吆喝着听不懂的口号,一次次的冲向荣城。

  投石车已经安好,可滚木和热油都已经用尽。而每次安放投石都需要时间,而趁着这个空隙,就有敌军冲到投石车射不到的地方,城中箭羽有限,而弓箭兵能够上战场的不足二百,准头好的更是少之又少。

  前几次攻城,都是靠奚正阳和兄弟们死死抵住城门才没让敌军攻进来,这次荣城能不能守住,奚正阳真的没有信心。

  很快,便有敌军攻到了荣成城下,百余身强力壮的大汉扛着巨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城门,奚正阳皱了皱眉头,挥手道:“兄弟们,和我一起抵住城门!”

  就在他抬手的空挡,一只箭雨如流星般射出,正中奚正阳左腿,奚正阳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身边的部将急忙去扶,奚正阳咬牙道:“别管我!带兄弟们去守住城门!”

  部将看了看奚正阳,又看了看来势汹汹的敌军,自然知道一旦城破谁都活不了,便招呼人一起下去。

  奚正阳咬牙折断裸露在外面的箭矢,再抬起头,更多的箭矢射上城墙,奚正阳一面大声提醒城上的士兵躲避,一面就地一滚,藏到林立的木板后面。

  关外民风彪悍,孥力惊人,转瞬间,大部分的士兵便中箭倒下,而受伤的士兵还来不及爬起,第二波箭矢便又射了上来,除了少数堪堪逃脱外,城上损失严重。

  奚正阳心中焦急,却毫无办法,这时,第三波箭雨来袭,这一次,竟然是火箭。

  投石车本来是放在火箭不能射到的地方,可是今天为了能射到远处的援军,将投石车向前移了一丈,可那敌军中竟然有人根据石头的落点算出来投石车的位置。

  看着已经开始熊熊燃烧的投石车,奚正阳只觉万分凄凉,荣城……完了……即使能够抵挡这次攻击,下一次,也毫无抵抗之力……

  对不起大齐,对不起鼎力相助的荣城百姓,对不起……萧启……奚正阳恐怕不能保护你的家乡了……

  那个亲手将独子交到自己手里的老妇,那个送爸爸上战场小女孩儿闪亮的眼睛,那个夫死子亡,依然将自己的侄儿送上战场的妇人,那个年过七十,依然别着一把柴刀站在城墙上的老镖师,一一在他眼前浮现。

  最后,他似乎又看到了萧启,那个身材纤弱,披散头发身穿白袍的萧启。他俯首向自己下拜:“千夫营营长萧启见过奚将军!”龙章凤质,姿容绝美。

  可是,逝去的时光,离去的人,永难再回。

  奚正阳口中一声狂啸,猛的站起身:“来吧!就让我奚正阳用血肉之躯,做保卫荣城的最后一条防线。”

  就在这个时候,敌军阵中发生了不小的马蚤乱。奚正阳凝神望去,只见一人头戴狰狞面具,手握长刀,策马从远方杀来。长刀寒光闪烁,所过之处,必有敌人身首异处,血肉横飞,无人可当!

  那人身姿挺拔,刀法娴熟,浑身凛然的杀气让人不敢接近,恍惚间,奚正阳似乎又看见了那个昙花一现的白甲少年。

  这……是幻觉吗?

  奚正阳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细看去,只见那人身后又跟着十人,一样的狰狞面具,一样的长刀翻飞,虽不及那人威风凛凛,但也英武非常。

  一时间,敌军竟然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而附近的人,似乎也丝毫没有了抵抗的勇气,而那人却丝毫不怜悯萌生退意的敌人,只是一味的砍杀。

  奚正阳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是从地狱来的吗?

  天色微明,咯卫什一名大将的头颅与初升的朝阳一同升起,敌军骇然!

  那人将长刀背到身后,抬眼扫过敌人,满是鲜血的鬼面,恐怖异常,不少敌人已经两股战战,几乎跌坐在地上。那人看了一眼荣城城墙,又挥舞了一下长刀,嘶哑吼道:“犯我大齐者虽远必诛!”

  掷地有声,热血!

  闻听此言,荣城仅剩的士兵也纷纷振臂高呼:“犯我大齐者虽远必诛!犯我大齐者虽远必诛!”

  荣城城上,旌旗摇摆,喊声震天。与败破的荣城辉映,无一不展示大齐军魂傲骨。

  将领身死,斗志丧失,咯卫什缇娜联军毫无战意,纷纷掉头逃跑。那人并未追击,而是正对着荣城执缰站立。

  他的身后,忽然扬起暗金色旌旗,上面的“柒”字,在朝阳下分外耀人眼目。

  继而,又有大约身穿大齐铠甲的士兵冲杀而来,停在那人身后。

  军容整齐,不动如山。

  一名传令官朗声道:“七将军率军支援,速开城门!”

  第二卷 且看雏鹰傲青天 第廿七章 愁云惨淡

  奚正阳冷冷开着迎风招展的“柒”字大旗,看着阵容整齐的友军,抬手阻止迫不及待拿掉门闩的士兵,冷冷道:“阁下自称七将军,可有证物?前来救援,可有皇上手谕?率领军队,可携带虎符?”

  萧启一怔,他身上,除了冰冷的七将军印,什么也没有。

  熊霸吼道:“七将军前来,还要什么证据?还不快开城门!”

  奚正阳道:“战时不得不多加小心,倘若阁下为敌军假扮,我打开城门岂不是引狼入室?还请七将军交出证据,奚正阳自当开门谢罪!”

  萧启心中思索,那个印恐怕伪造也是不难,可是,除了这个,并无其他可以作为证据之物。

  于是摇头道:“我在月城外遇到传令官,来的匆忙,并未向皇上讨要虎符,除了官印外没有证物。”

  “哼哼!谎话也编的像一些,月城在上京南面,从这里出发,怎么会经过月城?”

  “那要问你那个糊涂传令官了!”臧乃清挖苦道:“跑过了都不知道,要不是遇到我们,也许就一路跑到渡城去了!”

  “一派胡言!”奚正阳咬牙道:“来人,抵死城门,不让任何人进入!”

  安平看向萧启,轻声道:“可要闯进去?”

  “胡说!”萧启低声喝止,然后看奚正阳道:“想必阁下便是奚将军,办事严谨,实乃大齐名将,本帅经过上京时,已经派人通知皇上,这几日内,定有援军到来。本帅先与兄弟们在城外扎寨,援军自会携带皇上旨意,届时本帅再进城不迟。”

  奚正阳默默看着萧启一行人在城下安营扎寨,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命令士兵赶走他们。他见那一千人训练有素,不似咯卫什缇娜之人,便已经信了几分,但谨慎起见,还是没有打开城门。

  医官急急赶上城墙为奚正阳疗伤,奚正阳也任由他处理,可眼神依然瞄向萧启等人。

  只见萧启抱着一只遍体雪白只有额头有一抹红线的狼坐在帐篷前四下张望,似是在观察地形。心中暗暗赞许,倘若此人真的是那七将军,倒还是有几分将才。

  萧启一手轻轻摸着赤额的脊背,将周遭的地形记在心里,又一次望向葬马山方向,荣城绝对不能丢。又思索了一阵,萧启以手撑地,站起身,迷糊端着一碗米粥送到萧启身边,轻声道:“哥哥,粥……”

  萧启扫了他一眼,接过粥碗,径直走向营地中央的大锅,将粥倒进正煮着高粱的大锅里,然后将空碗还给迷糊,一言不发的回了大帐。

  迷糊懊恼的跺跺脚,想要去追,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得蹲坐在大锅前,一下一下的添着柴火。

  一路走来,虽然辛苦,可作为主帅的萧启,从未有任何特权,一直坚持与士卒同劳苦,部下自然对他爱戴异常。见萧启此举,士兵均是一愣,继而深深感动。

  兄弟们没有进京补给便直接赶到北境,粮草已经不足,可主帅与大家一起挨饿,大家也不敢有怨言,几日下来,大家却也都对主帅羸弱的身体感到担心。迷糊熬那碗粥虽然是偷偷的,但大家都知道他是给主帅熬的,也都希望主帅能喝下去。

  大军中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就是着为数不多的白米,能给主帅补补身子。可谁料,主帅竟然将白米粥倒进了大家的锅中,此举让大家心疼而又感动。大家都是热血汉子,见过主帅在百越战场的殚精竭虑,拼死搏杀,也知他爱惜士卒,此刻更是在心中暗暗决定,誓死追随七将军。

  而此时,萧启已经回到帐中,提笔按记忆画下周遭的地势,然后仔细思索死守荣城的战略,半响才稍微有了些头绪,虽然不知道奚正阳那里的详细情况,可也能猜到,他恐怕也是强弩之末,而自己这里,只有一千人。

  守住荣城不易,可是必须守住。

  这时,迷糊又一次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缺了口的小碗。

  萧启抬头看了他一眼:“放心吧,一会儿吃。”

  “萧哥哥,兄弟们说让我端着空碗出去。”迷糊的声音有些发虚。

  萧启放缓语气道:“迷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

  迷糊怯怯看了萧启一眼,不知为什么,自从萧启回来后,他有些怕这个曾经温和的漂亮哥哥。

  萧启笑道:“给我,我现在就吃还不行吗?”

  迷糊略一犹豫,便将碗递给萧启,萧启接过一看,里面竟然是小半碗白粥,便将碗重重放下,

  叹道:“端出去。”

  “萧哥哥……这是兄弟们从锅里一粒一粒挑出来的!你要是不喝,怎么对得起兄弟们的一片心意啊!”

  萧启心头一热,端起碗仰头喝下,然后放下碗,递给迷糊:“代我谢谢兄弟们!”

  迷糊点头道:“萧哥哥,其实大家都很爱戴你的,也希望你注意身体……”

  萧启摆摆手打断道:“这话还是不要说了……你带赤额出去,让它自己去找东西吃。”

  迷糊点点头,端着空碗讷讷退下。

  萧启又看向桌上的地图,思索了一阵,拿起笔,在一个山头上画了个圈。

  荣城城中,奚正阳蜷着伤腿,翻阅着已经有些败破的地图,可是仍然毫无头绪。

  外面自称是七将军的人,不知是敌是友。

  即使是友,他也只带了一千人,也许可以抵挡一阵,可如果援军一直不来,恐也难逃兵败身死的命运。

  叹口气,心情愈发沉重,闻着士卒们熬起带着树叶香味儿的粥,奚正阳心中更加焦急,粮草不足,士兵到处找可以果腹的东西,树木刚刚抽出新芽,便被一抢而空,接着便是树皮,草根,谁偶尔发现一只老鼠,都要高兴好几天,在这样下去,即使没有战死,恐怕也会饿死。

  金嘉正已经去了近二十日,算算日子,援军应该快到了,希望到时,能解荣城之围,收复失地,一雪前耻。

  山河破碎,荣城内外,一片惨淡。

  第二卷 且看雏鹰傲青天 第廿八章 浴血搏杀

  三日后的深夜,疲惫是士卒已经陷入沉睡,而萧启却依然在反复看着手中简陋的地图。地图上密密麻麻全是标记,萧启已经为守城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揉了揉已经酸胀的眼睛,萧启伸展了一下身体,没来由的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便起身走出帐外。

  今夜,天色阴沉,不见一颗星斗,如果不是军帐口的火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萧启仔细检查了一下剩余不多的粮草,正准备回帐休息,忽然心中一动,出声吩咐道:“号令兄弟们,准备迎战!”

  荣城中,一片死寂。

  奚正阳虽然疲惫,却丝毫不敢入眠,每日只是在天色微明是小憩一会儿,一个月下来,身体已经透支,如果不是有强大的意念支撑,他恐怕已经倒下。

  他的全部希望,便是上京的援军,可时至今日,援军依然毫无消息。

  这时,墙头上的哨兵忽然吹响了警戒的号角,奚正阳一个激灵跳起来,左腿一阵剧痛,使他几乎跌倒,他扶住砖墙吸了一口气,一瘸一拐的跑上城墙。

  只见城下忽然火把通明,暗金色的“柒”字大旗软软的垂着,那名带着狰狞面具的清瘦将军,手握长刀,背对着他立于城下。

  奚正阳皱了皱眉头,示意弓箭手暂时不要射击,然后吼道:“阁下意欲何为?”

  萧启道:“今夜敌军会来攻城。”

  奚正阳一怔:“我凭什么相信你?”

  萧启指着不远处的群山道:“每日山中寂静,可今日却不时有鸟飞出,傍晚时我们还捕获了十余只野兔。”

  奚正阳仔细思索,知他说得有理,便一面命令士兵们小心戒备,一面暗自提防萧启。

  萧启似乎也知道奚正阳所想,并未提出进城,只是带着部将站在城下,城墙内外,严阵以待。

  虽已经是春天,可北地的深夜,依然寒冷,奚正阳因为受伤,连日来又没有好好休息,只觉寒风吹来,似乎透过薄甲深入自己的肌肤,那种寒冷与心中的担心绝望交织在一起,让他全身不住颤抖。

  再看向站在城下的年轻将军,纤细的腰身依然挺直,如同松柏,在寒风中傲然挺立。

  忽然,一只箭矢打破了死寂,奚正阳还未做出反应,城下的将军便翻身上马,一挥长刀冲上前去。

  而身边的部将,全部默契的熄灭了火把,奚正阳一愣,也将城上的火把尽数熄灭。

  城外荒野,一片黑暗。

  隐约间,可以听见杂乱的马蹄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继而,只闻兵器入肉,惨叫连连。

  奚正阳看不清城下情况,心中暗暗着急,探身向下看去,可见到一片漆黑。

  心急的部将本想点起火把,奚正阳抬手阻止,不知为什么,他有些相信那个来历不明的面具将军,也许是因为他和那个人身上有着相似的气度以及让人不得不折服的大将风度。

  就在这时,城下的火把忽然齐齐点亮,只见萧启等人已经退守到城下一角,而在城下厮杀的,竟然是咯卫什缇娜联军自己人。

  借着火光,敌军才发现自己挥刀砍杀的竟然是自己的兄弟朋友,急忙撤手,可仍有杀红了眼的兄弟挥舞着兵器招呼过来,不得不一面勉力抵挡,一面吼道:“妈的。你看清楚了再打!”

  那人才看清楚了自己要杀的是自己兄弟,生生顿住身形,转而去提醒身边的人,这样一来,敌军反而更加混乱。

  原来,当时萧启命人熄灭火把,带人冲入敌阵后,并没有恋战,只是虚虚与敌军交手几个回合便退回角落。

  敌军见不到敌人,只记得敌人已经冲了上来,自然下意识的向身边砍去,被砍的人也以为一旁的是敌人,自然反击,殊不知这样一来正好中了萧启的计,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突然火把再次点亮,才发现上当,可杀红了眼的人哪里是那么好拦住的,很多人为了不被人砍到,也只得拼命抵挡。

  就在这时,一只箭矢从角落激射而出,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箭矢便刺穿了一名红衣敌将的喉咙。

  奚正阳与敌军俱是一惊,再看向萧启,只见他手中握着一只软弓,弓弦仍在微微颤动。

  敌将被杀,敌军骇然,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

  萧启口中发出一声长啸,再次冲向敌军。

  于此同时,从敌阵中杀出一名披散长发的蓝目小将,那小将年龄不足二十,手中握着一对铁锤,轻易扫倒几名大齐士兵,冲到萧启身前。

  萧启神色一凛,小心招架,那小将力气奇大,萧启只与他交手几个回合便觉得虎口微微发麻,便也不隐藏实力,将内力一点点灌注到刀身上,顿时,刀刃上泛出诡异的光芒,光芒间,隐隐有山川河岳闪现。

  那小将忽逢此变,却只是微微一怔,便镇定下来,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用力一碰手中的双锤,低吼道:“七将军!今日便让我来会你!”

  萧启沉声应道:“愚昧蛮夷,本帅自当将你斩落马下!”

  小将笑的愈发轻蔑:“瘦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能撑几个回合呢?”

  萧启冷声道:“杀你,已是足够!”

  说完,挥刀袭向小将前胸,那小将却没有躲闪,而是左手的锤子猛的砸向萧启的刀背,右手的锤子扫向萧启的右臂,萧启自知难以招架,将刀收回,而那小将出手飞快,又一锤直直砸向萧启左肩,萧启策马避过。

  “七将军也不过如此!”

  萧启不言,对付力量型的敌人,一直不是他的长项,此时,他只能尽力寻找敌人的破绽,予以突破。

  一名梅林打扮的敌人见萧启避开,也挥着手中的狼牙棒袭向萧启,却让那小将一锤砸在狼牙棒上,后退了几步。

  “滚!”

  那梅林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敢惹那小将,乖乖退下,很快便被赵开疆挑开了肚子。

  “不中用的东西,还想杀七将军!”小将不屑的撇撇嘴,又与萧启斗在一处。

  萧启自在刀把子的帮助下分经化脉后,一直主要练习速度,对于力量多少有些忽视,今日与敌将打斗,自然暴露出了劣势。

  此人论武艺完全在狄落,皮修罗和黑铁汉之上,如果是那时的自己,恐怕早就被打下马,可是即使现在,萧启自知依然不占优势。

  那小将却步步紧逼,大有击毙萧启之势,奚正阳在城上观战,也是揪心异常。

  就在这时,一直铁箭从阵中射来,萧启忙于招架小将,躲闪不及,堪堪避过要害,可还是被那劲头十足的箭矢穿透薄甲射中了左肩,身子微微一震,那小将也是一怔,随即一锤锤在萧启胸口,萧启身子一歪,跌下马来。

  继而,小将手中的锤子又一次砸向萧启头顶,萧启险险避过,继而将插在肩上的箭矢生生拔出,那只铁箭上满是倒刺,如此用力一拔,竟然带下一块肉来,萧启痛的轻呼一声,继而将手中的铁箭插入小将战马的前腿上。

  战马吃痛,一声长嘶,向前跑了两步便跪倒在地。

  小将无法,愤愤下马,又上前与萧启纠缠,萧启站起身,顾不得左肩拥着鲜血的伤口,与小将缠斗,却愈发处于劣势。

  这时,又一支铁箭射来,直刺萧启眉心,萧启虽然避开铁箭,却不慎被小将砸在左肩,伤口崩裂,身体也是微微一颤,长刀差点脱手。

  小将嘴角泛着残忍的笑意:“七将军?出师未捷身先死也不过如此吧?”

  说着,又抬起手中沾染着血迹的铁锤,砸向萧启头顶。

  “嗷呜……”

  “啊!”

  手中的铁锤停在半空,继而重重掉在地上,萧启低下头,只见赤额不知何时冲到了自己身侧,死死咬住小将的小腿,小将又惊又痛之下,丢了兵器,继而拔出腰间的佩刀,刺向赤额,赤额倒也机警,头一拧扯下一块肉,然后跳开呲牙护在萧启身前。

  那小将似乎还想再冲上前,忽然一个虬髯大汉策马而来,正在缠斗的士兵竟然被他撞的东倒西歪,继而,那大汉冲到萧启身侧,没有袭击萧启,而是弯腰将那小将拦腰抱起,那小将似乎还想反抗,可见了来人,脸上竟然露出了慌乱的神色,任由那人将他放到马上,调转马头飞驰而去。

  所过之处,竟然无人能够抵抗。

  赤额本想去追,却被萧启喝止:“站住……危险。”最后两个字明显气力不足,滚烫的鲜血一滴一滴滴在赤额的白毛上,赤额一声呜咽,转身护在萧启身前。

  萧启只觉左臂丝毫使不上力气,便用手捂住伤口步步倒退,赤额也一直跟随在他左右。看到气势汹汹的白色巨狼,大部分敌军都没有上前的勇气,萧启也趁机一直退到荣城城下。

  萧启靠在城门上深吸一口气,靠在紧闭的城墙上稳了稳神,重新杀入敌阵,却被赤额挡在身前,赤额低吼了一声,抬起头看向萧启。

  萧启提刀,全身浴血,声音低沉:“让开。”

  赤额摇摇脑袋,上前用脑门抵住萧启的大腿,示意他后退。

  萧启刚要再说什么,又一支铁箭向萧启射来,萧启身上带伤,眼看躲闪不及,赤额一跃而起,将萧启扑倒在城门上,那支铁箭擦着萧启的额头钉在门板上,箭身还在微微颤抖。

  萧启只觉肩头又是一阵剧痛,几乎要昏厥过去,再看向纷乱的战局,心中焦急,于是挣扎着推开压在他身上的赤额,又要上前,忽然身后一只大手猛的拉住他的右臂,将他拉入城中。

  却是奚正阳。

  第二卷 且看雏鹰傲青天 第廿九章 转机

  奚正阳狠狠瞪了萧启一眼,低声道:“你不要命了!”

  萧启身子微微一晃,如果不是跟进来的赤额挡在身后,他恐怕已经倒下。

  奚正阳不语,将萧启的右臂放到自己肩膀上,驾着他向城头走去,萧启本想反抗,可被制住右臂,身上又有些使不出力气,便轻声道:“我是主将,怎能临阵逃脱?”

  奚正阳看向萧启狰狞的面具,似乎想从那面具后面看出一张脸来,随即叹道:“主将身死,近卫一律陪葬,大齐军规,你又不是不知道……”

  萧启见他如是说,便也闭口不言,任奚正阳扶着拾级而上,赤额仿佛忠心的护卫一般守在身边。

  城上愁云惨淡,城下热血鏖战,敌军经此变故,几乎毫无战意,不少人甚至呆立在那里,转瞬便被杀意凛然的士兵斩落倒下。这样一来,更多的联军心中恐惧,有的已经调转马头向大营跑去。按照萧启的命令,并没有人追击,只是砍杀着落在后面的敌人。

  见到敌人节节败退,萧启微微松了一口气,将手从奚正阳的肩头抽回,按住城墙,身子还在微微摇晃。

  这时,已有医官匆匆赶来,先向奚正阳施礼,然后向萧启道:“这位将军,你的伤……”

  此时,萧启的半边身子已经被血染红,可他依然拒绝道:“无妨。”

  医官诧异的看了一眼奚正阳,上前道:“将军,你的伤恐怕不能耽搁啊……”

  萧启下意识的护住胸甲,坚持道:“不必。”

  奚正阳劝道:“将军不必担心战局,这里有末将在。”

  萧启微微摇头:“医官退下吧,上来时见到伤兵还有很多没有换药。”

  医官见奚正阳对萧启恭敬,又隐隐听说头戴狰狞面具的七将军已经来支援荣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奚正阳还想说话,只听萧启厉声道:“退下!”他心中虽然怀疑,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医官退下。转而一脸担心的看向萧启,只见他的左臂无力的垂着,扶着城墙的右手紧绷,似乎要扣到石头里。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是那一刻,奚正阳似乎有了一种幻觉,觉得眼前从未谋面的七将军如此像一个故人,于是出言道:“你……”

  萧启闻声转过脸,奚正阳望着那狰狞鬼面,心中又有些犹豫,刚刚的怀疑,恐怕只是自己的幻觉吧……于是摇摇头道:“没什么。”

  萧启也不再多言,转而看向城下战局。

  半个时辰后,咯卫什缇娜联军丢下数千具尸体败退,奚正阳打开城门,邀请城外的将士进城。

  迷糊一进来,便提着药箱匆匆上城来找萧启,安平吩咐人清点人数,也跟在后面。

  萧启见兄弟们尽数进城,紧绷的精神才微微放松,看向迷糊道:“和我下去。”

  迷糊向奚将军道:“请将军安排一间静室,我为七将军疗伤。”

  奚正阳认出来迷糊,微微一怔,又见萧启伤的不轻,不容多想,急忙将他引到城头一角的偏室,迷糊扶着萧启走进去,奚正阳本来也想跟上,谁知安平伸手拦住他,然后自己死死守在门前。

  奚正阳心中疑惑更甚,但念及还要清理战场,便深深看了安平一眼,转身离去。

  偏室内,迷糊小心翼翼的剪开萧启的衣服,露出血肉模糊的左肩,用布擦干血迹,看到萧启锁骨处狰狞的伤疤,手微微顿了顿,然后俯身去拿药品,可手却不可抑制的颤抖。

  萧哥哥的锁骨上,有奴隶的痕迹,即使自己早有耳闻,可真正看到时,还是无比心痛。

  萧启轻轻呼出一口气,安慰道:“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迷糊稳住手拿起药瓶:“萧哥哥……你现在,连名字都没有……”

  “萧启已经死在中州城了。”

  迷糊的手又是一抖:“萧哥哥……”

  “迷糊,我的肩骨,似乎断了。”

  迷糊一愣,这才想起去仔细检查萧启的肩头,萧启忍痛笑着打趣道:“你这个样子,焦先生也放心你出来。”

  迷糊道:“我怎么了?我的医术很好呢……萧哥哥,是有骨头断了,你忍一忍,我帮你接好吧。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荣城北二十里,镜湖山,联军大营。

  刚才与萧启对敌的蓝目小将一脸不甘的坐在帐外,百无聊赖的用手中的短刀劈砍着地上的枯草。他的腿上缠着厚厚的白布,但还是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渗了出来。

  这时,那名虬髯大汉也走了过来,小将见到大汉,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那大汉叹了口气,坐在小将身边道:“你今天真是胡闹。”

  “如果不是你,我一定将那七将军斩杀!”

  “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在荣城了!”大汉顿了顿,也放缓了语气:“你也记得来的之后族长是怎么吩咐的了,如果你有什么闪失,你让我我怎样向族长交代?”

  小将自知理亏,低声道:“我不是好奇吗……”

  “好奇也不行!那七将军不能动!”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不能违背族长的命令。”

  小将不服气道:“我不会违背族长的命令,只是想会会那七将军,可是你知道那箭是谁射的吗?”

  大汉摇头道:“不知道,我也没有得到斩杀萧启的命令,很可能是其他部的人。”

  “可是即使是其他部的人采取行动,咱们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啊!”

  大汉点点头,道:“毕竟是联军,大家各自为政也不无可能,所以,你要小心。”

  小将低下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也不可能取胜。”

  “你忘了族长是怎么说的了?我们不是来取胜的,只不过是让你出来历练历练,见识战场就可以,而我的责任,便是保护你的安全。”

  小将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似乎还有些不服气,忿忿道:“七将军,有机会我一定要和你正大光明的一战!”

  三日后,荣城。

  自那次后,咯卫什缇娜联军一直没有动作,大齐一方趁机休整军队,当日一战,城中虽无损失,萧启带来的一千人,战死百余。此时,城中可用之兵,不足两千。

  这几日,萧启虽然有伤在身,可不顾劝阻坚持看完了奚正阳手中的全部战报。奚正阳每每见到萧启,都欲言又止,萧启也从来不追问。

  相逢不识。

  这天,奚正阳得知,萧启要他召集帐下所有部将商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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