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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启摇摇头,道:“能够活着,又何谈委屈呢?”
齐煜上前揽住萧启,道:“七哥,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萧启淡淡一笑,俯身跪倒道:“还请皇上允许史多前往南京站场!贱奴愿为皇上击退百越,收复南方。”
齐煜一愣,,颤抖道:“七哥,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萧启摆摆手道:“你听我说……百越巫蛊之术防不胜防,我大齐的将领,他们必定有所了解,那么必死无疑。而我,在大齐军表上,已经是一个死人,只要随意造一个身份,就不会给百越留下任何把柄。”
齐煜道:“可是……军中有很多人认识你……”
萧启急道:“我可以带上面具。已经三年了,再换一个身份,想必没人会认出我。”
齐煜摇头道:“七哥,今天不提国事,咱们……”
萧启忙跪下道:“皇上,答应我,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齐煜扶起萧启道:“七哥,快起来,改日再议,咱们兄弟多年不见,得好好聊聊,吃了晚饭,就睡在这里吧。不许走。”
萧启刚要反驳,齐煜就抬手道:“这可是圣旨哦。”
第二卷 且看雏鹰傲青天 第卌二章 武妃
吃过晚饭,齐煜本想拉着萧启一同沐浴,却被萧启坚定拒绝。
齐煜自知萧启是担心自己看到他身上的疤痕,便也没有坚持,只是牵着他进了卧房。
“七哥,今天你我兄弟同塌而眠,好好聊聊天好不好?”
看着明晃晃的龙床,萧启猛地顿住脚步,叩首道:“皇上龙体贵重,贱奴怎能和皇上同塌而眠?”
齐煜叹口气:“七哥,你是在怪我还是真真决定与我疏远了?”
萧启侧脸不语,已经过去的,终究不会回来。
齐煜用力一扯萧启的胳膊,哀求道:“七哥,不要和我疏远好不好,在这个位子上,我觉得很孤独……”
萧启心头一软,竟然无法拒绝齐煜的任何要求,只是任由他拉着,并排躺在龙床之上。
“七哥……”
看着萧启依然绝美但散发着冰冷气质的容颜,齐煜的心头钝痛。
当年那个温文谦和的展邦将军,真的已经死了吗?
刚刚不小心触到萧启的手,那双手,如同冰块般阴冷,刚刚一起进餐,他似乎也没什么胃口。
这一切,都让齐煜无不愧疚。
齐煜不敢提千夫营的种种,也不敢问萧启这两年都经历了什么,只是天南海北的闲聊。
萧启与齐煜一直聊到天色微亮,齐煜紧紧握着萧启的手不肯松开,似乎是担心一松手,萧启就会在他眼前消失。
两人刚刚入睡,就听到林公公在外面喊:“皇上,该上朝啦。”
齐煜翻了个身,迷糊道:“妈的,老子刚睡着,今天不去了。告诉他们,各回各家!”
萧启坐起来,扯了扯齐煜的衣角,齐煜一把拉过萧启,吼道:“还不快去。再不去老子砍了你!”
见齐煜动了真怒,林公公忙应了一声,快步跑开了。
等齐煜再次醒来已是中午,睁开眼,看到萧启发髻松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再一看,发现自己的大腿压在萧启身上,想必是怕吵到自己,萧启保持这个姿势,不知躺了多久。
有些愧疚的移开腿,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回头对萧启笑道:“七哥,四年了,你还是那么美。”
萧启笑得凄苦,却只是摇了摇头。这份美貌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只有自己知道。
齐煜一声怪叫,猛的把萧启扑在床上,道:“美人儿,可找到你啦,来,给爷看看,你可不许再跑了哦。”
萧启不敢反抗,只是淡淡道:“我不走。”
齐煜怪笑着抚摸着萧启的脸,道:“美人儿,你这张脸大爷我怎么着也看不够呢……来,伺候伺候爷,让爷舒服舒服。”
说着,伸手向萧启上衣里探去。本以为可以触到光洁的肌肤,可摸到的,却是满是伤疤的胸膛。他从不记得,他的七哥,受过这么多的伤。
愣愣的看着萧启,齐煜只觉得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忽然,寝宫的门被猛地打开了,一个宫装少妇冲了进来,一看床上的两人,脸色顿时煞白。颤抖着玉手指向萧启,嗔道:“你们给我起来!”
萧启抬眼看去,少妇眉眼凌厉却又不失妩媚,在气急时,也别有一番风韵。
齐煜直起身子,道:“武妃,滚出去!”
武妃冷冷看着齐煜,道:“求皇上听臣妾说完,即使杀了臣妾,臣妾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皇上,自古明君,应当以国事为重,沉迷女色已是不该,皇上怎能宠幸娈童贻误朝政呢?先帝励精图治,才有大齐江山,现今朝局虽不甚安定,但只要皇上秉承先帝国策,定能外销敌辱,内整朝纲。这种时候断断不允许狐媚惑主之事,更何况,惑主的是个男人!来人,把这个贱人拉下去砍了!”
齐煜暴怒,跳下床吼道:“你才是贱人!来人,把武妃拉下去!”
萧启坐起身来,下地跪倒,叩首道:“贱奴史多叩见武妃娘娘。”
冲进来的侍卫按住武妃,武妃抬起头,喝道:“你们谁敢碰我!”眼神凌厉,骇的侍卫纷纷后退。
武妃走到萧启身前,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萧启,见萧启奇美的容颜,心中更加不快,玉手抓住萧启的下巴,玩味的端量着:“果然是个美人呢!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美。”
说完,扬手给了萧启一巴掌,吼道:“身为男子,不寒窗苦读报效国家,不投身军营保家卫国,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竟干起娈童的勾当!作为女子,我都替你感到羞耻!不过,你这种人,只求锦衣华食,根本不知何为骨气,何为羞耻!”
萧启静静的看着武妃,眼神平静无波,但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不知……何为羞耻吗?
自己既然选择苟延残喘,早就放下了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坚持的骨气和尊严。一直以来,都不愿想起这两个词,可武妃的话,却深深地刺痛了萧启的心。
你可以和一个官奴谈尊严吗?那段任人欺凌的日子,一直是萧启萦绕在心头的噩梦,每每惊醒,唏嘘感叹。
武妃低头看到萧启锁骨上的伤疤,嘲笑道:“原来还是官奴啊?你以为服侍过皇上就能一步登天了?我告诉你,即使扒了这层皮,你也是奴隶!”
齐煜怒不可遏,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武妃拖下去关起来!”
侍卫愣了愣,上前拉住武妃,武妃一面挣扎一面喊道:“皇上!边关军事未定,国内天灾未除,还请皇上以天下为重啊!”
齐煜吼道:“把她的嘴堵上!拉下去!”
武妃呆呆的看着齐煜,眼中蓄满了泪水,却没有流出来。抬起右手,抓住头上的发簪,拔出来扔到地上,长发披散,说不尽的凄凉!
齐煜呆了呆,道:“拉出去!”
萧启膝行两步,轻声唤道:“皇上……”
齐煜回首道:“你别管!拉下去!”
武妃道:“齐煜,奚平洛留着这双眼睛,等着看你会有什么下场!”
齐煜道:“那朕就不杀你,让你看着!拉下去!”
萧启高声唤道:“皇上!”
齐煜一动不动,萧启咬了咬嘴唇,喊道:“有才!你要是真的认我是你的七哥,你就放开娘娘!”
齐煜一愣,眼中满是惊喜。相对于皇上这个尊称,齐煜这个名字,他还是希望,萧启像以前一样,叫他一声有才。
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下去,扶起萧启轻声道:“七哥,我不允许任何人辱骂你。”
萧启摇头道:“武妃娘娘深明大义,能有这样的妃子在皇上身边,是皇上之幸,亦是天下之幸。”
齐煜摇头道:“七哥,这种时候,你还替我着想……”
萧启道:“皇上,武妃娘娘也是为皇上好,今日进来,想必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齐煜叹口气,向武妃道:“你听谁说朕宠幸娈童,耽误朝政的?”
武妃奚平洛一愣,看了看萧启,道:“刚刚从皇后那里请安回来,听到两个宫女在议论,就闯了进来,看见……”
“看见我抱着七哥,你就信了?”
“七哥?”
齐煜揽住萧启的肩膀,道:“怎么样,我七哥比传闻中还要英俊潇洒吧?”
奚平洛疑惑道:“你是……萧启?”
萧启一愣,探询的看向齐煜,齐煜道:“武妃是奚将军的妹妹。”然后看向奚平洛道:“七哥回来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即使你哥哥也不能知道。可今日之事,朕也得给别人一个交代。以后七哥还要过来,所以就暂时委屈你了,来人,武妃擅闯天子寝宫,犯大不敬之罪,念及其为二皇子生母,禁足三个月,以儆效尤。”
说完,拉着奚平洛的手道:“委屈你了。”
武妃忙行礼道:“臣妾不敢……”
齐煜摇头道:“你做的很好,带武妃下去吧。我和七哥好好聊聊。”
等武妃退下,午膳也送了进来,齐煜拉萧启坐下,叹息道:“七哥,这个后宫,也让人头疼啊!”
见萧启不解,齐煜又道:“武妃是我最疼的女人,想来肯定有不少人嫉妒。这次她闯进来,恐怕也是别人设的局啊……”
萧启略一沉吟,也明白齐煜的意思,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叹,道:“皇上,我……决定回到军营,击退百越的进攻。”
齐煜一愣,道:“不行!七哥,你愿意在上京,我给你买宅子,替你把全家接进来,你想回家,我送你走,只要你时常来看我就好。去打仗,是万万不行的。”
萧启道:“我们兄弟一场,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更何况,这也是死去兄弟们的愿望。”
“可是……七哥……”
萧启摆摆手道:“不要再说了,答应我。”
齐煜深知萧启秉性,但仍坚持道:“七哥,我怎么能让你犯险?你因为我,已经吃了太多苦了。”
萧启坚定摇头道:“答应我。”
齐煜叹了口气,道:“七哥,容我再想想……”
萧启放下筷子,道:“皇上,我也该走了。呆的太久终是不好。”
齐煜看了看外面,道:“好吧,七哥,我在外面为你安排了住处,这就送你回去。”
萧启垂首不语,听从了齐煜的安排。
第二卷 且看雏鹰傲青天 第卌三章 近乡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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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萧启静静躺在齐煜为他准备的别院的床上,沉思不语。
终究……还是回来了……
这次到上京,似乎变了许多,可是,齐煜对自己还是老样子,这让他悬着的心,安定了不少。
路上,萧启诚恳拜托护送他的人不要提起自己涉足江湖一事,他们纷纷答应,并派人去威逼利诱巫城令让他守口如瓶。
希望如此,便不会牵连那些江湖朋友。
忽然,萧启听到一声轻响,急忙坐起身,只见一人出现在窗外,竟然是叶遮天。
“叶大哥……”
叶遮天摇着扇子走到萧启身前,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脸,许久才长叹道:“我说过,不管你是什么人,叶某都将你视作兄弟。那日之言,今生不悔!”
萧启抬头直视叶遮天,道:“叶大哥,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七郎,莫要再说,你有你的苦衷。我当时也说过,我不想知道。”
萧启轻轻一叹,叶遮天将手放在萧启肩上,道:“你听好,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祝你一臂之力,还望你不要拒绝。”
“叶大哥,谢谢你。”萧启忽然抬起头,只是叶遮天朗声道:“还望叶大哥以后不要在和我相见!”
叶遮天一愣,片刻失声笑道:“七郎,曾经我也以为,江湖和朝堂必然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自从遇到你,我今生恐怕也与朝堂脱不开关系。不仅仅因为你我的兄弟情谊,还因为……无论真相如何,百越进攻,因我与影君子的矛盾而起,我不能坐视不理。”
萧启淡笑道:“叶大哥也知道,那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叶遮天摇头道:“借口又如何,七郎,我的家在南方,我的亲人弟子也在南方,百越之患一日不除,难保他们不会因英郡主一事迁怒我的亲人。”
萧启轻轻一叹:“叶大哥,萧启必定会竭尽所能击退百越。”
“怎么……你看不起叶遮天吗?”
“怎会……”萧启坐直身体,摇头道:“叶大哥对萧启的恩德,萧启今生今世也还不清,可此事,还请叶大哥不要牵扯其中。江湖人还是自由自在的好。就让萧启做这件事来报答叶大哥的恩德,好不好。”
叶遮天也知道萧启此言,只是因为不想将自己牵扯到朝堂,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萧启恐怕也不会答应,便顺水推舟道:“那……倘若用得着叶大哥,尽管吩咐。”
萧启知道叶遮天只不过是推脱之词,但还是点头笑笑。
叶遮天不放心的叮嘱了萧启几句注意身体,便匆匆离去,而萧启,又是一夜无眠。
三日后的一个早晨,萧启再次进宫,天黑方出,又两日清早,刚刚开城门,一顶黑色小轿就轻飘飘的抬出了上京城门,半个时辰后,又见两个黑衣人踏马而出,很快不见了踪影。
上京十里亭驿馆内,齐煜拉着萧启的手道:“七哥,路上小心。”
萧启淡淡颔首:“答应我……百越的事。”
齐煜叹气道:“七哥,说实话,我真的不希望你去。”
萧启重复道:“答应我。”
齐煜道:“七哥……容我再想想,你回来后,我定给你一个答复。”
萧启道:“我只在家呆十五天,加上来回,最多一个月就能回来。”
齐煜看向萧启,萧启绝色的容颜无喜无忧,不由又是一阵心疼:“七哥带我向咱爹问好。”
萧启轻轻摇头:“我出身卑贱,这句话,是万万当不起了。皇上千金之躯,还是早些回去吧。我早些上路,还能早早回来。”
齐煜点点头,也不再勉强。萧启不等齐煜回答,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萧启刚刚走到卫城城门外,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喊:“萧哥哥!萧哥哥!”
萧启回头,发现来人竟然是迷糊,迷糊骑着一匹黑马,气喘吁吁的冲到萧启跟前,气还没有喘匀,就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瓶,道:“师、师父、给、给、你的。”
萧启疑惑的接过来,迷糊才道:“萧哥哥,师父说,这里的药丸每天一粒,够你吃两个月,等你回来,一定要去师父那里,师父有事和你说。你再不去,师父会生气的。”
萧启淡然颔首,并不答话。
迷糊看了看萧启,歪着头想了一想,补充道:“萧哥哥,路上保重。”
萧启垂下眼皮,轻轻点头,道:“嗯。”
迷糊又打量了一会儿萧启:“萧哥哥,我还是喜欢你笑的样子。”
萧启抿了抿嘴唇,尽力扬起嘴角,却没有成功,迷糊自知说错了话,上前牵住萧启的手,道:“萧哥哥,我回去了,你保重。我和师父还有哥哥们等你回来。”
萧启微微一怔,却没有问,轻轻挣开迷糊的手,躬身行了一礼,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就在刚才,萧启并非不愿理迷糊,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焦先生,白将军,活阎王,铁判官,都是最关心自己的人,可是,一看到他们,萧启就不禁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旧日时光。相见,不如不见。
萧启不眠不休的骑马行进了五天五夜,就来到了金城城下。找了一间客栈,休息了一晚,就匆匆赶往守陵村。
到达守陵村时,正是中午,村中没有多少行人。偶尔有路人走过,也几乎都是陌生的面孔。
多年没有回家,村中却没有多大变化,一切还和萧启当年离开时一样。走在小路上,萧启有一种错觉,这九年时光,只是自己的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
四月的北地,仍然寒冷,树叶也刚刚抽出新芽。天不是很晴,村中原本败破的房屋显得愈发昏暗压抑,亦如萧启此时的心情。萧启牵着马走在熟悉又陌生的黄土路上,心中升起淡淡的恐惧。
八年,说起来也是不短的时光。大哥的长子山水,也已经二十岁了。
这八年里,家里太多的喜怒哀乐,都没有自己的参与,这次回去,会不会像一个外人?
一别八年,开始碍于军纪,不能给家里写信,到了坤城,更是……父亲他们,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吧?
站在家门前,望着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木门,抬起手,又颓然放下。一道木门。两个世界,自己不敢打开,不愿面对。
一直以为,从坤城回来后,任何事情都不会让自己恐惧,可现在却悲哀的发现,仅仅是一道木门,就让自己全身颤抖。
再一次抬起手,却迟迟没有扣下去。听着院内时有时无的谈笑声,萧启浅笑,至少家里,过的还是不错的。
静静站在门前,萧启竟然有一种转身离去冲动,没有自己,家里一样过得和睦快乐,那么自己又何必回去打扰呢?只停留十余日便离开,恐怕只会为父亲徒增心伤。
忽然,木门猛地打开,一个中年壮汉提着锄头走了出来,见到呆立在门前的萧启,明显一愣,萧启后退几步,用颤抖的声音道:“大哥……”
咣的一声,老大的锄头掉在地上,紧走几步抱住萧启,哽咽道:“小七,你……回来了。”
萧启全身颤抖,经历了这么多才发现,自己如此渴望家人的微笑和怀抱。
反手抱住大哥,萧启努力微笑道:“是的,大哥,我回来了。”
许久,老大才松开萧启,顾不上捡起锄头,拉着萧启冲进院子,喊道:“爹,你看谁回来了!”
大锤吼道:“怎么了,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可当他看到萧启时,也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萧启呆呆望着父亲,记忆中,父亲一直是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可今天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微驼的老头。萧启双目含泪,直直跪倒,哽咽道:“爹……”
大锤颤巍巍的走上前,端详着萧启,扬起巴掌,向萧启脸颊上打去,手到半空,却又生生顿住,改为抚摸:“八年了,你连家都不肯回……”
萧启抬眼看向大锤,泪眼朦胧。大锤一声叹息,扶起萧启道:“起来,地上凉。”
萧启顺势站起来,却仍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大锤上下打量着萧启,喃喃道:“转眼,我们的小七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啦!好啊,长这么高了,好啊!还没吃饭吧?坐,快坐。”
说着,拉着小七到桌边坐下,指着一副空的碗筷道:“小七啊,自从你走了,家里一直留着你的碗筷,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今天没准备什么,等明天,明天让老二去猎户家拿些好吃的啊。”
萧启笑着接过大嫂递上来的饭,轻声道:“爹,不用麻烦了,家里的饭是最好吃的。”
大锤含笑等着萧启的脸,道:“吃,吃,小七啊,回来就好啊!”
等萧启吃完了,大嫂本想添一碗,萧启摇摇头拒绝了。大锤想说什么,看了看萧启到口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半响,才道:“来,这么多年了,咱们家添了不少新人,都认识认识。”
说着,一一向萧启介绍。萧启静静的听着,九年了,五哥亦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说完了,大锤有些倦意,拉着萧启的手让他回屋陪自己休息,萧启也没有推辞。
第二卷 且看雏鹰傲青天 第卌四章 归乡,真相
进了大锤的卧室,萧启仍然没有发现六哥的身影,但也没有问,大锤看了一眼萧启,颤巍巍的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递到萧启身前,道:“打开。”
萧启心存疑惑,可接到包裹的瞬间,心脏疯狂的跳动。
缓缓打开包裹,萧启看到里面是一个黑色的木盒,不由心头一紧,这个……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打开木盒,萧启见到里面有一个暗红色的木盒,还有一个小小的布包。
抬起头疑惑的看了父亲一眼,大锤点头示意他打开布包。
萧启照做,可当他看到里面的物什,禁不住全身颤抖。
布包的里面,分明是自己的军牌!
轻轻抚摸着那沾染着血迹的“萧启”二字,萧启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萧启的手又探向那个木盒,大锤淡淡道:“那里面是你的骨灰。”
萧启的手猛地一抖,轻声道:“我的?”
“那天,正巧农忙你大哥二哥也去地里帮忙,孩子们都到外面去玩儿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那些人就这样闯了进来,和我说……你在中州重伤不治……”
“爹……”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偷偷将你的骨灰藏了起来。我总觉得,那些人在骗我,我家小七一定还活在世上。”
萧启低下头:“爹……小七不孝,让家里担心了……”
大锤摇头道:“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家亏欠你……得知你的死讯后,我偷偷将你的骨灰和军牌藏了起来,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看来,我是做对了。”
萧启略一犹豫,问道:“爹,他们说我……”
大锤抬眼看了萧启一眼:“展邦将军,别来无恙啊……”
萧启一怔,低声道:“爹……”
大锤无力的摇摇手:“你的性子,无论做出什么我也不奇怪……我不想知道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要我的小七,活的好好的……”
萧启低头不语,只感觉父亲的手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脸:“你看你,瘦成这个样子……”
“爹……我和娘很像吗?”
“很像……虽然你是男孩子,可……你的五官,和你娘几乎一模一样……”大锤轻轻叹息着,粗糙的大手划过萧启的眉眼。
“真的很像……”
萧启努力咽下几乎已经冲到嘴边的话,母亲的事,还是不要让爹爹知道的好……
大锤慢慢将手放下。叹口气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萧启一愣,没想到父亲会这样问自己,但还是垂下眼皮答道:“十五天后。”
大锤点头道:“好。朝政的事我不懂,但是……你要好好保重。”
萧启垂下眼帘,缓缓点头。
“山水本来定的下个月成亲,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和亲家商量一下,改在这几天,咱家也算是双喜临门啊。”
“全凭爹安排。”
大锤笑着点点头,又摸了摸萧启的胳膊,叹道:“真瘦……你成亲了吗?”
萧启垂下头,将星星点点的哀愁都掩在下垂的眼皮后面,声音也清冷的不带任何情绪:“未曾。”
大锤打量了萧启一会儿,道:“我像你这么大时,你娘已经怀上你二哥了。山河就要娶媳妇了,你这个做叔叔的怎么能没成亲呢?”
见萧启垂着眼皮不说话,大锤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算了,你是在外面闯的人,随便你吧……我困了,睡会儿!”
萧启叹口气,服侍大锤睡下后,悄悄走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正好,四月天气虽不炎热,但也让人觉得有些无精打采。萧启随意在院中走动,八年了,家中的陈设大多换了新的,但大多还在原来的位置,门板窗棂也都焕然一新。萧启放下心来,至少,自己离家的九年里,家里过的还是不错的。
转到墙角的鸡笼,萧启才注意到鸡笼前靠着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萧启认出,他是二哥的第三个儿子山河。萧启撩起衣袍,蹲在山河旁边,才发现山河正在专心削着一匹木马,丝毫没有注意到萧启。
萧启拍了拍山河的肩膀,轻声道:“山河,干什么呢?”
山河手猛地一抖,木马和小刀掉在了地上,又慌乱的捡起,藏在身后。看到是萧启,山河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鞠躬道:“七叔好。”
萧启拉山河过来,道:“山河啊,干什么呢?”
山河回头看了看二哥的卧室,悄悄把手里的木马交给萧启。萧启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发现木马刻得极其精细,连鬃毛都栩栩如生。
萧启笑着摸着山河的头,道:“山河很厉害啊。”
山河看了看萧启,垮下小脸摇了摇头。萧启心中明白,定是二哥他们不愿山河做这些。庄户人家,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做一些可以安然过日子的营生,无论如何,也不愿山河沉迷于这些毫无用处的雕刻。
萧启打量这木马,对山河道:“我认识一个人,他做出来的木马会走呢。”
山河撇撇嘴,嘟囔道:“我也会做!”
说着,把手伸到鸡笼里,掏出一匹刻好的木马,递给萧启。萧启看到,马尾上有一根线绳,于是轻轻一拉,放在地上。木马竟然哒哒的向前跑了几步。
萧启一手拿起木马,一手抱起山河,道:“山河啊,这是你自己做的?”
山河回头看了看,点了点头。萧启搂着山河,道:“我们山河最厉害了!七叔见过一种木马,不用丝线也会走,下次回家带给你好不好。”
山河笑了笑,紧紧搂住萧启的脖子,然后握着木马指了指鸡笼。萧启会意,帮山河把木马藏好,叔侄二人回头看了看,见二哥的卧房门还在紧闭着,才放下心来。
萧启抱着山河,回了自己的卧房。八年了,自己的床铺还和当年离开时一样,桌面床铺都未见尘土,萧启抱山河坐在床上,刮了刮山河的鼻子,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只竹鸟,轻轻一拉尾巴,竹鸟就扑棱起翅膀来,萧启一松手,竹鸟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绕着屋子飞了一圈,又回到萧启手上。
山河跳下床,道:“七叔!我看看!”
萧启点点头,把竹鸟递给他,和一般孩子不同,山河拿到竹鸟并没有去试,而是上下打量,似乎是想把竹鸟拆开。
萧启坐在山河身边,笑道:“此人做的竹鸟,旁人是拆不开的。”
山河想了想,问道:“七叔认识做竹鸟的人?”
萧启点点头,抬头看到老大提着两只野鸡走了进来,看到山河,道:“山河也在啊!小七,你看,我从猎户家要的野鸡,新鲜的,一会儿就炖了,好好尝尝家里的味道。”
萧启转过脸,不忍看老大,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好。”
老大不以为意的走上前,摸了摸山河的头,道:“山河乖啊,你七叔赶了几天路,让你七叔好好休息休息。”
萧启揽住山河,道:“没关系,山河很乖呢!”
老大还想说什么,只听大锤在屋里喊:“老大,回来了是吧?进来。”
老大不敢停留,忙去找大锤,不一会儿,又见大锤匆匆走了出去。
山河看了看萧启,又看了看竹鸟,歪着头,恋恋不舍的把竹鸟递还给萧启。萧启心知山河喜欢,便道:“这个竹鸟七叔不能给山河,但七叔可以再给山河做一个,可好?”
山河摇头道:“我自己做!”
萧启摸着山河的头,道:“好,七叔告诉你怎么做。”
山河笑着抓住萧启的衣襟,将湿漉漉的小嘴贴到萧启脸上:“七叔,你最好了。”
萧启抱着山河,轻笑道:“山河最乖了!”
晚饭时,按照大锤的意思,做的丰盛无比,看到满桌的鸡鸭鱼肉,孩子们分外兴奋,山桃和山勇甚至为了一块鸡肉小小的打闹了一场,大锤等人也不阻止,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孩子们打闹。
席间,山河一直黏在萧启怀里,即使是小二过去,山河也不肯松手。萧启不得不一手抱着山河,一手吃饭,大锤呵斥了山河几句,却丝毫不起作用,也只得作罢。
席间,老大等人都细细问了萧启这几年的经历,都被萧启轻描淡写的带过,而大锤却是一脸阴沉的看着萧启,让他感觉心虚无比。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看着昏昏欲睡的父亲,手脚利落的媳妇们快速的收拾了碗筷,汉子们也都将桌椅放回原处。
萧启本想帮忙,可他们坚持不让萧启动手。
于是萧启便坐在父亲对面,父子两人相对无言。
昏暗的烛光下,父亲脸上的沟壑更加明显,而眼睛也不似记忆中那么有神和威严。
大锤似乎已经睡着了,花白的头颅一点一点,萧启忙起身道:“爹?我扶您回去睡?”
“啊!”大锤猛地惊醒,看了萧启好一会儿才道:“好……走吧……”
扶着年老的父亲,萧启心情略微有些沉重,自己下次回家,不知还能不能见到父亲,如果,还有命回家的话……
第二卷 且看雏鹰傲青天 第卌五章 质问,无言
大锤一沾枕头就打起了呼噜,萧启急忙掩好门退了出来。
一回头,正碰上老大,便笑道:“大哥……”
老大拉着萧启到井边坐下,叹口气道:“这么多年了,我最小的弟弟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萧启浅笑道:“山水也是棒小伙儿了。”
“是啊,山水都大了,我又怎能不老呢……”
“大哥,当着爹还是不要说老的好。”老大憨厚的笑笑:“那是自然。小七啊,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思,咱们兄弟数你为这个家牺牲的最多了……”
萧启摇摇头:“小七也是家中男丁,自然要为爹和哥哥们分忧……而且,这些年,小七走过很多地方,也涨了不少见识。”
“爹也常讲,这个家最最亏欠的就是你……”
“我们都是爹的儿子,而且那时哥哥们都成亲了,只有我未成亲,而且,这些年一直不能在父亲身边尽孝,照顾父亲的职责,还要烦劳各位哥哥。”
老大摆摆手,道:“有我们在,你放心,咱家就算再穷,也绝对不会亏欠父亲。”
萧启看了看大锤的卧房,压低声音道:“六哥他……”
老大叹口气道:“小六他是去年没有的。大冬天的,一个没看住,自己跑到白马河边玩儿,受了凉,回来发高烧,没救回来。”
萧启心头一痛,六哥……
老大道:“小六没了,爹伤心了几天,至少看起来没什么事了,你别提就好。”
萧启点头道:“六哥的事情,我脱不开关系……”
“你脑瓜比我们都好使,想来早就知道,那小六带你到树林砍柴,本来就是想欺负你,后来你摔昏了,他跑掉不一定是叫人救你,你就不要愧疚了。”
萧启摇摇头,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
老大又道:“唉,别提这件事情了。小六不在了,爹也能踏踏实实睡觉了,我们心疼兄弟,可是爹……你刚回来,白天又被山河缠着,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也会去了。”
起身送走老大,打了一桶水,脱下衣服,兜头浇下。然后又打了一桶,取了毛巾洗洗擦洗身体,洗净长发。
待到洗完,时间已然不早,萧启刚刚披上外衣,就听到大锤屋中传来阵阵咳嗽声,接着隐隐似是在唤自己的名字,心下自然着急,便穿好衣服走到大锤屋前扣了扣门。
大锤很快把门打开,把萧启让进来,拉他坐下。
萧启刚刚坐在床上,大锤便指着萧启的衣带道:“解开。”
萧启看了看父亲,记忆中父亲的威严让他不能反抗,便服从的解开腰带,脱下外衣。
大锤心疼的看着萧启身上的伤疤,皱了皱眉头,伸手探上萧启锁骨上的伤疤,问道:“你……犯了什么案子?”
萧启一愣,道:“我……在南景战场上曾被敌军俘获,这是当时留下的刑伤。”
大锤摇头道:“大景律法,战俘打得肩环均为每侧双环,你受的,分明是大齐官奴的刑罚。”
萧启全身一僵,脸色瞬间惨白,半响,低下头,声音低沉:“事过境迁,刑罚有所改变也未可知。”
大锤叹口气道:“你休要瞒我。”
萧启的双手紧紧抓住床铺,勉力克制住颤抖,咬了咬下唇,才缓缓道:“不敢。”
大锤抬手拧住萧启的下巴,道:“你看着我说。”
萧启咬了咬牙,抬起双眼,眼神平静无波:“这伤疤是在南景战场留下的。”
大锤摇了摇头,松开手,道:“都这么大了,还是没长出男孩子的英武气。算了,到底怎样你心里清楚。”
说完,还是不甘心的抚摸着萧启身上的一道道伤痕,道:
“在中州城墙上,被刀刺穿身体,一定很疼吧,可你……”
萧启抿了抿嘴唇,父亲竟然什么都知道。
大锤又将手放在他的右肩:“这个伤疤,是箭伤吧?被箭射穿右肩还能作战,我家小七果然是大将军啊……”
大锤的手又轻轻划过萧启背上细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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