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御宅屋 > 玄幻小说 > 冰与火之歌 > 冰与火之歌第141部分阅读

冰与火之歌第141部分阅读

  最新网址:www.shixunet.net

  对手后,在百步射击的决赛中击败巴隆·史文爵士和贾拉巴·梭尔,摘下箭术冠军。奈德派埃林去问他有没有兴趣在首相的侍卫队里谋个职位,但那男孩正沉浸在美酒、胜利以及作梦都想像不到的财富中,因此拒绝了这份差事。

  团体比武则打了三个小时。总共有近四十人参加,多半是有意谋求功名的自由骑手、雇佣骑士和刚受策封的侍从。他们手持钝器,在烂泥四溅、鲜血喷飞的场地里相互拼杀,一会儿组成小队联手抗敌,转眼间又闹起内讧自相残杀,同盟才刚组成便告破裂,直到最后只剩一人站立。胜利者是密尔来的索罗斯,就是那个手持火焰剑,剃了光头,十足狂人模样的红袍僧。他以前也拿过比武冠军,因为其他骑士的马儿都怕极了他那把火焰剑,可他自己却什么都不怕。最后的伤亡名单包括两只断腿,一条碎掉的锁骨,十几根打烂的手指,两匹不得不处理掉的马,以及多到大家懒得数的割伤、扭伤和擦伤。奈德万分庆幸劳勃没有参加。

  当天晚宴席间,艾德·史塔克对未来感到前所未有的乐观与希望。劳勃兴致正好,兰尼斯特家的人则通通缺席,连他两个女儿的表现也令人欣喜。乔里把艾莉亚带过来跟他们同坐,珊莎开心地主动跟妹妹说话。“比武大会真是棒透了,”她惊叹道,“你真该一起来的。你舞跳得怎么样了?”

  “练得浑身酸痛呢。”艾莉亚开心地报告进度,并且骄傲地展示腿上一大块紫色瘀伤。

  “我看你舞跳得一定很糟。”珊莎满腹狐疑地说。

  之后珊莎去听一个歌手团队演唱一组由许多叙事诗构成,名叫“血龙狂舞”的组曲,奈德则亲自检查了小女儿的瘀伤。“我希望佛瑞尔没对你太过严苛。”

  艾莉亚单脚站立,近来她越来越擅长此道。“西利欧说每次受伤都是一次教训,而每次教训都让我们更强。”

  奈德听了不禁皱眉。西利欧·佛瑞尔颇具盛名,而他夸张华丽的布拉佛斯风格也很适合艾莉亚纤细的剑,然而……几天前她绑了条黑丝巾遮住眼睛,到处晃来晃去,告诉他说西利欧教她要用耳朵、鼻子和皮肤去感知四周环境。在那之前,他又叫她练习前后滚翻。“艾莉亚,你真的要继续学下去?”

  她点点头。“明天我们开始抓猫。”

  “抓猫。”奈德叹道,“或许我不该雇这布拉佛斯人来教你。你愿意的话,我就请乔里接手,由他来教。不然我也可以跟巴利斯坦说一声,他年轻时是七国上下最优秀的使剑好手。”

  “我不要他们,”艾莉亚说,“我只要西利欧。”

  奈德伸手拨拨头发。其实,随便一个还过得去的教头,都可以教艾莉亚基础的砍劈和挡格,用不着这些蒙眼睛走路、翻跟斗和单脚跳跃的把戏。但他太了解自己小女儿的个性,知道跟她那固执的下巴争吵毫无用处。“那就西利欧吧。”反正她迟早也会玩腻。“不过你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她一本正经地向他保证,然后平顺地从右脚跳到左脚。

  当天晚上,在他带女儿们回到城里,送她们上床,看着满脑子白日梦的珊莎和浑身是伤的艾莉亚分别安然入梦之后,奈德这才步上首相塔顶,返回自己的起居室。白天气候暖和,因此房里现在显得十分郁窒。奈德走到窗边,打开沉重的扣锁,让清凉的晚风吹进室内。隔着广大的中庭,他注意到小指头窗里的摇曳烛光。时间已过午夜,但在远处河边,喧闹声才刚开始稍稍减退。

  他取出匕首,仔细检视。小指头的刀,在比武大会上打赌输给提利昂·兰尼斯特,被用来对熟睡的布兰痛下杀手。为什么?为什么那侏儒要置布兰于死地?怎么会有人要置布兰于死地?

  他隐约觉得这把短刀、布兰坠楼都与谋害琼恩·艾林有所牵连,但琼恩的死亡真相像个谜团,他依旧毫无头绪。史坦尼斯公爵并未返回君临参加比武大会,莱莎·艾林则躲在鹰巢城高墙之后,噤若寒蝉。琼恩的侍从已死,乔里仍在一家家妓院里逡巡。除了劳勃的私生子,他手上究竟还有什么线索?

  毫无疑问,武器师傅那个脸色阴沉的学徒正是国王的儿子,这点奈德很清楚。拜拉席恩家族的特征清楚地印在他脸上,他的下巴、眼睛和黑发无一不是明证。蓝礼太年轻,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儿子,史坦尼斯则是太冷酷也太重视荣誉,不会做出这种事。詹德利一定是劳勃的种。

  即便如此,他又能从中发现什么?国王所生的孩子遍及七国全境。他曾公开承认过一个和布兰年纪相仿的私生子,男孩的母亲是贵族,现在交由蓝礼公爵的风息堡代理城主收养。

  奈德也记得劳勃的第一个孩子,是他还在艾林谷时所生的女儿,当时他自己都还稚气未脱。那是个可爱的小女孩,风息堡的年轻领主对她宠爱有加,即便他早就对孩子的母亲失去了兴趣,那阵子还是天天去逗女儿玩。而且不论奈德愿意与否,每每被抓去作伴。他突然想到,那女孩现在该有十七八岁了,比劳勃生她时的年纪还大,想来真有些怪异。

  对于她主君到处留种的行径,瑟曦想必不会高兴,但到头来不论国王有一个私生子还是一百个都没有差别,毕竟根据法律和习俗,庶出的子嗣享有的权利极为有限。不管詹德利,艾林谷的女孩,或者是风息堡那小子,全都不可能威胁到劳勃与王后所生的孩子……

  他的思绪被门上一阵轻敲打断。“大人,有人想见您,”哈尔温喊,“他不肯通报姓名。”

  “让他进来。”奈德纳闷地说。

  访客体格粗壮,穿着沾满泥泞的破烂靴子,披着用极粗糙的料子制成的厚重褐色长袍,面容被蒙头斗篷遮住,两手藏在重重叠叠的袖子里。

  “请问您是?”奈德问。

  “我是您的朋友。”蒙面人用怪异的低沉腔调说,“史塔克大人,我们得单独谈谈。”

  好奇胜过了警戒心。“哈尔温,你先退下。”他命令。等门关上,房里只剩他们两人之后,这位访客方才掀开斗篷。

  “瓦里斯大人?”奈德惊讶地说。

  “史塔克大人,”瓦里斯彬彬有礼地道,然后自己坐了下来。“不知可否麻烦您给我点喝的?”

  奈德倒了两杯夏日红,递给瓦里斯一杯。“打扮成这样,恐怕我在你鼻子底下也认不出来。”他难以置信地说。除了丝绸、天鹅绒和最上等的锦缎,他从来没见太监穿过其他质料的衣服。太监向来一身紫丁香味,然而眼前此人却浑身汗臭。

  “我正希望如此。”瓦里斯道,“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私下密谈的事。您的一举一动,王后都监视得很紧。这酒好极了,谢谢您。”

  “你是怎么通过我其他守卫的?”奈德问。波瑟和凯恩派驻塔外,埃林则守在楼梯口。

  “红堡里有些密道只有幽灵和蜘蛛才知道。”瓦里斯歉然微笑,“我不会打扰您太久,大人,不过有些事您必须知情。您是御前首相,但国王却是蠢才一个。”太监从前的甜腻语调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轻细且锐利如鞭的口气。“我知道他是您的挚友,但蠢才就是蠢才……而且恐怕是个注定要完蛋的蠢才,除非您能救他。今天差一点就让他们得逞,他们原本计划在团体比武时谋害他。”

  好半晌奈德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们指谁?”

  瓦里斯啜了口酒,“如果连这个都还要我告诉你,那我看你比劳勃还蠢,而我显然站错了队。”

  “兰尼斯特,”奈德道,“王后……不,我不相信,即使瑟曦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明明就叫他不要参加!”

  “她禁止他参加,而且是当着他弟弟,当着他手下骑士,以及半数廷臣的面说的。说真的,敢问您知道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逼得国王不得不参加团体比武?您倒是说说看。”

  奈德只觉得反胃。太监说得没错,叫劳勃不准做这,不该做那,绝对不可以如此这般,那就跟催促他没两样。“就算他真的下场,谁敢动手打国王?”

  瓦里斯耸耸肩。“总共有四十来个家伙参加,兰尼斯特家势力又大。场子里乱成那样,马叫个不停,到处有人折手断脚,再加上索罗斯挥着他那把怪里怪气的火焰剑,要真有人不小心碰到国王陛下,你能说那是蓄意谋杀吗?”他起身去拿酒壶,替自己再度斟满。“等生米煮成熟饭,凶手肯定是一副悲痛得难以自已的模样。我连他怎么哭都可以想像。真叫人难过哟。不过那位雍容华贵又慈悲为怀的寡妇一定会同情他,搀扶这可怜虫站起来,然后轻轻一吻给予原谅,到时候咱们好心肠的乔佛里国王除了宽恕他还能怎么办呢。”太监抓抓脸颊。“或者瑟曦会叫伊林爵士把他的头给砍了。这样兰尼斯特家比较保险,只是可怜了他们的同伙。”

  奈德怒火中烧。“你既然知道这起阴谋,为何一声不吭?”

  “我的手下是打听消息的探子,不是舞刀弄剑的武士哪。”

  “那至少也该早点跟我说。”

  “哦,是嘛?这我承认。不过就算我说了又如何,好让您立刻冲到国王面前向他禀报,是不是?等劳勃听说了这些诡计他又会怎么做呢?我倒是挺好奇。”

  奈德仔细想想。“他会咒他们通通滚蛋,然后照样参赛,让他们知道他不怕。”

  瓦里斯一摊手:“艾德大人,我再向您承认一件事吧。我想看看您听了会有何反应。您问我怎么不事先跟您说,我的回答是:因为我不信任您,大人。”

  “你不信任我?”这次奈德真的大吃一惊。

  “艾德大人,红堡里住了两种人。”瓦里斯道,“一种忠于王国,一种忠于自己。今天早上以前,我不敢判定您属于哪一种……所以我等着瞧……现在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了。”他浅浅一笑,刹那间他私下的表情和在公众场合的表情合而为一。“我渐渐开始了解王后为何这么怕您了。呵,我总算见识到了。”

  “你才是她应该怕的人。”奈德道。

  “不,我的身份很清楚。国王利用我,但他为此感到羞耻。咱们劳勃是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勇士,这种男子气概的人最不屑的就是鸡鸣狗盗和太监之流。要是哪天瑟曦在他耳边嘀咕说‘把他杀了吧’,伊林·派恩转眼间就会砍了我这颗头,到时候谁会替可怜的瓦里斯哀伤呢?天南地北,没有人会为蜘蛛歌唱啊。”他伸出软绵绵的手碰碰奈德。“可史塔克大人您就不一样了……我猜想……不,我很清楚……他决不会杀您,即使是为了王后,这或许便是我们的救赎所在哟。”

  这真是太过火了。有好一会儿艾德·史塔克只想回到临冬城,只想要北方的简单明了,那里的敌人就是寒冬和长城外的野人。“劳勃一定还有其他值得信赖的盟友,”他辩驳道,“比如他亲弟弟,还有他——”

  “——他老婆?”瓦里斯替他说完,同时露出锐利伤人的微笑。“他两个弟弟是痛恨兰尼斯特没错,但恨王后和爱国王不见得是同一回事,您说是罢?巴利斯坦爵士爱的是他的荣誉,派席尔国师爱惜他得来不易的职位,小指头呢,小指头只爱小指头他自己。”

  “那御林铁卫——”

  “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太监说,“史塔克大人,您就别一副震惊的模样了。詹姆·兰尼斯特固然是个宣过誓的白骑士,但我们都知道他发的誓有几分斤两。莱安·雷德温和龙骑士伊蒙王子披白袍的日子早过去啦。如今的七铁卫里,只有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有真本领,然而赛尔弥老矣。柏洛斯爵士和马林爵士都是王后死心塌地的走狗,另外几个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是的,大人,若真要动刀动枪,您将会是劳勃·拜拉席恩惟一的朋友。”

  “我得让劳勃知道,”奈德道,“假如你所言非虚,即便只有一半属实,国王本人都应该立刻知情。”

  “那请问咱们的证据何在?难道要我和他们当面对质?要我的小小鸟儿与王后、弑君者,与国王的亲弟弟和他满朝重臣,东西境守护,以及凯岩城所有的势力为敌?您干脆直接叫伊林爵士来砍我头吧,那样比较省事。我知道说了会有什么下场。”

  “若你所言属实,他们只会静待时机,准备再次发难。”

  “那还用说,”瓦里斯道,“只怕会很快。艾德大人,您让他们寝食难安哪。但我的小小鸟儿会仔细倾听,咱们俩联手,或许能洞烛先机,就你我两个。”他站起身,拉上斗篷遮住脸。“谢谢您的酒,今天就到此为止,其他以后再谈。下次您在朝廷里见到我,请千万别忘了用上您以前那种轻蔑的态度。我想这应该很容易。”

  他走到门边时,奈德叫道:“瓦里斯,”太监回过头。“琼恩·艾林是怎么死的?”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问起这个。”

  “告诉我。”

  “那东西叫‘里斯之泪’,非常罕见,价格高昂。其味道清甜如水,不留一点痕迹。当时我就在这个房间里恳求艾林大人叫人先尝过食物,自己再吃,可他不肯听,还告诉我:只有不配做人的东西才会想到这种事。”

  奈德急切地想知道事情始末。“谁下的毒?”

  “显然是某个与他很亲近,常和他一起同桌共餐的朋友,噢,但是哪一个呢?可疑的对象太多了。艾林大人是个和蔼可亲又值得信赖的人哪。”太监叹道:“不过倒确有这么个孩子,他的一切都是琼恩·艾林给的,但当艾林的寡妇带着一家大小逃回鹰巢城时,他却选择了留在君临,并很快飞黄腾达。看到年轻人有发展,我总是高兴的。”他的话锋重归锐利,每个字都像挥出的一鞭。“他在比武大会上想必塑造了自己英勇的形象,穿着那身闪亮的新盔甲,还有那件弯月披风。只可惜他死不逢时,您还来不及问他就……”

  奈德觉得自己仿佛也给下了毒。“原来是那个侍从,”他说,“修夫爵士。”真是谜中有谜,错综复杂。奈德脑中怦怦作响。“为什么?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琼恩·艾林已经当了十四年的首相,他到底做了什么,逼得他们非杀他不可?”

  “他问得太多了。”瓦里斯说着溜出门。

  chpter32 提利昂

  提利昂·兰尼斯特站在天光未现的清冷晓色里,看着契根宰杀他的坐骑,暗暗在心里把史塔克家欠他的债再添上一笔。那佣兵用剥皮的刀割开马肚,蒸汽立刻从尸骸里冒出。他两手并用,熟练操作,一刀也不浪费。这事本当迅速完成,以免山上的影子山猫嗅到血腥闻香而来。

  “今晚咱们都不会挨饿了。”波隆道。他瘦得像骨头一样,也坚毅得像骨头,黑眼黑发,加上短短的胡子,活像是团黑影。

  “不见得。”提利昂告诉他。“我可对马肉没兴趣,尤其没兴趣吃自己的马。”

  “反正都是肉,”波隆耸肩道,“跟牛肉和猪肉相比,多斯拉克人还更爱马肉呢。”

  “你觉得我像多斯拉克人吗?”提利昂冷冷地说。多斯拉克人吃马肉是千真万确的事,他们还放任畸形儿自生自灭,留给跟在卡拉萨后面的野狗吃。他们的习俗委实不怎么吸引他。

  契根从马尸上割下一薄片血淋淋的肉,举在半空中仔细瞧看。“矮个子,要不要先来一口?”

  “这匹母马是我老哥詹姆送给我的二十三岁命名日礼物。”提利昂用平板的口气说。

  “那如果你还能活着见到他,代我们道声谢。”契根嘻嘻一笑,露出满嘴黄牙,然后两口就把那块生肉吞下肚去。“这马挺不错。”

  “配洋葱煎着吃更棒。”波隆建议。

  提利昂一言不发,跛着脚走开。他只觉寒意彻骨,两腿酸痛得几乎无法走动。或许他的母马死了反而幸运,因为他自己还有得走咧。每天晚上吃点东西,在坚硬又寒冷的岩地上小睡片刻,便又上路,如此日复一日,只有天上诸神知道何时才是尽头。“去她的,”他喃喃道,一边挣扎着上坡回到绑架他的人身边,一边忆起发生过的事。“姓史塔克的都该死。”

  之前的经过,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很不好受。前一秒他才刚点晚餐,一眨眼全屋子的人却都拔刀相向,杰克也准备抽出武器,肥胖的老板娘则尖叫道:“各位大人,求求你们别在这儿动刀动枪。”

  提利昂赶在他们两个一起被剁成肉块前抓住杰克的胳膊。“杰克,你的礼貌哪儿去了?咱们好心的老板娘不是说别动刀动枪吗?还不快照办。”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想在别人眼里一定难看。“史塔克夫人,我想您一定是弄错了,我跟贵公子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以我的荣誉起誓——”

  “兰尼斯特的荣誉。”她只说了这句,便举起手让全屋子的人看。“这伤疤是他的匕首留下的。他派人用那把刀来割我儿子的喉咙。”

  提利昂只感觉周遭人众的怒火上升,被那史塔克女人手上的伤煽动得简直要冒烟。“宰了他。”身后一个喝醉的妓女说,接着其他人也同声附和,速度快得使他不敢相信。大家素昧平生,刚才还颇为友善,如今竟像紧咬不放的嗜血猎犬般要他偿命。

  提利昂提高音量,一边努力掩饰声音里的颤抖:“假如史塔克夫人认定我要为某些罪行负责,那我很乐意跟她去好好解释。”

  这是惟一的办法。试图杀出重围无异自掘坟墓。有十来个人应那史塔克女人的请求拔了剑:那名赫伦堡的武士,三个布雷肯家的人,还有两个一副吐口痰就可以把他干掉模样的讨厌佣兵,以及一群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庄稼汉。提利昂拿什么对付这些人?杰克的剑使得还不赖,但莫里斯就完全不行,他身兼马夫、厨子和照顾起居的随从三职,原本就不是打仗的料。至于尤伦,无论他自己想法为何,黑衣弟兄可是发过誓,与王国内任何争执都无涉。尤伦只会袖手旁观。

  果不其然,当凯特琳·史塔克身边的老骑士喝道“没收他们的武器”时,黑衣弟兄便静静地站到一边。佣兵波隆走上前来,从杰克手中拿下剑,并且搜出他们所有的匕首。“很好。”老人说。房间里的紧张气氛明显缓和下来。“干得不错。”提利昂认出那粗硬的声音,是临冬城的教头,只是剃了胡子。

  胖老板娘向凯特琳·史塔克苦苦哀求,嘴里喷出一串腥红的唾沫:“别在这儿杀他!”

  “到哪儿都别杀他。”提利昂提议。

  “夫人,要杀也请您到别的地方杀,别把我这儿弄得到处是血,我不想惹上官家的麻烦事儿啊。”

  “我们要把他带回临冬城去。”她说,提利昂听了心想:要是这样的话,或许……当时他已趁短暂余暇环顾四周,对当下情形更有掌握。眼前所见不至于让他绝望。噢,那史塔克女人反应倒是机敏,这无庸置疑。她先逼他们公开承认自家主子对她父亲的誓约,然后再请他们拔刀相助,何况她又是区区一个弱女子。没错,这招厉害。然而她也没有赢得太彻底。据他约略估算,饭厅里将近有五十个人。凯特琳·史塔克不过说动了十来个,其他人有的困惑,有的害怕,还有的冷漠。提利昂注意到,佛雷家那群人只有两个准备响应,而他们眼看带头的没动静,便又很快坐回去了。若不是不敢,否则他还真想偷笑。

  “临冬城,去就去。”他说。这会是趟漫长的旅途,他自己刚从反方向走来,有着切身的体会。谁也说不准途中会有什么变数。“不过我不告而别,我老爸可能会担心我,”他补充道,一边看着刚才那个自愿把房间让给他的流浪剑客。“谁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他定将重重赏赐。”泰温公爵当然不会如此,提利昂打算等自己脱身后再想办法补偿。

  罗德利克爵士忧心忡忡地看看他的女主人,这老家伙也没什么高招。“他的人跟他一起走。”老骑士宣布,“刚才发生的事,还请诸位不要张扬。”

  提利昂好容易才忍住笑。不要张扬?老糊涂蛋。除非把整间旅店里的人都抓起来,否则前脚刚踏出门,后脚消息就会散播开去。那个口袋里装了金币的流浪武士一定会心急火燎地飞速赶往凯岩城通风报信,就算他没去,别人也一定会去。尤伦将把消息带往南方,而那个愚蠢的歌手说不定还会为此写首歌谣。佛雷家的手下会回报他们主子,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只有天上诸神知道。瓦德·佛雷男爵虽然是奔流城的臣属,但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靠的就是小心谨慎,永远站在赢家那边。至少他会派鸟儿送信息到君临,很可能还不只这样。

  凯特琳·史塔克一点时间也没浪费。“我们马上动身,我们需要精力充足的马,还有路上必须的粮食。你们几位,史塔克家族永远感激你们。假如你们愿意协助我们押送犯人前往临冬城,我保证有重赏。”那些个蠢蛋就等这句话,听了立刻一拥而上。提利昂一个接一个地审视他们的脸庞:你们的确会得到重赏,他发誓,只怕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

  他们立刻来到屋外,冒着雨给马备鞍。他们用粗绳绑住提利昂的手,他却不怎么害怕。他敢打赌,他们绝对无法把他押回临冬城,不出一天,定会有人骑马追来,这有什么好奇怪呢?鸟儿会送出讯息,届时必有河间地区的领主插手,借机讨好他老爸。提利昂正对自己的精打细算感到得意,就被人盖上兜帽,遮住眼睛,放上马鞍。

  他们快马加鞭地冒雨出发,没过多久提利昂便已两腿酸疼,屁股也磨得难受。虽然安然远离旅店之后,凯特琳·史塔克便放慢速度,但这仍旧是一趟崎岖难行的艰苦旅程,蒙住眼睛更是雪上加霜。每次转弯他都有坠马的危险。透过头套听见的声音很模糊,所以他不清楚身边的人在说什么。细雨浸湿布料,头套紧贴脸庞,后来连呼吸都有困难。粗绳磨破他的手腕,随着夜色渐深,似乎越来越紧。他本来是要好好坐下,在火炉边取暖,享用刚烤出来的鸟肉的,只怪那该死的歌手偏偏要张开他的乌鸦嘴,他可怜兮兮地想。这该死的歌手竟然也在队伍里。“这件事值得大加传颂,我当然义不容辞啰。”当他宣布和他们一道,好瞧瞧这趟“精彩的冒险”会有什么结果时,他对凯特琳·史塔克这么说。提利昂不禁心想:等兰尼斯特家的骑士追上他们,你小子再来瞧瞧这趟冒险精不精彩。

  凯特琳·史塔克下令暂时休息时,雨总算停了,曙光从湿布间的缝隙渗进眼帘。他被人粗手粗脚地拉下马,解开腕上的粗绳,拉掉头罩。当他看见眼前狭窄的石头路,四周愈见陡峭险恶的丘陵地势,以及远方地平线上呈锯齿状的覆雪峰峦,心中一切希望顿时化为乌有。“这是上坡路,”他用控诉的神情看着史塔克夫人,失声道,“是朝东边的路。你说我们要去临冬城!”

  凯特琳·史塔克带着轻浅的笑意看着他。“说了很多次,而且很大声。”她同意,“想必你的朋友们会打那边追赶我们。祝他们一路顺风。”

  即使过了这么些天,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恼怒不已。提利昂这辈子向来以机敏自豪,因为那是天上诸神赐给他的惟一礼物,没想到这该死七次的母狼凯特琳·史塔克却魔高一丈,想到自己每一着棋都被她识破,简直比他被绑架这件事还叫他难过。

  他们只停下来让马儿吃草喝水,便又匆匆上路。这次他们放过了提利昂,没再给他戴上头套,两天后更松开绑住他双手的绳子,等进入高山区,更是连派人看守都免了。他们似乎不怕他逃走,有什么好怕的?这里地势崎岖险恶,所谓的大道不过是条石头小径。就算他真的脱逃成功,在没有粮食又只身一人的情况下,能跑多远?影子山猫会拿他当点心,而蛰居山间的氏族部落更是些杀人越货的法外凶徒,惟有刀剑能叫他们臣服。

  虽然如此,史塔克家的女人还是无情地催促他们赶路。此行目的地为何,早在头套被摘下那一刻,他便一清二楚。此间山区是艾林家族的领地,而前任首相的遗孀也是徒利家人,正是凯特琳·史塔克的妹妹……换言之,对兰尼斯特家无甚好感。在莱莎夫人待在君临的那些年里,提利昂跟她算是点头之交,此时此刻实在不想再续前缘。

  绑架他的人们聚集在离山坡不远的小溪边。马儿们喝饱了冰冷的山泉,正啃食着从岩缝里长出的褐色杂草。杰克和莫里斯可怜兮兮地窝在一起,摩霍尔拄着长枪站在他们旁边,头戴一顶圆形铁盔,活像扣了个大碗。马瑞里安坐在他身边,正帮木头竖琴上油,一边抱怨湿气对琴弦有害。

  “夫人,我们真的需要休息。”提利昂走近时,雇佣骑士维里·渥德正对凯特琳·史塔克说话。他是河安伯爵夫人的手下,看来一副硬汉模样,麻木无情,却是旅店里头一个响应凯特琳·史塔克的人。

  “夫人,维里爵士说得对,”罗德利克爵士道,“这已经是我们损失的第三匹马了——”

  “如果我们被兰尼斯特家的手下追上,损失的可就不只是马啦。”她提醒他们。她的脸饱经风吹雨打,面容憔悴,但坚毅果决丝毫不减。

  “在这里不太可能。”提利昂插嘴。

  “侏儒,夫人可没问你意见。”库雷凯特斥道。他是个头脑简单的胖子,一头短发,生了张猪脸,是布雷肯家那几人之一,在裘诺斯伯爵手下当兵。为了记住这些名字,提利昂特别下过功夫,以便将来好好感谢他们的礼遇。兰尼斯特有债必还,库雷凯特总有一天会知道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他的朋友拉利斯和摩霍尔,好心的维里爵士,以及那两个佣兵波隆和契根也一样。至于马瑞里安,这个成天拨弄竖琴,有副甜腻的高嗓音,正努力地要把“小恶魔”和“脚跛”、“走不动”等字押韵,好为这件事写首歌的浑小子,他打算特别给他点苦头尝尝。

  “让他说罢。”史塔克夫人下令。

  提利昂·兰尼斯特找了块石头坐下。“现在我们的追兵大概已经赶到颈泽,按照您撒的谎沿国王大道一路追过去了……当然,这是假设真的有追兵,事实上有没有还不知道。喔,家父毫无疑问已经听说了消息……但家父对我不甚疼爱,所以我说不准他是否大动干戈。”这不完全是说谎,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固然不管他畸形儿子死活,但他绝对无法忍受家族荣誉受损。“史塔克夫人,这是个残酷的地方,我相信在你们抵达艾林谷以前都不会有追兵赶来,但您每损失一匹马,便是加重其他人的负担。更糟的是,您还有可能连我的命也保不住。我个子小,身体又不强壮,若是死了,这岂不是白跑一趟?”这句可完全属实,提利昂真不知道如此折磨下去,他还能撑多久。

  “兰尼斯特,跑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要你死。”凯特琳·史塔克答道。

  “我不这样想,”提利昂道,“您真要我死,只消说一声,您这群忠心耿耿的朋友立刻会自告奋勇上来取我性命。”他看看库雷凯特,但那家伙智能太低,听不出其中的讥讽。

  “史塔克家的人不会乘人之危。”

  “我也不会。”他说:“我再跟您说一遍,意图谋害贵公子的事与我毫无瓜葛。”

  “刺客手里拿的是你的匕首。”

  提利昂胸中的怒火直往上冒。“那不是我的东西。”他强调,“你到底要我发多少次誓才肯相信?史塔克夫人,无论你信不信,总之我不是笨蛋,把自己的武器交给普通小贼用,这种事只有笨蛋才干得出来。”

  一时间他似乎看到怀疑闪过她眼底,但她却说:“培提尔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狗熊为什么要在森林里拉屎?”他质问,“那是天性。对小指头那种人来说,撒谎跟呼吸一样自然。不说别人,你应该特别了解才对。”

  她向他走近一步,绷紧了脸。“你什么意思,兰尼斯特?”

  提利昂昂头道:“这个嘛,我说夫人,您是怎么被他开苞的,这事宫里每个人都听他说过哪。”

  “根本没这回事!”凯特琳·史塔克怒道。

  “哎,你这小恶魔真是坏到骨子里去了。”马瑞里安显然吓了一跳。

  库雷凯特抽出他那黑铁打造的锋利短刀。“夫人,您点个头,我就把这家伙的烂舌头割下来。”一想到割舌头的情景,他那对猪眼睛便兴奋地睁得老大。

  凯特琳·史塔克用一种提利昂从未见过的冷酷神情瞪着他。“培提尔·贝里席曾经爱过我。当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他的爱虽然对我们彼此都是个错误,但却是千真万确、纯洁无瑕的小儿女之情,不是拿给你寻开心的。他想牵我的手、娶我为妻,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兰尼斯特,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恶魔。”

  “那你就是无可救药的笨蛋了,史塔克夫人。小指头除了他自己,从没爱过别人。我敢跟您保证,他对我们吹嘘的绝不是您那双纤纤玉手,而是您那对胀鼓鼓的,那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还有您两腿间那团热呼呼的火。”

  库雷凯特猛地一把攫住他头发,使劲将头往后一拉,露出他的喉咙。提利昂感觉出刀锋冰冷地吻着下巴。“夫人,要不我给他放点血?”

  “杀了我,真相也就永远埋没。”提利昂喘息着说。

  “让他说完。”凯特琳·史塔克下令。

  库雷凯特很不情愿地放手。

  提利昂深吸一口气。“根据小指头的说法,我是怎么拿到他匕首的?告诉我。”

  “你在乔佛里王子命名日那天的比武大会上,打赌赢了他。”

  “是在家兄詹姆被百花骑士刺下马的时候。这就是他的故事,对不对?”

  “是的。”她坦承。她的眉间闪过一抹疑虑。

  “骑兵!”

  尖叫声自上方的风蚀山脊间传来。休息之前,罗德利克爵士派拉利斯爬上去守望。

  一时之间大家全愣住了。凯特琳·史塔克是第一个采取行动的人。“罗德利克爵士,维里爵士,请你们赶快上马备战,”她喊道,“把其他马牵到后面。摩霍尔,你负责看守犯人……”

  “给我们武器!”提利昂一跃起身,抓住她的手,“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提利昂看得出她知道他说得对,高山氏族部落才不管贵族间的纠葛——不管杀史塔克还是兰尼斯特家,都会像自相残杀一样毫不留情。他们或许只会放过凯特琳,因为她还年轻,可以替他们传宗接代。明知如此,她仍旧犹豫不决。

  “我听见他们了!”罗德利克爵士大喊。提利昂侧耳倾听,果然听到十来匹马的蹄声快速逼近。突然间大家都行动起来,有的抽出武器,有的朝坐骑跑去。

  拉利斯连跑带跳地翻下山脊,碎石如雨般朝他们撒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跳到凯特琳·史塔克面前。他生得很丑,满头铁锈色的乱发从锥形钢盔下方爆出。“我看到二十个,可能有二十五个,”他气喘吁吁地说,“我猜是白蛇部或月人部。夫人,路上一定有斥候……躲起来观察……他们早发现了我们。”

  罗德利克·凯索爵士已经上马,手握长剑。摩霍尔蹲伏在一块巨石后,双手握住他的铁尖长矛,牙间咬着一把短刀。“喂,唱歌的,”维里·渥德爵士叫道,“过来帮我穿盔甲。”马瑞里安僵在原地,抱紧他的木头竖琴,脸色像牛奶一般苍白。结果是提利昂的仆人莫里斯跳起来,上前帮骑士穿上护甲。

  提利昂抓着凯特琳·史塔克不放。“你别无选择,”他告诉她,“我们有三个,你还得浪费第四个人作看守……眼下,四个人足以决定全体生死。”

  “向我保证事后你会归还武器。”

  “你要我的保证?”马蹄声越来越大,提利昂嘻嘻笑道,“唉,那有什么问题,夫人,我以兰尼斯特的荣誉为名……向你保证。”

  他原以为她会朝自己吐口水,结果她只丢下一句:“把武器给他们,”便快步离开。罗德利克爵士把杰克的武器连剑带鞘丢还给他,然后调转马头投入战斗。莫里斯自己弄了张弓和一筒箭,单膝跪在路上。他射箭比用剑在行多了。波隆则骑马过来,给了提利昂一把双刃斧。

  “我没用过斧头。”武器在手的感觉怪异而陌生。它的握柄很短,斧刃则极重,前端还有根吓人的尖钉。

  “就当是劈柴。”波隆边说边从背上的鞘里抽出长剑。他啐了口唾沫,飞奔至契根

  最新网址:www.shixunet.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