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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子弟第6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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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驱走寂寞和孤独,暂时忘掉许多烦恼和痛苦。

  五 思念

  月底的时候,各知青点的一个人到公社知青办去取信件和包裹。

  那一天刘毅去了,下午的时候,他回来了,带回两封信和一个包裹。英子远远地看见刘毅回来了。不由得心里有点紧张。她看见刘毅从书包里取出信件和邮包,交给了黄一敏。她知道,又没有她的信。

  原先的预料绝对不会有错,老蒋他妈肯定没有把地址给他。那还有什么指望啊,为什么还要眼巴巴地盼着来信呢?

  不想了,想也没用。

  晚上,小霞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吵得英子的神经都要崩溃了。

  英子睡不着,她想起傍晚的时候黄一敏来找她,手里提着个包裹。

  黄一敏笑嘻嘻地对英子说:“英子,你看我妈给我寄什么来了?”包裹里面是两双线手套和一双球鞋。黄一敏取出一包糖,对英子说:“我妈知道我爱吃酥糖,特地给我买的。还是妈好。”说完看了一眼英子,赶紧说:“你可别多想啊,我不是故意的。”“那有什么啊,当然是妈好啊。”

  英子和刘毅一样,都没有人给寄包裹,所以黄一敏的包裹就显得格外珍贵。英子想起黄一敏拆信和打开包裹时的那股子兴奋和骄傲。她轻轻叹口气,说真的,她羡慕黄一敏。

  黄一敏就是这样,不管接到包裹还是信也好,她都要拿出来显摆一番。她和她的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建立了通信关系,天知道她怎么会有那么多表兄弟表姐妹,兵团的、插队的,天南海北,遍及祖国的大好河山。黄一敏每次接到这些信都要在地里给他们俩念,这给单调的生活带来一点点快乐。时间久了,英子都熟悉她的那些表姐妹了。谁叫什么名字,是北京那个学校的,甚至有什么嗜好都一清二楚。那些信一开始都是快活、乐观的,说的都是扎根农村、兵团的豪言壮语。渐渐的不说了,他们在信里开始诉苦了。悲观的情绪蔓延开来,来信全是一个主题: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北京。

  英子真想给别人写信,当然更想接到来信。过去她没有现,是因为在北京不需要写信,可是她现在想起写信了,她挖空心思地找了一圈,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能够够得上写信的朋友,竟然一个也没有。

  她给戴梅写了一封信。本来也想给偏头写的,最后还是没写。原先都是街坊,要是写信的话,那就不一样了,起码偏头肯定会这样想。为了不引起偏头的误会,还是别写了。

  戴梅给她回了一封信。这封信让英子小小的激动了一回。总算还有人给她写信了。她接到的信的时候,现刘毅看她的眼光都有点不一样。她知道,刘毅并不看重的是她接到谁的来信,而是收到来信本身就意味着只要有信看,就是一个小小的幸福。

  她看戴梅的信,主要还是想知道老蒋给她来信没有。可是戴梅信里一个字都没提,这让她再一次失望了。

  现在她才明白,过去的想法多么太幼稚啊,还以为老蒋会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找她。等她来到这以后,才现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从省城到这个偏僻的山村,光汽车都要坐两天。一封信要是快的话,辗转飘零,怎么也得十来天呢。

  地域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身份地位的差距。有时候晚上英子睡不着觉,就想她要是能变成一只鸟就好了,飞到老蒋那去,看看他在干什么,也不说话,就看着他就挺好的。晚上去,白天再飞回来,鸟一落地,又变成了人。人不知鬼不觉的。

  想想也真是可笑,连他的地址都不知道,就是有翅膀,往哪飞啊!

  她知道她和老蒋应该是没什么指望了。可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念他。英子晚上睡不着觉,很愿意在这漆黑安静的夜晚想个什么人。比如说爸爸妈妈。可惜他们死的时候她还太小,他们值得让她回忆的地方太有限了。想来想去,唯一值得她想念的,只有老蒋了。老蒋的音容笑貌,老蒋站立的姿势,还有他说话的“卷舌音”和他大大咧咧的那股劲。想着想着,英子的眼泪下来了。她一动不动,任凭这泪水往下流淌。她不觉得流眼泪是件痛苦的事情,相反,她能为自己思念另一个人而流泪感到高兴和欣慰。她流泪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和老蒋永远没有希望了。她不是鸟,她是一只蜘蛛,蜘蛛的丝永远搭不到那一头,就在风中那么飘着,飘着。飘来飘去的,总也到不了她想到的那一头。想到这,她又哭了。她长这么大,唯一喜欢的男人就是老蒋,是那种直到骨子里的喜欢,是那种一想起他来,心就砰砰直跳的喜欢。可那有什么用,喜欢归喜欢,喜欢变不成现实。那对她来讲是一个不着边际的梦,她身处的这个地方是个无情的扼杀一切梦想的地方。现实一些吧,她连北京都回不去,更别提什么老蒋了,这一切对她来讲都是天方夜谭。

  英子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

  前些日子听说双沟公社的一个女知青疯了。治不了,送回北京。这件事在知青当中引起了一阵轰动。人们不在意这个人是怎么疯的,疯的怎么样,人们在意的是她的结局―回北京!

  还有两个人参军走了。这件事没有疯子回北京引起的反响大。因为人们知道每个人都有可能变成疯子,可是参军不是是人就能办得到的。

  紧跟着问题又来了。那个女的真的疯了吗?

  有人后来在北京见到了那个女疯子。原先见到粉条就说是蛔虫,见到男人就傻笑的疯子,到了北京一切都正常了。装疯!毫无疑问的。有人愤怒了。凭什么装疯也能回北京,这样的人不是欺骗是什么?应该把她抓回来。还没等到人们去抓她的时候,她又疯了。

  英子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时间怎么这么难熬。

  来了还不到一个月,要是真的一辈子扎根在这,怎么办啊?

  六 他调戏强jian我弟!

  学院的“五&p;8226;七”干校位于宁夏陶乐县,东边隔着方圆一百多里的沙丘是内蒙的额托克旗,西边紧靠黄河。

  这里原是一所劳改农场,农场迁徙了,只剩下几十排废墟般的土坯房。能称作房子,实在勉强,缺门少窗,梁塌炕陷,屋里积得黄土有一尺多厚。六十年代末,学院几百名“五&p;8226;七”战士在这里安营扎寨,开始了艰难的创业历程。

  刚去时正值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季节,人们怀揣着带冰碴子的糜子饭团,拉着架子车度过冰封几尺的黄河,去几十里外的平罗县拉煤、拉砖,用裤子扎成袋子,跋涉几十里沙丘去背羊粪。打井、挖渠、烧砖、当小工,喂猪、放羊、收糜子、下大田,学会了用艰辛和汗水去换取劳动果实,体会享受收获的最大乐趣和喜悦。凭着顽强意志和磨砺得粗糙的双手,硬是把这块不毛之地拾掇得屯里有粮,圈里有猪,摘菜收豆,瓜田飘香。

  春节过后的第一个星期一,排长林凯叫大嘴和小蚊子拉上架子车,去平罗火车站接从北京来的又一批干校学员。

  哥俩起了个大早。拉上架子车出了。

  昨晚食堂刚杀了一头猪,哥俩吃了一大碗红烧肉。吃过红烧肉的大嘴拉起车来格外有劲。他学着车把式,嘴里吆喝牲口:“得儿,吁―”的一路小跑,小蚊子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二月的黄河已经冻得结结实实。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日头照得明晃晃的,连一丝风也没有。

  往日波涛汹涌的河面上早已冻结成一条凝固的河流。坑洼不平的河面上有一条新开的通道。两个多月以来,他们到平罗拉媒、拉沙子、拉粮食,全是从冰冻的河面上走。

  大嘴他们几个人到火车站的时候,火车已经开走了。车站上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个子高高的年轻人,穿了件黄呢子大衣,歪戴着皮帽子,手里还柱了根拐棍,那样子活像南征北战里面被俘虏的国民党军官。

  “哥,你看那人是谁?我怎么看着像是小军啊。”“是有点像。”两个人走过去,越走越快,最后忍不住跑起来。到了跟前,大嘴第一个喊起来:“小军!”小军看见他们俩,也高兴地喊起来:“哈,大嘴!”三个人的喊叫声在干冷的早晨传得很远。

  “你小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是不打算来了。越南那边打起来了,我想一不作二不休,我他妈直接上前线去当兵,到那还怕没人要咱?可不行啊,我的腿多少落点残疾。还有我妈,一天跟看犯人似的看着我,生怕我跑了。没办法,只有上干校来了。你们家还让我给你们带东西来了呢。”“带什么了,有吃的吗?”“你小子,就知道吃。嗨,你们俩混的怎么样?我打老远看,还以为是当地的老乡来接我来了呢。怎么这么身打扮啊?”小军上下打量大嘴哥俩说道。大嘴看看小军说:“嗨,什么好不好啊,一言难尽,咱们路上说。”

  大嘴让小军坐在架子车上,他“驾辕”,小蚊子在一边“边套”。

  走了一会儿,大嘴说:“你不知道,干校管得特严,还特左。成天说苏修特务在沙漠那边放信号弹,晚上老搞紧急集合,起来就出去围着干校跑一圈,回来钻被窝还没睡着,又吹哨,把人都给整成神经病了。”“小军,你这回来了,跟我们俩分在一个排就好了。”“我爸呢?”哥俩互相看了一眼,说:“刚来的时候给你爸放到专案组,可是有点问题的都上专案组,人太多了,最后就把你爸这样问题轻的给放到连队里去了。我听说把你爸放我们排的时候他还不来,说是跟专案组有感情了,不愿意离开。”“我爸那是说气话。”“后来把你爸放猪班去了。”“猪班?”“养猪班。”“干吗把他放那啊?那不是整人吗?”“谁都不愿意去猪班。一天要起两回猪粪,还要打猪草,煮猪食,特脏。就把你爸和张白冰、李平凡搁那了,说是让他们与猪为伍,好好反省。白天三个人都在猪班干活,晚上张白冰和李平凡回专案组睡觉,说是接受监督。其实在猪班比在连队好,自由。而且屋里有炉子,有的人晚上爱把吃剩的馒头、窝头片拿到那去烤,聊天吹牛,挺好的。可是后来校部那伙王八蛋说猪班晚上成了黑帮分子的黑窝点,不许他们再在一块聚了,这样晚上又冷清了。”“这他妈谁呀,管天管地还管着老子聊天了。”小军坐在架子车上摇摇晃晃挺舒服,气哼哼地说。“还不是校长胡继宝那孙子。就丫阶级斗争觉悟高,每天整人都要整出点花样来。”“谁说不是啊。那帮人欺负人到家了。我们下地去了,他们什么都不干,吃饱喝足了,就跑到我们宿舍来翻我们的东西。还检查我们的信件,看看信里面有没有反动言论什么的,搞得大家敢怒不敢言。”“这就是人家姓胡的天下,他想怎么的就怎么的。”“这小子原先是哪的,怎么没听说过啊?”“后勤部的一个助理员,管食堂的。”小军想起来了,说:“是不是外号叫‘胡’的?”大嘴说:“对对对,就是那小子,特他妈坏。一想起丫来我就生气!”小军敲敲车帮,问:“停,停下。丫怎么啦?”小蚊子捅捅他哥,示意别说。大嘴头低下,不吭声了。小军一看急了。“怎么着,哥儿俩把我当外人了,跟我这儿还藏着掖着的。”“不是不跟你说,是这事实在是说不出口。”“说来听听,没准我能给你们出出主意呢。”小蚊子细声细气地对他哥说:“哥,还是你说吧。”“小军,我们早就盼着你来了,就等着你来帮我们出出主意,治那小子呢。”说道这,大嘴的声音有些哽噎。“你快说啊!”“姓胡的那混蛋特恶心,他不是人!他调戏我弟!”“啊?!”沈小军一惊,从架子车上跳下来。那一刻,他的腿也不瘸了。

  七 胡继宝

  一个月前,干校的全体学员到沙漠里去背羊粪。

  沙漠里羊圈很多,干校的人直接上那去起粪,然后背回来,为来年开春播种准备肥料。

  中午时分,大伙到了沙漠中一个叫雁鸣湖的小湖。那里有一个挺大的羊圈。大家歇了一会儿,把粪筐、笸箩装满了,就开始6续往回走。

  小蚊子没有拿粪筐,他拿了一条旧裤子,把两个裤腿扎牢,装满羊粪,架在脖子上。这种改装“粪筐”背起来又轻软又便利。他和大嘴一起走的,但是当他撒了泡尿,再翻过一座沙包的时候,却不见了大嘴。

  周围空无一人,小蚊子看见眼前一座又一座连绵起伏望不到头的沙丘,心里有点害怕。干校的人成天说这沙漠里有苏修特务,还有土匪,杀了人就扔在这雁鸣湖里。就在刚才小蚊子还真的在湖边看见了人的白骨……他不敢再想了,辨认沙窝里的脚印,拼命往回赶。

  天渐渐黑了,就在这时,他看见后面有个人追了上来。小蚊子心里一阵高兴。仔细一看,来人竟是胡继宝。

  显然胡继宝是在追赶他,走的气喘吁吁的。

  “小庆啊,你怎么跑的那么快啊,我追了你一阵,就不见了你的踪影了。”“胡,胡校长,您怎么也来了?”“今天全校的人都来了。马上要春耕了,羊粪不够,多来一个人就多一份贡献嘛。”

  他们俩翻一座山丘。沙子很滑,走几步踩不稳会往下出溜,胡继宝上前抓住小蚊子的胳膊拉了他一把,“不用,胡校长,我行。”小蚊子往一边躲了躲。

  走了没多远,小蚊子脖子上的裤子破了,羊粪渣子直往他脖子里掉,可是他不敢吭声,他怕胡继宝说他娇气。

  一不留神,小蚊子脚底下一出溜,滑到了。就在他往起爬的时候,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胡继宝突然趴到他的身上。“啊……”小蚊子喊了一声,他以为是胡继宝摔倒了趴在他的身上,还在那趴着不动等他起来,可是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胡继宝正在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嘴里的热气直扑他的面颊。

  “你,你要干什么?”小蚊子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刚要站起来,胡继宝一把按住他。“我要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你是明知故问。”胡继宝臭烘烘的嘴巴贴在小蚊子的脸上,出气越来越粗,“你的小脸怎么那么嫩啊?”他的手开始在小蚊子的身上上下摩挲,“我早就看你小子对我有意思,所以我今天特地来了,我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你。你告诉我说,你是不是成心落队等着我呢?”“你说什么啊,我对你有什么意思啊?”“你还跟我这装,你还跟我这装天真。我难道还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我可想你好久了,多秀气啊,小蚊子,这名字起的挺有意思,我喜欢。”“胡校长,您可能误会了,我根本就没别的意思。”“我误会了?什么人对我有那意思我一看就知道了。你听我说,小乖,只要咱俩好,我保证把你调到校部当秘书。‘十&p;8226;一’咱们干校要抽三个人到北京参加国庆游行,我让你去好不好?”“胡校长,您说什么呢,什么叫咱俩好啊。你,你不是男的吗?”“你还在装!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啊。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特单纯。”说完胡继宝过来抱住小蚊子的脸就亲,小蚊子吓得灵魂出窍,他使劲推了一把胡继宝,自己却一坐在沙堆上。“胡校长,您别过来,你,你耍流氓。”“耍流氓?”胡继宝四下看看,一步步走上前说:“你说谁耍流氓啊?说我吗?我是校长,我怎么可能耍流氓?倒是你要小心了。你这叫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叫攻击干校领导,攻击干校领导就是攻击无产阶级司令部。这样的后果你不是不知道吧?”小蚊子摇摇头。“来,起来,别这样,叫人看着怪心疼的。”胡继宝伸出一只手来拉小蚊子,小蚊子不敢伸手,他害怕。胡继宝一看这情景,笑了,露出一排黄牙。“看你,就像个姑娘。还害羞呢。”就在胡继宝俯身拉他的时候,小蚊子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朝着胡继宝的脸上扔去。

  小蚊子跳起来拔腿就跑,胡继宝一阵吼叫之后在后面喊道:“你别跑,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小蚊子刚翻过一座沙包,就看见大嘴和冯小春还有几个大人,正准备翻过这座山包。看见小蚊子,大嘴第一个跑起来。“小庆,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一转脸你就不见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小蚊子一看见哥哥朝自己跑来,一坐在地上,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

  小蚊子悄悄回头一看,后面只有茫茫沙丘,连个人影都没有。难道刚才是我的幻觉?

  他一路上不说话。大嘴看出他有些不对,一个劲问他,他支支吾吾不敢说。

  回家以后,小蚊子第一件事就是洗脸。把脸搓的咯吱咯吱直响。大嘴看着他笑了。“小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卫生了,跟个小姑娘似的。”一听这话,小蚊子把毛巾往脸盆里使劲一摔,“少跟我这小姑娘、小姑娘的啊,我听着腻歪!”“怎么啦你?”“没怎么。”“没怎么干吗跟吃了呛药似的,连个话都不会好好说了。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小蚊子把嘴一嘟,那神情像是要哭,他忍了半天,还是没跟他哥说这事,怎么说啊,真他妈恶心。

  晚上,躺在炕上的小蚊子在大嘴的一再威逼下哼哼唧唧把这事告诉了大嘴。大嘴听了以后张开的嘴巴就一直挂在耳朵上,再也收不回来。“他胡姥姥!”大嘴骂了还不解气,把炕前的一个小马扎狠狠地摔成两半。“哥,你先别生气,先想想我该怎么办吧。”“什么怎么办,你还怕他了,他算个?啊!你别怕,有我呢。我看他敢拿你怎么样!”“哥,怎么还有这样的男人啊?我听说他有老婆啊。”“你不懂,他这叫。他这是在犯罪,你懂不懂。他要是再敢碰你一下,你跟我说,我找他算账。”

  两人决定这事先不要声张,看看胡继宝下一步还有什么举动。

  八 菜窖

  一连几个月没有动静。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中秋节。下午食堂要改善伙食,林排长让小蚊子去炊事班帮厨。

  小蚊子一去,炊事班班长就叫他到菜窖取菜。菜窖是新挖的,挖得很深。

  小蚊子刚一走进菜窖,突然现光线暗了下来,他回头一看,有人紧跟着他进来,并把菜窖的门关上了。顿时菜窖里漆黑一片。小蚊子吓得正要大喊,还没等他喊出声,就觉得上被人猛地揪了一把。

  胡继宝突然出现在小蚊子的面前。

  当小蚊子看清楚站在他的面前的是胡继宝时,吓得魂都没了。“你要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要干什么,还在这装蒜。”胡继宝一把把小蚊子拉到跟前。“你别,别,我要喊啦。”小蚊子的汗下来了。“你喊哪,你要是敢喊,我就把你锁在这菜窖里,用不了一会儿,你就得闷死在这菜窖里。”小蚊子害怕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呀,你饶了我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嘿嘿,你别这样啊,你一求我我心就软,我那是吓唬你呢,我哪舍得啊,对不对?那我也不告诉别人好不好?”说完胡继宝就把小蚊子的裤子往下拉。小蚊子吓得腿直哆嗦,他使劲推胡继宝,哪里推得动,让胡继宝三下两下就把裤子给抹下来了。

  小蚊子大声喊起来,“啊―你要,要干什么?你这个流氓!”胡继宝上前捂住他的嘴,瞪大眼睛说:“别喊啊,你一喊,我更受不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想死你啦,我都憋了这么久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啊?宝贝!”说完就势把小蚊子压倒在地上。

  大嘴和冯小春收工以后,到井边打水。不知为什么那一阵大嘴突然心慌慌的。他扔下冯小春就往宿舍跑。没见到弟弟,他又掉转头出门,正好碰上林凯。“排长,我弟呢?”林凯原先是学院指挥系的一个行政干部,因为长了一副笑脸,一天到晚老是笑眯眯的,外号叫“笑面虎”。见大嘴找小蚊子,笑着说:“我叫你弟到厨房帮厨去了,我可不敢叫你去,你要去了,我们今晚就没的吃了。”大嘴没心思理他,撒腿就跑。跑到厨房一看,没见到弟弟。急忙问炊事班长。班长外号叫张大勺,原先在天桥练过把式,特贫,一见大嘴,就说:“唉呦喂,您找他啊,我还找他呢。叫你弟去拿个菜,这都多半天了,是不是打算在菜窖里头过年,不打算出来了,要不一准是叮人家叫人给拍死了,要不怎么还不回来呢。”大嘴一听,撒腿就往菜窖跑,才跑到菜窖门口,就听见小蚊子的喊叫声。大嘴四下看了看,找了把铁锨,上前一脚把菜窖的门给踹掉了。

  大嘴冲进去,照准胡继宝的磨盘一样的黑就是狠狠的一铁锨。打得胡继宝“唉呦”一声,跪在地上。他回头一看是大嘴,一边提起裤子往外跑,一边骂道:“赵小鱼,你小子有种,老子今天不理你,你等着,完了看我不收拾你!”说完跑了出去。

  大嘴扔掉铁锨,站在那看着小蚊子。

  “他怎么你了?”大嘴还要再问,一看小蚊子那样,停住了。

  小蚊子脸色苍白,浑身战战兢兢,眼泪鼻涕一块往下流。他慢慢站起来,看了一眼大嘴,嗫嚅着说:“哥,那老流氓日我。”说完又哭了。大嘴急了,“你不会打他?”“我打不过。”“那就咬他,踢他。反正不能叫他得逞。”小蚊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他两下就把我的嘴给捂住了,腿也压住,我动不了。”大嘴往地下啐了一口,骂道:“呸,真他妈恶心!你等着,哥给你报仇!”停了一下,他又问:“他日上了吗?”小蚊子的眼泪流了下来,说:“我不知道,我不想活了,我没脸活了。反正我是不活了。”“胡说!你是被他欺负了。你要是死了,那他不痛快了?咱不能让丫白欺负了。咱们得想办法报仇!你知道不知道,丫欺负你就等于是欺负咱全家。我饶不了他!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你跟我说啊,他到底日上没日上啊?”“那啥叫日上,啥叫没日上啊?”“哎呀,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日上就是丫那玩意塞进你的里了……”小蚊子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一边摇头一边说:“哥,我害怕,我特害怕。”大嘴见他摇头,心里稍微踏实一点。他见弟弟成了这个样子,心疼地把他拉过来,一边帮他提好裤子,一边说:“怪我,都怪我。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单独呆着。叫那小子钻了空子。”“哥,咱去告他。”“上哪告,人家信咱们的吗?再说这事要传出去,你以后怎么做人哪。”小蚊子一听这话,呜咽着说:“我不做人也不能放过他啊,要不以后他还会欺负我的。哥,要不咱们告爸妈?”“你疯啦,要让妈知道,她非疯了不可。你要是想让咱家永远不得安生,你就告妈。”“那怎么办啊?”

  大嘴也不知道怎么办。胡继宝是校长,手里有权。对付整治他们两个孩子有的是办法,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刻不离跟紧小庆,尽他的能力保护好弟弟。

  第二天早上下地前,全校例行集合,学习语录。

  胡继宝带着众人进行完例行的“早请示”之后,高举起一个湿乎乎的东西说:“大家仔细看看这是什么?有人竟然用印着语录的信封当手纸擦!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不用我说大家都应该清楚,又是一起反革命事件!这事我们没完,要一查到底。其实用不着我们查,这信封上收信人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我就是想让这个人自己站出来坦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自己自嘛,我们还可以从轻处罚,如果死硬顽抗到底,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你想侥幸过关,那是办不到的。”说完,胡继宝的眼睛往队伍里扫了一眼。当他看到大嘴时,有意停顿了一下。大嘴看出他的眼神有点异样,但他问心无愧,心说:“的,看他妈我干什么。”胡继宝收回目光,继续说:“我给你的期限是今天下午收工前,也就是过了六点半,你就是再坦白,也没有从宽这一说了。”

  下午收工之后,大嘴上茅房,他顺手从口袋掏纸,却摸出一封信,信是他妈张慧英写来的。

  大嘴突然现兜里只剩下信纸,信封不见了。

  他突然想起胡继宝手里拿着的那个信封,还有那小子得意的眼神,他顿时明白了。肯定是有人从我这把信封偷走,擦了以后,再倒打一耙,栽赃陷害我。

  大嘴从茅房出来,心里乱糟糟的。他知道胡继宝那小子想要什么,无非是拿这件事堵他的嘴,逼弟弟就范。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啊,他要是向胡继宝投降,那他还是人吗?

  决不能让胡继宝就这么欺负弟弟。他想起一部电影的有名的台词:“要想叫我投降,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那一刻大嘴倒不怕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死吗?豁出去了!

  正想着,他看见“笑面虎”朝他走来。“小鱼,你过来。”他朝大嘴招招手。大嘴在原地站住不动。“你这孩子,跑哪去了?胡校长找你呢。”“干什么?”“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惹什么祸了?”大嘴摇摇头。他看着排长,说:“林叔叔,我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您一定帮我照顾好我弟,我爸妈都不在,我弟小,又软弱,容易受人欺负。”“好好的,你这是怎么啦?”“林叔叔,姓胡的找我没好事,我得做好准备。”“你是不是说早上那件事?”大嘴点点头,林凯想把脸绷起来,可是他越是绷脸,让人越觉得他是在笑。“你怎么不小心啊?”“这不是小心不小心的事,我还不知道印着语录的信封不能当手纸用啊,那是有人陷害我,从我这把信封偷走了。”“你说什么?为什么啊?你一个孩子,他整你干什么?”大嘴说:“这事说起来挺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以后再跟您说,我再跟您说一遍,您一定照顾好我弟,拜托您了。”说完,大嘴昂头挺胸,摆出一副革命志士赴刑场大义凛然的气势,直奔校部。

  七 小心我把你那玩意骟了喂狗!

  胡继宝看见大嘴进来了,咧嘴一乐,朝屋里另外两个人摆摆手,那俩人出去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我来了又怎么样。姓胡的,你别太得意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再动我弟弟一根汗毛,就别怪我不客气。”“呦,好啊,挺有本事的啊,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丑事都抖搂出去?到那时候我看你这个校长还当的成当不成。别说校长了,连你的党籍都保不住。”“小鱼啊,我还没看出来,挺有谋略的嘛,想要用这种手段整倒我胡继宝,来啊,告诉你,我不怕!证据呢?你拿不出证据,你就是诬陷!谁会听你个小孩子在那放屁胡咧咧啊,纯粹是没事吃饱了撑的造谣生事。再说了,赵小鱼,只要你上外面说去,你弟弟这一辈子就完蛋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看着大嘴气得那个样子,胡继宝又笑开了,“啧啧啧,我说赵小鱼啊,你还是太嫩哪。就凭你还想跟我斗?用不了两个回合我就把你治趴下了。行了行了,你看你那样子,气鼓鼓的,哪那么大的气啊?消消气啊,有话咱们好好说,不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僵好不好?”“跟你没什么好好说的,我就一句话:你离我弟远点,别再欺负他。”“我欺负他了吗?没有啊?你这是听谁说的?是听小庆说的?他那是胡说呢。”“你别再装了,我告诉你,下次再让我碰上,我就不拿铁锨扇你腚了,我直接把你那玩意骟下来喂狗你信不信?”胡继宝脸色变了。“赵小鱼,我看你真的是狗屎糊不上墙,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让我给你点颜色瞧瞧是不是?”“你还有什么法子,来吧,只不过我可把话都给你说在前面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哼,年龄不大口气不小啊。那好吧,你给我交代一下那个信封的事吧。”大嘴说:“那是你让人偷我的信封,也就是你能干出这种下三烂的事来。”胡继宝看了一会儿大嘴,摇摇头说:“你怎么老是搞不清状况。哦,你红口白牙随口一说,是我胡继宝硬赖在你的身上的,人家就会信你的?这也太简单了吧。那信封上收信人的名字可是清清楚楚写的你赵小鱼啊。铁证如山,你还跑得了吗?说句实在话,我要想整你,什么证据,一口咬定是你的东西,就是上面没你的名字,你也照样跑不掉啊,还有你狡辩的机会吗?没有哇,对不对?”见大嘴不吭声,胡继宝说:“好吧,既然你把话挑破了,我也就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为了收拾你,我也费了点心思。本来收拾你很容易,你知道吗。我可以随便找点岔子把你办了。只要把你往专案组里一放,限制你的自由,我看你还折腾什么。可是我不愿意那么做,那么做就没意思了。”你要干什么?”“我要干什么你清楚。”“你敢!”“你真的想当现行反革命进专案组?”“你敢抓我就抖你的事!”胡继宝眼睛一亮说:“你的意思是我不抓你你就不管小庆的事?”“别做梦了!”胡继宝看了看大嘴,说:“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倔,迟早是要吃亏的。”他翻腕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七点过一刻。已经过了我所规定自的时间,但是你能来,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我决定放你一马,不追究你的问题。”他看着大嘴,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大嘴毫无表情。“你难道就不明白你这件事问题的严重性?定你个现行反革命,绰绰有余,你知道不知道?”“不劳您解释,我知道。”“知道你还这么狂妄?我这可是在帮你啊。”“用不着。我不是狂妄,我是无所谓了,反正你怎么折腾我我都无所谓,可你就是不能再碰我弟。你要是再碰他你试试看,别说专案组,上哪我也不怕。我就是死了我也得收拾你丫挺的拉个垫背的!”大嘴瞪起眼睛,那口气和神态,让胡继宝愣了一下。“你在威胁我?”“威胁又怎么样,随你怎么想。我警告你,姓胡的,你要是再敢动我弟,我不仅要你完蛋,还叫你臭名远扬。我说到做到。”“那你就不怕你弟……”“不怕。”大嘴的语气很平静,但是胡继宝听出他的决心。

  胡继宝的口气缓和下来。“你这是干吗,干吗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对,是你死我活。”“啊,好好好,你还挺爱抠字眼的。我还没说完呢。当然,我不是怕你,我不想那么做,是因为我觉得你到底还年轻嘛。我知道,你嘴上说不怕,其实你是在试探我,那好吧,我也就给你交个底,要让我放了你,只有一个条件,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不要什么事都管。就这一条,你应该可以答应了吧?”“我要是不答应呢?”“你答应了,你现在就可以走,就当是什么事都没生过。你要是不答应……结果我已经给你说了,你答应不答应都由不得你了。”“我!”“嘿嘿,赵小鱼,狗急跳墙啦?黔驴技穷啦?怎么骂起人来了,这样很不好。”“姓胡的,你个臭流氓,你别太狂了,总有一天,你干的那些事会曝光的,我看你怎么收场。还有,我不会再让你碰我弟弟了,哪怕是我死,也决不会!”说完,大嘴把门一摔走了。

  三个人拉着架子车走到干校新修的大渠上。平沙莽莽黄入天的沙石盐硷地上匍匐着一丛丛干枯的骆驼草。一阵西北风卷着黄沙呻吟而来,吹得骆驼草满地乱跑。远处新修的二级抽水站上两排刚刚长起来的钻天杨在寒风中瑟瑟抖,那些树是去年春天干校刚成立的时候栽下的。

  一种悲凉的气氛如同冬日的寒气渐渐笼罩了三个人,三人都缄默不语。

  小军问:“那后来呢?”“你以为那小子说放了我一马他就真的放了啊。第二天他就召开大会,指名道姓地批判我,让我作检查。我凭什么作检查?反正那信封上的字迹有些模糊,我死不承认。最后也弄不出什么名堂来,闹腾了几次就过去了。你说那小子够不够阴毒?那信封上又是屎又是尿,别人谁动那玩意儿啊,可就他,一直在手里那么提溜着。”

  小蚊子说:“他就是看我们哥俩是小孩好欺负,再说他知道我们不愿意往外说这事。所以就肆无忌惮。”“开批斗会的时候,那家伙老实了一阵子。可是元旦的时候,他又蠢蠢欲动了,逮着小庆去拉砖头的当,又欺负了他一回。好在那次有人来了,他才没得逞。”

  小军说:“,过去我听人说,还当是别人瞎编的,还真有这种人哪。不是我说你大嘴,你也是久经考验的革命战士了,你的战斗意识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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