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御宅屋 > 游戏小说 > 干部子弟 > 干部子弟第61部分阅读

干部子弟第61部分阅读

  最新网址:www.shixunet.net

  ,前线军人的家属不能离婚,否则以破坏军婚论处。”东东听了一愣,“谁说的?”赵敏得意地说:“不知道吧,我看你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撞南墙不死心,这世界还由着你胡闹啦?我看你离!”东东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这是进了笼子套上枷锁,再想出去就难了。”“什么笼子,说什么啊你?”“反正我得走,离不了婚我也走。”赵敏看东东决心要走,又拿出最后一个杀手锏说:“好,你非要走,我留不住你,要走你走,那孩子你休想带走。”“不带就不带。你说的对,在这家里放着,好吃好喝的有人给我照顾着,是比我自己带着强。送托儿所我不是还得交钱、接送呢嘛。我呢,想孩子了,就过来看看。不过我可把话放在前面啊,孩子要是摔了碰了,闹病了,我可不依,到那时候,我要是跟您闹,您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你想得美!”“那您就等着瞧。”

  东东转身要出门,赵敏这会儿是有点害怕了。她知道这孩子是属毛驴的,得顺着捋它那毛。再说她出去有退路,又有住处,所以她才无所顾忌。最后闹来闹去,损失和丢人的是谢家。说一千道一万,她得从大局出考虑。

  赵敏口气缓和下来,“你把包放下,别这样,你听我跟你说好不好?”东东不放包,也不说话。“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你放心,我不仅三思,百思都有了。我早就想好了,我下决心要离开这个封建式的家庭,离开你这个厉害婆婆,我绝不会后悔。我能找出一百条走的理由,可我找不出一条继续再在这呆下去的理由,有吗?您给我找出一条来我听听,要是您说得有一条是对的,我就可以不走。实话告您吧,我受够了。你知不知道,成天被你监视我活得有多累。你不用再劝我了,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吧,我得为我自己活着,我要是成天为了顶着个谢家少名分,为了顾及别人的看法继续在这守下去,那我看我活不了几年了。”“那你就不想想北抗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哪。”东东眼圈红了,她扭过脖子说:“我从来就没爱过他。当初嫁给他,也是一时赌气,我们都是您和我妈一手炮制的阴谋的牺牲品。”“孩子啊,在这件事上,我们是有不对的地方,可结婚重要的看什么?家庭出身很重要啊,要不过去的人讲究门当户对呢,那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都是老辈人,老辈人结婚都是依着媒妁之言,老人给订的什么亲,那就是什么亲,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说是参加了革命,可是我们的婚姻还是组织上给作的主。不光我和北抗他爸是这样,结婚前没见过几面,你的父母也是一样的,战争年代哪有那么多花前月下啊。可是现在不都过得挺好,热热火火的谁都离不了谁。说实在的,你们这桩婚事,我也有些后悔,是有点草率,可是我和你妈都想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都了解,总觉得还是咱们自己人的孩子知根知底,保险。北抗又那么喜欢你,不会错的。而且日久生情,过上几年,有了孩子,自然就有了感情。可是看来还是我们错了,这老话说强扭的瓜不甜,确实是有道理啊。”

  东东听赵敏说话,没有吱声,赵敏以为有了转机,忙说:“我今天打你不对。”“你知道不知道,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就……”东东说到这,说不下去。赵敏一看,急忙伸手去拉她手里的手提包,嘴里一个劲地说:“妈错了,妈也是一时着急,东东,对不起,啊,妈在这给你赔不是,千错万错都是妈的错,你就让妈这一回,别再说走的话了,你那么说,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啊,啊?”

  东东见婆婆屈尊降贵服了软,就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包放在地上。

  东东总算不再说走的话了。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连招呼都不打,上班去了。

  赵敏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这叫气。

  什么东西!在外面偷野汉子,还有理了,趾高气扬。哼,不是为了我的儿子和孙子,我理你?早把你轰出去了。

  可是赵敏觉得东东不会善罢甘休,她要是再闹的话怎么办?

  随即赵敏又释然了。宝宝在我们手里,不怕她闹。她是当妈的,不过是闹闹而已,还真能图一时高兴不要孩子了?就像今天这样,打了你又怎么样?还不是做做样子,闹上一阵,乖乖地还得在这家呆下去。什么东西,跟我斗?你还嫌嫩了点。

  三十二 你被录取了

  傍晚的时候,雪晴家的电话铃声大作。

  这部电话还是父亲当政协委员的时候市上给装的。文革以来,几乎没人给雪晴家来过电话。

  雪晴接的电话。电话那头是医院的王副政委。“告诉你啊,雪晴,你和那个叫尚志红的女孩都被录取了。”

  “真的啊?”雪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是真的。你们这批宣传队员是经过院领导亲自选定的,没错。你朗诵的那普希金的诗真的是很不错,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样吧,那个叫志红的姑娘是不是和你一起的啊,就麻烦你给通知一下,好吧。后天早上,你们俩一起过来一下,有些具体的事情我们还要当面谈一下,好不好?”

  雪晴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这回是赵雷打来的。“小雪啊,刚才王副政委给我打电话啦,太好啦,祝贺你啊,你就等着穿军装入伍吧。”

  赵雷在给雪晴打电话之前,已经电话通知了谢北进。这事说起来雪晴自身的条件是主要因素,北进的关系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雪晴都不知道是怎么放下电话的。她看见普玉正看着她,就高兴地说:“妈妈,我考上了。”“考上什么了?”“我考上部队医院的宣传队,我考的报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雪晴高兴地告诉普玉她和志红一起去考试的事。“我得赶紧告诉志红去。”说完雪晴就跑了。

  普玉望着女儿的背影。好久没看见女儿这么高兴了,她真为女儿高兴。可是她马上又担心起来。按理说通知来了,应该没有问题了,可是她就是觉得什么事情太顺了就叫人不踏实。她知道,现在各单位录取人员都有政审这一关,没有政审,就等于没有最后的录取,部队可能格外严格。甚至先看你的政审条件,其他艺术素质条件都可以放在第二位。想到这,普玉心里一沉,但愿女儿能顺利过关,她知道,雪晴太需要这么一纸通知了,这对她今后的人生道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志红听了雪晴的话高兴得直蹦。“真的啊雪晴姐?其实我就知道我肯定能考上。”“瞧把你能个儿的,你咋知道?”志民笑着说。“我当然知道,我唱的好啊,我唱的时候,看见台底下那些人张大嘴看着我呆的表情我就知道了。”志民在一旁插话说:“那你还得感谢我啊,我那天要是不上班,跟着去了,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志民也高兴。他高兴的原因很简单,雪晴高兴,他就高兴。阚郁芳在一边看着志民那傻样,笑开了,说:“人家考上了,你高兴个啥?又不是你考上了。”志民看他妈瞧他,有点不好意思。“那我就高兴嘛。我一想咱家也出个解放军了,我就高兴。那样咱们家就是军属啦。”“是啊,你妈我做梦都没想到咱们志红还能当上解放军。这还得谢谢人家雪晴,不是雪晴带你去,你连人家那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两个姑娘在一起高兴地商量后天怎么去的事,志民在一边傻乎乎地看着她们笑。阚郁芳见了,轻轻叹了口气。

  儿子的心思她这个当妈的当然明白,可是她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们之间的悬殊太大了,做兄妹可以,但是那傻小子要往那上面想,那可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她早就想告诉志民别心存幻想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说。

  雪家文革倒了运,按照过去的说法就是相府的小姐遭了难,他们这当下人的理应相救,再说就是报答雪家这么多年的恩情也应该这么做。知恩不报那还是人嘛。可是下人的儿子想要和相府的小姐成就姻缘,那可万万不成,那叫僭越,不合理法。而且还有乘人之危之嫌。阚郁芳是明白人。关系好是关系好,但是这层关系永远不能乱。老话说的好,这光脚的和穿鞋的不是一码事,千万不能往一块靠。

  前些日子志民的师傅马平恺来了,说是回山西老家去了一趟,给他们家捎了小半桶菜籽油,两斤鸡蛋,还有一袋莜麦面。问起志民找上对象没有,阚郁芳直叹气,也不好说他恋着雪晴的事,就说孩子还小,再等两年不迟。马平恺说厂里有个女孩子不错,叫黎平。比志民小两岁,在他的车间里当学徒。她爸黎甲顺是当初和马平恺、老尚一起进厂的学徒。都是一起学抽烟、扒看女澡堂混着长大比自家亲兄弟还亲的铁哥们儿。黎甲顺早就看上了志民,说这孩子老实实在,想托马平恺给闺女保这个媒。他不图闺女嫁个大富大贵人家,就嫁给亲兄弟一样的老尚的儿子,他图个心里踏实。老马觉得黎平这闺女从小是在眼皮底下长大的,知根知底,放心。黎平她们家条件也不错。姊妹三个,她最小。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结婚了。就剩下黎平这么个老渣子(北京土话,最小的孩子)。

  今天老马来,就是想先问问阚郁芳的意见。阚郁芳有些为难了。志民的心思她知道,要是跟他提这事,他肯定连想都不会想,可是就这么回绝人家老马,也有点太薄人家的面子。别说志民他爸走了以后,人家对这个家的照顾,就是上次带人去救志民,那也是救命之恩啊。想了想,阚郁芳说:“他马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别说那丫头是老黎兄弟的闺女,绝对不会错,就是不认识的女孩子,只要是你马叔保的媒,那我没有不应承的,我谁的话信不过,还能信不过你的话啊。可是这事我说了不算,还得问问志民,看看他的意见是什么。那臭小子长大啦,心思我摸不准了。”“志民有喜欢的姑娘啦?”阚郁芳说:“那倒没有,我是想结婚是大事,万一那小子有什么想头,又不跟我说,那不就两岔去了。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晚上志民回来以后,阚郁芳看着他洗脸,站在一边说:“你马叔来了。”“哦。”“人家托他说媒呢。”“给谁啊?”“还能给谁,给你啊。”志民一脸的水,抬起头闭起一只眼睛看他妈。很快又低下头,不再说话。他的这种反映阚郁芳早就料到了。一边递给他毛巾一边笑着说:“人家那姑娘的爸就是你黎大伯,他看上你了,打算把他的闺女的说给你,那姑娘叫黎平。”“她呀。”“怎么啦?”“没怎么。”“行不行?”“什么行不行?”“装!给你当媳妇行不行?”“行不行别问我,我不要。”阚郁芳一听就急了。“你的事不问你我问谁,你也该找媳妇了。”“不着急。”“什么不着急。”“您看我都没着急您着的哪门子急啊。”“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志民的狗脾气上来了。“我想什么了您怎么知道的?得,妈,您甭跟这瞎操心啊,您甭管。”“我不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想的是什么?没门。”“什么呀什么呀,您知道什么呀就没门。”“我不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你和她没门。别忘了你的身份。”“我什么身份,工人阶级。”“这不用你老挂在嘴边上,我知道。我是说咱们喝大碗茶的和人家喝咖啡的配不上。”志民看了看他妈,把毛巾往脸盆里一扔,说:“妈,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是,我是喝大碗茶的,其实您别嫌不好听,咱们家穷的正经连一分一碗的大碗茶都喝不上,只能喝白开水,可他们家现在别说咖啡了,不也连大碗茶都喝不上了嘛。”

  三十三 北进的来信

  雪晴从医院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笑。“妈妈,我们在会议室开的会,他们让我们又表演了一遍,有好多人在那看我们表演。我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点都不紧张,可能是因为我总觉得这好像不是考试,很随便,也很放松。”普玉问她:“都跟你们说什么了?”“问了一些我们家庭的事情。”“问你的出身了吗?”雪晴点点头。“那你怎么说?”“我就说实话。”“怎么说实话?”“他们问的详细,他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那他们问什么?”“家庭成员的姓名,工作。还问了咱们家其他的社会关系,还有咱家的经济来源。”“还有呢?”“再有就是咱家的现状。又问了我的身体怎么样,还说部队宣传队要经常下部队演出,生活很艰苦,问我能不能受得了。我开始还很认真回答,后来现那些人在跟我开玩笑,我就放松了。妈妈,他们还问我穿几号的军装。我说我也不知道。后来那个王副政委说我应该穿三号的。他说下一步就该来试穿军装了。我去的时候眼睛进了沙子,王副政委还让他们医院的人给我拿药。是把眼药水送到会议室,让那个护士给我点上的。还说年轻人要爱护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说到这,雪晴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眼药水递给普玉,说:“妈妈,你看,这就是他给我的。”

  普玉听了雪晴说的话,稍稍放下心来,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雪晴的出身,还问女儿身体的事,那就是人家对我们家的状况能够接受。但是事情越是接近成功,普玉就越是担心。她真怕这又是一场梦,一场本不该有的梦。我们如今处在社会的底层,凭什么这个社会给你翻身的机会,除非你做出巨大的付出。可是普玉想不出要付出什么才会换来女儿的愿望。如果她能够做到,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的,只要能让女儿幸福。“”。

  志红这两天总往雪晴家跑,一会儿问了军装上哪去照相,一会儿又想着穿上军装以后先去学校一趟。“我跟谁都没说,我们同学要是知道我当兵了,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志红笑着说。“她们准保特羡慕我,我们同学当中还没一个当兵的呢。而且她们猜谁去当兵也不会猜到我头上的。雪晴姐,你呢?你的同学中有当兵的吗?”“可能有吧,我不太清楚。现在大家伙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有什么办法就使什么办法。好多人走了,连去哪都不知道。”

  半个月过去了,电话一直沉默着,医院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雪晴想打电话问问,可是又不知道往哪打,打给谁。那几天她表面和平常一样,可是普玉能感觉得到,女儿有点着急了。饭烧糊了好几次,菜没摘就直接拿去洗。电话响时她第一个冲过去接电话,电话沉寂她总时不时地盯住那个电话。

  雪晴想找赵雷问问,可是听说赵雷已经回部队去了。

  北进来信了。

  邮递员把信放进了院门口的那个小信箱。雪晴从信箱下面过,无意中往那瞥了一眼,却现信箱投递口露出信封的一只角。信封很小,不是部队专用的那种信封,而是一只普通的白色信封。

  雪晴拿到信的第一个感觉是不知道是谁来的,但随即直觉告诉她,信肯定是他写来的。她想把信撕掉,可是手却把信封的一头撕开了。

  雪晴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加快。这是她第一次接到一个男人的来信。而且是一个已经悄悄走进她心中的男人。接到信的感觉是陌生的,有点激动,有点好奇,掺杂着幸福和愉悦,美好不可言喻。

  雪晴:你好!

  你近来好吗?离开你以后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说,可是拿起笔来,却不知道从何下笔。脑子里像是一片空白,唯一不停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的,是你美丽善良的形象。你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打动着我,让我激动,让我的心根本无法平静下来。我坐上火车的那一刻起,就希望火车能倒着开,再开回你的身边。

  雪晴,你拒绝了我,这让我非常伤心,真的,从小到大,我没有尝试过被拒绝的滋味,我是个被时代娇纵惯了的孩子。尽管部队培养和锻炼了我,但是我身上那股干部子弟的骄娇二气根深蒂固,很难改掉。但是我自认为对你的感情是最真挚最美好的。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未体会到这样的情感,也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美丽这样打动人的感情。这情感令人魂不守舍,令人坐卧不安。她让我想哭想笑想大声呼喊,我想把这感受呐喊出来,告诉全世界,我爱你!

  雪晴,我喜欢给你写信,写信可以让我从容地叙述,我可以敞开我的心扉,不像在你身边,我会多少有些局促,有些不知所措。雪晴,你知道吗,我喜欢写你的名字,每一次写下你的名字,就像在我心里一遍遍呼唤你。你也许会说,我的感情中夹杂了怜悯的成分,没有,完全没有。正好相反,应该怜悯的是我,而不是你,在你的面前我缺乏自信,我觉得我是一个渺小虚伪的人,我不配得到你的爱。为了掩饰这样的情感,我甚至不想说话,只想静静守护在你的身边,能够看到你,感受到你,我就非常地满足了。

  尽管你拒绝了我,但是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体会我的真心,并接纳我的,我期盼着那一天。

  昨天赵雷叔叔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接到通知的事,这让我真的非常高兴,就好像是我自己被录取了一样,我高兴的是这个世界还是有公平存在的。我真心地祝愿你取得成功。

  接到信后不用回信,不是我不想接到你的来信,相反我非常非常希望收到你的来信。而是我的部队马上要开拔。可能是去云南。到了新的驻地我会给你马上写信的。雪晴,不管你到哪去,也不管你将来如何,请你记住,总有一个人在默默地注视着你,期盼着你,支持着你。所以也希望你能给我写信,哪怕只字片语。

  真心祝福你。

  北进。四月十五日凌晨于驻地

  雪晴一遍遍读北进的来信。每读一遍,泪水都会不由自主涌上来。

  三十四 摔回地上

  雪晴现在不像原先那么固执地想要和北进分手了,因为她马上就要当兵了。如果能够当兵,那我们之间的距离就不会那么遥远,那我就可以给他写信了。想到这里,雪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突然想马上给北进写信,告诉他这些日子自己的感受,告诉他其实她是喜欢他的,是很在意他的。只不过因为种种现实的阻挠使得他们无法在一起。这都是她一直想要对他说的话。雪晴还从来没有这么急于想要做一件事情。她开始推算日子,尽管她不知道北进换防的时间,但是从那一天开始除了等电话,她还开始注意那个小信箱。

  下雨的时候,雪晴在院子里收衣服。没听见屋子里电话铃响。等到她跑进屋里的时候,电话铃声停了。雪晴抱着衣服一步不敢离开电话,等候了整整一个小时。她真懊悔,耳朵怎么那么背,听到了,跑的又那么慢。她觉得这个电话肯定是医院打来的,至少是和当兵的事情有关的。因为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人给他们家打电话。“”

  第二次电话刚一响,雪晴马上拿起来。

  电话是赵雷打来的。雪晴一听见赵雷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赵雷叔叔,我们当兵的事情有消息了吗?”雪晴急切切地问。“雪晴啊,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这事。昨天王副院长给我专门提到你的事,这个……恐怕有点悬。”雪晴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为什么?怎么啦?”赵雷在那边咳嗽了一声,说:“详细的老王也没跟我说,只是说部队医院还是要突出政治,家庭出身是第一位的。他们好像专门派人调查了你的家庭,根据街道和你父母单位的反映,说是你父亲去世了,你母亲还在接受审查。这和原本他们能够接受你家庭的状况还是有一定的差距。所以这事恐怕有些麻烦。另外……”“另外什么?”“据说还有人专门给医院打了电话,检举你的问题,好像坚决反对你当兵。说是那人的口气挺大,说要是医院招收了你,她会向上面反映。听老王的意思说,那人好像对你家的情况很熟悉,好像非常有成见。是不是你们家过去结下什么仇人了?”雪晴顾不上问那些。“那这事就一点转机都没有了吗?”赵雷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是个非常努力,也非常优秀的女孩,可是现实恐怕就是这样。我也觉得太遗憾了,我实在无能为力,要不你再试试地方文艺团体。”

  雪晴放下电话。完了,全都完结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下好了,不用再那么牵心扯肺地等待了。我怎么那么蠢,明明不属于我的东西,却还要异想天开没完没了地惦记着,可笑不可笑啊。我这一段时间晕头转向都做了些什么啊。

  腾云驾雾飞了没多远,终于又重重地摔回地面。

  她又想起了北进。看来,当初她拒绝北进是对的,他们没有缘分。想到这,她拿出北进的信,想要烧掉它,可是就在她把信拿到炉子边上时,她的手犹豫了。毕竟这封信给她带来那么多的欢乐和幸福。烧掉北进的照片已经让她后悔了。她把那封信又放回抽屉里。

  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我不会再奢求不属于我的东西了。

  电话又响了。雪晴过去拿起电话。里面是一个年轻女人快乐的声音。“雪晴,我是莎娜。”雪晴一听,手好像被蝎子蜇了一下,差点把那话筒给丢了。雪晴没有说话。“喂,你在听对吧?我知道你肯定在听。听说你去考了部队医院的宣传队,没被录取吧,那我真得祝贺你了。你可能觉得我这么说有点太不近人情,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你没被录取就对了。你怎么能够考上部队的宣传队呢?那样的话,我看我们军队的宗旨和性质都要改变一下了。你千万别误会,这里面我其实没起什么作用。人家问我,我就跟人家说实话来着。就说你家是资本家,你们家被炒,还有你妈是资产阶级反动权威。这都是事实我没胡说吧。至于人家再问我其他的一些事情,我也如实向人家反映,反映什么,那就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了。不过我敢向保证,我绝没有欺骗人家。毕竟人家是代表部队来向我进行外调的对不对,你说我就是对你再有个人成见我也不能胡说对不对,这是做人的原则,我想我还要遵守的。雪晴,奉劝你一句,好好插队去吧,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好好改造,别一天净异想天开去琢磨那没影的事。就凭你,还想当兵,还想和谢北进好?知道什么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吗?你这种人就是这个社会的渣子,凭什么还呆在北京,赶紧滚吧,滚到你该去的地方,狗崽子!臭不要脸的狗崽子!”

  志红一阵风似的跑进院子。一进门就高声喊:“雪晴姐,我被正式录取了。”雪晴把话筒轻轻放下,硬是把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微笑着迎出去。“是吗?那祝贺你。”“电话打到我哥他们车间的,我把我哥车间的电话留给他们了。我哥他们车间全都轰动了,都让我哥请客呢。雪晴姐,你没接到通知吗?”雪晴点点头,“哎呀,那太好啦,这下可好了,咱们一起入伍,一起当上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多棒啊!……雪晴姐,我怎么看你不太高兴啊?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啊。”“我还没说完呢,我接到的是不被录取的通知。”雪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啊?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错了。”“不会搞错的。这下好了,总算有个了结了,我也该做我该做的事情了。”“雪晴姐,你的意思是……?”“我该去学校了。有一段时间没去学校了,我还不知道学校关于我们这批人的去向呢,恐怕是插队。”“怎么会呢,雪晴姐,你就是当不成兵,你也应该留北京啊,你是独子啊。”“是啊,是独子又怎么样?人家不照顾你,你也没办法。”看着志红傻傻地站在那,雪晴笑着说:“志红,我真的祝贺你。凭你的实力和努力,在部队肯定会大有前途的。”这番话说的志红又高兴起来。

  晚上吃饭时,志民回来了。他闷着头吃饭,谁也不理。志红高兴的跟母亲说说笑笑,根本就没注意哥哥的情绪有什么变化。

  “妈,您怎么不明白啊,部队上什么都,不用买衬衣。”“那钱吗?”“当然啦,每月都有津贴呢。”“多少啊?”“不知道,我听说战士是8块,我都给妈。”阚郁芳一听,笑着说:“行了,8块钱你就留着自己用,别给我,再说你不还得买个香皂、牙膏、袜子什么的啊。”“袜子也。”“啊,连袜子都啊。那当兵的不花钱啊。”“顶多就是买个日用品什么的。妈,我都算好了,我就留三块钱,剩下的给您。”志民把碗往桌上重重地一敦,喊道:“当个兵有什么了不起啊,瞧把你美的。”饭桌上寂静了片刻后,志红嚷道:“妈,您看我哥,我当兵怎么了,还不让我说了?”“就是啊,你妹当兵是好事,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还这个样子,是不是今天出去谁给你气受了回来拿你妹撒气。”“谁也没给我气受,我就是不乐意。”“你有什么不乐意的?”“怎么就你当上了,那雪晴呢?她怎么没当上?”一听这话,志红说:“那又怎么啦,雪晴姐她出身不好政审没过,我的出身好,响当当的工人阶级。”“你是不是上隔壁院臭美去了?”“我哪啊,我就是去问她接到通知没有。可她说她接到的是没被录取的通知。”“你是不是成心啊,把你狂的,成心去寒碜人家是不是,知道人家心里不痛快成心去坷碜她,你什么意思啊?”“你什么意思啊?”志红毫不示弱顶了一句。“自己妹妹当兵了还不高兴,净想着别人,她是你什么人啊,你那么惦记她。”“你管得着吗?我告你啊,少在我跟前提你当兵的事。”“为什么?啊,就因为她没当上,那你总不能因为她没当上我当上了,就连说都不能说了吧。哥,你太过分了,向着她也得有个度啊。我看啊,幸亏人家没跟你好,要是跟你好了,你还不得把她一天顶脑瓜顶上,把咱们一家人都踢一边去啊。”“你少废话。一得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得意忘形。”志红一听这话急了,“我怎么得意忘形了?雪晴她没当上兵,你跟着瞎着什么急啊,你急她就能当上啦?你急人家能跟你好啦?别做梦了,人家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你啊。别说她当上兵,就是当不上,人家也瞧不上你。别看她家倒霉她叫人家给扒了衣服,可她照样不会跟你的。我看出来了,那个谢北进也惦记着雪晴呢,对雪晴好着呢。他比你强多了,不是他找人,我们能去参加考试?人家家是高干,他本人是军官,和他相比,你有戏吗?妈,我说实话吧,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雪晴当兵没戏。部队要是连她那样出身的人也要,那部队成了什么了。这场运动就是好,让这些剥削阶级的臭小姐彻底掉个个儿,要不然文化大革命不是白搞了嘛。”志民一听这话,一拍桌子,喝斥道:“臭丫头,还不闭嘴,小心我抽你!”志红盯着她哥看了一会儿,突然哭着说:“哥,我说什么了你就这么狠,就因为我说了实话对不对?捅了你的心窝子了对不对?雪晴当不上兵你拿我撒什么气,你有本事叫她当兵去啊,在这跟我横算什么本事!要不你去找人家说,就说别让我当了,换她去行不行?”

  阚郁芳正要说话,看见儿子看着她身后,神情怪异,她一转头,看见雪晴正站在门口。

  三十五 您的觉悟太低了

  屋里的人都看见了雪晴,一时有些尴尬。阚郁芳急忙招呼说:“雪晴啊,来来来,快进来,吃饭没有?”志民瞪了一眼志红,对雪晴说:“来了,坐吧。”“啊,不了,我吃过了,我过来是找志红的,没什么事,你们吃饭吧,我走了。”

  雪晴急急忙忙走了,志民喊了一声:“雪晴。”站起来就往外走,“你上哪去啊?”阚郁芳追问了一句。志民没吭声,随手把门一摔。志红撇撇嘴说:“真把自己当人家人了,干什么都向着他们家,肯定是去劝她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你去当兵还是因为人家雪晴的关系呢,你怎么过河拆桥,现在数落起人家来了。”“妈,您怎么也这么说我啊,对,我去参加考试,是她的关系,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是凭着我的实力当上的。要是光靠关系,那怎么她没当上,我当上了?人家还是看我的本事,您说对不对?”阚郁芳点点头,说:“这话也对。你要是不行,人家干吗要你,咱家可是啥关系都没有啊。可是这话咱们在家里说,可别上隔壁院说去啊,说到底人家没当上兵,肯定心里不好受。”“我又不傻,干吗上他们家显摆去啊。我早就想说了,妈,虽说他们家原先对咱们不错,可是您在他们家干了这么些年,我们早就给他们还了,也不欠他们的了,别老什么事都想着他们。我就烦您这点,动不动老把什么感恩、报恩这话挂嘴边上。我哥就糊涂,您也比他明白不到哪去。亲不亲阶级分,您老去那院,人家会议论您的,还会说您别有企图。”“什么企图?”“说您和我哥都打雪晴的主意。这世上好女孩多着呢,咱干吗老盯着雪晴她一人啊,照我看,是她雪晴配不上我哥,不是我哥配不上她。”“胡说。”“真的。我们家比他们差在哪啊。不就是没钱嘛。有钱怎么啦?他们家有钱,他们家那钱都是剥削来的。有钱也照样当不上兵。再说时代变了,他们家那些钱保不齐都要不回来了,没钱了,他们还不如我们呢。要我说抄家抄对了,不是抄家,我还真不知道他们家有那么多东西呢。妈您说您在他们家那么多年,没白没黑地给他们家干,他们给咱们什么了?就是给咱们几件穿剩下的旧衣服,一点吃不了的剩饭。您别嫌我说的不好听啊,我和我哥都是吃他们家剩饭长大的。”“别说那么难听,人家也不是没本事的人。你看雪晴她妈,给人瞧病的本事就是高,再说人家普大夫对咱们不错,这几年你们有病什么的,不都是普大夫给瞧的。”“那这几年雪晴跟她姥姥一有病,她妈照旧上班,还不是让您去照顾,我看您对我们都没那么好。妈,我知道您这会儿肯定思想斗争厉害,反正我也不多说了,您自个儿慢慢琢磨吧。我看您和我哥都该换换脑筋了,尤其是我哥,成天跟在雪晴后面,跟屁虫似的,得亏咱家出身好,要不人家非说咱家人立场有问题。再说,我哥要是找这么个人,那他们家算是赖上咱们家了。雪晴什么都不会干,就是个大花瓶,一天摆那看还行,不实用。”“你少说几句难听话行不行?谁爱说谁说去吧。咱们跟雪家几十年的关系,还能因为别人说不来往啦。咱们不说那阶级的话,就这做人的道道,就不能做那绝情的事。这么多年,人家雪家可没少帮衬咱们。吃剩饭怎么啦?不是吃人家的剩饭,你和你哥能长得这么壮壮士士的?再说人家那哪是剩饭,哪次雪晴她姥姥不是催着我多做些,盛饭前先让我盛出来,给你们带回来。你这丫头,什么事都爱往偏里想,这份狠毒劲像谁了,难怪你哥要说你。”“妈,您怎么这么糊涂,心甘情愿给人家当老妈子,愚昧,觉悟真低!”“胡说什么,我觉悟低?我不懂什么觉悟不觉悟的,我就知道做人不能昧着良心做事。你别以为你当了兵觉悟就比我高,我这是在给你讲做人的道理你懂不懂?”“什么做人的道理,我就看不上那家人,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端着拽着呢。”“你这个臭丫头,净胡说什么啊。人家雪家对你那么好,你这嘴都不饶人,我看谁要是招惹你了,你还不把人家给吃了啊。”志红不理她妈,赌气进屋去了。

  志民跟着雪晴进了她家的院子。

  他见雪晴不说话,就说:“我妹那嘴是属乌鸦的,特臭,你甭理她。”雪晴笑笑,说:“没事。”“你的事我听说了,我就生气,凭什么不要你啊,再说了,不要早说,干吗还把你叫来叫去的,这不是成心涮我们玩吗。”“是他们后来又外调的。”“狗屁外调!都他妈不是好东西,还不是想多看看女孩子。”“瞧你说的,人家医院还缺女孩子啊。”“女孩子和女孩子还不一样呢。”“怎么不一样了。”“反正不一样。不要就不要,咱还不稀的去呢。”“志民哥,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真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抱多大的希望。我就是后悔不应该去参加什么面试,一点也不现实,落得自己难堪,这能怨谁啊。”“要怪就怪那个姓谢的小子,都是他,非拉你去,我当初说什

  最新网址:www.shixunet.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