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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时候各位自然就见怪不怪了。”
就在八个人边吃边谈的时候,早从金沙河岸来了三十多个淘金客。
他们是听到董五爷回来的消息才赶了来的。
钱家饭铺里,水行云见来了一屋子人,肚皮已饱酒兴全无的领着儿子水二与金小山返回
“金记镖局”。
水行云三人一走,钱家饭铺更加的热闹起来。
董五爷忙从怀中取出一本摺子来,上面载着每个人交出的金砂,如何在上川变换,当众
交待清楚——
当大伙知道金小山保这一趟镖来回只赚二两银子以后,无不大为感动。
不少淘金客是单身的,分到银子以后,当晚就在钱家饭铺的饭堂上赌起来了。
金小山可并未闲着,一到茅屋里就忙着替大叔煎药,那水二已经痊愈,虽然走路不方便,
但他也稍稍习过武的人,人虽有些愣头愣脑,但还是知道帮金小山的忙做些杂事。
就在二人低头煎药的时候,金小山低声问水二,道:
“兄弟,我一直想问,你们家住哪里,还有你家中有什么人,比方说你娘呢?”
不料水二直愣愣的道:
“我妈不许我说,我爹也禁止我提,所以我就不敢对你金大哥说了。”
金小山低头“呼呼”吹着火,狮目上翻,见水二还真的一脸痛苦表情,光景就好像大叔
的那付模样。
于是,他想起扁和的话,他说大叔有季常之癖,那是怕老婆的意思,这件事自己可不能
说出口来,免得大叔不高兴。
◎ ◎ ◎
有道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别看老金矿村金记镖局是那么一间不起眼的一间茅草屋,生意
可不比开在京师地方的大镖局差到哪里,因为二天一早金小山才刚刚拉开茅屋那扇板门,迎
面正站着个老人家。
细看这老人家打扮,黑不溜叽的一顶四角帽,压着一条黑白掺杂的二尺长发瓣于拖在后
背,山羊胡子酒糟鼻,双手统在袖管里,灰眉上面三条深深的皱纹,见金小山开了门,他眉
毛一扬皱纹更见刻的深了。
金小山先是一怔,道:
“老爷子你找谁?”
老人打个哈哈,道:
“找你们呀,来的早了,知道你小兄弟昨日才归,这才没有敲门。”
伸手一让,金小山道:
“你请进!”
哈腰低头,老者进入茅屋内,早见茅屋那草挟的山墙边,正睡着两个人,当然那是水行
云同他儿子水二。
水行云并未起来,只谈然的道:
“可是生意上门来了?”
金小山忙走过去低声道:
“这位老人家来的早,他就在门外候呢,大概是找我们保镖的吧!”
老者早笑道:
“是、是,正要找你们金记镖局帮忙呢!”
水行云道:
“我好像没见过你吧?”
老者哈哈一笑,道:
“不错,连你老在这儿开的金记镖局,我也才是昨晚听说的,老爷一听我说就叫我赶来
了。”
水行云双眉一扬,瘦峭的面上一紧,道:
“你们老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呀?”
老者手捋着山羊胡子,笑道:
“倒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在这老金矿村的人谁都知道有位关金关大爷。”
水行云道:
“我们在这儿住了也有一阵子,怎的就没有听说过村里住了位关金关大爷的?”
一声哈哈,那老者说:
“关爷的宅子不在村里面,由此朝北走,半里地有个落凤坡,坡后凹处一进三院小瓦房,
那儿才是关爷的宅子。”
金小山笑道:
“老金矿村有这么一所大宅子,怎么没听钱掌柜说过,乍听起来还真不敢相信呢!”
老者道:
“这也没什么,关爷一向不同老金矿村人来往,既算有也只是打个哈哈点点头,至于老
金矿村中住的人,关爷从不去打听的。”
水行云面无表情的道:
“关爷他是以何营生?”
一提起这事,那老者立刻摆去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道:
“关爷的营生,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关爷可并未做什么事,虽然如此,老金矿村的
人全知道附近许多土地可是关爷所拥有的。”
水行云道:
“关爷要我们金记镖局替他保什么镖,送往哪里?”
老者道:
“我只是奉命来请人,保什么镖我就不知道了。”
水行云缓缓闭上眼睛,道:
“那就由小山去一趟,完了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再回话。”
金小山一听,笑对老者道:
“走吧,老爷子,完了我还得给我大叔熬药弄吃的呢!”
二人这才刚刚走出茅屋,迎面钱凤正向这里走来。
老者自言自语道:
“钱老头的女儿已经这般大了。”
钱凤早笑道:
“是关福伯吗,找小山哥有事?”
关福抚髯笑道:
“是老关有事,你爹这一向可好吧?”
钱凤笑应道:
“我爹好,关福伯要不要到我家去坐呀?”
关福摇摇头,金小山早对钱凤道:
“快给我大叔弄些吃的吧。”
钱凤小嘴一翘,道:
“你心里只有个大叔,放心吧,吃的早有了。”
金小山边走,边回头对钱凤道:
“别去惊扰我大叔,他还在睡呢!”
扭身就走回饭铺,钱凤道:
“你真的比个儿子还孝敬他!”
◎ ◎ ◎
一溜的高台阶全是青石板铺成的,台阶的两边种的可是一系列的山茶花不到两丈高。
算不清一共登了几阶,金小山回头看还真听一跳,约摸着总已有三十多丈高吧。
往前看又是一溜的青石板台阶却是往下弯,不远处的山下面,锃亮烧釉的绿色在晨阳的
照射下碎芒细丝而射入眼睛,仔细看下去,这所三进院的房舍,可真够惹人眼红的,沿着一
道坡沿筑起的围墙,墙顶上也盖着琉璃瓦,院内还有几棵石榴树,外围绕着庄外面,翠绿的
水竹成排栽,在这种大山里还有这么一所令人想也想不到的华丽巨宅,乖乖儿,不是住的将
相他老亲娘,准是住的皇帝老爷的大舅子。
关福领着金小山,边走边道:
“我们老爷喜静,不善多说话,有什么事总喜欢三言两语的就敲定了,当然,最好他说
一句你答一句——”
金小山点头,道:
“老管家,这事我省得。”
正往前走着,突听边门处狗叫声,声音尖吭中早见一个壮汉双手挽着皮带,一端拴着凶
犬,一共四只,龇牙咧嘴的欲在金小山冲来。
关福沉声喝道:
“拉走,别咬到客人了。”
金小山并未把四只猛犬放在心上,一径跟着关福进入围墙那道大门,立刻就见个小小花
园,一道山泉导引下来,正把院内冲了个小水潭,奇花异木带着香味,小桥流水有如图画,
光景是洞天福地,世外桃园嘛!
房舍并不高大但却精细得出人意外,门窗横梁,一色的枣红擦的净光发亮,光可鉴人。
正厅上正坐着一对老人家,女的喝茶端着细瓷碗,男的抚髯手中端着旱烟袋,细看他那
支旱烟袋,正是玛瑙嘴金烟锅,装烟丝的袋子上还挂着玉佩刻着寿宁图。
两个人全是锦缎衣裳,丝绸裤,见关福领着个小伙子走来,早指着一旁椅子,道:
“给客人端茶。”
关福立刻往后面一站,道:
“上面就是我家老爷。”
金小山忙上前见礼不迭,却是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灰发老人连正眼也不看的,道:
“你就是在山前村子头上开镖局的人?”
金小山道:
“正是在下。”
老者装着烟丝又道:
“听说你们给一帮淘金客保了一趟镖,还杀死一些土匪,这件事可是真的了?”
“是有这回事。”
老者这才对金小山细看一遍,缓缓摇头,道:
“我还听说你们的镖局里只有三个人,一对父子加上你是吧?”
金小山面无表情的道:
“是啊!”
老者望望坐在檀木桌另一边的夫人,道:
“万一被保送的东西有失,你们那个镖局又拿什么来赔人家的?”_
金小山根本未曾想过这件事,突听老者如此一说,还真的一怔,他狮目又眯,不卑不亢
的道:
“什么东西也没有人命值银子,老金矿村金记镖局押送的镖,是按行规押送的。”
老者逼问道:
“你们还有些什么行规的?”
金小山道:
“镖在人在,镖失人亡,如此而已!”
老者突然冷笑一声,道:
“荒年乱世,人命贱如草,说句不怕你见怪的话,我要你们保的镖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
的东西,却也值上不少银子,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金小山道:
“老爷子既然不放心,我又见你这里也有几位护院,何不由自已人护送,一来可以放心,
二来也省却一笔押镖费用,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者道:
“我本来是可以省却这笔押镖银子的,只是我那个兄弟如今不在这里,否则又怎会找上
你们的,再说我这些护院武师怎能随便离开的。”
金小山斜着屁股坐下来,道:
“老爷子要保什么样的镖?”
老者道:
“一座金菩萨,虽说纯金的整十斤,但制作精巧,刻画细腻,神采脱俗超凡而又栩栩如
生,算得是一件稀世奇宝中的宝物。”
金小山说:
“老爷子这么说,那必定是件旷世奇珍,但不知要把此物送往何处?”
老者道:
“九朝京都的洛阳城。”
金小山轻松的道:
“不知贵府可有人同行的?”
老者摇头,道:
“我这里不去人,你们若把东西送到,收据带回来就成了。”
金小山一直记着关福的话,要干脆,如今一切他已明白,已无必要坐在这里闲磨牙,遂
起身抱拳,道:
“事情已明白,小子这就要回去同我大叔商量,一经敲定,立刻来向老爷子回话。”
老者并未起身,只伸手一让,道:
“你好走!”
金小山心里对这老者着实的不是滋味,人往外庄走,口闭的可紧,而心中正暗自的骂:
“你娘的什么东西,当真是有钱的王八大老爷,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了!”
关福直把金小山送到那条青石板铺的山道尽头,才打个哈哈,道:
“小兄弟,我不送你了,回去一经商定就来回信。”
金小山点头,道:
“顶多过午的时候我就会再来的。”
◎ ◎ ◎
金小山赶回茅屋的时候,正看到钱凤在侍候大叔吃药,水二也在一旁侍立者。
水行云把吃了一半的药停下来,问道:
“怎么样了?”
金小山忙上前道:
“姓关的要送一座金菩萨到洛阳,他却又不放心我们能不能送得到,所以我赶回来问大
叔呢。”
水行云道:
“什么样的金菩萨?”
金小山道:
“姓关的说,那菩萨重十斤,十斤纯金价不多,但上面打造的工夫可十分细腻,是个稀
世宝贝呢!”
水行云几乎把手中药碗跌落地上——
他睁着一双豹目直视远处,光景是一副茫茫然状。
半晌,金小山问道:
“大叔,你怎么了?”
水行云语音不清的道:
“金菩萨!姓关的!难道——”
突然,他沉声道:
“吃过午饭你就去,告诉姓关的这趟镖我们接下了。”
金小山忙问道:
“押镖银子我们开多少?”
水行云毫不考虑的道:
“纹银五千两,少一个蹦子都不干!”
钱凤惊奇的道:
“老天爷呀,送个金菩萨到洛阳城,竟然开价五千两,这么多银子怎么花得完呀!”
冷冷一笑,水行云道:
“凤姑娘,中午吃饭的时候,希望你爹能推个空来,我有话要向他请教。”
钱凤一听,笑道:
“可是大叔要亲押这趟镖了吧!”
不料水行云摇摇头,道:
“单就这么个金菩萨还用不到大叔亲自出马,只小山一人就绰绰有余了。”
一旁的金小山精神一振,道:
“不就是走一趟洛阳吗,又何用劳动大叔的。”
但水行云心中的事,金小山如何会知道,连愣头小子水二也弄不清他老子心中的事情—
—
只是水行云却自言自语的道:
“天下事真的会这般巧合?娘的,这未免巧得离谱吧!”
在金小山眼中看来,水大叔这时候那种盱衡厉色样子,实在让人猜不出他心中究竟隐藏
着何等秘密。
突然,水行云对金小山沈声道:
“你马上走一趟村北关家,告诉姓关的这趟镖我们接下了。”
金小山道:
“先收多少押镖金?”
水行云果决的道:
“全数取回。”
金小山稍作思忖,又问道:
“要是姓关的不答应呢!”
水行云鼻孔冷哼一声道:
“大叔料准他会答应的,你去吧!”
金小山刚刚走到门口,水行云又叫住他:
“顺便把钱凤他爹也叫过来。”
金小山答应一声,立刻走出茅屋。
就在钱家饭铺外面,金小山正遇到钱凤,忙对她道:
“我大叔要见你爹,烦你叫一声去。”
钱凤美目连眨不断,道:
“你去哪儿?”
手指山北面,金小山道:
“我有事要到村北关家去一越。”
嘻嘻一声笑,钱凤道:
“金哥等等,我长这么大从来也没有去过关家,你带我去看看好吧?”
金小山冷冷道:
“有什么好瞧的,充其量房舍大骡马多,穿得漂亮吃得好,不过他们那些有银子的阔佬
们照样还是一日三餐,顶多吃得美一点,娘的要想吃得比常人多,连老天爷也刽眼红得叫他
们先生病再完命,你没见穷人总是比有钱的大爷命长呀!”
钱凤嘟起小嘴,道:
“我只是跟你去看看,你怎么罗嗦一大堆。”
正自顺着石阶往下走呢,突然间自两个方向冲出两头恶犬来,吓得钱凤“哇”的一声张
臂抱向金小山。
两只恶犬来的猛,金小山望去,犹似两头小牛,森森白齿成排的未咬人已露在嘴巴外。
有狗不见人,金小山有些不痛快,左臂一拦钱凤,右手反抽,“阎王梭”已握在手中。
金小山未及打开布包,一头猛犬直往面门啃来。
“阎王梭”抖然向上戳去,金小山几乎同猛犬来一个嘴对嘴,只是那猛犬却突然狗目挤
出眼眶外,下颚处已被“阎王梭”捅了个血洞。
右臂横抬又撞,狗身打横飞出,正撞在另一恶犬身上,但那头恶犬根本未稍停的“呜”
的一声张口啃来。
金小山一声冷哼,不等恶犬上身,奋起一足正踢在恶犬的腹部。
一连滚了四五丈远,恶犬狂叫着正欲再扑上呢,却是一站未起的又倒在地上。
收起阎王梭,金小山把包在阎王梭上的布巾血迹抹去,淡然的对钱凤,道:
“吓到你了吧!”
钱凤气道:
“恶犬伤人,主人也不出面,真是可恼!”
突然,一旁的林子里走出一个大汉,冷厉的道:
“就因为你这女子好事,才害得我们损失两头良犬,怎的反倒派起我们的不是来了?”
金小山望去,只见一个劲装虬髯大汉,两手提着控犬皮条大步走来,当即问道:
“可是阁下纵犬伤人?”
大汉嘿然,道:
“职责所在,不得己也!”
金小山心中实在有气,遂冷冷道:
“可知我到此何事吗?是你们关大老爷请我来的,你竟还要纵犬伤害人,真正是岂有此
理!”
大汉双目暴睁,冷哼一声,道:
“混小子,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若非老爷糊糊涂涂的找你保什么镖,看我朱某人怎么去
修理你!”
金小山咬牙,道:
“是吗?若非姓关的有事求我,这鬼地方我还不来呢,不过冲着你的心中一股怒气,我
答应你同你过两招玩玩,但却要等我进庄去把事情敲定以后,你若愿意,就在此地等上一等,
小子,你说呢?”
姓朱的厉色狂吼,道:
“那你小子就快进去,老子在此候着,不过这女的不能进去。”
金小山道:
“二人一同来,为何留下她一人在此地?”
姓朱的疾言厉色,道:
“此地的规矩,如此而已!”
金小山嘿嘿笑道:
“我操,这种规矩不定也罢,因为我就不会遵守他这么一条狗屁倒灶而又狗屁不通的陋
规。”
姓朱的怒道:
“你想怎样?”
金小山指着惊愣的钱凤,道:
“我二人一同来,一同进去,然后再一同出来,又一同回去。”
姓朱的道:
“你二人一同来,只你一人进去,然后你一人出来,再带她回去。”
金小山狮目又眯成线的道:
“如果我硬带着她进去呢?”
姓朱的抛去手中皮带,冷笑,道:
“那得先把老子扯横,否则——”
金小山不等姓朱的说完,早对钱凤道:
“你站远些去,且让我掂掂这毛汉子的份量。”
黑衫抖动,黑影一抹间,姓朱的已挥动双拳闪过来,拳势相当凶猛,挟着虎虎劲风,带
起强劲的力道,那么高大的身子,却走着娇展舒腾的轻灵身法而变幻莫测——
不错,姓朱的心中十分清楚,老爷子能找上人家保镖送货,而对方又是恁般的大刺刺模
样,必然有着笃定一面,是以一出手就是一路“黑虎拳”。
错步闪腰左右连晃双肩,金小山笑道:
“我的儿,果然厉害呀!”
姓朱的吐气开声,双拳横擂直捣中掀起狂飚飘起不绝,刹那间他已打出三十二拳,端的
仍是凌厉无匹。
金小山动作闪动如野豹,倏忽腾掠,他在那拳风的呼啸中,刹那闪过对方一轮猛打攻势。
狂吼一声,姓朱的双拳抡动更见快捷,他以走地有声中拳打肘扫,足踢膝顶,光景是根
本不把金小山放在眼里。
金小山在一阵躲闪之后,暴伸双掌截打封扼,刹时便将姓朱的攻势堵于无形。
一阵互挽互扭互击互挡中,已是二十招过去。
姓朱的突然倒仰身,就在他连翻跟斗中,突然回身又向金小山当头扑击而下,同时一把
明晃晃的匕首,挟着一溜毫光,猝然向金小山面门划去。
金小山见对方手中出现精芒,忙着把伸出的掌变拳,竖肘横身侧闪中,姓朱的匕首只差
那么一寸未扫中他的面上,横里就地一个车轮,金小山人已站在三丈外,冷哼一声,指着拧
身面对他的大汉,道:
“怎么着,动上家伙要玩真的呀?”
姓朱的怒道:
“你以为朱大爷逗你玩的?”
金小山边冷眼望着姓朱的手中匕首,边反手自腰间拔出他的“家伙”出来。
布包未打开,上面仍然沾着狗血。
姓朱的虎吼一声,抡动手中匕首搂顶盖面的冲着金小山疾撩过去。
金小山嘿然冷笑一声,连布的“阎王梭”快得宛似流光一逝般的猝然自姓朱那握刀手腕
下方闪过,凌厉无匹的梭尖锋刃,虽隔着一层绒布,仍然带出一股鲜血,而金小山的人,早
已闪身在姓朱的身后一丈远了。
一连四五个踉跄,姓朱的匕首未落,左手早托住伤筋断肱血流不止的右手腕,口中“丝
丝”不断——
收起“阎王梭”,金小山拍拍双手,轻松至极的道:
“别看伤的轻,如果不及时止血包扎,只怕全身十六斤鲜艳的血就会流光。”
牙齿在哆嗦中格格响,姓朱的怨毒的望着金小山,道:
“一刀之伤,朱大爷刻骨铭心的记下了,小子,你怎么进庄,那就请便。”
轻松的旋回过身来,金小山还真的大吃一惊,因为他发现钱凤不知何时已走的无影无踪,
忙着追到坡顶望,但哪里还有钱凤的影子。
摇摇头,金小山自言自语道:
“一半是被吓跑回去了。”
不管姓朱的正自用巾缠臂,金小山大刺刺的迈开大步往山凹里的巨宅走去。
金小山刚走近那道围墙大门,关福已迎出来:
“原来真的是你,早上你不是说过午才来吗,怎的提早到来,惹得一场误会。”
金小山双臂一耸,道:
“早来晚来,总是要来的,提早前来难道犯忌不成!”
关福苦笑一声,道:
“除了容易引起护院的误会,也没什么忌好犯的,如今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金小山跟着关福又走入那间大厅上。
不过这时候关家的老爷子可并不在,因为是要吃午饭了,关家老爷正准备净手用餐呢。
前厅上,关福对金小山道:
“你先坐着,且容我里面看看,是不是老爷入席了,否则,只怕你要等上一阵子了。”
金小山一听,脸色一寒,道:
“吃饭要紧,还是生意重要?”
关福一怔,遂笑道:
“你倒是瞒有骨气的呀!”
金小山唬的一声站起来,道:
“什么玩意儿,金记镖局不走这一趟镖,难道还会饿着肚皮?去他娘的鸟毛灰!”
金小山骂了一句正要离去,屏风后面,转出一人来,金小山偏望过去,可不正是关家的
大老爷出来了。
手中仍然拎着他那名贵的旱烟袋,边捋须而又满面含威的道:
“怎么要走?”
金小山站住脚,道:
“没人管饭,怎么不走!”
轻点着头,关家老爷道:
“生意谈成,少不了你一顿酒吃。”
缓缓的又走回头,金小山道:
“你的酒留着自己吃吧,且谈我们之间的生意。”
关老爷真的双眼冒火,暗中咬牙格格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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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 >> 《阎王梭》
十四、关家庄阎王梭逞威
金小山这时可真的想起水大叔的话——一个身携“阎王梭”的人,必定是唯我独尊、傲
骨嶙峋,更是一切的主宰。
既是唯我独尊,你姓关的摆他娘的什么臭架子!
一切的主宰全操在我金小山的手中呢!
心念间,金小山双目直视关家老爷,道:
“你的这趟镖我们接下了。”
关金捋髯道:
“那很好,但不知你们的押镖金是多少?”
金小山右手暴伸而出,他那只满是粗皮肉茧的手掌五指伸的可够开,一字字的,道:
“五—千—两—银子。”
关金几乎是坐在弹簧上被弹起来一般,吼叫道:
“什么?敢情你们金记镖局的人穷疯了?开口五千两纹银,眼前我给你五千两,你拿得
动吗?”
金小山道:
“五千两,少一个蹦子都免谈。”
冷笑、苦笑兼怒笑,综合成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关金嘿嘿皮不笑肉也不动的道:
“听说你们给那些淘金客保一趟走上川府的镖,只要了二两银子,为何替关某送一趟镖
价五千两银子,这是怎么个解释法子?”
金小山淡然一笑,道:
“老爷子可曾做过生意?”
关金一怔,道:
“你问这干什么?”
金小山右手食指挖了一下鼻孔,边道:
“如果老爷子做过生意,也就不会多此一问了。”
关金道:
“你且说来听听。”
金小山移动一下身子,一本正经的道:
“事情原本不值一提的,天下做生意的人,他们的脑筋灵光,生意才开门,先做宣传再
打折,好像店里的货他是在野地里捡来的,等到大伙知道有这么一家子号,不用打折减价也
会生意上门来,自然的元宝滚进来了,如今金记镖局就是这种仿别人手法,所不幸的是老爷
子没有摊着在价乱期间找上我们,否则两银子那是算多的了。”
关金愣了一下,忿忿的道:
“什么乱七八糟一大遍,胡说八道不害臊,你这是看顾客的身份要价钱——”
不等关金把话说下去,金小山忙笑道:
“对,对,当然关老爷子的身份也是重要因素之一,以关老爷子这种名山隐土,有钱的
富贾,岂能同那些满身泥水,粗手粗脚的淘金客相提并论的,单就老爷子要保的镖,就算叫
他们想也想不到的名贵呢!”
关老爷子怒道:
“五千两银子足够买上十斤黄金吧!”
金小山道:
“只是那并非是十斤黄金,而是一尊金菩萨。”
关金一拍桌子怒喝道:
“就算是一尊金菩萨,你也不能这般的狮子大开口吧,是不是把我关金当成了肉头? ”
缓缓的站起身来。
金小山冷然一笑,道:
“我们拿命换银子,又没有向你关老爷强行勒索,何必拍桌子瞪眼睛的吓唬人,没关系
生意不成仁义在,你这里有的是护院武师,何不选几个精明能干的,由他们送往那九朝帝都
洛阳城,你岂不连一纹银子也不用化了。”
金小山一抱拳,就要转身离去,不料关金喝道:
“站住!”
金小山回头一笑,道:
“再谈下去岂不误了老爷子的午饭,须知穷人三餐不吃,走起路来轻快,富人一餐不吃,
躺在地上喊肚痛,小子可不能害老爷子不舒服呢!”
关金怒道:
“一张木讷脸.不料竟是个穷嘴聒噪舌,只不知你的武功像不像你的嘴巴一样厉害。”
金小山一笑,道:
“虽非炉火纯青,大山里对付几个小毛贼应是绰绰有余。”
“别把山里土匪全看成乌合之众,由此往北走,那儿就有个厉害角色,听说此人有万夫
不当之勇,要不然我还用找你们金记镖局?哼!”
金小山道:
“这不就结了,老爷子的东西贵重,而中途又有个厉害人物准备由金沙河过去的人,两
下里一掂,五千两押镖银子算很公道了。”
冷哼一声,关金唬的也站起来,道:
“在未谈成这桩生意之前,且让老夫瞻仰一下你的武功如何?”
金小山摇头,道:
“没什么好瞻仰的,如果老爷子信不过,大可一口回绝,又何必脱裤子放屁的费上一道
毫无必要手续!”
就在这时候,突见那姓朱的大汉托着手腕走来。
站在大厅门口的关福惊慌上前问道:
“朱爷,你怎么受伤了?”
姓朱的登上台阶,关金也看到了,一声断喝,道:
“怎么回事?”
金小山笑道:
“一场误会,小小的一场误会!”
关金戟指金小山,道:
“是你——”
一脚踏进大厅上,姓朱的道:
“属下前山值班,见这小子带了个女子一同前来,属下劝他女的不可进庄,这小子竟然
不听嚷嚷的定要带女的一同见老爷子,属下见他目中无人,这才向他讨教几招,想不到王八
蛋还真的心狠手辣,他——”
关金道:
“女子是谁?”
姓朱的道:
“一个姑娘。”
关金一冲上前,伸手抓住姓朱的衣领道:
“人呢?”
没等姓朱的话出口,金小山早说:
“人早被他吼跑了,如今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还得赶着去找她呢!”
姓朱的一怔,道:
“我吼她——”
“叭”的一声脆声,姓朱的挨了一个大嘴巴。
早见关金对关福道:
“领他去丹室敷药。”
望着忿怒至极的关金,金小山又道:
“我这是来谈生意的,人才上得前山坡,你的这位属下不吭不声的先放出两头恶犬来,
要不是我金小山的眼明手快,我那个女伴早被猛犬撕碎了。”
关金一惊,道:
“他放出两条‘黑虎’?”
金小山道:
“是两头黑得发亮的狗,可一点也不像虎。”
关金怒极反笑的道:
“这么说来,两头‘黑虎’必已死于你手下了?”
金小山轻松的耸耸肩,道:
“全是不得已而为之,老爷子诸多包容!”
一声吼叫,关金道:
“来人!”
可真够快,也不知道这些握刀举枪壮汉是从哪里蹿出来的,一下子全堵在大厅外,数一
数总有十来个。
早见关金戟指大厅外面,道:
“老夫说过,总得让老夫先掂掂你的真才实学才能再谈押镖的事情,请吧!”
金小山并未移动身子,却淡然一笑,道:
“动手可以,小子我如今吃的是刀口上饭,老爷子的这种场面吓不住我,不过有件事情
可得说在前面,尚请老爷子容告如何?”
关金怒道:
“真罗嗦,快说!”
涎着面皮,金小山双眉一扬,道:
“是这样的,我大叔曾一再的交待小子,如果凭家伙,押一越镖要上十万两也不为多,
所以说等我掏出家伙,押镖银子我要提高一倍,一个整数。”
关金狂吼一声,道:
“一万两?”
点点头,金小山道:
“我这里当面喊价,你那时绝不能还价,怎么的,你可要小子我亮出家伙吗?”
关金突然冷笑一声道:
“且先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令人大吃一惊的家伙,至于要不要请你们押镖上路,那是
以后的事了。”
金小山无奈的道:
“以我看这又何必呢,须知刀枪无眼,一旦动上手那可是一天的血雨满地的肉,再说老
爷子住的这所美仑美色,超凡脱俗而又似天宫般的宅子,一旦招惹上腥风血雨而搞得阴沉沉
的,就算往后老爷子再住下去,也不舒服吧!”
嘿嘿一声笑,关金道:
“你倒是挺会为他人着想,不过我这里有个练武场,拿练武场当杀人场,又有何不可的,
小伙子,你请吧!”
不等金小山移动,关金自己已当先大步向大厅外面走出去。
金小山摇摇头,只得跟着走出去。
关家的练武场就在大厅左边,方圆只不过六七丈 一旁还拴了两匹马。
关金人未走入场上,早喝叫下人把马牵走,他自己却往练武场边上一站,早有个下人端
过一张靠背椅子。
关金才坐下来,早有个丫头走来,向关老爷子耳边嘀咕一阵。
关老爷子沉声对那丫头道:
“回去,叫他们先吃。”
丫头只得又走回后屋,金小山却一脸无奈的道:
“这算什么嘛,来谈生意的,却谈到练武场上来了,我说关老爷子,你能不能大方的收
回成命,何必一定要玩真的嘛!”
嘿嘿一声冷笑,关金厉色疾言的道:
“来都来了,你还罗嗦什么?”
金小山哈腰打躬,道:
“人言化干戈为玉帛,老爷子又何必化玉帛为干戈呢?以小子看,生意不成没关系,这
场武还是免了吧!”
关金一拍椅把手,怒道:
“你既伤了我的人,且又杀了我两只心爱黑虎,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在关大爷眼中,
你小子的命还不值我一头黑虎值银子的,小子,你还是定下心来露几手绝学吧。”
金小山狮目暴睁如炬,心中暗骂,老东西竟说出这种刻薄话来,你当真以为我金小山怕
你不成?
心念间,面上一寒,道:
“也罢,既然关老爷子定要小子献丑,少不得咬牙硬撑,只是以小子看,双方随意过几
招,点到为止如何?”
嘿然一声笑,关金道: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打法,令狐甲何在?”
早听得一声厉吼,场边上大步走进一个红面鱼目大汉。
这人一进到场中,倒拎一把宽刃砍刀,冲着坐在椅子上的关金一抱拳,道:
“属下在!”
关金捋髯看看金小山,边对这令狐甲道:
“久不见你耍那把大砍刀了,今日且同这位金记镖局的镖师过几招。”
猛可里一横身,令狐甲已面对金小山,似笑不笑的露出一只大虎牙来,红不溜丢的一蒜
鼻抽动中,大砍刀已放在肩头上,冷冷的道:
“大镖师,你的家伙呢?”
金小山自与人砍杀过几场以后,虽然已具有搏杀经验,但那些全是山寇土匪之流,如今
面对的可是有武功的护院武师,更何况在场之人自关金以下,全都想要他的命,稍有不慎,
小命完蛋。
缓缓的,金小山往场中央走,边自言自语道:
“人引着不走,鬼拉着飞跑,金小山真是不懂,这算不算得是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
呀!”
令狐甲红脸一仰,踏前两大步,喝道:
“小子,你在咕哝什么,还不取家伙。”
金小山人未回转,但右手高举着一个布包,高声道:
“只布包一经打开,押镖的银子一万两,老话仍然一句,一个蹦子也不少。”
坐在椅上的关金早不耐烦的道:
“这小子真会吓人,令狐甲,杀!”
令狐甲厉喝着“哦——”双手握刀,上撩下劈,横斩狠砍,一上来就是满天刃芒成束的
罩向金小山。
金小山右手疾收又旋,他展开步法,倏忽左右,刹那上下,扭身贴着令狐甲的流光刃芒
刻转不停——
一十八刀连环砍劈中,令狐甲一足一印的直欺向腾跃中的金小山,边厉声喝道:
“我看你躲到几时!”
突然间,金小山暴翻两个空心跟斗,人已落在三丈外。
他人一落地,早摇手道:
“老兄等等如何?”
大砍刀上扬中,令狐甲怒骂道:
“娘的老皮,你小子的闲屁还真不少。”
金小山面露微笑,左手一拉那块绒布,刹时一片极光已在金小山的右掌旋转起来——
没有人惊呼,倒是令金小山大感意外,因为水大叔说过,“阎王梭”一现,识货者必望
风而逃,怎的眼前这帮护院武师竟不见一人吃惊的。
金小山哪里知道,如今这些人根本不在江湖走动,他们一经被纲罗来关家庄,就与外界
隔绝了的,甚至连关金来说,如果金小山知道他的底细,也就不足为怪了。
令狐甲冷笑连连,道:
“不就是你手上的那个玩意吗,当个织布梭子还像,就不知道能不能杀人了。”
金小山冷笑一声,道:
“能不能杀人,你马上就会知道。”
大砍刀就在令狐甲的头上旋转,冷焰微流撩起“呼呼”啸声不断,龙卷风般的直逼向气
定神闲而又挺立不动的金小山,而金小山的“阎王梭”仍然在旋转着——
也就在令狐甲双手抡入平削中——
更是在金小山背对令狐甲的时候,不料金小山突的一个腾空上跃,大砍刀就在他的双足
下方半尺处削过——
这时场边还有人只叫可惜呢,金小山突然厉声喝道:
“野龙爪!”
令狐甲大砍刀才抽回中途,突然双目一滞,就如同一个人突然被极光刺激得双目一闭似
的——
“彭!”声音并不大,但足以使令狐甲抛刀抚面狂叫不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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