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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梭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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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矿村血案是他们干的,小子又等不到大

  叔,这才绑着他们回去的。”

  水行云摇头一叹,道:“嫩啊,小子!”

  不旋踵间,上川府衙的高捕头领着八名捕快追过来,九个人在喘大气说不出话来。

  坐在驴上的“矮脚虎”欧阳亮一见来了官差,早破口骂道:“好个老王八蛋,竟然把我

  夫妻二人告进官府了。”

  冷漠的一抚白髯,水行云道:“错了,你二人在上川府做的案子犯了,差一点我老人家

  替你们顶了罪。”

  高捕头仔细的望望“矮脚虎”欧阳亮,道:“原来是夫妻档做案。”

  欧阳亮怒骂道:“放屁,这些案子全是老子一人干的,关我老婆何干?”

  伸手一个大嘴巴,高捕头说:“是谁干的,自有堂上老爷明断,老小子,走吧,上川府

  吃官司去!”

  一旁的金小山也下得马来,去解驴上的行李,边道:“大叔,我们去不去上川府?”

  水行云道:“上川府不用去了,回老金矿村去找董五爷,官司由他们去打。”

  金小山点头道:“这样最好不过,骑着马我们连夜赶吧。”

  突然间,“桃花娘子”方小玉沉声道:“官差,这两匹马可是我夫妻的,即算充公也轮

  不到他二人骑吧!”

  高捕头笑问水行云,道:“她说的还是真话?”

  水行云点头,道:“马是他们的,但有一匹是我们从土匪手中得的,高捕头你怎么说?”

  呵呵一笑,高捕头道:“既两匹马全是他夫妻二人的,在官司未定案前,马匹还是他们

  的,老爷子,你们杀匪有功,上川府有批赏金等二位去领呢,也不少两匹马骑吧!”

  水行云望望方小玉,怒道:“你这个女人真毒。”

  于是,水行云在金小山的扶持下翻身下马。

  金小山也把马拉给一个捕快,自己又忙着解开欧阳亮与方小玉的绳子,对高捕头道:

  “二人全受了伤,但使起狠来照样会要命,你们路上可得小心了。”

  不料欧阳亮与方小玉二人下得驴来,全都跌坐在地上不即站起来。

  金小山抛去木架。扶着水行云上了驴背,二人不再多说,缓缓朝西方山道走去。

  留下来两匹马,高捕头可真会安排。

  他叫人把金小山抛弃的木架重新整理好放在一匹马上,又把方小玉与欧阳亮二人捆在马

  上。

  高捕头自己坐了一匹马,挺胸凸肚的一声吆喝,道:“走!”

  金小山走的可真够快,因为他吃得饱睡得足,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不过骑在驴上的水行云却难以忍受得了长时间的不睡觉,终究他是个有痨病的人,天才

  黑下来,他就开始咳起来,而且是咳得面红脖子粗。

  金小山走在前面,见水大叔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立刻对水行云道:“找个地方歇一夜,

  天亮我们再走吧。”

  水行云点头,道:“昨晚连夜赶到上川府,全是这些日子养的好,想不到在上川府衙一

  阵折腾,差一点挨了四十大板子,后来板子未挨,却也好一番比斗,眼前可真的要找地方歇

  着了,小山哪,前面可有什么地方落脚的?”

  金小山想了一下,道:“翻过一座山岭,好像有座山神庙,那庙虽不大,避避风雨露水

  的还是不错。”

  水行云道:“那就快点走,我的眼皮重如铅了。”

  牵着小叫驴,金小山道:“我们回到老金矿村以后,镖行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水行云喘息着,道:“当然要做,你小子该知道,我们这第一趟生意就赚了六百两银子,

  比在金沙江淘金还要好上不知若干倍,怎可轻言不做。”

  金小山道:“有这么多银子足够我们做盘缠去找那‘坐山虎’张耀的,何必再去——”

  水行云哼了一声,道:“说你嫩你还真不假,你不是要找‘坐山虎’张耀吗?开了镖局,

  那张耀他就不一定哪天找上门来的。”

  金小山有些迷惘的道:“张耀总不会找我们给他保镖吧?”

  水行云用手指点着金小山道:“你小子那脑袋瓜不转弯,你想想土匪同镖局明敞着是对

  头冤家,只要我们保镖上路,还怕那”坐山虎‘张耀不找上门来的?“

  金小山道:“这我知道,不过于其坐而等,不如去找姓张的不是更干脆?”

  水行云道:“天下之大到哪儿去找姓张的?土匪之多谁又知道‘坐山虎’窝在什么地

  方?”

  蹄声得得,金小山的脚步声也盘得快,没多久,金小山已指着黑暗中的山坡下,道:

  “大叔你看,那个大树底下就是个山神庙,今晚就在那儿歇一晚。”

  水行云道:“不错,是个小山神庙,怎的连个庙门也没有?”

  金小山笑道:“大叔,我不说你老人家大概还不知道呢,自那年我领着老婆小小同儿子

  离开洪洞县以后,走在大山里可见了不少这种山神庙,全部是大敞门的少一道前门墙,庙里

  全供着二郎神,听说还真灵光呢!”

  水行云只是听着未开口。

  金小山已把小叫驴停住,因为庙前还有几阶高高的青石台阶。

  水行云爬下驴背来,拄着手杖往台阶上走。

  金小山小心的牵着小叫驴到了庙门口。

  不料二人才走进庙内神案边,金小山突然叫道:“哟,原来这儿还有个人呢!”

  水行云似是并不在意的道:“同是赶路住宿的,别惊动人家,把行李打开来吧。”

  金小山忙着自驴背上取下行李来,靠着神案另一端把行李打开,道:“大叔,你歇着

  吧。”

  水行云也真累了,倒下来把毯子连头蒙起来睡,他连吃东西也全免了。

  金小山精神可足,卤肉他是从土匪灶上包的,全都是检好的包,大饼他也包了好几张,

  这时候他靠着墙边,一手卤肉一手大饼,吃的好不自在。

  不料睡在神案一旁的那个人,突然伸手道:“老乡,给我一些填填肚子吧,我又病又饿

  哟!”

  金小山一愣,道:“你没有睡着?”

  那人一叹,道:“哪能睡得着呀!”

  金小山取了张大饼,也递了一块卤肉,突然吃惊的道:“哟,你手好烫呀!”

  不料那人拿起东西就吃,光景是宁愿撑死也不做那饿死鬼!

  金小山心中在想:“这人可真够凄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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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残阳 >> 《阎王梭》

  十、山神庙父子相会

  夜来风雨声,困住异乡人。

  这天半夜,山里面突然下起雨来了。

  雨声搅和着呼啸的山风,把山神庙里睡着的三个人全弄醒。

  金小山忙着走出去把小叫驴牵到庙檐下。

  神案边的那个病得更见哆嗦的道:“呵!好冷唷!”

  水行云在另一边,只是把毛毯往头上蒙紧,他连多看一眼也没有的又呼呼睡了,因为他

  两天未睡觉,哪还管得了风风雨雨人在叫的。

  金小山拴好驴子走过去,低声道:“老乡,你怎么样了?”

  那人半天未开口,但金小山却知道这人正在哆嗦,伸手往那人头上一摸,不由大惊,道:

  “你怎的像个火炉子般烫呀!”

  只听那人道:“水,我要水!”

  金小山忙着取过水壶往那人嘴边送上去。

  一连喝了几口才歇下来,道:“老乡,遇到你这好人,我水二又活命了。”

  金小山道:“你姓什么?”

  那人却咳了几声,道:“什么时辰了呀?”

  金小山往雨地望,边应道:“外面下雨,看不出来,可能半夜子时吧。”

  就听那人又道:“子时,我就是昨夜子时到此的。”

  金小山坐下来,低声问:“刚才你说你姓水?”

  那人叹口气,道:“是啊,我姓水。”

  金小山又道:“上哪儿呀?”

  喘息了一阵,那人才道:“金沙河,人们说那儿有金子,不少人往那儿去,也有人淘金

  发了财,我不想发财,只要图个温饱,想不到路上生起病来了,真的是人走背运马断蹄!”

  金小山觉得这人姓水,与大叔本家,只此—桩自己就该对他加以照顾。

  心念间,又低声对那人道:“老乡你好生歇着,我们就是往老金矿村去的,只等天亮了,

  雨也停了,你跟我们一齐上路,一路上也好照应。”

  那人叹口气,道:“只怕我连站也站不起来了,那还能跟你们走。”

  金小山笑笑,道:“生场小病谁也难免,你只要烧退就可以上路的。”

  不料那人又道:“我的腿,唉!”

  金小山一愣,道:“你腿怎么了?”

  有些在哭的样子,那人哑着声音,道:“被人打伤了!”

  金小山更惊奇的问:“谁会把你腿打伤的,为什么?”

  深长一声叹,那人又道:“如果真要说出个道理来,那就是我不该姓水。”

  金小山一怔,道:“姓水又怎么样,可是犯了谁的大忌不成?”

  突听那人又道:“水,我再喝些水好吗?”

  金小山忙又把水壶凑过去,边说道:“我不再问你了,喝过水且睡上一阵,也许天一亮

  你就会好了。”

  那人低沉的道:“我听你的话睡上一阵子,因为我一直是个听话的乖孩子,谷里人都是

  这么说的。”

  “孩子?”金小山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地上躺的人,天太黑,他真的看不清楚这人是个

  什么模样——

  一头散乱的头发,有一半掩住半个脸。

  光溜溜的脸蛋有些瘦骨嶙峋。

  他的那种个子,并不算矮,怎么他还称自已是孩子,这倒是令金小山多少感到奇怪。

  歪在墙边,金小山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场雨终于停了,荒山野林像洗了个面似的显得更为清新脱俗。

  金小山是被地上那人“唉呀”声惊醒的。

  天亮令他精神一爽,也看清这座二郎庙,半旧的方桌下面,一边是大叔水行云,另一边

  却也是个姓水的年轻人,金小山走到年轻人身边,有一枝拐杖放在年轻人身边,这时他双眼

  紧闭,梦语不断——

  金小山伸手拂去盖在年轻人面上的长发,不由一惊,自语的道:“这人顶多十七八嘛!”

  就在这时候,另一边水行云已掀开毛毯坐起来,道:“小子,上路吧,这一夜大叔我也

  歇过劲了。”

  金小山笑道:“就怕吵醒大叔好睡呢,我这就给大叔取吃的来。”

  水行云人才刚站起来,地上的年轻人已睁开眼来,道:“老乡,你们要走了?可愿给我

  留下点吃的呀!”

  水行云还站在庙檐往远处望,闻言回过身来望向那地上躺的年轻人,不由得全身一阵抖

  颤不已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伸手不知如何收回,张口不知说什么好,只是……

  “你……你……”

  年轻人惊异的望着举步过来的水行云,道:“你……你是……”

  水行云嘶哑着声音,已是老泪纵横而唏嘘不已!

  光景何止是二人惊异,连一旁的金小山也呆若木鸡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道:“大叔,你认

  得这年轻人?”

  水行云咬咬牙,点头道:“何止是认识而已,他是我水家的根苗,我水行云的唯一儿

  子。”

  水行云的话中充满了诸多辛酸与无条,江湖上唯我独尊的“阎王梭”水行云,却原来也

  是满腹的辛酸,一脑子的痛苦!

  年轻人撑起身子望向水行云,期期艾艾的道:“你是我爹?不像啊!”

  水行云哑着声音,道:“至少爹认出你是水二来了。”

  一脸的病容,满眼的滚泪,水二摇晃着脑袋,道:“我……我爹……他满面红光,壮壮

  的身子,金刚怒目,威风凛凛,怎会变成你这样的?”

  金小山忙上前道:“这几年大叔还算好看多了呢,当初我遇见大叔的时候,约莫着只余

  下一口气了吧!”

  爬匐着扑到水行云面前,水二痛哭流涕的道:“爹!你是爹,我看到你手背上的疤痕了,

  你是爹!”

  水行云举起左手看,那个疤痕是八字型。

  看到疤痕,水行云心中一阵绞痛——

  突听水二哭道:“爹,墨云谷——”

  水行云不等水二说下去,厉声道:“不许提墨云谷,听到没有?”

  水二一惊,但却点头流泪……

  水行云遂对金小山道:“准备上路吧!”

  金小山指着地上坐着哭的水二,道:“大叔,水二兄弟还有病在身呢!”

  水行云望着水二,伸手摸摸水二的头,皱皱眉,道:“风寒不治变成肺痨,当年我就是

  一气之下虐待自己而变成这种光景——”

  金小山忙道:“何不快点往前赶,找个小镇村为水二兄弟治病要紧。”

  水行云道:“小叫驴就由你骑吧!”

  水二拄杖缓缓站起来,才扭身走了两步,早被水行云一把托住,厉声喝道:“你怎么

  了?”

  水二流泪道:“腿残了一条,是左腿。”

  水行云面色一寒,道:“怎么伤的?”

  水二呜咽道:“被他一棒打断的,爹,我不明白爹为什么——”

  水行云一跺脚,沉声道:“爹的一念,祸延你身,孩子,你别说了,我们走。”

  金小山忙对水行云道:“大叔且先坐地歇着吃干粮,我把驴背上支个架子,大叔同水二

  兄弟也可以分坐两边,岂不更好!”

  水行云一想,遂点头道:“这是你一片孝心,那就去做个木架子吧。”

  金小山立刻走出二郎庙,他心中在想,天下也真有许多巧得不能再巧的事,荒山的二郎

  庙里,竟还会意外的来个父子会——

  金小山边又想,为什么有人提起墨云谷大叔就咬牙切齿的不叫人去提说的?

  水大叔与墨云谷究竟有什么纠葛?

  墨云谷又为什么要索大叔的命?

  这一切都是金小山想知道的,不过水大叔却连他儿子水二恁般的遭遇竟也只是一阵发怒,

  如此而已——

  光景是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自己当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金小山急匆匆的找来一些儿臂粗细的树干, 立刻用绳子又捆扎了一付老驴货架子,把

  个毛毯搭在驴背上,然后再把货架放上去。

  水行云点头道:“比欧阳亮同他老婆二人坐的那付货架,显然易见高明不少,有进步。”

  金小山笑着去扶水二,道:“小子年幼时在高原上住过,经常坐上这玩意儿,所以见的

  多,自然也会做。”

  水二被扶在架子上,仔细的望了老父一眼,道:“爹,你怎么会瘦得变了样?”

  水行云叹口气,道:“那年冬天正下着雪,我离开家门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你那时才十

  三四岁,正在火盆边烤栗子吃,我只是暗中在窗外看了你一眼就走了!”

  水二流泪,道:“下那场大雨雪,路上积雪三尺厚,爹却连坐骑也未骑的就走了,我哭

  了好几天……”

  他一顿又道:“爹,你去了哪里,他们有人说你就是死在那场大雪里的,可是我一直不

  相信,因为——”

  水行云突然沉声道:“你还在病着,闭起眼来养养神吧!”

  金小山在前面走着,他总想听出一些端倪出来,但这时候他还是失望了。

  三人匆匆往老金矿村方向赶去,直到过午一个时辰后,才见有个村庄,金小山知道那个

  村子叫过山岭村。

  从过山岭村往西,就是金沙河,一直往上流走可到流沙沟,两下里相隔五十里,但却就

  在这五十里内,金沙河上有着不少淘金客,而老金矿村就在这段江岸不远处。

  金小山牵着驴子走进过山岭村,村头上未见人,地上却有几条黑黄全有的狗尸,那一滩

  滩狗血尚未干呢。

  水行云举目望向村子里,双眉打结道:“这是什么古景?”

  金小山也吃一惊,道:“人呢?”

  这时驴上的水二似是又在发高烧,双目闭着正喘气呢。

  水行云指指附近一棵大树,对金小山道:“驴子拴到大树下,你小心走入村子里看看是

  什么原因,怎的一个人也没有。”

  金小山忙把驴子牵到树下拴好,摸摸腰上的“阎王梭”大步往村中走去。

  过山岭村原本不大,十几户人家有一半当年都在老金矿村住过,因为那地方有几处开挖

  过的金矿,后来金砂被挖光了,这才在附近落户。

  另一半却是半农半猎,日子过得艰苦,所以就算附近常闹土匪,他们也见怪不怪恁其自

  来。

  金小山走入村子的时候,一多半住户的大门全开着,从外面一眼看到屋里面,光景是一

  目了然。

  就在靠山边一处大房子前面,金小山还未走近,早听得屋子里有孩子哭声传出来,他不

  细想的连忙跑过去,正要推门呢,就听得里面有人在说:“别叫他哭了!”

  金小山一听就知道屋里人必是这村子上的,忙拍着门往里面叫道:“开门!开门!”

  屋内有个老人声音问:“谁呀?”

  金小山道:“过路的,请开门好吗?”

  突听得那老者声音,道:“快走吧,你难道看不出这附近正闹土匪?”

  金小山道:“村子里空空的,哪儿有什么土匪强盗的。”

  屋子里有个女人声音,道:“土匪可能走了,好一阵没听到有声音了。”

  于是一道大门被人打开来。

  金小山往屋里一望,还真的吃了一惊,只见满屋子老的小的挤满了人,少说也有三四十

  之多。

  惊奇的指着一群老少,金小山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有个老者当先走出来,他先是往四下里一阵望,这才对金小山道:“年轻人,你好大胆

  子,一个人也敢往这山里来,可是想到金沙河去淘金?”

  金小山摇摇头,道:“不,我们是路过这儿的,同伴有人病了,特赶到你们村子来求助

  的。”

  老者无奈的道:“我不说你还不知道吧,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一帮土匪来,人数不多,

  其中还有些受伤的,可是一个个却凶神恶煞般的见人就打,昨晚他们进村来,把一村的人全

  赶到这屋子里来,言明了是为分派粮食的,谁也不许走出屋子来,否则就要杀人,午前还听

  得狗叫人跑的,可是现在——

  金小山道:“有几条狗被砍杀在村头上了。”

  旱见屋子里走出六七个壮年汉子,一个个长的粗臂圆腰像石滚般硬健,其中一人沉声吼

  道:“土匪只那么不到二十人,依着我们几人,就要同他们拚一场,都是大叔坚持忍耐,真

  是——”

  老人回头瞪一眼,道:“忍一时之愤,保百年之身,你们中间谁有不幸,就丢下一堆孤

  儿寡妇怎么办?”

  另一壮汉怒道:“人挣一口气,佛为一炷香,土匪找上我们要粮,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老人怒道:“日子难过日日过,拼死不如赖活,你们快回家去吧!”

  金小山这才又问道:“可知是哪里过来的土匪,长相是什么样子的?”

  老者道:“这帮家伙要说还算客气,他们并未乱杀人,其中有个像是雷公嘴的大汉,说

  起话来尖嗓门,好像就是这些土匪中的头子。”

  金小山立刻想到豹子崖下面的那伙土匪,当初不也有个雷公嘴的大汉受伤以后逃得无影

  无踪吗?难道会是他?好像这人被称老于,也被那个死了的黑面马步高叫做干钩于的家伙,

  如果是他,那才叫冤家路窄呢。

  心念间,金小山含笑对老者道:“老大爷,这些土匪会不会再来?”

  老者道:“但愿他们永远别再来,就算过山岭村子的人阿弥陀佛有神保佑了。”

  金小山笑道:“我倒希望他们再来。”

  老者一听大怒,道:“你这年轻人是怎么说话的?”

  金小山忙笑道:“我话未说完呢,其实是这样的,你老说的那帮土匪,也许我全认识,

  他们身上的伤就是我给他们加添的。”

  老者有些不信的道:“就你一个人?”

  金小山道:“别管几个人,老人家可得先帮我一把,我先把我的同伴领进你这里来。”

  老者望着金小山走去,心中琢磨不定,觉得这年头怪事连串来,什么样的人全有。

  金小山匆匆走出村子,水行云已不耐烦的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金小山牵着小叫驴,边把所见细说一遍——

  水行云点头,道:“准是那叫‘干钧于’的家伙,他又领着一群残余流窜到这一带了。”

  金小山冷哼一声,道:“再遇上绝不饶他!”

  突然间,从村子里走出几个汉子来,他们走过金小山三人也不多说什么,忙着把地上死

  狗拖回去。

  水行云道:“这几条狗也可以吃上三两天的。”

  金小山牵着小叫驴到了老者面前,道:“你老行个方便,我这位兄弟受了风寒,得赶快

  医治呢!”

  老者把水行云看了一阵子,回头指指一间房子道:“你们先在那屋子着,我家里还放着

  些草药,等一会我叫人替他熬上一碗。”

  这天金小山三人就在这过山岭村中住下来,当天村子里吃的是狗肉,住家存放的麦子尚

  有,但磨出的面却全被那帮土匪搜去。

  水二同他爹水行云住在一起,那水行云亲自给儿子喂食汤药,夜里又借来一张厚被子盖

  在儿子身上。

  半夜里,水二做了一场噩梦,口中狂叫道:“不要杀我,我要找爹爹,你不是我爹爹!”

  一旁的水行云老泪纵横,咬牙格格响,而另—边,金小山却睡得好香。

  一场噩梦,也算是吐出胸中郁闷。

  一身大汗,早把全身寒气除尽。

  第二天大早,水二睡得十分安逸,金小山醒来的时候,正看到水大叔在替水二擦拭着汗

  渍,父子之情,令人感动不已!

  忙着走过去,金小山道:“大叔,你歇着,让我来。”

  水行云道:“这位老人的草药真灵光,当年我若是遇上,也不至于弄得一身痨病的死去

  活来了。”

  正说着话,早见老人推门进来。

  水行云当即抱拳,道:“人处危难中,尚尽力帮助别人,老兄的义举令我水行云十分感

  动。”

  老人一抱拳道:“你老兄别说客气话,这世上若是人人助人,哪会有许多盗贼的,有道

  是,人人助人,日子好混,我是来看这位小哥的病怎么样了。”

  水行云一竖大拇指,道:“药到病除,现在已不再烧了。”

  老者点头道:“这就好,我去叫人送几碗包谷稀饭过来,如今我们全村也只有喝稀饭

  了。”

  金小山忙笑道:“不用麻烦,我去端来。”

  老人正要回身走,水行云突然问道:“敢问老兄你贵姓?”

  老人回头看一眼水行云,道:“姓扁。”说完走出门去了。

  水行云自言自语,道:“姓扁,古时有个良医叫扁鹊,这可真是巧了,莫非这人是扁鹊

  后代!”

  ◎ ◎ ◎

  从过山岭村到老金矿村,也只有不到四十里路,水行云三人并不急于赶回去。

  他们等到水二醒来,又吃了一碗包谷稀饭,天色已是己时,才叨拾着上路。

  临走,水行云取出五十两银子塞给惊奇的扁老手中,道:“别推辞了,什么话你也别说,

  不过有件事你一定要好生记住。”

  抖动着双手,捧着五十两银子,扁老说不出一句话,因他绝不敢相信,面前这三个人会

  出手恁般大方的一下子就是五十两银子。

  水行云早低声对扁老道:_“记住,老金矿村有一家金记镖局,如果再有那帮土匪抢到

  你们村子来,赶紧着人去告诉我,到时候你看我怎么来收拾他们吧。”

  扁老无言以对的直点头。

  于是,水行云又对水二道:“给扁老叩头,完了上路”

  水二走到扁老面前,正要跪下去,早被老者扶住道:“这怎么可以。”

  水行云道:“救命之恩,怎可不谢。”

  水二错退一步,拐杖一横,人又跪了下去,连着向扁老叩了三个头。

  说也奇怪,姓扁的老者大大方方的受了三拜,点点头,面含微笑的望望将坐上驴背架子

  上的水行云,道:“老兄请等等。”

  水行云心中已在激动不已,因为他正在怀疑面前这姓扁的必然是位杏林高人,否则儿子

  水二那般的重病,一服药竟霍然而愈,不是太过神奇了吗?

  心念间,水行云抱拳道:“扁仁兄有何指教?”

  老者走到水行云面前,仔细的在水行云面上一阵瞧,缓缓的道:“小老儿扁和,世代相

  传下来些病理疗法,也精通金针过|岤手法,今见水仁兄慷慨大方,是个君子,所以小老儿想

  多少回报水仁兄一二。”

  水行云道:“报恩的应是我们,至于些少一点银子就不值一提了。”

  扁和伸手一拦,道:“不,我说的回报,只是略尽心意的替水仁兄治两种病,如此而

  已。”

  水行云一怔,道:“除了一身痨病之外,水某还有何病?”

  扁和笑道:“痨病是有形的伤身之病,季常之癖乃无形的伤神之病,水仁兄以为扁和之

  言盂浪吗?”

  金小山一旁问道:“扁大叔,什么叫季常之癖,我同我水大叔一起三年多,从来未见他

  有什么季常之癖的。”

  不料水行云却摇头一叹,道:“先生高明,水某十分佩服。”

  扁和抚髯一笑,道:“双瞳阴暗, 四周昏黑,犹似中秋云遮月, 这是五痨内伤之现

  象,我这里送你一个药方,你回去以后照单抓药, 应不难治好,至于要送那季常之癖,

  则需要你身体全好以后再来治了。”

  说着伸手入怀中,取出一张发黄药方。

  水行云忙双手接过, 谢道:“过山岭村遇高人,水某至感三生荣幸。”

  于是,双方施礼而别,金小山扶着水二上了架子上坐定,水行云也自坐在另一边,三人

  一路直往老金矿村而去。

  一路上水行云都在心中琢磨,原来季常之癖也是一种病,自己原是一方霸主,武林中地

  位崇高,就是因为……

  远处,老金矿村已在望,金小山亲手搭盖的那间茅屋仍然在村头上,还有那金记镖局的

  招牌,一切全是原样。

  钱家饭铺的小五子听到驴蹄声,一下子跳到饭铺外面,他以为来了客人呢,却不料细看

  之下竟是金小山他们回来了,而且还多了个年轻人。

  招手迎上去,小五子叫道:“金哥你们回来了。”

  金小山把小叫驴拴在茅屋外,扶着水二下来,这才笑对小五子,道:“快回去弄些吃的,

  我们这就要过去吃饭了。”

  小五子应着正在走,金小山又叫住他,道:“记住,炖上一只肥母鸡。”

  小五子笑道:“你就是不说我也不会忘的。”

  金小山正在屋子里收拾着夜来住的床铺,钱掌柜早笑着走进来,道:“二位回来了,这

  趟镖保的如何,可是把那对夫妻送到川府了?”

  金小山含笑,道:“钱掌柜,你先回店去着人找来姓董的那帮淘金客,就说他们的东西

  全有了着落,连凶手也找到了。”

  钱掌柜急忙笑问道:“金兄弟,你且说那凶手是谁?”

  金小山笑道:“钱掌柜,请恕在下卖个关子,你老要想知道凶手何人,那就快把董五爷

  他们请到你店里来,到时候你不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钱掌柜想了想,笑道:“金兄弟,你可是心中还在恨我那日指你有凶嫌而害你被人吊起

  来?”

  金小山冷冷道:“吊起来事小,几乎小命完蛋。”

  打了个哈哈,钱掌柜道:“只怪当时也太巧合了,没关系,过两天我选个日子我请你同

  你大叔喝一顿。”

  金小山笑笑,道:“免啦,你只派人去请董五爷他们来就成了。”

  钱掌柜摇摇头,缓缓走出茅屋,边自言自语:“这凶手会是谁呢?”

  又坐在钱家饭铺子里,金小山扶着水大叔与水二,三人才坐下来,钱凤就像个花蝴蝶似

  的走过来,笑道:“小山哥,你们一路辛苦了,除大叔的炖母鸡外,你还想吃些什么?”

  金小山望望水大叔又看看水二,见二人俱都是面无表情,不由得低声道:“你们小五子

  呢?”

  钱风笑道:“我爹叫他去金沙河岸找董五爷子。”

  金小山这才对水二道:“兄弟,你喜欢吃些什么?”

  水二看看站在一旁的钱凤,道:“有碗面就好了。”

  金小山忙摇手,道:“那怎么可以,大病过后得把身子好生补一补的。”

  边对钱凤道:“干脆给我这兄弟也炖上一只老母鸡来。”

  钱风笑得掩着口,道:“你怎么就知道炖老母鸡,要知天下补身子的东西多得很,可不

  只老母鸡呀!”

  金小山道:“可是你们店里也只有老母鸡。”

  钱凤点头,道:“好吧,再给你这位兄弟炖只鸡,那你呢,你吃什么?”

  金小山道:“一斤半肉两个馍,外加一碗面。”

  钱凤返回后面灶房去了,这时饭铺里正有几个沟金客在座,听说是金记镖局的人,他们

  不时的回头来看,脸上有着不大相信的样子。

  就在水行云三人吃饱重又回到茅屋不久,门外面,小五子已在高声叫道:“小山哥,董

  五爷他们全来了,是我在半路口碰见他们的,你快出来吧!”

  金小山与水行云二人缓缓走出门外,只见董五爷一群十多人正赶往钱家饭铺,遂跟着小

  五子走去。

  不料走了一半,水行云突然停下脚步对金小山道:“我不走了,你把事情告诉他们就行

  了。”

  说完回身又进入茅屋里。

  金小山与小五子走入钱家饭铺的时候,董五爷第一个迎上来,就像久别的亲人重相逢般

  的一下子把金小山搂抱住,他满面含笑的道:“金兄弟,过去是一场天大的误会,还望金兄

  弟别放在心上。”

  金小山望望一屋子的淘金客,一声苦笑,道:“那晚未被各位打死,算是我金小山命

  大。”

  钱掌柜早上前笑道:“董五爷刚才说了,只等凶手找到,他要在我店里摆酒给金兄弟你

  赔礼呢!”

  一群淘金客把董五爷与金小山钱掌柜三人围在一张方桌上,金小山这才对董五爷,道:

  “我大叔那晚就说过,凶手正是前来收购金砂的那对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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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残阳 >> 《阎王梭》

  十一、金小山保镖走上川

  他此言一出,不少淘金客便摇头。

  更有人在说:“这怎么可能?”

  金小山冷笑,道:“如何才令人惊异?因为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什么又叫不可能?因

  为事情出人意料,但事实终究是事实,连老天爷也否定不了既成的事实。”

  董五爷忙又问道:“这对可恶的夫妻呢?”

  金小山这才把一路替那女的保镖,中途所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当然,他也把水大叔在上川的遭遇也对董五爷一群说了个仔细。

  董五爷等人一听,不由得破口大骂这夫妻二人真不是东西,连带的也想到他们来购买金

  砂的时候带的秤有问题。

  董五爷热诚的拉住金小山的手,道:“金兄弟,我们这些苦力买命的淘金汉,全由衷的

  感谢你们金记镖局。”

  早听得有人问道:“那么金砂同银票呢?”

  金小山道:“金砂同银票全扣押在上川府衙,就等各位前去认领,还有那凶手夫妻,也

  等各位去过堂呢!”

  一听金砂子有了下落,凶手也被关在上川府大牢,众淘金客无不大喜。

  金小山这才缓缓站起身来,道:“各位该办的事正多,我也得回去照顾我大叔去了。”

  一把拖住金小山,董五爷道:“金兄弟你等等。”

  金小山道:“还有什么指教的?”

  董五爷道:“刚才你好像说过山岭那面有土匪出没?”

  金小山点头,道:“这是过山岭村的人说的,他们被抢了吃的不少,这事情绝不会假。”

  董五爷又道:“那么金记镖局还保不保镖?”

  金小山一怔,道:“董五爷怎么问起这话来,金记镖局的招牌未取下,当然生意照做

  了。”

  微微一笑,董五爷当即对一群淘金客,道:“我们这些日来又淘了些金砂,加上扣在上

  川府的金砂,为数不少,不论我们去上川领回金还是在上川买金,这一路上的安全总得小心,

  我想请金记镖局替我们保这趟镖,你们大家有何高见?”

  不料钱掌柜这时也道:“由金记镖局保镖,就不必再去几十个人,只要三两人就够,余

  下的依旧在金沙河淘金,算一算还是划得来的。”

  众淘金客稍微讨论,当即推由董五爷全权处理。

  于是董五爷对金小山道:“金兄弟,我这里带两个兄弟一共三人,决定请你们金记镖局

  辛苦一趟,一个来回,你出个价吧!”

  金小山一听,遂笑道:“这件事我还得向我大叔回一声去。”

  董五爷点头道:“应该的,你回去向你大叔说,我们也把这些天淘的金砂运到饭铺来。”

  金小山走出饭铺,钱凤早走到身边笑道:“想不到你们镖局还真是生意兴隆呢!”

  金小山回头笑道:“你眼红了?”

  小嘴一撇,钱凤道:“我有什么好眼红的,再怎么说,成年的风餐露宿,荒山奔波,板

  桥明月,茅店鸡声,还得同土匪强盗拚命的日子,有什么值得人眼红的。”

  金小山道:“可好玩呢,那像你说的这般苦又惨!”

  钱凤嘴角一撩,道:“鬼才相信。”

  金小山道:“不信你跟我走上一趟就知道了。”

  钱凤大眼直眨不停,她望着金小山哈哈笑着走去,心中还真的在憧憬着有一天同金小山

  一齐上路呢!

  金小山走入茅屋尚未开口,水行云已把过山岭村扁和送给他的药方子交给金小山,道:

  “顺便在上川府给大叔抓药,一趟不容易,就多抓几服回来。”

  金小山忙道:“董五爷正要我们给他们保个来回镖,小子这是来向大叔请示呢,大叔如

  果觉得辛苦,我们就回绝也罢!”

  水行云道:“不能回绝,再说我去上川府那两天,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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