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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气逼人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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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张脸上的话……

  我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栗,连脚步都虚晃了两下。

  我想到了一个人,是一个女人。

  我想到了那个站在海棠花下抱着披风的年长女人。

  石壁的眼,和蛇妖的脸,共同组成了那个女人的模样。

  石壁、蛇妖,和女人……

  我很想将它们看作一种极单纯的巧合。

  一阵尖刺的声音忽然响起,唢呐声声,依旧不绝于耳。我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许多事就像缠在一起的丝线,越是去理,越是混乱。

  我甩一甩头,这时候,我眼角的余光忽然撇到一丝异样,有东西在这片红色的世界里招摇而过。我转过头去,看见一大片黄|色半透明的东西正在向着队伍这边蠕动过来。它们就像是一群没有骨骼的蛆虫,全都匍匐在地面上前进。高高的草丛淹没了它们的身体,它们闪躲着,仍在艰难地前行。

  其实,它们的个头并不大,但数量却多。一群一群,密密麻麻地交杂在红色的草地当中,半黄的身体映出一种橘红的颜色,像散落在其间的串珠,场面颇有些惊人。

  果然,它们也是存在的。

  我的心中一阵大骇,这些东西像是瞄准了目标全力进一样。而我的身体却被无形的花轿框得死死的,脚下还趴着一只红衣女妖,如今周围又多了许多奇怪的东西。

  我现在可谓是三面临敌,虽然大家都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危险性来,但我心里明白能在这种地方出现的,除了我以外都不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它”们,有了石头里的尸骨作为前车之鉴,我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即使脚下没有停歇,在我的心里也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我的心里着急万分,眼前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红色,红得耀眼夺目。我的脚还在不停地往前走着,脑子却在飞速地转动。我必须要在任何一方对我有所动作之前想出自救的办法来。

  脚下的身影不停地晃动,我现这个无眼的红衣蛇妖一直在跟着我所处的队伍前进着。她就趴在我的脚边,我每往前走上一步,她就向前爬上一步,不慌不乱,不紧不慢。

  我奇怪地看着她,很疑惑她为什么会这么一直地跟着。如果是为了我,她完全可以直接把我干掉,难道是害怕其他两方的势力?也不对,相对于其他两方来说,她是最先遇见我的一方,如果她想要收拾我,我早已经在她的肚子里面消化成了排泄物了,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但是如果不是为了我,我实在想不出任何的理由来。

  许多的事都像一个谜,越来越多的谜,汇成了一道题,我想要找回小孟回到地面,就必须要解开所有的谜底。我唯一可以祈祷的,就是这道题千万不要无解。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回头去看,那些黄|色的东西越来越近了,它们已经爬上了红衣蛇妖的衣摆了,宽大的衣摆撒在红色草地上,衣角上面爬满了黄|色半透明的手指头大小的弯尾小怪虫,有的稀稀落落,有的排列紧密,全都在衣服的褶皱里面挣扎着。如果它们没有在上面蠕动的话,看起来兴许会像随意扎染出来的花纹。

  那些东西看起来似乎对蛇妖没有丝毫的畏惧,我看着“它”们蠕动着,每一根脚趾都抠得老紧,但是蛇妖却似毫无所觉,只顾着向前爬行。

  她也许是真的无所觉,也许是不屑,也许是孤注一掷。

  我忽然有些担心起她来。这些小虫来历不明,虽然暂时看不出它们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但总归是邪气得很。千里之堤都还溃于蚁|岤,更何况是被这么一大片的“它”们所包围着,也许用不了两刻,她就会变成一堆烂骨了。

  我几乎已经听到了啃噬的声音,扑哧扑哧,就像啃着一块大西瓜一样。

  忽然,我的眼前蓦地一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脚下依然在跟着送嫁的队伍前进着,没有一丝一毫的阻滞或者迟疑,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这种黑可以说是黑得相当彻底,我瞪大了眼睛,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我只听见时不时地有叮咚叮咚的滴水声传来,轻轻地响着回音,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山洞。

  慢慢地,有光线缓缓亮起,我看见了许多许多的红色帷帐,它们飘荡在幽暗的山洞中,透着昏黄的光,来来回回,像招摇在春风中的柳条。

  我放眼望去,眼前尽是银台红烛,玉瓶香花,许多人穿梭在洞内,个个都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个个都衣着喜庆的服饰。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笑着笑着,就莫名地透出一种阴亵之气来。

  这个地方,看来喜气,实则阴森。即使是红烛高燃,罗帐低挂,也仍旧掩盖不住那一种渗人的气息。

  我转过头,往四处张望一眼,这里果然就是一个山洞,山洞的石壁上阴冷湿润,有水流从洞顶流下来。那些水流经过一个高突的弯道,偏离了石壁原有的方向向着前方飞溅下来,水滴溅到地面,激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细碎的水滴声透过喧嚣的唢呐声,穿过纷杂的吆喝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清晰,明脆。

  周遭那些震动耳膜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的一样,雷动无比的聒噪却不如一滴水声来得真实。

  我的目光随着水流看去,只见溅到地上的水花汇成一股小流一直流到我的脚下,透过微微朦胧的亮光,我看见了我的脚下淌过的那条小流。小流经过我的脚底一直延伸进黑不见底的洞里,那是一条鲜红的小流,像血一样地鲜红。

  第六十五章 血山洞

  脑子里“轰”地一声响,莫名地闪过一个词语:血流成河。

  其实这并不能算作一条“河”,那条蜿蜒到洞里的小流甚至都没有我的脚掌宽。但是这条很小的溪流却像河一样汩汩地往前流着,与河一样汹涌。

  这条“河”就像一条伸向阴司的死亡之路,幽深、阴郁。我很想挣脱束缚逃离这个恐怖的境地,但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我甚至无法按照自己的思想顺利地挪动双腿。

  我抬起头,山洞顶上的石壁凹凸不平,闪着幽灰的青光,那青光里面透着微微的红,红与青交杂着,许多水一样的东西在上面滑来滑去,晶莹剔透的,仿佛一戳就会破掉。这些液体就像一汪饱满的水洼,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脱离石壁溢出来一样。

  但是它们没有,所有的液体全都汇聚到一个地方,它们顺着石壁流下来,细细地流淌,除了滴溅到地面的时候,我几乎听不见水声。我也看不到这些东西的源头,就像这些液体原本就是从石壁里面浸出来的一样。

  看起来,这里就像一个会流血的山洞。

  我不禁嗤笑了起来。但是笑着笑着,我就愣住了,我想到了只有半截身子都还可以孵化虫卵的恨天蚣,它一动,就跟地震一样。可是最开始,我们不都是以为那只是一个山洞么?

  我的笑容渐渐地僵硬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表。如果这里真的是一个会流血的山洞,那这个山洞的本来面目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山洞明显地比恨天蚣要大上许多倍,如果它真的不止是一个山洞,那它一旦有所动作,其威力一定也会比恨天蚣大上许多。

  冷汗开始慢慢地往下冒,脚背上麻痒的感觉又开始传来,我低下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披头散的红衣女妖竟然跟着我一路进了山洞!

  而进了山洞不是重点,重点是许许多多的“它”们也被这个蛇妖给带了进来。现在这些半透明的小东西已经有一部分爬上了她的头了,更多的队伍像一条线一样列在她的身后,比整装前进的队伍更加声势浩大。

  “它”们成群结队,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洞口外面。

  再过不久,“它”们就会通过蛇妖进而爬到我的身上!

  蛇妖却对此毫无反应,她的脸仍然仰着,她似乎从来就没有看过路面,不论我何时何地看向她,她都一直在仰着头看着我。事实上她看不看路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她本就没有眼睛。我开始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一直趴在地上用双手和腹部行走了,因为她根本看不见。

  她依靠着本能的感觉来识别周遭的变化。

  我仔细地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觉得这张脸和那个海棠花下的女人相像了。也许是受到了女人的感染,我忽然觉得这个蛇妖其实也不是太恐怖,一件东西,习惯了,再丑陋都觉不出来了。更何况她只是跟着我,却并没有对我怎么样。

  她的头仰得老高,几乎与地面平行。长长的头服帖地顺着两颊垂向颈后。如果长出眼睛,再加上两道似颦非颦的柳叶眉的话,她或许还会算个美人。

  “美人”的脸忽然动了一动,很突兀,很刻意。她的嘴角忽然之间裂开了,像干涸太久的泥地龟裂了一样。无数的血丝从她裂开的嘴皮里渗出来,顺着她的下巴滴到地面上,她咧开嘴,冲我诡异地一笑。

  那一刹那,我看见她的嘴巴里面鲜红一片,有无数细小的虫子从她的嘴巴里面蜂拥而出,是那种全身半黄,略微透明,小头大身,一边一个大包的弯尾巴虫子。

  原来,“它”们在我不曾察觉的时候,早已经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此时,它们满身浴血,一大片鲜红的虫子带着微微的腥气从她的嘴巴里面冲了出来,甚至有一些直接就从她开裂的嘴唇里面钻了出来。

  豁出来的洞口像蜂窝一样,每一个洞口都有血在往外冒。冒出的血滴在我的脚边,鲜红色的。

  “它”们在粘稠的血液中奋力蠕动着身体,拼尽了力气地往前冲,身后许许多多的拖痕在蛇妖的脸上映出一种十分诡异的图案。

  我全身一阵毛,连忙后退出去好几步,红色的轿框抵住了我的后背,我被轿框拦截住,进退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冷风忽然迎面刮来,我的衣摆和头全都在这阵风里面飘了起来。这是一种阴寒彻骨的风,刮得人全身上下都会毛,我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这阵阴风只刮了很短暂的一小会儿就停止了。

  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我记得队伍是从山洞外面进来的,虽然之前一段看不见路,但方向是没错的,从进洞的那一刻开始我并没有转身,而刚刚的风又是迎面吹来,所以,这阵风并不是从山洞外面刮进来的,那么,它是从山洞里面刮出来的?

  这风刮得好生奇怪!山洞里会有什么东西呢?

  突然,只听“哐当”一声,围在我周围的轿框突然摔在了地上。我看一看四面,抬轿的轿夫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那个一脸j相,涂脂抹粉的不男不女的人还在我的旁边捏着兰花指挥动着他的小手绢。

  所有的人都在忙碌,他们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我脚下多出来的蛇妖和那一大群一大群的“它”们。

  我看着摔在地上的轿框,高度还不到我的膝盖。我迅速地抬起脚,向前一跨,竟然轻松地就跨出了轿框。原本不易支使的双腿突然之间竟然变得灵活无比。

  我回身一看,蛇妖就趴在轿子边上,那些爬出她嘴巴的虫子已经沿着轿沿攀上了大半边的轿框。猩红的血色混在轿框上面竟然分不出差别。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再晚一刻,我就和她一样的下场了。

  “丫头……”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从山洞的深处传出来。

  我立在当场,呆愕了两秒钟才回过神来。

  “丫头……”

  那是……小孟的声音。

  第六十六章 怪异铜鼎

  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心底的恐惧彻底升腾成了委屈。

  “小孟……”一种强烈的慌乱感忽然袭来,我现自己的声音小到几乎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了。

  我的双眼瞪得很大,直直地看着黑幽幽的山洞,那洞深不见底,里面不知道会有什么。我愣愣地站在原地,身后有细碎的声音在响,扑哧扑哧的,像春蚕在啃食桑叶。

  我看一看身后,转过头,撒腿就往洞里面跑去。

  身后的场景只是用余光撇到一眼就已经叫我无法直视,我没有时间了。但是我忽略了一个重点:就是此时我如果往外跑,兴许会有出路,但是如果继续往山洞里面跑,也许就是死路一条。

  太多的变故叫我来不及思考,或者我本身已经不愿意再去做过多的思考,我只知道山洞里面有小孟的声音,那个声音给了我很大的力量。如果没有这个声音,即使我不往洞外跑,也一定不会往洞里面跑。

  人有时候需要凭借一些冲动去做事。

  风声在耳边呼啸,宽大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红色的衣袖摩擦着我的脸颊,有些微微的刺痛。这件衣袍很笨重,我必须要用双手提着裙摆才不至于摔倒,跑起来相当吃力,所以速度其实非常缓慢,但我惊觉跑了这许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我。

  我注意着四周,现所有的事物都在不停地往后退,银光的烛台、低垂的罗帐、轿夫、唢呐……所有的东西都渐渐地失去了色彩,他们一边退一边消散在风里,像斑驳到一抠就碎的泥墙。

  眼前的光却越来越亮了。

  踢踏踢踏的脚步回荡在空荡荡的山洞中,回音悠悠扬扬的,有些凌乱。

  我低下头,看见脚下的细流蜿蜒进了洞里去,我便跟着它的方向跑,一直跑进了山洞的深处。

  山洞的深处,没有唢呐声,也没有软罗高烛,兰花指没有了,红轿框也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还有突如其来的亮光。

  那种亮,透着红,和地上的细流交相辉映,相照成趣。

  我抬头看一看顶上,滚滚的水流,鲜红透彻、婉转灵动,和外面如出一辙。

  这个山洞里外的构造几乎没有什么两样,除了出路被封死以外,甚至连宽度都是一样,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完工的隧道。

  只不过这个“隧道”的尽头有一个巨大的铜鼎,大到需要三、四个人合抱的程度。而铜鼎上面铸着精致的花纹,花纹繁复密集。这个铜鼎原本是黄褐色的,此刻鼎身却是通红,只有下方的三个脚还保持着原来的颜色。

  这是一个做工和材质都非常考究的鼎。

  这个铜鼎里面似乎烧着一把火,我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都能感觉到滚滚的热浪一波接一波地袭向我的面门。可是铜鼎下面只有干燥的地面和一条蜿蜒而过的细流。那里并没有火,如果是有火,那必然也是从三只脚红到上方的,绝不会从鼎身开始红下去。

  除非,这把火是从铜鼎的肚子里面烧起来的。

  这个奇怪的山洞里,怎么会有一个火光冲天的铜鼎?这不合理呀。

  但是一路过来,似乎所经之事没有一样是合理的。这样一想,好像有这么一个安放在地底的火红的铜鼎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铜鼎的前面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离铜鼎不到一米的距离,他单手背在背后,腰杆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地站在铜鼎面前,铜鼎里面冒出的热浪掀得他的衣服一摇一摆地往后飘着,看起来有些悲壮。

  这个人背对着我站着,身体刚刚好遮住铜鼎正中央的一块花纹。他的头显得有些油腻,破烂的衣衫使得他看起来像一个乞丐。

  难道是小孟?

  我心里有些欣喜起来,连忙向前一步,试探地开口唤他:“小孟?”

  他站在鼎前,没有反应。

  也许是我的声音太小,他没有听见。我加大了音量,又叫了他一声。

  果然,这次他有反应了。他略略地侧了一下头,却并没有转过来。他的头只是偏了一下,然后就又转过去了。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到他的一个侧脸。

  我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这真的像是一个烧了一把烈火的铜鼎,我越是走近,热度就越高。窜出来的热浪像一条威猛的苍龙气势汹汹。奇怪了,这么热的一个洞里,怎么会刮出那么冷的一阵风来?

  我的脚步在空洞的地面上回响,每一步都响亮清脆,但他却一动不动,依然像一座石像一样立在前方。

  我走到他的身边,侧过头去看他。

  “你来了?”他开口了,没有什么绪。

  “怎么是你?!”我不由得吃了一惊。

  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小孟。

  他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怎么不能是我?”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学小孟?”我绝不相信这个人会像他说的那样,是我的影子。

  “学他?”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小孟,你又信不信?”

  我也笑起来,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他也并不生气,他回过头,双眼看着滚烫的火光:“我是他,也不是他。”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也的确是你的影子。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眼中的疑惑却愈地深了。

  “不信,你看看。”他轻轻地抬一抬下巴,眼睛望着通红的铜鼎。

  热浪滔天,汗水浸得我的头一缕一缕地贴上脸颊,身上很热,但衣服脱不下来。我向着他所示意的方向看去,铜鼎里面火光灿烂,除了一片火红,我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

  “看什么?”我问。

  他的语气依旧悠悠的,淡淡的。他又扬一扬下巴,对我说道:“看上面的刻纹。”

  我又偏了一下头,几乎将头触到了通红的铜鼎肚子上。我这才现,他的眼睛微微地垂着,眼帘下覆,原来他的视线所及并不是火光,而是铜鼎上面那一道道精细的花纹。

  第六十七章 回到从前

  这一刻,我觉得他和小孟有些相像了。

  但是他和小孟又有着明显的差别。小孟就像阳春三月的一道光,给人的感觉总是很温暖,很安心。但是这个人却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疏离的感觉,即使是伏天六月,站在他的周围也会觉得有一丝丝冷。

  这个人就像一滩冰冻太久的水,水还是水的时候也许很温柔,但是一旦结成了冰,每一个棱角都能刺穿人心。

  我依着他的话看向鼎身。

  这只铜鼎足有一人来高,鼎身环绕了一整圈的花纹,花纹透着火红的光,四面八方地散着热气。我忍着一波一波的热浪凑拢过去仔细查看,现这些花纹竟然是一些串联起来的图案。

  所有的图案大小不一,但是一幅幅都排列有序,它们绕着鼎身,连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我慢悠悠地绕着这只铜鼎转了一圈,汗流浃背地回到他的身边。铜鼎上面的刻文就像一幅工艺精湛的浮雕,十分精细。似乎是专门为了给人观看才刻上去的,生怕别人看不懂一样。

  这些浮雕连起来合成的是一个女人流落到外邦的故事。我想这也许就是我的袖袍里所记述的那个故事。但是又不是太像,因为这个铜鼎上面所雕刻的获救的人不止是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这两个人似乎是遭受了劲敌的追杀才逃到了这个国家,而画里的男人从始至终都跟随在女人的身后,恭谦有礼,就像一个随从或者保镖。

  从始至终,这个男人都跟随在女人的身后,如影随形。但是小孟却只字不提那个男人。是袖袍上面没有写到吗?我抬起手肘仔细地观看,外面还好,越到里面越不容易观看。

  我泄气地放下酸软的手臂,疑惑地看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他仰起头,皱着眉想了一想,幽幽地叹一口气:“有你的地方就有我,我是你的影子,是一个复国的工具。”

  我越听越不明白了:“复国?”

  他转头看我:“我从前姓黄,你不记得了。”

  继而他指着铜鼎上面的图案对我说道:“我就是这个人。”

  他的手指着女人身边那个如影随形的男人。

  我诧异地看他一眼,然后有些了然地问道:“你不会说我就是上面的那个女人吧?”

  他默然地点点头,忽而一笑,怪异地看着我:“你变了很多。若是换做从前,你断然不会有这个耐性听我说这么多,更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我突然有些好奇,问他道:“从前,她用什么语气和你说话?”

  他却突然长叹一声,两眼注视着铜鼎上面的刻纹,不再回答我。

  我摇一摇头:“你认错人了,从前,我并不认识你。”

  “不认识?”他的眼中精光一闪,“那你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我问。

  “从前。”他说。

  “既然已经是从前了,又怎么回得去?”

  他微微笑了一笑,只说了五个字:“跟我走便是。”

  我正在犹豫间,他忽然一把按住我的脑袋直接就往铜鼎上面撞了过去。我猝不及防,只能听凭他的摆布。那一刻,我忽然想到:如果从前我真的认识他,并且像他所说脾气不好,那我没有想方设法地弄死他真的是一个奇迹。

  还有一个奇迹: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我感觉我的脑子里就像是塞进了千斤铁一样地沉重无比。

  那种感觉,不是痛,是重。

  耳边又响起了厮杀之声,兵刃在我的周遭不住地鸣响,我四处张望,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那个火光满天的场景里。

  四周有不少的死人,血流一地。

  我又看见了那个画中的女人,她长身玉立,站在一片寒光闪烁的长枪短剑之中,面容肃杀。

  所有的人全都盯着她,她却没有显现出任何的慌乱之色,她一手执剑,一手抓在抵在她喉咙的长枪之上。枪尖尖利,她的手心有鲜血顺着枪头一滴一滴地流下来,溅花了她的布裙,她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宝剑的剑尖指着地面,寒光直逼人眼球。

  我见过这把剑,这是皇泉下面的那把断剑。

  这一刻,这把剑还很完整。

  女人忽然松开了抓在枪头上面的手,她双手托起手中的宝剑,向着人群大声叱喝:“尚方宝剑在此,谁敢造次!”

  一瞬间各种嘈杂之音全都消失,只有老城墙上的火还在燃烧着,火光冲天,出噼啪噼啪的响。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数以千计的兵士畏然地看着这个女人,不知所措。

  这个女人,就像一个睥睨天下的神一样,傲视万众。

  寂静的城墙、寂静的街道。火光、人影。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竟敢伪造尚方宝剑,其罪当诛!来人呐,给我把她拿下!”

  这一声令下,人群就像解禁了一般,忽又躁动起来。原本已经渐渐放下的兵器忽又刷刷刷地齐齐指向女人的脖子,数量甚至比方才更多。

  女人站在远处,看着人群中间,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姓姚的!”

  手心攥得剑柄咯吱咯吱地响,她忽然手腕一抖就要冲上前去,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拦住。原来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穿一身青色长衣,在这种漆黑的夜里恍若无形。如果不是刚才拉她一把的这个动作,我几乎以为他就是投射在附近的影子。

  女人回过头,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青衣人的手没有松开:“此时和他硬拼,只能自取灭亡。”

  他向前一步,火光闪烁中,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我见过他两次:一次在逆水河边,自称“影子”,一次在铜鼎之前,自姓黄。

  “看见了?”他忽而站到我的身边,我转过头,看见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衣衫。

  我又回过头去,看到女子的身边也有一个他。

  “这是从前的我……”他看我一眼,似乎知道我在想着什么。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你。”

  我摇一摇头:“我并没有看到我自己。”

  他的手抬起来,手指指着人群当中那个咬牙切齿的提剑女人:“她就是你。”

  第六十八章 疑云重重

  我嗤笑两声:“她?”

  我摇一摇头:“我不相信。”

  他似乎早已经料到了我会这么说,他淡定地和我说道:“她是你的前世。”

  这一次我真的想笑了,我继续摇头:“人真的有前世?就算有,我的前世也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见我这么说,忽然有些好奇地看着我,问:“为什么不会?”

  我低头很认真地审视自己一遍,然后略略有些自嘲地对他说道:“我自己什么德性我自己清楚。”

  虽然这不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胆小怕事,更加怕死。我不知道这些人都在做些什么,但是从刚刚所看到的场面看来,这一定是一场生死搏斗。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个女人是在以寡敌众。能够在万千兵刃面前从容不迫的,男人都没有几个可以做到。

  我下意识地看一眼人群中那个傲立英姿的女人,我是绝对不会生出她那样的魄力和胆识来的。

  我不停地在心中对比着,换做是我,会怎么样?如果真的换成我,也许早已经吓到腿软,跪地求饶了。

  这是与生俱来的性格,我想,如果真有前世,那么我的前世也一定会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胆小、怕死。而不是像那个提着宝剑的浴血罗刹一样的女人。

  他轻轻一笑:“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尤其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他又开始叹气,幽幽地说道:“我也以为是弄错了。但是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是这样。”

  “你这么肯定?”

  “这是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再回来时,神龟归位,玄冥入体,望魂花开……”

  我的心中一沉,问他道:“神龟……你指的是神龟灵甲吗?”

  他点一点头:“通天塔不会随便出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神龟灵甲。”

  神龟灵甲……

  我莫名地有些伤感起来:“原来,舅舅真的是假的。”

  原本以为我会流几滴眼泪下来,没想到我的心里只是一阵失落,有些空荡荡的,但并没有太多的悲伤。也许在更早以前,从看到那被张蹂躏到不成样子的草纸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相信这个事实了,只是不愿意去承认而已。

  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很多事都不愿意承认。

  我不愿意承认,在这个世界上连唯一的一个亲人都是假的。

  我不愿意承认,多年来的相依为命也是假的。

  但所有的事,却真的都是假的。

  冲天的火光映得我的脸都烫了起来,夜里的血看起来比白日的血更加摄人心魄。

  可是我隐隐地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对了,是神龟灵甲!

  我问他道:“神龟灵甲也跟这里有关?但是它早在天坑出现以前就已经出现了,难道说那个死在通天塔里的莫三通也是假的?”

  他看着我,表似笑非笑:“你真的变了,变得连这种简单的事都想不通了。”

  我略微地有些不高兴,但嘴里却没有说什么。

  他见我不说话,才又继续说道:“人都可以混进去,何况只是几片龟甲?”

  照他的意思,神龟灵甲的出现显然不是偶然。原来,所谓的“神算莫三通”也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我渐渐地升起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个局,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努力地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我需要好好地理一理混乱的思绪:先,神龟灵甲出现,然后莫三通和罗蒙进入天坑,并且只出来了一个,而这一个却是假的。之后假的莫三通带着我远走他方,再后来我们进入天坑……

  从前以为的巧合在现在看来,每一步都暗藏玄机。会不会,从更早以前,这个阴谋就已经开始了?

  那又会是什么时候呢?从他们成为师兄弟开始?还是没有成为师兄弟的时候开始?

  我忽然现了一个问题:在这整个事件之中,竟然没有出现过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莫三通和罗蒙的师傅!

  如果他们的师傅当年健在,为什么没有出面?就算已经不在,三莫三通和神龟灵甲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罗蒙显然知道莫三通拥有神龟灵甲,这么看来神龟灵甲很有可能来自两人的师傅。

  太多的事我们之前并没有注意,但是现在想来,实在是非常可疑。

  难道,他们的师傅也和通天塔有关?我又想起了那句“神龟归位”。

  “什么是‘归位’?回到通天塔里吗?但是它并没有跟着我们进来。”我突然问道。

  但是他却又不说话了,似乎心里面隐藏了很多不可以说出来的秘密。

  我再追问下去可能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我向人群之中看了一眼,换一个话题问道:“那些人在做什么?被围住的女人是谁?”

  他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声音也变得有些阴沉起来:“燕王叛乱,那些人……全是燕王的军队。”

  他的目光看向人群,似乎穿透了人群看向了很遥远的地方。

  我继续追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他仍旧看着远方,那里人声鼎沸,女人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他微微地张开嘴,我的精神也随之高度集中起来。

  我看见他的嘴唇张开了,一个字正准备冲出口外,忽然,我听到一声诧异的惊呼:“丫头!”

  这一句话语来得极为突兀,仿如当头棒喝一般,我猛地被它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仔细看时,现自己仍然身处山洞之中。

  山洞中什么东西都没了,只有红色的水流泛着微微的光。偶尔听见几声吱吱的老鼠叫声,但循声望去,却又找不到。

  我低下头,脚下没有了红衣女妖的身影,也没有了半透明的“它”们。山洞的外面依旧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一条幽长的路通向山洞的深处。

  仿佛又是一场梦。

  梦又醒了,我却只身站在一个漆黑诡异的山洞里。

  周遭,没有一个人。

  第六十九章 人蛇之棺

  若换做是以前,独自身处在这样一个恐怖的环境里,我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可是这次我却选择了相反的方向。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其它我不知道的某些原因,我非常想看一看山洞的里面究竟有没有那口火红的铜鼎。

  兴许不止有红铜鼎,有可能那里面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那个人也许是小孟,也许不是。但我总得亲身走进去看上一看。

  我深呼吸,抬脚向着山洞里面走去。

  这条路虽然黑,但仍能看清楚路面。我的脚踩在上面,每一步都有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来粘哒哒的极为恐怖。

  脚下的细流红浸浸的,黏在我的脚底上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以至于我每走一步都像是有一只手在脚底下抠着我的脚心一样。

  头顶上的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随时倾泻而下泼我一身。

  我突然连自己都觉得诧异,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股勇气?

  路,相当漫长,仿佛走不到尽头。可能因为我之前是用跑的,而现在是用走的,这条路现在走来远没有我想象中的快捷。或者说我记忆中所经历的的那条路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一条。

  我走向幽深的洞里,有寒气逼过来,吹得我浑身一哆嗦。

  阴森的环境里最容易让人产生各种幻觉,我听见自己的心已经在狂跳。

  我又听见了那一声声呼唤,每一声都在叫着我的名字,每一声都只叫着我的名字。

  我忐忑着,终于走到了尽头。

  尽头里仍旧是一个封闭的甬道,这个地方和我刚才所看到的果真是一模一样,可是我并没有看到铜鼎,我也没有觉出任何灼热的感觉。我只看见前方五米处安放着一副精致的石棺。

  石棺呈青灰色,顺着通道的方向摆在地上,离尽头应该不会超过十步的距离。

  这副石棺的面前站着一个人,这人背对着我,头油腻,衣衫褴褛。

  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里,我停下了向前走着的步伐,洞里面忽然安静得叫人难以忍受,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渐渐地滋生出来。我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彻骨的凉意。

  所有的空气仿佛都已经瞬间凝结在了一起,在这个没有时间、没有季节的空间里,我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身处冰天雪地的冷。

  站在石棺前的那人慢慢地转过头,一点一点,一直到我看见了他四分之三的侧脸,他的头已经转到了极致,连着上半身都微微地侧过来了一些。

  “小孟!”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我心里忽然一喜,这人真是小孟!

  小孟面无表地看着我,我向他走过去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

  “你怎么了?”我问。

  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很多疑惑,他的眼神看起来很茫然,仿?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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