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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气逼人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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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知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东西!

  我抬起头,正好看到老人那张干瘪的脸,他的脸上皮肤灰白,微微地鼓着气,有一种半透明的感觉,就像一层褪掉的死皮还包裹在他的身体上一样。我忽然想起了我刚刚“滚”下来看见他时他身上穿的那件灰色的衣服。

  也许,那只是他褪掉的一层皮而已。就像蛇一样,每年都会褪掉一层皮。在这个暗无天日就连时光都会停滞的地方,也许,他的身上已经褪下了不止一层的皮了。

  他的头直直地垂下来,一大把头散在空中,像一把奇特的大扫帚。他那倒悬下来的头刚好和我的头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我们的距离很近,近到我只需要再往前迈出一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用鼻子触碰到他的鼻子了。

  我能感受到我呼出的气打在他的脸上变凉然后又折回到我脸上的感觉。很清楚。

  怎么办?我往后退,死死地将自己的背靠在小孟的背上。

  “你喝了我的血,我就要吃你的肉!”一个阴狠狠的声音传来。我辨不出方向,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

  我忽然全身一抖:“谁在说话?”

  “什么?”小孟侧过头来问我。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来,我觉得脚下变得冰冷,我浑身一抖,撮一撮手臂,还没待我有更多的动作,我的眼前就是一花,有什么东西朝我飞了过来。

  那东西的速度并不快,飘飘悠悠的,但我就是看不清楚。我只能看见一团黑色的东西,里面夹杂着一些红褐色的物质。好像还有什么,朦朦胧胧的,我实在是看不真切。

  那个东西辗转在半空中,不经意一样地向着我们飞过来。空气中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腐烂味道在飘散,像极热的夏季被搁置了许多天的带血的肉一样。

  那东西飞到我的眼前,我渐渐地看得清楚了,那真的是一团腐烂的肉!那团肉藏在一大把散乱的头之下,已经烂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我无法分辨出它的五官。并且它的五官都被杂乱而枯黄的头遮盖着,我甚至都不敢确定这究竟是一张脸,还是一个被拔光了头的后脑勺。

  我只能知道:这是一个人,一个全身上下腐烂成一团烂肉的全身黑的人。

  这个人此时就飘在我的面前,鼻尖对着鼻尖,一股浓烈的腐烂味道刺激着我的嗅觉。我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我的心狂跳不止,但是我不敢有任何动作,我被他吓懵了。

  他的头在脖子上歪来歪去,反复多次,像是软掉了骨头一样,他全身黑色,仍旧漂浮在半空中,脚没有着地,他没有脚,只有一根很粗壮的红色长须吊在黑衣下面。

  这种造型让我想到了曾经送信到我店里的黑衣怪人,但是黑衣怪人的骨头是硬的。这个人不但全身腐烂,似乎就连骨头都融掉了一样。

  也许是黑衣怪人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而变成这样了呢?但是他刚刚才说“你喝了我的血”!我没有喝过黑衣怪人的血,事实上我没有喝过任何人的血,除了鸡冠蛇。

  难道……他是鸡冠蛇变的?!

  他慢慢地抬起垂在下方的手,动作很缓慢,他将手举到我的面前,曲着手肘指着我的鼻尖,我看见他尖利的指甲,指甲很亮,是一种恐怖的墨绿色,上面还有细密的暗红色纹路,像恶毒的老巫婆。

  他就那么停在我的面前,除了全身软软地摇来摇去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的动作,他甚至连指关节都没有动过一下。他好像在等待什么或者是想要确定一些事。

  突然,他的指间一动,有犀利的光闪过,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小心!”只听小孟大喊一声,我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我被一股力量猛地向后拉去。

  小孟将我拖到了他的身后。我一头撞在了一具倒悬的尸体上面。

  我慌乱地躲避,它们却越逼越近,我和小孟可以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了。

  我回头看向小孟,他正抓着那个烂成一堆的“软骨头”,他们俩紧紧地抱在一起,长而尖的指甲一下一下地动起来,小孟的手抓在他的手腕上,手指已经嵌进了他的肉里去。在我看来小孟的手里就像是抓着一团黑色的稀泥,又软又臭。

  “小孟!”我慌了。

  小孟艰难地别过头看我一眼,他的额角青筋暴起,他只对我说了两个字:“匕……”

  对!想要搏斗先至少需要有一件趁手的武器!

  我一把抓住小孟的背包,小孟在我前面大叫:“那么重要的东西,我能放在背包里吗?!”

  “哦。”

  我走到他的面前,犹豫了一下,我伸出手,在他身上一阵摸索。他忽然浑身一哆嗦,手上就是一松,那“烂人”趁势就往前探进了两分。闪着绿光的指甲尖险险地抵住他的鼻子。

  小孟吃力地往后仰着头,整个身体都向后弯过去,他咬着牙,对我说道:“你……看着点儿……摸啊!”

  第五十四章 烂人(二)

  我又急又气,顿时耳根子一红:“你又不说清楚!”

  我继续在他的衣服里面翻找,说实话我们两个人都很紧张,全身的神经都已经高度集中,就连皮肤都紧致了许多。

  小孟的紧张是因为他的处境,一边是近在咫尺的“烂人”,一边是上下其手的我。而我紧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各种惊吓所导致的害怕,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小孟,此时我们三个呈三足鼎立之势站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我夹在他们中间,靠那个近一点又害怕,靠这个近一点又尴尬,实在是相当难做。

  若是换做从前或者还可以开个玩笑,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怎么说呢……也许他会以为我是在故意吃他豆腐,有那么几秒钟我真心希望掐着那堆“烂人”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不过如果是我的话也许此刻我早已经吓得昏死了过去。

  “你到底放哪儿了?!”我抹一把脖子上的汗。

  “就在外套的暗袋里啊!”我感觉小孟的身体已经在开始颤抖了,看来这个“烂人”虽烂,力气却还不小。我得赶快,他撑不了多久了。

  我又将手往衣服里面伸进去一些,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体温。他在颤抖,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我急得汗流浃背,继续往前摸索。这时候,我摸到了一个口袋,里面有东西碰到了我的手,那东西有些硬,有些冰。看来这次似乎是找到了。

  “找到了!”我欣喜地叫道,一把就抓住了它。

  小孟忽然一阵痉挛,他猛地松开了手,脚下连连后退,身体随即朝后倒去。

  我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口袋里,抓住了里面的东西,里面似乎不止是有匕,还有一些其他东西,一大块,有些软,不知道是布还是纸。

  小孟的身体不住地在往后倒,我连忙伸出另外一只手来抓住他的衣服想要拉住他,却没有来得及,而伸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又来不及收回,我只觉得我的手腕被袋口勒得很疼,然后就听到“呲啦”一声响,衣服上的口袋彻彻底底被我给撕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三足鼎立之势突然散掉,软趴趴的“烂人”也跟着小孟倒在了地上,浓烈的腐臭味漫过我的鼻尖,然后就见他“吧唧”一声摔下地去,一大堆烂肉摊在地面上,几乎都榨出汁来。

  “你……”小孟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稳住自己后退的身体,也看着他,不就摸了两把吗?也至于他急成这样?好像我把他怎么地了一样。

  我的手里还攥着从他衣服上面撕下来的那片口袋,但是里面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我往地上看一眼,不冷不淡地说道:“全都掉出来了。”说完便弯下腰去捡。

  “等一下!”小孟突然喊住我。

  他半曲着腿,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还高举在半空中。他歪着身体满脸惊悚地看着我,好像我突然变成了一只可怕的怪兽一样。

  我心生警觉,难道是他看到了什么?

  怎么办?动,还是不动?

  我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我考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所有的尸体都围在我们周围,但只飘在空中,还没有完全靠拢过来,我松了一口气,没有再看小孟,继续弯腰去捡匕,却见小孟忽然也向着散在地上的东西冲了过去。

  我突然一愣,他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和他一起倒在地上的“烂人”似乎很不甘于人后,也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堆烂肉在空中抖个不停。我向下看了一眼,一个微微泛着绿色的人形痕记印在地面。

  而我此时已经捡起了那把匕。

  我以为小孟会和我抢,可是没有,他扑到地上抓住了其他东西。我的注意力全在那把匕上面,所以看得不是很真切。

  这时候,抖着浑身烂肉的“烂人”已经到了我的近前,他依旧飘浮在半空中,身体微微离地,大约两三尺的距离,他就静静地漂浮在我的面前,两个眼窝黑洞洞的,半个眼球掉在里面,似乎还有蛆虫在附近蠕动。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上面有东西在动,我知道又有头扫过来了,也许它就悬在我的脑袋后面,只要我一转身立刻就能亲到它的死人脸。

  我不敢再往后退,但是面前的东西实在叫人难以忍受,一股强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我快要把持不住了。

  我不知道刚才小孟和他那么近距离地接触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想这只能说明小孟的忍耐力比我好,胆量比我大。

  “啊——”我忽然大叫一声,举起匕朝他刺过去。

  “噗……”

  他的肉果然很软很烂,我只是急之下慌乱一挥,整把匕都已经插了进去,只剩下了一个刀柄在外面,他就像一个满身是汁的水果,匕才刚进去就立刻有一股浓稠的绿水像一道喷泉一样飙了出来,溅了我一脸,我再也忍受不住,忽然蹲下身去干哕起来。

  蹲在地上,才离得近,离得近了,才看得清。原来,这个东西,真的是没有脚!

  我仰起头,他像一个丑陋的巨人一样飘在空中,黑色的身体下面除了那根粗壮的红色长须什么都没有。

  那把匕还插在他的身体里,有绿色的液体顺着刀柄滴落下来,溅到我面前的地面上,不知道是不是他变质了的血液。每一滴都很响,但是每一滴都溅不起来。那些液体每一次滴下来都闷声闷气地落到地上,完全没有水花四溅的感觉。

  小孟这才反应过来,跑过来一把抓住他。

  他开始疯狂地挣扎,他抬起自己腐烂的手,抓住刀柄,用力往外一拔,匕被他拔了出来,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还微微地摇晃着,覆满了绿色的液体,散着浓烈的恶臭。

  他横过手臂一甩,小孟被他轻易地扔出去老远,几具尸体在小孟的撞击下大幅度地摇摆起来,就像荡秋千一样。

  第五十五章 头发

  它们全部都身体僵硬,在半空中甩来甩去,互相撞击着,出“嘭嘭”的声响。

  看来,这六个死的和这一个烂的不是一伙的。即使是一伙的,他们互相之间也联合不起来。

  也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想办法拿下它们。

  我看一眼小孟,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脸上一副龇牙咧嘴的表,应该是摔得不轻。我依旧蹲在地上,弓着背仰着头地看东西。站在我面前的“烂人”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小孟的身上,虽然他的五官已经烂成了一堆,但是我还是能够分辨出他的头所对的方向。

  他在注意小孟。

  我不知道像他这种烂到连眼眶子都露出来的造型是怎么看东西的,但是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我悄悄地伸出手去,从地上捡起小孟的匕,匕上面的粘液已经干掉了,黑色的,比干涸的血液的颜色还要深很多,微微地散着一种腐臭的味道。

  我双手紧握着匕,站起来。

  说实话我很紧张,像我这种在家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鱼都没有破过一条的人如今却拿着匕站在一个烂到融成了一堆的东西面前,说不紧张连“烂人”都不会信。但是我没有办法了,人到绝处,不得不跳。

  我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头仍旧对着小孟,我看小孟一眼,咬着牙,抬起手,狠狠地朝他的身体里面扎进去。又一股粘液飙出来,不过这次我有准备,很及时地别过头躲开了所有的喷溅。

  那些血像箭一样飙出,“呲”地一声落到我身边的地面上,摊出一大块。

  这一下虽说不是很危险,但惊吓不小,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费了好大的劲才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我面前的“烂人”已经张牙舞爪地向我冲来了,他的注意力果然被我完全吸引过来,我连忙拔腿便跑。

  与此同时,小孟也跑了过来,他没有再来帮助我,只是冲到了那些悬在空中的尸体中间,大把大把的头扫过他的脖子,他没有后退,他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一大把飘来荡去的头,然后转过头,一个荡远了的尸体这时候刚好又荡了回来,小孟伸出另一只手,又抓了一大把头在手里。

  只见他两手同时用力往自己面前大力一扯,“嘭”地一声巨响过后,两具僵硬的尸体撞在了一起,它们面对着面,鼻碰着鼻,四只手挨在一起,紧紧抱着两个带血的包子。我不知道它们这样会不会痛,但是我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很痛。

  小孟合拢双手,手中长长的丝混成了一把。没有犹豫,他迅速地将两具尸体的头绑在了一起,紧紧的。两具尸体还在空中飘荡着,一挣一挣的,像抽风一样。

  我有些想笑,却忽然笑不出来。

  因为我感觉有东西抵住了我的后背,有些微微的刺痛感,应该是那些绿油油的尖利的指甲。那些指甲那么油,那么亮,一定是许多年来都不曾清洗过的,如果抓伤了我的背,不知道会不会被感染。

  尖利的指甲越来越往前,我的后背上刺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也许是他想要抓住我而又没有抓住,指关节曲张的关系,它们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直刮进我的心窝子里去。

  我的双脚开始软,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我低下头去已经可以看到他的指甲伸到我的脖子边了,只要他的手指轻轻一动,我的脖子一定会黑血狂飙。兴许还会溅到小孟的身上去。

  我想加速,可是脚下却使不出劲儿来。我感觉他的手在动了,只需要一用力,指头一收,我立刻就会被他捏死。

  那些冰凉的指甲抵在我的脖子上,有一种彻骨的冷。我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脖子上的脉动一突一突地跳着,撩拨着他的指尖。

  “丫头!!”这时候,只听小孟对我大喊一声,我向他看去,只见他站在我的正前方不远处,两只手稍稍伸开,一只手上抓着一具尸体,而他自己则站在两具尸体的中间,像一个藏身在重型武器后面的高端人物。

  “接着!”见我看向他,他忽然用力一推,一只手里的尸体就被他推了过来。那具尸体又开始在空中荡秋千,荡向了我的位置。我连忙伸手将它接住,然后抓着它的头双脚点地微微屈膝向着小孟“飞”了过去。

  这是急之举,形式已经迫在眉睫了,如果我不这样做下场一定会很惨。但是如果有稍稍多一点点的时间让我静下心来想上一想我未必还有胆识敢去这么做。

  有些时候,很多人的壮举都是被逼出来的。身后没有一个猛兽追一下,你永远无法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勇敢。某些时候,想活命也是一种勇气。

  当我“飞”到一半的时候我才想到了这东西是长在我们头顶上面的,也许我会在这一瞬间摔下去,说不定上面的泥土会掉下来砸我一头一脸。我已经想好了角度怎样摔下去才不会滚到一直穷追我不舍的“烂人”那边去了。

  可是它的根茎的结实程度却超乎了我的想象。我顺利地通过它“飞”到了小孟的面前。小孟伸手将我截下来,我安全地着陆了,毫无伤。

  第一次荡这种惊心动魄的秋千,效果还不错。我的双手还紧紧地抓着那一大把稻草一样干枯的头,我将他递到小孟面前,小孟接过去,飞快地将它和他手上的那一具绑在一起。

  六具尸体绑成了三对,他们还在晃荡,可是已经掀不起什么浪了,最多只能打摆子一样地抽几下子。

  这时候那个“烂人”已经追到了我们近前,我和小孟转到两对尸体的后面同时将它们推了出去……

  时间刚刚好。

  角度刚刚好。

  力度刚刚好。

  “烂人”被我们夹在了四具尸体的中间。但他不甘心,他还在挣扎,力量越来越大。我知道只是这样夹着他不是办法,以他的力量不用多久就会挣脱开来的。

  我们必须想出其他办法来制住他。

  第五十六章 他是第七个

  “吃了你的肉!吃了你的肉……”模糊不清的声音响起来,呜呜咽咽,吐字不是很分明,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从喉管里面出来的一样。看来,他的身体已经从里到外地烂了个透了。这种腐烂程度的身体还可以爆出那么大的力量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此刻他正侧着头,勾勾地盯着我,半个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面脱出来。如果他有表的话,我想此时一定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种气场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才会出现。

  我忽然好奇地歪过头去看向这个几乎被我和小孟挤成一块夹心馒头的东西。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喝过他的血了?以至于他非要吃我的肉不可!

  如果是鸡冠蛇的话,小孟不是也喝过?还喝得比我多,但为什么不吃他的肉?

  不过我很好奇他都烂成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吃我的肉。

  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大了,扒在尸体上面的手越来越软,我和小孟就快要支持不住了。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停止过挣扎的“烂人”忽然两臂张开大力地将我们一掀,我们瞬间被他掀到了地上去。就连插在他身上的匕都被掀了出来,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嗡嗡嗡地乱响着。

  糟糕!我连忙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

  眼前的景象却叫我诧异非常。我看见那个“烂人”还夹在四具尸体当中。四具全身僵硬脸色灰败的尸体将他团团围住,没有挣扎,没有躁动,他们静静地,一动不动地飘在地面之上,就连原本一抽一抽的动作都没有了,大家全都静静的,静得吓人。

  我看向另外一边的两具尸体,它们的头绑在一起,掉下来长长的一束。它们依旧像打摆子一样地抖动着,和之前的况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而这边的几个却围成了一团,一动不动。

  难道是动极反静?感觉上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兆头。

  我和小孟提高了警觉慢慢地走过去,我看见他们相互之间紧紧地挨在一起,有东西从“烂人”的身体上爬到四具尸体的身上去了。那东西是从他的身体里面钻出来的,不大,但是很多。

  “不好!”小孟忽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我被他吓了一跳。

  “不能让他们靠在一起!”他很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冲过去。

  “为什么?”

  小孟一边往前冲一边急急地对我说道:“他就是消失的第七具尸体!”

  怎么可能?

  “尸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和另外六具明显不是一个风格啊!

  “快!先把它们分开再说!”小孟已经冲到了它们面前。

  我也跟过去,我们分别站在两具尸体的旁边,两个人紧紧地抓住围在外面的尸体用力地往外拉扯,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它们就像长在了一起一样扯都扯不开。

  无数的白色的东西从腐烂的身体里面爬出来,像虫一样,还带着透明的粘液。小孟捡起地上的匕想要将尸体的手臂砍断。我听见刺耳的“”声,像金石撞击的清鸣。四具尸体依旧飘在半空,手臂完好无损。

  这把匕曾经削铁如泥,如今却连一个小伤口都不能割出来。

  白色的东西还在爬,它们爬过四具尸体的手臂,爬上胸膛,然后一直往上,直到爬进那些已经僵硬到闭都闭不拢的嘴巴里面去,成群结队、有条不紊地爬进去。

  “来不及了,我们快走!”小孟放开抓在尸体上面的手,拉起我就跑。

  四周都很黑暗,只有隐约的光线可以分辨一下道路。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哪里跑,仿佛到处都是路,又好像到处都没有路。

  我只能紧紧地跟着小孟。

  “可是我们下来的那条路已经不见了,我们现在能跑到哪里去啊?!”我一边跟着他跑,一边说道。

  小孟的手攥得很紧,他的手心里出了很多汗。

  “放心吧,不管能不能够跑得出去,我们暂时都不会死的。”

  不会死?我疑惑了。

  小孟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开玩笑,而且这句话值得斟酌的地方很多。什么叫做“暂时不会死”?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不会死?而且既然不会死他又为什么这么紧张?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一边喘气,一边问他。

  小孟却不再回答我,只顾向前奔跑。

  “小孟!”我停下脚步,一把拉住他。

  到底我的力气不如他,被他带出去好几步还差点摔到地上才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我开门见山地问。

  “别说这些,先逃出去再说。”他很急切。

  我继续拉住他:“怕什么?你不是说了,能不能逃出去,我们都不会死的。”

  小孟一把拉住我:“不会死不代表不会半死!”

  “啊??”

  “还‘啊’什么?还不快跑!”

  小孟刚刚架起了跑路的姿势,还没来得及拔脚就有声音就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一波接着一波,没有停歇。是那种破空的声音,像逆向而行的风声。

  我们回头看去,只见四具长毛的尸体向着我们追了过来。它们全都飘飞在半空之中,凌乱的头张扬在身后,几根红色的长须像挑染出来的丝一样显眼。

  它们每一个的手上都捧着一朵颜色艳丽的花朵,花朵下面有茎蔓蔓延到四周,我没有看见他们的手,那些花是从它们的手里长出来的。也许手就是花,花就是手。

  它们面目狰狞,全都摆着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隐约的经脉贯穿着它们的皮肤,连接着花朵的经脉,这些花,仿佛已经扎根在了这些尸体的身体里面,根深蒂固。

  我忽然有一种想要上去抓住花柄将它连根拔出来的冲动,如果真的这样做,说不定会连尸体里面的肠子都给扯出来,内脏流一地。

  我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我伸着脖子往更远处看一眼,没有再看到那个“烂人”的身影。虽然环境幽黑,但是我们没有跑远,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看不到的,除非……他已经消失了。

  第五十七章 海棠花下

  他消失了,而这些原本僵硬到掰都掰不动的尸体却活了来。

  活过来的尸体依旧脸色青灰,除了那些缓慢的动作和枯草一样飘在空中狂舞的头之外,它们仍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活物该有的特质。就好像有了生命却没有灵魂一样。

  “小孟……”我咽一口口水,“它们……是不是诈尸了?”

  “不是。”小孟摇一摇头,很笃定地回答我:“望魂花是一种很邪的东西,种植的时候,要将活人的十根手指从中剥开,然后将花的根茎插进去,一直插到底,再从脚底心穿出来。一旦花开,连带着供养它的尸体都会变异。而这种花一旦花朵离体,这具尸体就会慢慢……慢……慢……地开始腐烂。”

  小孟在说这四个“慢”字的时候语气很奇怪,于是我问道:“能有多慢?”

  “短则十年,长则百年,甚至更长。花朵在生长的时候会堵死那个人的所有气孔,而花朵离体,他的最后一口气又可以提上来。半死不活,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腐烂掉,直到烂光全身为止。”

  小孟忽然叹了一口气:“也许,这种结局对他来说算是最好的了。”他的眼睛看着四具张牙舞爪的尸体的身后,那里除了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的身上有一颗痣,这颗痣很显然是用一种花做成的,而这种花长自一个活人的身体里……

  我不敢往下想。我害怕起来,经历得越多我就越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像那些花肥一样,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腐烂掉,甚至更惨。

  小孟忽然扯了我一把,我抬头看去,他朝我们的身后努努嘴。

  我回头一看,那些尸体步步紧逼,就要追到近前了,我这才慌乱起来,四处张望,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自救的方法。难道我和小孟就只能听天由命?

  “快跑!”小孟大喊一声。

  我清醒过来,连忙回过头,两个人像箭一样地飞奔出去。这是一个极为冒险的举措。前面的路是什么无从知晓,也许前方根本就没有路,往前只是死路一条,但是如果我们不跑,那么结局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往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两只脚掌机械地循环在地面上,有光线慢慢地透了进来。

  一丝……一缕……一束……

  越来越多的光投了过来,像穿越了时光一样,很空灵的感觉。

  我的心里一阵狂喜。

  “小孟!”我一边死命地往前跑,一边伸手指着前方的光亮。那道光并不是特别亮,幽幽地从顶上照下来都照不到底,看起来甚至有些灰暗。但是此时此刻在我看来却比盛夏的骄阳还要明亮。

  我的心一瞬间好了许多,我加快速度向前跑去,渐渐地,我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气,像雨后的青草,很沁人心脾的感觉。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我几乎幸福得昏死过去。

  我们飞快地向着它靠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感觉自己伸在面前的手都快要触碰到它了。

  那道光很朦胧,里面好像有许多东西,有风在吹,有花在飘,似乎还有人在动。

  我看见一座院子,院子里有一树海棠。海棠悠悠地飘在风中,海棠树下坐着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对襟儒裙,裙子分为六幅,在裙幅下方一、二寸处刺有一条压脚的花边,花边不多,但很精致。我曾经在电视里面看到过,这种服饰好像叫做“裙拖六幅湘江水”,是一种很多年前的服装了。

  女人的手里拿着一把绢丝团扇,团扇上面绣着一朵黑色的牡丹。她静静地坐在海棠花树下,风微微地吹过,海棠花招摇了一阵,飘飘悠悠地飞进桌上冒着热气的茶碗里。茶碗里的茶水被它激起一圈涟漪,热气中它打了几个旋,慢慢地停在了碗口边。

  这个女人的相貌看起来十分眼熟,我想我也许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她。

  这个时候应该是刚过正午,太阳偏过了正中,一团乌黑的影子落在她的脚边。她半倚在一把雕花木椅里,手腕微动,手里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身上。

  阳光从海棠花的缝隙里照进来,照到女人的儒裙上,像衣料上的暗花一样。

  这是一副很温暖的画面。不是特别唯美,但胜在温暖人心。如果女人的脸上再露出一丝丝笑意,那一定是一副叫人永生难忘的画面。可惜,女人的脸面冷若冰霜,阳光照在这张脸上,都褪了几分热度。

  身后有动静响起,女人安静地坐在椅子里,没有回头。

  我往她身后看一眼,院子后面有一排雕檐画窗的房子,一扇房门打开,有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女人。这个女人和坐在院中的女人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但眉宇之间多了一些柔和之气。

  她穿着和海棠花下的女人相似的服饰,她的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她走到海棠树下。

  “起风了。”她将手里的披风递出去,却被椅子里的女人一把挡了回来。

  年长的女子沉默一阵,问道:“你决定了?”

  她点一点头。

  “不后悔?”

  她还是点头。

  她的容颜清冷,眼神刚毅。

  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会流露出这种眼神,仿佛我看到的是一个男人。

  我忽然猛地惊醒过来:这个人,就是我和小孟曾经在密室里面见到过的那副画里面的女人!

  她就是那个曾经被这个神秘的国家救回去的女人?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正在我极力思考的时候,忽然,我的眼前一片大亮,我连忙闭起了眼睛。再睁开,又回复到了一片黑暗。

  我现我的身体仍然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姿势,小孟在我的前面,他也在努力地奔跑。我回头偷偷看上一眼,四具尸体还在我们身后穷追不舍。

  第五十八章 回到原点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所有的人、事、物都保持着原来的状态和速度,仿佛只是我的思维突然与身体脱了轨,我的脑子莫名其妙地出去旅游了一圈,身体却仍然进行着原本该做的工作。

  庄生晓梦蝴蝶心,一夜魂游到天明。

  蝴蝶一样的心,自由到令人指。也许是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呆得久了,我也突然生就了一颗蝴蝶心,没有一夜,只是一刹那,却好似看到了许多东西。

  海棠花下的女人,院子,团扇,飘着花瓣的热茶……

  那时候,女人的脸上还没有那颗痣,那颗痣,是后来被刻意点上去的。

  一切就像梦一样。梦醒了,我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四下里黑暗一片,我还在疲于奔命。不知道还要以这种状态持续多久,所有的事,就像一场惊险又刺激的游戏,游戏太过震撼人心,已经叫我身心俱疲。

  我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一觉醒来,能够看得见阳光,听得见邻居家的中华田园犬对着路人狂吠的声音,鸟雀喳喳,花香阵阵,很平淡,很安宁。

  可是现在我们身处险境,我的身上还多了一张怎么都脱不下来的“人皮”。即使我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也随时会有厄运降临到我的头上,原来,像这种从前看来很平常的事如今想要却会成为一种奢望。

  拥有了,再奢华的东西都会变得平凡,失去了,再平凡的东西也会变成奢望。

  “嗑嚓……嗑嚓……”有声音从我们的脚下传来。我木然地转过头:“小孟,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小孟轻轻地一笑:“来了。”

  “谁来了?”我问。

  小孟没有回答我,他的神很专注,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向前狂奔,我会以为他是一个思考者。

  慢慢地,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他的表变得非常严肃,眼神中还有些许犀利。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刚才那个一闪即逝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怪异,他的眼角弯上去,嘴角扯开来,但是那笑是挂在脸上的,他的心里,也许并没有笑。

  “嗑嚓嗑嚓”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多。我低下头,看见有裂缝出现在我们的脚底。小孟一面往前奔跑,一面对我说道:“别往下看!”

  我知道身后追来的那些东西是不会在意脚下的,但是我和小孟不一样,我们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的,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所以我不得不往下看,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即使心里再害怕,也会忍不住地往下看。

  “快点跑!”小孟在我前面催促。

  他的话刚刚说完,我就听到一声轰鸣,我突然觉得自己双腿一软,平整的地面裂开了,巴掌大的缝隙细密地排满整个地面,我的脚险险地立在缝隙边缘,相连处不过三分之一。

  我的身体失去平衡,脚下那三分之一的面积到底还是站不住,我摇晃一阵,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便掉进了裂缝的深处。

  深不见底的黑缝像紧邻的两堵墙间的过道,很是窄小。

  我的身体在不断地往下坠,有一种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我的手还攥在小孟的手里,从来都没有放开过。

  从前,我以为如果遇到这种况我一定会昏死过去,可是,当我真正地遇到的时候,我现我不但清醒得很,我还可以在下坠的过程中思考很多事。

  比如,我的人生。

  我从前的人生就是看店、卖货,现在的人生就是逃跑、躲祸,至于将来……

  将来,也许还有,也许没有。

  我紧闭着眼睛,听着呼啸在耳边的风声。我绷紧了所有的神经,大声对小孟说道:“小孟,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的口袋里除了有匕,还装着什么东西?”

  小孟没有清楚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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