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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辞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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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

  黑色的天幕象一块镶满璀璨宝石的锦缎,与地上的点点灯火交相辉映。

  如水的月色倾泄而下,轻洒在帝京的大街小巷。

  它的光华,不分朱门,还是柴扉,也不管你是得意者还是失意人。

  与白日的喧嚣相比,夜晚的帝京除了那两条有名的花街柳巷,其它处都要寂廖很多,少有人马走动,就是有,亦是来去匆匆。

  此时,朱樱就走在这样一条灯火不甚明亮的街道上。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来,为何象个流魂似的飘荡在外面。

  明明心中是下了决定的,可偏偏有那么一点放不下的念想,那么点的不甘心,驱使着她不自觉的往那里而去。

  “酒,好酒……”一个醉酒的汉子手拿着酒坛,摇摇晃晃的迎面而来,朝朱樱扬着手中的酒呵呵傻笑,“来,喝,喝……”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走出老远还能听到他粗豪的歌声。

  人生得意?

  都说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那么女子呢,女子可有得意之时,得意之事?

  朱樱苦笑。

  月光下的白玉桥依旧如昨,静静的架在内河的两岸,只是没有那道素白身影,空落落的,仿佛是一个绝美的人突然失了神韵。

  朱樱缓缓走上桥,走到往日她经常站的地方,俯身而望。

  流水依旧缓缓,风依旧暖暖,就连笑声,似乎还响在耳边,一切的一切都象一场梦一样。

  梦,终归要醒。

  “唉……”轻轻的叹息合着流水一起消泯于夜色之中……

  “为何叹气?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吓了朱樱一跳。

  回头一看,那道在夜里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正玉树临风般挺立在拐角处。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一点也不知。

  朱樱抿抿唇,没有说话。

  月光照在她没被遮住的左半边脸上,柔和了她眉眼的凌厉,竟让人觉得那含了薄愁的眸光,象岸边的杨柳,柔软得似要绊住人的脚步,柔软得让心控制不住的猛的一跳。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奇怪得让郑琰民觉得陌生,害怕。

  掩饰般的回身从马上解下酒囊,朝朱樱扬了扬,“前两日总喝你的酒,今日请你喝一回。”

  走上前,将酒囊递给朱樱。

  朱樱接过默默的喝了一口。

  梨花白,李记酒肆的梨花白。

  竟觉得这酒突然的苦涩而难入口。

  “你今日情绪不佳,莫非有什么难事?”郑琰民看着她的脸色,关心的问道:“若有什么难事不妨说来听听,看我能否帮得上?”

  朱樱拿着酒囊,望着桥下的水,没有回答他的话。

  半晌后,突然问道:“你说,这河水流向何处?”

  郑琰民一愣,想了想回道:“都说一江春水向东流,大约是流向东方吧。”

  朱樱仰头喝了口酒,轻笑一声,“是吗?那树呢?”

  郑琰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水有源,树有根,树当然在这儿。”

  朱樱突然转头望着他,“那你说,我是水,还是树?”

  郑琰民不知怎么回答了,静默着没有出声。

  朱樱自己作了解答,“大约是水吧,因为我有源,却没有根,我的根,不在这儿……”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几乎不能听闻。

  郑琰民却听见了,良久轻轻的答道:“其实,你可以留下……”

  你想我留下吗?

  这句曾在心中千回百转过的,曾在梦里喃喃而语过的,此时亦差点脱口而出,却在出口的刹那,被朱樱死死压在舌尖底下。

  不过短短六个字,却仿如沉重的石山,尤如千钧,重重的压在她的唇齿之间,压得她心口疼痛,她却不敢搬,也搬不开。

  再次喝了几口酒,感觉到酒气涌上脸颊,心头亦增添了勇气,将酒囊丢回他的怀里,压下心底的仓惶,笑着将脸转向他,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的说道:“我们虽相识不久,亦算是朋友,可你还没看过我的脸呢,你想看我的脸吗?”

  不等郑琰民拒绝,朱樱已缓缓而又坚决的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从脸上慢慢移开。

  郑琰民只恨今晚的月光太过明亮,竟将面前的那张脸照得如此清晰,清晰得能看清她眼中的任何一个细小的情绪。

  她的脸在面前逐渐泛白,眼中一抹伤痛猛的涌上来,又很快消失,象湖水的潮涨潮落,迅猛得让人难以发觉。

  可郑琰民却看见了。

  既难堪,又莫名的心中一痛。

  他知道,这一切都缘于自己。

  他不想这样,只能怪今晚的月亮太明亮,照得她的脸,是那么的清晰,尤其是那块大大的胎记,显眼得让人都恨不能上去挖下来,或者是拿块布给遮住。

  那张脸,就象是一幅上好的画卷被洇了一大块墨汁,画毁了,人,也毁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没有害怕,也并不是厌恶,却仍是忍不住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想收住他的脚,可那双脚似乎不受控制般,就象不是他的。

  他垂下头,心中一个念头特别清晰。

  今日这一退,从今往后,他与她之间,再没有任何可能。

  就是朋友,也做不成。

  心中不由哂笑,郑琰民啊郑琰民,亏你还自诩清绝离尘,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也不过是染了红尘的尘世之人……

  重重念头之下,只见面前的人轻轻一笑,毫不在意般将面具重新戴回脸上,待脸上的胎记重新遮掩住,才状若随意的对他说道:“我今儿来是向你辞行的,过几天我就要离开帝京回大雍关了。”

  “你……要走?”他艰涩的出口。

  听说她要走,心中竟莫名的难过和失落,他听到一道不似他的声音在问,“你这一走,不知何时再回?”

  “谁知道呢,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也许一辈子也不回了。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的酒一定会送到,就是我没回,也会让人带回来。”

  说完,她朝他摆摆手,“好了,话说完了,我也该走了,郑大少爷,再会。”

  “再会”两字出口时,她已转身而去。

  直到她身影快消失,他才醒神过来一般喃喃出声,“再…会……”

  可惜她已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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