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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袁道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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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的时节,照例春夜喜雨倾盆而下,大地灌了个饱。人们却是叫苦连天,街上行人稀少,商贩唉声叹气。可是,务农的经商的均可雨休,大不了少赚点银钱。可是,这文武百官却是要上朝的,这一日,已经是楚令尹称病不朝的第十日上,连日来的大雨也总算是雨过天晴见了彩虹。

  楚晋江装病倒装出真病来了,清晨鸡鸣的时辰,昨夜里侍寝的侧夫人王氏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的跑出内室,带着哭音大叫值夜的丫头快去叫家医医正王蓟之来,大人无论怎样呼唤都不作声,显见是不省人事了。

  家医医正王蓟之匆匆赶到王氏的院子,为楚晋江把过脉后说是连日来急火心,痰迷心窍,需要金针引痰。果然,施了金针之后半个时辰,楚晋江咳出一口浓痰来,悠悠醒转。

  侧夫人王氏将来探望的其他侍妾堵在外室,言说大人刚刚有所恢复,医正嘱咐要静心休养。

  其他院子的几个侍妾碰了一鼻子灰,虽说心中不满,却也不敢明着顶撞王氏,毕竟人家高她们几个一等。

  几个侍妾退出王氏的院子。侍妾之中最早入府侍候楚令尹的钱氏不动声色的挑弄是非:“王氏将咱们几人轰出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咱只是个侍妾呢!夫人身子一直不好,想来王氏必不会差人去通知夫人一声。夫人最得大人宠爱,想必不至于吃个闭门羹吧?”

  她这一装枪,便自有放炮之人,侍妾冯氏性子急躁,入府多年也没学会多少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闻言便道:“我这就去杏花苑告诉夫人一声。我还就不信夫人来了王氏他一个侧室夫人也敢拂了正室夫人的面子。”转头叫钱氏与她同去。

  钱氏却推说身上来了月事,实不方便走路,就在离王氏院子不远的望月亭等候。

  冯氏埋怨了一句:“偏你事儿多!算了,不用你们几个了,我自己去倒也俐落!”

  到了杏花苑,冯氏站在院中等丫头通禀。

  正好看到袁道在院中架了炉灶在熬药。冯氏闲来无事便凑上去观瞧,她随手拿起一味药,闻了闻一股子怪味冲鼻而入,呛得她好一顿咳,用手在鼻翼端扇了又扇。

  袁道忙垂手躬身,道:“庶夫人,此处药味太重,请庶夫人移驾别处,有些药味的气息是有毒的,莫伤了庶夫人才是。”

  冯氏冷哼了一声,道:“这是给夫人熬的汤药么?味道竟是如此的难闻?可如何下咽?”

  袁道恭敬的答话:“是为提扶小姐熬的汤药,没办法,俗话说得好,良药苦口利于病!”

  冯氏撇了撇嘴,道:“唬我不懂药性么?我方才拿的明明就是川芎,川芎哪里有怪味?怎会被你弄的如此刺鼻?”

  袁道依旧恭敬的回话:“回庶夫人,这是川芎不假,但是经过特殊方法炮制的,否则对提扶小姐的病毫无作用!”

  冯氏对此也不感兴趣,正好丫头青荷来传话说夫人病着,身子抱恙无法会客,请冯庶夫人先回去,夫人身子见好便去探望大人。

  冯氏心中暗暗咒骂,嘴上却虚情假意的问了夫人的病情,说了些吉利话,转身带着两个贴身的丫头一步三扭的去了。

  一路上冯氏喋喋不休的抱怨楚夫人不近人情,自己丈夫病重却称病不去探望,太心狠了。

  贴身的丫头月儿却是个精明的,劝道:“庶夫人,其他几位庶夫人定是心中早已知晓会吃夫人的闭门羹,所以才不愿同来的。您也别埋怨了,我们几个丫头听见倒也罢了,不会传将出去,若是叫其他院子的丫头婆子听见了,还不乱嚼舌头,庶夫人关心大人和夫人,本是好意,却会被那些小蹄子们曲解了,庶夫人岂非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了?”

  冯氏不着夫人待见,被其他几房里人侍妾耍戏,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此时,又被自己的丫头数落一顿,听在耳中如遭针扎,回手便是一记耳光扇在月儿的左脸颊上,一个五指红印若灿烂的鲜花盛开在月儿粉嫩的脸蛋上。

  月儿不明白自己明明说的是好话,为什么会挨打?叫了一声庶夫人,依庶夫人的吩咐跪在鹅卵石铺陈的小路上。雨后的石子路上湿滑冰冷,月儿只觉得一股子凉气自膝盖处向周身蔓延,冷得她打了个寒战。

  若是个圆滑一些儿的,此时主子正在气头上,挨了打便求个饶得了。可偏生月儿这小丫头人虽聪明,却是个倔强的主儿,跪在地上仰着小脸儿,一手捂着左脸颊,怒目圆睁的与冯氏对视。口中硬气的反问道:“奴婢是为夫人好,才说了这些话的,庶夫人为何要打奴婢?”

  见月儿顶嘴,冯氏便越发的生气,照着小丫头的右脸颊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小丫头立刻嘴角渗血,委屈得两行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淌个不停。

  冯氏本被药草呛了一下,如今又生气,一时间只觉得肺中如欲喷火,燥得十分难受,禁不住猛咳起来,咳弯了腰,咳红了脸。

  她咳嗽着,一手拍胸,一手掐住月儿的上臂狠劲儿的拧起来。痛得月儿大声呼叫。

  王蓟之恰好从王氏的院中回转,路过此处。见冯氏扭打月儿,忙上前说情。月儿是他同宗的亲戚,当初进令尹府亦是由他引荐的。

  见冯氏虐打月儿,他便心中不悦。心道你冯氏不过是大人的一名侍妾,在府中的地位亦仅仅是高于这些丫头婆子,有何脸面自视清高,殴打丫头?

  王蓟之貌似恭敬实则质问:“庶夫人且请息怒,不必与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不知这丫头做了什么事,让庶夫人如此这般生气?”

  冯氏一边捶胸一边道:“王医正来的刚好,且为我把把脉,这丫头气得我浑身颤抖,狂咳不止。”说着,又止不住咳了几声,冯氏直觉得胸腔巨痛。

  王蓟之拱手一揖,委婉的拒绝道:“庶夫人请见谅,府中规矩严谨,庶夫人的脉在下是无权出诊的!还望庶夫人体谅在下,莫坏了楚府的规矩才是。”

  这番说辞噎得冯氏又是一阵急咳。王医正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就是你冯氏不够资格让我王医正给瞧病,你这脉该找谁把找谁把,反正我王医正是不会屈尊绛贵的。

  月儿闻言倔强的辩解道:“庶夫人何苦怨奴婢害得您咳嗽不止,明明是在杏花苑夫人嗅了那个小厮特殊炮制的一味药材,才呛咳不止的。”

  此言一出,王蓟之便是一怔,杏花苑的药方均是出自他手,他是烂熟于心的,没有任何一味药可以嗅一下便将人呛咳到如此地步。

  一转念间,他对冯氏道:“庶夫人咳得如此厉害,想来现下去找家医多有耽搁,庶夫人身子要紧,那么,请恕在下逾越了,请庶夫人伸出右手,待我诊来。”

  王医正伸手按住冯氏右手腕的寸关尺三脉。寸关两脉入手浮而搏指,中空外坚、如按鼓皮,显然为革脉之征,尺脉往来流利、如珠走盘、应指圆滑,实为滑脉。

  王医生把着脉,问道:“庶夫人刚刚在杏花苑闻了些什么药材,夫人可知道?”

  难得由医生为她诊脉,冯氏非常高兴,忙答道:“是川芎!一个小厮给嫡小姐熬的!差点呛死我!”

  王蓟之眉头一皱,又问:“庶夫人可是看错了?川芎并无异味,怎能将夫人呛咳得如此厉害?”

  冯氏显摆道:“错不了,我父亲便是靠挖川芎换了银子养家的,我打小儿便常听父亲念叨川芎的来历,青城天下幽,川西第一洞。仙鹤过往处,良药降苍穹,对不对,王医正?”

  “对,想不到庶夫人如此博闻强记,连川芎的来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难道庶夫人不知川芎这味药材并没有刺激气味么?”

  “唉!那个小厮,对了,我听杏花苑的丫头喊他叫做袁道,他说川芎是经他特殊炮制过的,所以才有如此强烈的气息。”

  王蓟之心下明了,想必是袁道私下里将药方全换了,川芎味辛,性温。阴虚火旺,上盛下虚及气弱之人忌服,虽然颇对提扶小姐的病症,但他从未敢下过如此重剂。

  袁道这小子胆子不小,敢下如此猛药,被他抓住了把柄,这次看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还怎么嚣张?

  心下一乐,便想快些离开此地,于是,笑道:“恭喜庶夫人,庶夫人应该是喜脉。时日尚短,怕是只有月余。另外,夫人寸关两脉中空外坚,身体需要好生调养,动不得气,否则易致滑胎。关于养胎的方子,庶夫人还是去寻问您的家医道里为好,他在这方面的医术有独到之处。请庶夫人珍重,在下告退。哦,对了,庶夫人的这个丫头还当真是您的贵人,若非有她这么一闹,庶夫人恐怕还须不少时日方知自己有喜。看在此事的份上,还请庶夫人饶过了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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