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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异色小说:风物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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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膀撞石丸,或者高兴起来坐在石丸膝盖上大笑……石丸家只有兄弟,从小就在男孩子堆里长大的,对于女人的这些举动他完全不明白,只是觉得心里怪痒痒的。——真好啊,今天很开心。——他只单纯地认为今天把多美子逗乐了……而对于多美子的那些举动石丸只认为是她习惯动作。石丸觉得能够看见多美子就满足了。多美子也不总是心情好,有的时候她会非常粗暴、说难听的话、不理石丸,这些都令石丸束手无策。他只以为:——她讨厌我?——有的时候,石丸决心:今晚我要进一步发展我们的关系。可是不巧却赶上多美子发脾气,于是石丸的情绪立刻委顿下来,心想:还是算了吧,今天不是进一步发展关系的时机。要等石丸恢复勇气,那还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也许在石丸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隐藏着这样的想法:多美子的本质不好。后来,在石丸看来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在不知不觉中,多美子和他见面的次数少了,约她出来玩也不像以前那么痛快。原来多美子喜欢上其他男人了,这样的话,石丸只有选择分手了。分手后的一段时间里,失恋的痛苦盘踞在石丸心中久久不能消散。因为……他曾经那么全身心地投入到这段感情之中……之后石丸也有过一两次恋爱的经历,不过在心中留下印象的只有多美子。因为多美子最漂亮……当然有这个原因,不过,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多美子是一个优点和缺点非常分明的女人。高兴的时候像朵花一样,说的话题都是明快的,还会向男人卖弄风情。可是,她也有不高兴的时候,不高兴时的表情让人觉得像见到仇人一样。而且她还很顽固、冷漠、擅长说谎,有时还能感觉到她的坏心眼。因此,把优缺点综合一下的话,多美子的性格称不上是好性格,不过在石丸的记忆中只记录着多美子的优点。每当他回想起来的时候,多美子比一般女人美丽、有趣。结婚后,石丸还会偶尔想起多美子,一旦遇到和多美子相像的女人就会令石丸心中一阵激动。真正意识到多美子不是合适的结婚对象这一点,是分手之后许多年的事情了。——真的像吗?——小酒馆的老板娘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不清楚。石丸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像多美子,那两个人在容貌上肯定有相似之处。石丸的家在井之头地铁线的西永福站附近,涩谷是他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地。——再去一次那个小酒馆怎么样?——石丸并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他不是那样的人,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菜的味道又不错。——酒馆开张时间不长,固定的客人还不多。那毕恭毕敬迎接客人的老板娘的形象在石丸脑海中一闪而过。三个月之后,石丸已经成了“景”的常客。这时,酒馆的顾客还是稀稀落落的。“你这里还是那么安静啊。”“是啊,因为在大厦里,所以不太显眼,顾客都不知道这里。”“我喜欢安静,不过对于你来说就麻烦了,赚不到钱呀。”“确实是这样,我甚至想请吹鼓手帮我宣传宣传。”老板娘小声叨咕着,但脸上并没有一丝为难的样子。是真的不觉得为难吗?还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为难的样子?……“齐藤常来这儿吗?”石丸问道。“偶尔来喝两杯,对了,上礼拜来过。”“今天他会来吗?”“不会。”“你怎么知道?”“齐藤君来这儿是为了听棒球转播,今天收音机没有棒球比赛。”“哎?他那么喜欢棒球?”石丸想起了上次和齐藤谈竹之内时的情景,“你是怎么认识齐藤的?”“我父亲曾经在电视台工作过,所以我认识电视台的一些人。”&nbsp&nbsp

  《风物语》 看脚尖的男人(4)

  “原来如此。”由于客人很少,所以老板娘几乎只在为石丸一个人服务。虽然她看起来还是不太习惯服务行业,不过绝对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看到石丸的西装扣子快开了,马上帮他系好。石丸说喜欢吃海胆酱,老板娘就准备好海胆酱罐头等他下次来。记住客人曾经说过的话,恐怕不仅仅是因为顾客少这一个原因,主要是因为她有一颗温柔、贤惠的心,在这一点和多美子有很大的区别。“之前你是做什么的?”石丸曾经这样问过老板娘。“之前……洗盘子、装筷子……”老板娘含着笑回答道。她当然明白石丸的意思,只是故意避而不答。“不是那个意思,我问的是从你长大成|人到现在这段时间都做过什么?”“啊,没做什么,一直在发呆。”“那你结婚了吗?”“没有对象啊,好像还结不了。”“这倒也是,不过,不至于找不到对象吧。”“没有人要我呀。”老板娘说话带着京都口音。“现在找也不晚呀。”“你以为我多大岁数?难道还年轻吗?现在哪还有那么傻的男人愿意要我。”看来她是真的没结过婚,她父亲曾经在电视台工作过应该也不是假话,因为齐藤是电视台的,撒这样的谎,很快就会被戳穿。石丸最后判断,她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经历。“以前我曾认识一个人和你长得很像。”“是吗?还有一段美好的故事?”“是不是美好的故事我也说不清,我只是曾经喜欢过她。”“初恋情人?”“差不多吧。”“能像你的初恋情人我感到很荣幸,不过她一定比我强多了,肯定只有不好的地方才和我像吧?”“她到底长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还是老板娘你要更漂亮些。”“你真会讽刺人,你一说谎就脸红。”老板娘捂着嘴乐个不停。石丸感觉十分狼狈。说对方长得像自己的初恋情人,这是酒色场合经常使用的骗人的台词,对方是不会相信的。既然恰巧是这样,石丸也就不好再深入谈这个话题了。石丸缄口不言后,老板娘却来了劲头,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嗯——,是个情绪起伏非常大的女人。就像山里的天气一样,随时都会变。”“我也是这样的人。”“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我的演技好呀。”“嗯,没准被你的表演给骗了。”刚好石丸点的菜做好了,老板娘转身去端菜。她端着盘子回来说:“今天的山药汁生鱼片味道一定不错,鱼肉很肥,山药也是刚从山里运出来的。”说着给石丸的酒杯里斟满了酒。“真是有意思。”“什么事情?”“我家只有兄弟,从小就在男孩堆里长大,对女人的事情不怎么了解,现在依然不懂……”“哎?”“在和脾气无常的女人的交往过程中,我发现:‘女人是感情动物’。”“说的好。”“在和她交往的那段日子里,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一个规律。当她不高兴的时候,首先表现在容貌上,如果哪一天感觉她不如往常漂亮,那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她心情不好。而在她来说,多半在想:‘我才不想见这个男人呢。’我们站在一起时,她脚尖的方向也和往日不同。”“脚尖的方向?”“是的,她脚尖朝向我的时候,心也是朝向我的。她脚尖朝向其他方向的时候,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她就是这个样子,而男人是不会那么露骨地表现情绪的。”“那她是个直爽的人呀。”“也许是这样吧……不过和直爽还有点区别。从她身上我学到了很多,我们公司中有很多女人,我也用同样的方法观察过她们,十个人中只有一个和她一样,不高兴的时候就把心情从某个地方表现出来。”“那么……你和初恋情人结果怎么样了?”“没有结果,她的脚尖完全指向了别的男人,我被彻底地甩了。”“现在,你还会偶尔想起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和那样的女人结合在一起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太累了。”“也许吧。”谈话中断了一会儿。忽然老板娘拿起酒瓶,“不好意思,您的杯子空了。”“嗯。”“石丸君可真有一套,不认识的人也敢观察人家的脚尖。”“也没那么夸张,其实我特别不好意思看陌生人,特别是女人。”“看起来不像啊,你说我的脚尖朝向哪?”“老板娘的我就不知道了,你全身都是秘密,齐藤也这么说。”“别开玩笑了,我就像开着门的房间,里面的一切都应该看得清清楚楚呀。”“是吗?”老板娘的脚尖……老板娘的脚尖一直朝着石丸的方向,石丸感觉是这样的,虽然看不到老板娘的脚尖,因为她站在吧台后面,但是她整个身体都是朝向石丸的。关心也是为了石丸:西装的扣子、海胆酱罐头,还有其他的一些细节,都能让石丸感觉到这一点。&nbsp&nbsp

  《风物语》 看脚尖的男人(5)

  ——她对每一位客人都是这样的吧?——大概是这样的。“只有自己受到这样特殊的服务”,石丸并不是喜欢这样幻想的自信过度的人。——这样也不错啊。——酒馆的客人不多,如果有十位常客的话,那石丸就只能享受到老板娘十分之一的热情服务,可对于石丸来说,这就足够了。“您慢走!”老板娘和石丸一起登上台阶,把他送到大厦门口,这是她的习惯。木屐上蓝色的带子配着雪白的袜子……而且,老板娘一直站在那里目送石丸,石丸走出很远回头张望时,老板娘还站在原地点头道别,脚尖正指着石丸的方向。——就到这儿吧。——深入发展的话,不会有什么令人满意的结局的。酒场的老板娘不可能没有自己喜欢的男人,虽然她并不是漂亮得出奇,但她绝对具有吸引男人的魅力。不管她经历过怎样的前半生,一个女人独立支撑着一家酒馆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背后没准有男人的力量,这个猜测十有八九是准确的。即使不是这样,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的好。不管人家脚尖怎么对着自己,那只不过是热情的老板娘对顾客的服务,虽然不讨厌自己,但是和男女之情还是有天壤之别的。——但是,如果老板娘的热情是从男女之情中萌生出来的呢。——石丸夸张地摇了摇头。即使万里有一,确实是这样,那也不能深入发展关系。如果她是个坏女人,那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如果她是个好女人,那结局只能是不幸的。那是个非常适合喝酒的地方,还有热情、漂亮的老板娘,偶尔能去那喝两杯、和老板娘聊两句就已经足够了,石丸没有其他什么想法。石丸暗暗在心中确定了自己的方针,并按照这个方针去行动。冬去春来,“景”迎来了开业一周年的庆典,这段时间里常客的人数增加了一些,但是仍然很少出现满员的情况。石丸更喜欢这种清净的气氛,如果被醉鬼缠上,那老板娘可就可怜了……——不过还是客人多一点好,这样酒馆才能维持下去。——过了这么久,石丸对老板娘的经历依然全然不知。每当话题提及自己的身世时,老板娘就会巧妙地用言语避开,她是一个对自己的经历永远保持沉默的女人。石丸也就不再追问了,这是老板娘的处世方法,如果不打算深入交往的话,也没有必要了解她的一切。保持现在的关系就好了,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坏心眼。时间长了,石丸也就习惯了,渐渐地已经不关心老板娘脚尖的方向了。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哎?”像往常一样,石丸走进电视台大厦的地下一层,可是那个“景”字门帘却不见了。玻璃窗中漆黑一片,门口贴着一张告示:“暂时休业。”门上还挂着一把牢固的大锁。“怎么回事?”那天石丸扫兴而过,可是下一次、下下次,酒馆依然关门大吉。“老板娘生病了?”上次见她时还很健康呢……石丸又没有老板娘的联系方法,想问问原因也找不到人。又过了一个月。——今天还没开业吗?——石丸轻轻摇着头走下台阶,店门开着,里面好像有人走动。“晚上好!”石丸心中充满了期待,可是迎出来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请问……”“您是找野崎景子吗?她已经不干了。”新的老板正在整理店面准备开张。“她不干了?”石丸充满留恋地小声嘟囔道。店里的女人用扫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是的。”“那好,再见。”石丸匆匆离开了。——真过分!也不打个招呼就……——石丸胸中充满了不愉快。——奇怪。——酒馆的经营确实谈不上红火,可是在倒闭之前老板娘也从没说过“干不下去”之类的话呀。也许她不愿给客人增加忧虑,这正是老板娘的用心吧。这时石丸已经不能再生老板娘的气,人家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关门的,如果再生她的气,那她就太可怜了。——之前有什么兆头吗?——石丸开始回忆,不过一时想不出酒馆要关门的任何迹象。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石丸到涩谷办事,顺便去看望齐藤。“楼下那家酒馆‘景’关门了。”“是啊,本来是一家不错的酒馆,真可惜呀。”“为什么呢?虽然生意不怎么红火,但也能维持呀……”“听说老板娘结婚了。”“……”石丸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从身体里飞了出去,“你认识她老公?”“不认识。”“原来是这样。”石丸想起了什么,一种醒悟从胸中涌起。大约三个月以前吧,吧台后面的老板娘流露出一种冷淡的神情,当时石丸有点醉也没多想。后来石丸又感觉到几次老板娘的异样。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开始考虑结婚的事情了吧。——应该是这样的。石丸已经熟悉了店里的气氛,对于细微的变化已经不太敏感,说是迟钝也可以。&nbsp&nbsp

  《风物语》 看脚尖的男人(6)

  “最后这两三个月总觉得店里的气氛不太舒服。”齐藤也有同感。“我也这样感觉。”“嗯,热情没有了,我能理解她。我们曾经谈过关于竹之内的话题吧,对了,就在那家酒馆里,害怕打死球……”“嗯。”“对工作失去热情和干劲,就会在某个方面表现出来,特别是女人。”“是啊。”石丸呆呆地想起了老板娘的脚尖,蓝色的木屐带,雪白的袜子……——她脚尖的方向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石丸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nbsp&nbsp

  《风物语》 秋千(1)

  保子从床上扭过头可以看见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快指向十点了,七点的时候曾经醒来过一次,看来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头脑中还残留着刚才做过的梦。“该起床了。”伸了个懒腰,保子起身下了床。拉开窗帘,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由于保子的家建在丘陵地上,所以视野中绿色特别浓郁,眼前就是高大乔木的树梢。由于昨晚的睡眠十分充足,所以保子感觉头脑特别清醒、身体十分灵活,全身似乎都变得轻松起来。上周一共加班四天,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很忙。因为一听到秋风,冬装的定单就大批涌来,而对于服装设计师来说,必须掌握人们的新趋向,设计出有创意的服装款式来。辛苦了一周,终于到了星期日,保子准备无所事事地度过这一天,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保子从信箱中取出今天的报纸,然后到厨房点火煮咖啡。接着走进客厅展开报纸、打开电视、点燃了一支香烟。——必须得少抽些烟了。——保子曾经多次下决心戒烟,可是都半途而废了,刚起床的第一支香烟味道并不怎么样,不过是看报纸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地把手伸向香烟盒。国营铁路票价上调、动物园的考拉死亡、东明高速公路发生特大交通事故……最近好像没有什么好消息嘛。保子偶然听到电视中出现一个曾经听到过的地名,于是抬起头把视线移到了电视屏幕上。“派往柬埔寨的日本技术协作团在施工中发生事故,有日本籍技术人员在事故中死亡。事故原因是氧气瓶发生爆炸……”——啊!——保子还没来得及吃惊,一个熟悉的名字已出现在了电视画面上,她的头脑在一瞬间变成了空白。西泽大助,三十一岁。——怎么可能?——可是播音员接下来念的死亡者所在公司的名字保子也认识,年龄也符合——比保子小两岁,难道是他!保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精神恍惚地走向电话,可是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我要干什么?——保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一味的惊慌失措。打电话给大助的公司问:“在事故死亡的西泽大助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这是绝对行不通的,首先,今天是星期天,没有人上班。大助确实去了柬埔寨,两个月前还给保子寄过漂亮的寺院明信片,他可能要去著名的吴哥寺游览。死亡的一定就是大助了。可是保子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她不停地变换着电视的频道。其他的电视台也在播放同一条新闻,有一家电视台甚至播放了死者的照片。已经没有怀疑的余地了。指间的香烟已经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烟灰,厨房的咖啡壶也沸腾很久了。保子掐灭烟头,心想:先把咖啡倒上再说吧。这时电视画面已经变成商业广告。保子关上电视,煮糊的咖啡格外得苦,她想在报纸上再确认一下这条新闻,可是报纸还没有登载这个消息。——施工现场氧气瓶爆炸事故经常发生呀。——报纸、电视经常会报道类似的事故,可是保子从没想到它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这是真的吗?——现在大助家一定乱作一团了。父母都在,还有个弟弟……但是保子从没见过大助的家人。一会儿,保子又点燃了一支烟,可是并不能实际感觉到大助的死,因为来得太突然,而且距离自己那么遥远。一个男人死了,恰巧保子认识这个男人,仅此而已……——他死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感觉到痛苦呢?——大助总是说:“讨厌疼痛。”如果不当什么技术员就好了……但是,大助建立这样的理想是在认识保子之前,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注定的。不知不觉保子的想像开始扩展开来。——如果他和我结婚了,恐怕也逃不过这场事故。——结果应该是一样的,即使和保子结了婚,大助也不会换公司、换工作呀。只要在同一公司干同样的工作,就会接到去柬埔寨的任务,也就会遇上同样的事故。——但是,我们并没有结婚。——保子摇了摇头。即使两个人结合在一起,也有机会发生这样的事故,没有结合在一起自然有其中的理由。仔细想一下,在冥冥中保子似乎已经预测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因为她总感觉大助的命很薄。和名字的感觉相反,大助并不是一个“大”男人,但这并不是说的他的身高不够高,而是他整体的印象不够威猛。大助是一个走路没有声音的人,当你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地站在你身边了,还灿烂地笑着。他很整洁,给人的感觉像一株植物。保子把视线投向窗外,因为她隐约听到了秋千摆动时发出的咯吱声。但多半是幻觉,窗口距离小公园还很远,秋千摆动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到这里。——他总是在那出现。——保子头脑中出现了大助弯着腰、伸直双腿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排成了一排。&nbsp&nbsp

  《风物语》 秋千(2)

  就像纸箱里散乱的旧照片一样,保子对大助的记忆毫无脉络地散落在头脑中。要整理这些记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件事在前?哪件事在后?……两个人是在京滨东北线的电车中彼此熟悉的。那时保子在一家大纺织公司工作,大助还是大学生,凑巧去那家公司实习。当时来实习的大学生来自各个大学,共有七八个人,大助是工业大学土木系的学生。最有意思的是,他经常穿一件水泥颜色的衣服。由于公司中的年轻男性很少,对于这些男人的到来,保子多少也有些关心。——作为男人来讲,他有点瘦。——这大概是保子对大助最初的印象。不久,保子就发现大助竟然和自己坐同一趟电车上下班。“你住在什么地方?”保子问大助。“樱木町。”“啊,是吗。”这是两人在公司的对话,下班后当保子登上回家的电车时,大助竟然站在车门旁边。看来他也知道保子乘京滨东北线电车上下班。“您家住哪?”“大井町。”在拥挤的电车中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但是当时都说了些什么保子已经记不清了。之后他们在电车里又遇见过好几次,渐渐地彼此熟悉起来。也许大助是有意和保子一起走的。对于这一点,保子有所察觉,但并没有到令她生厌的程度。——随你的便。——当时的保子是这样想的。至少大助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男人,而且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个认真的人。都市气、脆弱,如果维护不好,很容易让他一下子就灰心丧气。玩弄男人的情绪也是女人拥有的勋章之一。而且,那个时候保子还年轻。“大井町是个什么样的街区呢?”“和其他街区差不多。”“我和你一起下车行吗?”“为什么?”“我想看看大井町是什么样子。”“请便。”保子不可能不知道大助的意图,那么拙劣的借口,不过他是学生嘛,也就这点本事了。保子和大助出了车站,在站前找了家咖啡店边喝咖啡边聊天。这样的经历他们一共有过四五次。“横滨是个好地方吧?”保子这样问并不是因为她对大助也有什么企图。她居住的大井町距离横滨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虽然很近,但保子一次也没有去过横滨。不过从杂志的照片上看,那是一个美丽的城市。有机会的话她确实想去那看看。“嗯,那是个好地方,我给你做导游吧。”“好的,过段时间吧。”说完,保子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可是大助实习结束离开公司后,还特地给保子写信说:“我一定要带你游览横滨。”开始时保子有些犹豫,后来一想: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就应邀去了横滨。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保子来到了横滨。大助带他参观了外国人的墓地、可以看到港口的丘陵公园、旧城的界碑、山下公园,虽然已经不是孩子了,可大助还是带保子去了野毛山动物园。不过,那确实是开心的一天。“好不容易来一次横滨一定要去中华街尝尝中华料理。”“好啊。”虽然饭店并不漂亮,但是饭菜的味道非常可口。“你对横滨很了解嘛。”“因为我生长在这里呀。”“嗯。”算账的时候大助手快把钱交了。——人家还是个学生,这样不太好吧。——这对大助来说应该是笔不小的开支。不久,正好赶上保子过生日,怀着对上次盛情款待的感激之情,保子决定回请大助,就像姐姐请弟弟吃饭的那种心情。“怎么不找比我年轻的女孩子?”在银座的意大利餐馆中,保子一边用叉子卷着空心粉一边开玩笑地说。“年轻的女孩子太不懂事。”“哈哈,说的好像你有多成熟似的。”“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那倒没有……”保子并不想进一步深入发展,而且大助也没提出非要和她谈恋爱不可。——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也不错。——大助虽然还是大学生,但是知识非常渊博,和他谈话很有趣。他们两人一个月左右约会一次,一起吃饭、看电影……两个人的关系比普通朋友亲密,但也不是恋爱关系。这样的关系持续了一年左右。第二年保子过生日的时候,大助带着礼物出现了。保子觉得很为难,因为有件事情她必须得告诉大助。那天,他们两个人又去了横滨,都走过了一些什么地方,对于横滨地理了解很少的保子来说已经想不起来了。最后,他们走到了一个能看见海的小公园。太阳已经西斜,天空被夕阳染成暗红色,海湾中有航船归港的帆影。公园中人很少,保子坐在秋千上,伸直双腿,对着正前方说道:“我,要结婚了。”这句话也许很残酷吧。但是,保子从一开始就为说这句话留出了余地。旁边的秋千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啊,是吗?”&nbsp&nbsp

  《风物语》 秋千(3)

  “你吃惊吗?”“没有,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明年年初吧。”“恭喜你呀!”保子把脸扭向大助,大助正看着她。眼睛和眼睛对在了一起,在夕阳的余辉中,大助在笑。——我知道,这大概是借口吧。————我们就到这吧。好吗?————那有什么办法,虽然我喜欢你……可是我还是个学生。我死心了。————我并不是玩弄你的心,和你交往的这段日子我也很开心。你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我把你当弟弟看待。————那我就满足了。——一瞬间,两个人用眼睛进行了上述交流。秋千默默地荡着,不知不觉天黑了。“以后再不能见面了吗?”“是的,对不起!”“没关系。”“回去吗?”“嗯。”在公园的出口处,保子向大助伸出了手,在握手的同时保子闭上眼睛把嘴唇凑了过去,也许是想表达内心的歉意吧。结果是一个短短的、笨拙的吻。三个月后,保子结婚了。她的丈夫是认识大助之前交往的一个男人。这才是真命天子,而保子从来就没把大助和婚姻联系起来。婚礼是在赤坂的酒店举行的,新婚旅行去了夏威夷。对保子来说,这场婚姻恐怕只有那段时光是快活的。新婚旅行回来后,丈夫由于工作关系调到了博多,保子也一同去了,一年半后又搬到了广岛。现在回想起来,这两个城市在保子印象中非常相似。大小差不多、人口相当,城中都有河流经过,都没有熟人……在钢筋混凝土的狭小住宅里,每天晚上等丈夫回家等到很晚。丈夫在工作中精明能干,在男女关系上也不是很检点。结婚前保子就有这样的顾虑,可是实际生活中要比保子想像的厉害得多。甚至有莫名其妙的女子找到家里来……保子已经不愿意再想。大助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和夏天最热的时候寄张明信片问候一下,虽然上面没有几个字,但有的时候却能让保子高兴得流下泪来。五年的岁月就这样在痛苦中流逝,当回到东京的时候保子的心已经破碎不堪了。当然保子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但是当得知丈夫把性病传染给自己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离婚。保子留了封绝情信就离家出走了,没有孩子是最万幸的事情。对方也许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办离婚手续的时候没有遇到什么障碍。保子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和哥哥的家是去不了的。由于从前保子在纺织公司工作过,所以没怎么费力气就在设计公司找到了一个职位。又用不多的离婚费买了一套两室两厅的住房,从此,保子开始了一个女人的单身生活。当这些年的心情告一段落之后,保子给大助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不久后的一天,保子下班回来发现门缝中夹着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我在下面公园里大助。”这个字迹保子认识。——哪里的公园呀?——保子想起在从地铁站回家的路上有一个被大树覆盖的公园,那好像是小孩子们玩耍的场所,所以保子一次也没进去过。公园门口有一条石板小路一直通向公园深处。保子把提包放在客厅,急匆匆地下楼了。保子听到了秋千摆动时发出的咯吱声,这种声音勾起了当初和大助分别时的回忆。“啊!”黑暗中出现了大助的笑容,这笑容依旧是那么熟悉。“你在这等了很久吧?”“没有,我在赏月。”一轮新月就像戏剧舞台上的背景道具一样挂在天幕中,淡淡的云在空中犹如流水轻飘飘地从月亮旁边流过。保子坐在旁边的秋千上。“很久没见了啊。”“六年了。”“嗯,是啊。”这段岁月里,女人离婚了,男人成了一名公司职员。“决定了吗?”“决定什么?”“什么时候结婚啊。”“还没有。”两个人就这样坐着总觉得有些不自然,男人特意来家里拜访,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吧。在信中保子已经简单地讲述了自己离婚的经过,把男人请到家中是很危险的,孤男寡女的,搞不好保子会痛哭出来。“我们走走吧。”“嗯。”两个人朝商店街的方向走去。“小的时候经常在沙滩上挖洞玩。”“是吗,然后怎么样?”“甚至连家里的铁铲也拿出来了,准备挖深深的洞建造地下工事。”“建好了吗?”“当然不可能了,靠孩子的力气最多挖半人深。”“然后呢?”“然后只好改造成陷阱了。”“讨厌。”两个人漫无目的地闲聊着,几乎快把街区走穿了,最后找到了一个门面很小的咖啡厅。“你现在还抽烟?”大助看着保子的手指说。这是保子在灰色的岁月中养成的恶癖。“是的,这是婚姻的遗产。”“为什么……离婚呢?”&nbsp&nbsp

  《风物语》 秋千(4)

  “一言难尽啊。你公司忙吗?”“忙的时候很忙。”听大助说,明天早晨要去北海道,突然来访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出差的机会多吗?”“一会儿去这儿,一会儿去那儿的。”两个人之间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轻松了,彼此的生活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保子已经决定一个人生活,因为和男人发生瓜葛太麻烦。而且,也不知道大助现在是个什么想法。“你这一走还能经常回东京吗?”“两个月左右能回来一次吧。”“是吗?”“回来的时候我和你联系,行吗?”“没什么不行的……不过你还是把宝贵的时间更有效地利用起来吧。”保子用冷淡的语调说。保子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软弱,她对男人已经厌烦了,她更不需要大助。被“并不讨厌的男人”整天缠着,是最麻烦的事情了。大助应该找适合他的女朋友,即使现在没有,总有一天会有的。“那就到这吧,再见!明天你还要早起,我也有工作要处理。”“下次什么时候见?”“听天由命吧。”“嗯。”两个人就这样心情并不轻松地分别了。保子本以为大助以后再也不会和她联系了,可是谁知大助每次回东京都会来找她。见得多了、聊得多了,保子逐渐恢复了从前的心情。——不好,好像渐渐回到了刚认识他的时候。————很为难吗?怎么办呢?——有的时候大助会在事先没有联络的情况下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大助就会在保子家的门缝里夹上一张留言纸条,然后到楼下小公园中等她。从公园秋千的位置可以看到保子家的房间是否亮灯。保子过生日那天,大助还特意请假专程从北海道回来看望她。——这个人在想些什么?——每次见面时,保子都会这么想。答案一目了然,因为喜欢保子才来看望她的。大助是在等保子吧。保子心中不可能不开心。但是……保子并不想进一步深入发展,因为:——对大助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情。——不能被寂寞打垮。而且……一个人生活也不错,工作很顺心,要说轻松,没有比现在更轻松的了。虽然没想过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但目前姑且这样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吧。一天晚上,保子和往常一样与大助见面。“我送你回去吧。”“好啊。”“今天时间还早。”两个人走到了保子家附近,在没有人提议的情况下,他们不知不觉向小公园走去。——他也许要说什么。——保子心中有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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