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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千面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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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无欢懊恼地坐在凳上,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却又听见老妇的讽凉冷话。

  “跟你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再不走,当心我记下你的容貌去报官,让他们将你当山贼来贴图通缉!哼!”她冷笑一声,继续道:“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了找个姑娘找成那副疯样?真是好笑!”

  乐无欢原已颓然地合上眼睛,突地一个念头闪过,他跳起身在老妇面前站定,接着双手放在老人家的脸上,双目瞪大。仔细地、谨慎地检查起那张老脸,包括了皱纹、鼻尖、耳廓、唇瓣,以及任何一个细微部位。

  “怎么?发现没东西可偷,就不当山贼而想当滛贼了?甚至还想‘将就’?连个足以当你奶奶的老太婆都不放过?还是说……”

  那张老嘴怕就是死到临头,也是牙尖嘴利毫不饶人的。

  “哼!被我的话给激恼了?又怕婆子真去报官是以想杀人灭口?年轻人哪,人在做天在看,虽说在这荒郊野外杀死一个老太婆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但日后婆子若做了鬼,肯定日日黏你,夜夜缠你,托山虎野狼来咬你,叫雷公电母用闪电来劈你,看你悔是不悔……钦钦叹……你在干嘛?还真是想小姑娘想到快疯了,连老婆子这样的老豆腐你都有兴趣?”

  不!

  他当然不是对她的鸡皮鹤发有兴趣,他只是要确认她有没有可能是“她”!

  是铃铛!

  这些年来他始终后悔在当年的最后一局里,没有爬进棺木里验证躺在其中的是不是真死人,结果让他输了那一局,并且输掉了那块“散殃”宝玉。

  武林中有一门奇术叫“易容术”,如果铃铛擅长易容术,那么当日的死和尚,今日的年轻稚颜以及她的平空消失,却换成了个老婆子的出现,这一个个的疑点,就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算了、算了,没关系,由着你摸,慢慢摸喔,摸个过瘾,反正婆子……

  嘿嘿!几十年都不曾让人给这么摸过了,我那死老鬼早几百年就不摸我了,没想到今日还能有个长得不赖的年轻小伙子会对婆子的老脸产生兴趣,真好,呵呵……“

  陡地,老妇得意的笑转成了鬼叫。

  “要死啦!年轻人!你那么用力扯我脸皮做哈?婆子的脸已经够皱够松,活像风干福橘皮了,哪还禁得起你这样捏扯搓拉摧残?该死了、被你扯完后我还像个人样吗?住……住………住手!快点住手!不然我要大叫了!”

  鬼叫及挣扎无效,乐无欢非得在那张风干福橘皮被搓捏得殷红,连皮肤下的脉络组织都清晰可见时,那只摧“花”辣手才终于颓然地放弃了。

  不是易容!

  真的不是!

  那张脸皮是真真实实地“长”在那张脸上的。

  乐无欢面色灰败地悬开手,此时的他不知是该解释还是道歉,若真要解释,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他只有一言不发,狼狈地逃出小栈。

  他狼狈逃开!是以没见着一双老眼在他背后由促狭坏笑转成了淡愁。

  放手吧,小鬼。

  天下没有人能永不尝败的,真的!

  &&&

  虽然逃开了,但乐无欢还是不想走。

  他隐隐约约觉得此事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于是他只能放弃主动出击,改采守株待兔的方式。

  那老太婆太刁、太蛮,哪有人面对“山贼”搜店还能如此镇定不改的?就算她不是铃铛,怕也是和铃铛有所牵扯,那些牙尖嘴利的话不过是想逼他离开罢了。

  但他不走,绝对不走,在得到有关铃铛的任何线索前,他绝不离开。

  乐无欢先到林子里打了些野味、探了些野果、储了些山泉水,再带着食物与饮水回到小栈附近,寻了株百年老榕,以干草铺了个树窝,做为休息的地方。

  他挑的老榕是故意选在能将小栈尽收眼底的制高点上,想着底下若有动静就肯定能吵醒他,至此他终于能暂时安下心,闭目入眠了。

  他原只想浅眠,但一整日下来的跟踪奔波及那乍惊乍喜、乍愕乍失落的情绪波动让他感到疲惫,是以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竟已是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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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跳下树,快快奔向那间小栈。

  人还没到,他就先闻到阵阵卤味香往外飘散,怪的是那香味闻久了后竟觉得臭。

  但不管香或臭,他总是安下了心,这表示小栈里确实有人在。可就在他决定进栈里和老婆婆尽释前嫌时,却陡地停下脚步,眼里写满了惊讶。

  那正走出栈外的人并不是老婆婆,而是个……老公公!

  怎么会这样?乐无欢又开始猛冒冷汗。

  不!千万别跟他说昨日的一切,又如往日一般地,不过是场梦境罢了!

  不但没有酷似铃铛的小姑娘,没有老驴,就连唠唠叨叨的老婆婆也都不存在!

  乐无欢不仅面色死白,连身子都有些摇晃,就在此时白发老翁先是上下打量他,然后呵呵一笑的开口,嗓音沉老。

  “你就是昨晚闹着要来咱们栈里找小姑娘的小色狼?”

  找小姑娘的小色狼?l死白的脸色转为通红,乐无欢又是好半天挤不出话来了。

  “你也是本事,找不着小姑娘居然连个老太婆也能够将就?”

  老人年纪虽大、身形佝楼,手脚却很俐落,在乐无欢还傻杵在原地的时间里,他已将该放在外头的桌凳都搬出来排好了。

  老人忙呼了一阵后,歇口气抹抹汗,彷佛是直至此时才想起了身旁还有个乐无欢。

  “咦,年轻人,你还没走?”

  打小至今始终是个天之骄子的乐无欢,却在这两天里陆续领教到几回让他深觉无力的挫折后,神情里明显少了些冰焰。多了点谨慎。

  “请问老人家,昨晚那位在栈里负责关门的婆婆,她现在人在何方?”

  “没想到你居然还真的惦着我那老太婆?不嫌她话多又嘴利得受不了?”

  老人斜睨乐无欢一眼,表情半是调侃半是好笑,“她呀,在我来这儿接班后,天还没亮就逃回她娘家了,她说不敢再留在这,说外头树上有个‘小色狼’还等着她开铺后,要吃她的老豆腐,所以连夜逃回娘家去避难了,年轻人……”

  他摩挲着下巴,目光带着促狭,“敢情你是幼时母|孚仭胶鹊貌还唬苛业娜狈δ赴俊br />

  “老人家。昨晚的事情婆婆误会了,请听我解释……”

  “那倒不必了!”老人伸手阻止他,一脸兴趣缺缺,“我可没这闲工夫听你解释来龙去脉,光瞧你这模样,谁都看得出是我家老太婆自己想太多了。”

  见老人通情达理,乐无欢有种冤屈终遭平反的快慰。

  “多谢老人家的明理。”

  “明不明理是另一回事情,但我也同样不希望在开门做生意时,有人上门来找麻烦。”老人温煦的面色又变阴了。

  “晚辈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只是想来找……”

  “想来找一个小姑娘?”老人笑嘻嘻地接口,“敢情你的梦隔了一夜还是不肯醒?”

  “不!晚辈心思澄明,我能确定是真见到个骑着驴的小姑娘,进了你的栈里的。”

  “然后她就不见了?”

  “是的,她不见了。”

  “那她……”老人压低嗓音,“会不会是个女鬼?来去无影,面色死白,长相冰艳,专门勾引那种无知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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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在说出“无知少年”这四个字时,眼神直盯着乐无欢,明摆着是指他。

  “不!她不是鬼,我和她玩过游戏,所以曾经触碰过她,她的手是热的,并且不怕太阳。”

  “什么时候玩的游戏?”老人一副想帮他的认真神情。

  乐无欢心口一紧,知道这个问题可难答了,“二……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当时你应该还只是个孩子吧?”

  乐无欢点头无语。

  “那么她呢?也是个孩子?”

  “不,当时她已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了。”

  “那你现在根本就不是在找小姑娘,而是在找老姑娘了嘛!”

  “不!”乐无欢神情微窘,涩声道:“她没变,还是和二十年前一个模样。”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触摸乐无欢的额头。

  奇怪,居然没有发烧?

  “你若确定不是在作梦,那就八成是撞邪了。听老汉一句话,回家躲在被窝里好好睡上三天,然后就会没事了。”

  “不!我不回去!”乐无欢一脸坚定,“在没能探出铃铛的消息,或是弄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

  “年轻人……”老人嘿嘿冷笑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后面,世上那些好奇心太强的人……”他压低嗓音,“通常都会死得比别人要快一些。”

  “多谢老人家提醒,但晚辈心中已有定见。”

  见乐无欢无论如何不听劝,老人没好气地沉下脸,“所以你还是不肯走?”

  “老人家放心,我自有歇脚处,不会打扰到你做生意的,我要在这里等,等到铃铛再度出现。”

  老人眯眯眸,冷声问:“还没请教高姓大名。”

  “乐无欢。”

  他冷冷哼了一口气,“无欢?取得还真好!果真是个喜欢自讨苦吃的命!”

  话说完老人转身去忙,没再理会乐无欢。

  但人虽是在忙!老人心底的话可还没停下。

  拗气的小鬼,你硬是不走,敢情是宁可让人玩吗?成!撒下战帖吧,我就不信我铃铛会玩不过你!

  第三章

  虽是屡受挫败,但乐无欢的拗性已被引了出来,现在无论是谁来,都无法将他劝开。

  除非是见到了铃铛,或是能得到任何与她有关的讯息,否则他绝不离开。

  这一回藉着天光日明!他再度认真地审视起老人面容及手脚动作,却和昨晚得到的结果一样,老人是货真价实的,绝非是经过易容的。

  眼见乐无欢这只苍蝇确定是赶不开,老人也懒得和他多废话,迳自去忙了。

  既然决定要留在这里长期抗战,乐无欢得先弄清楚如何称呼老人,经过一番询问后,知道了老人叫“蔡瓜”,老婆婆则是“蔡花”,这问小栈就叫做“蔡氏小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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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老人家同姓?”还是老婆婆冠了夫姓?

  “没错,同姓,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在咱们蔡家庄里,个个都姓蔡!”

  老人可没打诳语,自从乐无欢在小栈外的树窝上落了脚后,陆陆续续见到不少蔡氏宗亲。

  例如那个叫做“蔡世厂”的蔡瓜侄子。

  一个虎背熊腰,脸上带着刀疤,听说以前是专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现在已经“从良”,来蔡老爹这里学做小生意的四十多岁莽汉。

  以及那名叫“蔡蓝紫”的蔡花邻居。

  一个有着裂唇暴牙,满脸斑痘,因为对陌生人防心太重!动不动就发出尖叫,以致三十多岁了还嫁不出去,想来这里学着多见点世面的老姑娘。

  一个大腹便便,说什么要来帮忙顺带减肥的“蔡叨”。

  一个只会偷吃东西、偷看路过小姑娘,以及不断打破碗盘的“蔡括部”。

  更别提那叫“蔡园”、“蔡单”、“蔡豆”,甚至是“蔡尤”等等的其他人了。

  他们不分男女老少个个都姓蔡,且还个个各具特色,没半点相像之处。

  乐无欢在树窝上待下,随着时间一日日地过去了,他等待的铃铛始终没见到踪影,此处又偏僻,他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等着猜今儿个又会是谁来顾栈。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始终不明白,那就是在这间小栈里,每天都只会有一个人出现在里头干活,收帐、跑堂、厨子大小工作全由一人包揽,蔡老爹夫妇也还真放得下心,连过来盯帐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在相隔了二十多天,终于又“轮”到蔡老爹出现时,乐无欢再也忍不住地问了。

  “年轻人,你不知道现在工钱很贵的吗?咱们这是小本生意,自是一个人来扛就够了。此外,人若多意见就多,容易吵架,吓跑客人。”

  “但为什么每回交班都是夜里来?夜里走?”

  让他每天在进栈前都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再去适应一张新面孔,更本事的是他们交班时都是安静无声的,所以才会没将他吵醒。

  “因为夜里凉快,方便赶路,如果能挑,谁愿意顶着个大太阳来换班?”

  老人答得理直气壮。

  “蔡家庄究竟离这里有多远?”

  “近得很,翻座山头就到了,所以那些街坊邻居或是晚辈没事可干的,才会想上我这里来打个一日短工,我都是当日计酬,做完就给钱的。”

  “那你何不索性把这间小栈开在庄里,何必要翻座山头来这里?”不合理。

  “因为庄里都是认识的人,赚自己人的钱,有什么好玩?”

  “若真是为了想多赚点外人的钱,你们店里的菜色会不会太少了?”

  “蔡氏小栈”虽然每天都有不同的蔡姓“老板”登场,但除了酒及热茶外,只有一样配菜,那就是“卤五杂”,也就是乐无欢头一天清晨所闻到的卤味香气。

  乐无欢曾听蔡老爹解释,说那只大陶瓮里的卤汁可是已逾十年未换过的陈年老卤,每日只须添入新水及新酱即可,是以才会愈卤愈香。

  香吗?他不以为然。

  但不管是香还是臭,若是要动手吃,乐无欢可是在看了第一眼后就倒尽了胃口。

  所谓的“五杂”,指的是心、肝、肠、肺、肾五样内脏!还不是鸡鸭或牛羊猪的,而是……人的。

  乐无欢头一回拿着锅勺捞了颗“人心”时,饶是他再如何胆识过人,也惊愕到皱眉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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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杀坏蛋是一回事,顶多一刀了结,快快毙命,从不曾如此近距离兼赤裸裸地,看着一颗心与他咫尺相望。

  然后他又陆续捞到肝、肺、肾等,他再也忍不住用力抛下锅勺,冷声怒喝道:“你们开的是黑店?”莫怪老婆婆见了山贼都不害怕。

  老人撇唇冷笑,“东西是卤得黑呼呼的没错,但这样就叫黑店?”

  “将人心、人肺等内脏卤来卖给人吃,还不叫黑店?”

  “悴!送你‘一颗心’,自己点摸清楚!”

  他从锅中捞出一颗心,用力塞进乐无欢掌里。

  “没错,这玩意儿是按着内脏模样制作出来的,但材料却是豆筋混入了面糊,口感脆软,嚼起来喀滋喀滋作响,好吃又带劲,你要不要尝尝?”他嘴里说尝尝,眸底却闪着异芒。也不知是怕对方真的吃,还足怕他不吃。

  乐无欢用手按了按那颗“心”,感觉它的弹性后,就将束西还给蔡老爹,明摆着敬谢不敏。

  “既然只是豆筋,干嘛非做成这种样子?看了不会影响食欲吗?”

  老人沉下脸,转身将已被摸脏的“心”扔进一旁的馊桶里。

  “年轻人,你的问题会不会太多?东问西问样样有问题!店里几个人来去?卖些什么东西?接下来是不是连我的祖宗十八代都要挖出来问?告诉你,我卖东西给人是要挑客的,你嫌我模样古怪,我还要嫌你问题太多呢!我做我的买卖,你耍你的脾气,只管继续傻咚咚地等你那什么铛铛、咚咚的吧,少来教我如何做生意!”

  话说完,老人不再看他就转身走人。

  乐无欢虽被没头没脑的抢白了一顿也不火,迳自在栈外找了张桌子坐下,湖了壶热茶,开始了他日复一日的等待。

  他每日打烊前只须付给店家茶资,至于卤五杂他是不碰的,即使那些特地找来此处就为了吃这玩意儿的客人,个个看来都吃得很带劲,他却宁可到林里猎些野味果腹。

  这间小栈虽说地处偏僻,每日仍是或多或少有客上门,其中大部分是旧客,但也有些新客。

  新客找来时手上还握有传单,上头画着地图,每个人一落坐就低头狂吃卤五杂,压根没留意老板是不是又换了人,也几乎不与旁人交谈,只是全神贯注地大快朵颐。

  在吃下卤五杂之前,几个旧客有的神色焦躁不安,有的瞌睡连连,非得等到卤五杂落了肚后,才会重新恢复笑容与精神,最后神清气爽地从容离去。

  见此情况乐无欢更觉困惑了,他猜想着卤汁里是否搀入了提神药材,且还是会让人吃了上瘾的药材?但他在经过前回的经验后便已学到教训,就是多看少问,省得找骂。

  或许是因为天候不佳,今日上门的客人稀稀落落!并赶在午时前怕晚点会下雨全都走光了。

  果不其然,午时刚过天空便下起了雨,幸好蔡老爹早已在户外搭起棚子,是以没让仅剩的客人乐无欢淋到雨。

  人虽在屋里忙着,但目前“挂着”蔡瓜老爹身分的铃铛,眼神却不时放在坐在棚子下的男人身上。

  走吧,小鬼,放弃吧!

  都快一个月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死心?

  你明明不笨,却怎会沦落到这种天天让人耍着玩的地步?

  一日一日的过去了,她难得会对用“变身”来耍人感到意兴阑珊,所以才会懒得再变,而是连续几日以蔡老爹的面目出现。

  那日实在是不该让他跟到小栈来的——她这短期藏身处兼准备“功课”的地方。

  其实那天她努力过了,偏就是甩不掉他,他不再是七岁男孩了,本事强得很,她又不能在明知他在偷窥时玩“变身”把戏,只好假装不知道的任由他跟来,打算改用长期抗战的方式好让他死心。

  只可惜她错估了他,他就和小时候一样的执拗,打死不认输,即便一次又一次受到挫折,还是不肯放弃。

  她曾因为不放心,担心他在树上睡不好,在他睡着后变回原本模样,蹑手蹑脚地带着“梦粉”爬上他的树窝。

  “梦粉”对人体无害,让人就算突然醒来也只当是在作梦,以为又同往日一样,梦到了他想见的铃铛,仅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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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走吧,小鬼。”

  每回她都会在他的“梦”里这样对他催促,但看来这种方法一点用也没有,她只是看见他的眼神日日都在清醒时满怀希望,再于黄昏时转成了黯然。

  其实在这一段长长的等待里,不只是他在受苦,她也是不好受的。

  但不成!她绝不能因为心软就与他“相见”,就算他见着了铃铛又能如何?

  她既无宝物可归还,又无未来可给他。

  他对铃铛的特殊好感她是感觉得到的,但既然彼此之间根本不可能会有未来,那么又何苦现身纠缠?

  快走吧,小鬼!

  她逼自己硬下心肠,在栈里拚命低头干活,不许自己再将眼神投往外头那背后衬着雨丝,微显落寞的身影。

  雨丝带来愁绪,乐无欢双目无神地抬头仰望雨丝,伸手拿起茶杯,心头郁闷。

  他已在这地方浪费一个月的时问了,除了多认识几个蔡家庄的人外,他毫无所获。

  他想起了忘记留话给家人,还有好几件原计画在这个月内要完成的事。

  他的眼神直盯着阴霾的天色,似是想问老天这样的考验还要多长?

  到底还得要多久,他才能得到任何有关于铃铛的蛛丝马迹?

  或者该问还得要多久,他才终于肯死心?愿意接受他再也不可能找到铃铛的事实?

  就在此时,他听见脚步声,飞快地转移视线看去,然后看见两个撑着油纸伞往小栈走过来的人影。

  那是两个小姑娘,约莫十八、九岁,一个生得娇娆、一个生得端雅的漂亮小姑娘。

  那两个姑娘虽各自撑着伞,但偶尔会靠近小声交谈,在走近小栈后,两人同时眼睛一亮,因为她们看见了个丰神俊朗、仪表不凡的男人坐在栈外棚子下,正目不转睛地直盯着她们。

  “大师姊,那个俊男一直在看着我呢!敢情是对我有意思?”

  被称作大师姊的女子语气淡然,“是吗?那我得恭喜你了。”

  两个女人说完话后又把目光调回去,却发现刚刚还目不转睛的注视,却已经移开了。

  乐无欢低下头问闷喝着茶,连多看两人一眼都懒。不是铃铛,依旧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铃铛。

  “你们两个上我这里来做什么?”

  听见声音走出小栈,双手擦在腰上,身子挡在两女面前,冷声质问的是以蔡老爹面目出现的铃铛。

  两女见到她先是一愣,继而掩唇偷笑,其中那个年轻点的女人出声问了。

  “你千嘛弄成这——”

  “闭嘴!”铃铛沉声喝断对方的询问,一手拉起一个往栈内走去,“有事进屋里谈,至于你呢……”

  她停下脚步,转头瞪了眼坐着没动,压根不知发生什么事的乐无欢?

  “给我乖乖坐着喝你的茶,老头子耳朵灵得很,若让我知道了你偷听老头子处理家务事,别怪我翻脸,抡棍子赶人,不许再赖在我这儿痴等!”

  交代完毕,铃铛将两名姑娘拉进栈后顺带关门并落锁。

  即便是人已进了屋里,她还是不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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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总边朝外鬼头鬼脑地看了好一阵子,在确定外头那小子并没打算偷听后!才走到两个姑娘落坐的桌畔,伸手拎了张圆凳坐下。

  “干嘛对那小子这么紧张?”生得娇娆的女人看着她的动作,不禁心生好奇,“敢情那是你心上人?”

  若真是,嘿嘿,那可就好玩了,抢别人的心上人,再让那个倒楣鬼“心”

  甘情愿地供她所“用”,正是她织嫘最爱的游戏。

  “什么心上人?”铃铛翻翻白眼,不带好气的开口,“那叫肉中刺,拔不掉的肉中刺。”

  “若真只是根刺的话,那还不简单吗?”织嫘掩唇娇声笑着,“二师姊来帮你把他拔掉好吗?”

  “不劳二师姊费神!”铃铛眼神噙满警告,“他是我个人的问题,如果有人敢不经我同意就去动他,别怪我不客气。”

  “哟,听听,快点听听!大师姊,你听这话有多伤人哪!就为了个臭男人居然对自己的师姊摇下狠话,还说不是心上人呢,鬼才要信!”“够了,织嫘,咱们今几个不是来这里斗嘴玩的。”始终没作声的端雅女子终于开口了。

  “是啊,言归正传别浪费时问,两位今日莅临小栈,不知有何贵干?”“没哈,因为该交差的时问快到了,来问问你的,功课,准备得怎么样?”织嫘嘻嘻笑道。

  铃铛眼神显得冷淡,“不劳你费心,该我准备的部分,我自会准备得周全。”

  “是吗?嘻嘻!那可就太好了,因为我和大师姊有些。课后工作‘没做好,在咱们原本的老地方各自惹了些’小‘麻烦,所以才商量着想让你这巧夺天工的妙手来帮忙,帮咱们将剩下些许还未完成的’功课‘一块做好。”

  什么?意思就是连她们的份也要算到她头上来?

  铃铛闻言,面色沉冷了好半响才再开口,“如果我不肯呢?”

  “不肯呀?”织嫘缓缓站起身,眼神投往总外的乐无欢,语带威胁的说:

  “不肯我也不逼你,只是那根刺!二师姊可就非帮你拔了哟!”

  铃铛眸光更冷,唇瓣抿得紧紧的,不作声了。

  &&&

  这真是个难得的夜晚,因为独自进餐已一个月的乐无欢,晚餐时竟多出了几个伴。

  他在黄昏时趁着雨停去打了只山鸡,正放在火堆上烤时,眼前突然一道黑影落下,他抬起头瞧见是在午后来找蔡老爹的娇娆女子,她冲着他亲切笑着并蹲下身。

  “哇!好香呢!你一个人吃……会不会太无聊?”妩媚的眼神里满是暗示。

  乐无欢眼神淡漠的回视她,“姑娘不用陪蔡老爹吃饭?”

  “我才不要呢!她经年累月煮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再好吃也要吃腻了。对了,忘了先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织嫘,织布的织,嫘祖的螺。”

  话说完后,织嫘热情地朝他伸出手,却让他看也不看地以低头挑着火堆的动作给冷拒了。

  织嫘转转眼眸,无所谓地嘻嘻笑着,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

  “乐少侠,你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可与先前初见我们两姊妹时的,天差地别呀!”

  “那是因为我把你们认错是别人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之中会有一个是……”织嫘笑得贼兮兮的,压低嗓音吐出两个字:“铃铛!”

  乐无欢闻言身子一震,挑弄火堆的手一松,再抬头时那眼神晶亮得吓人。

  “姑娘认得铃铛?”

  “瞧瞧你这个样……”织嫘喷啧作声并哼了口气,“还说两人之间没事,还不肯承认是意中人呢,不过是听见她的名字,你的眼睛就已经变成了两座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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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会变成火山,那是因为听见你在胡说八道乱开腔!”

  出声的是无声无息地立在两人身后的铃铛,只见她眼神冷峻的瞪着织嫘,似是在警告她别乱说话。

  织嫘不服气,“谁在胡言乱语了?人家是和乐公子藉着言谈交交心,你懂不懂呀?”“谁想要和你交心?而且你还有心吗?”铃铛语气饱含嫌憎,“就知道你推说没胃口,不想吃东西,就是为了想过来找人麻烦。”

  “谁说我是在找人麻烦的?乐少侠,你别老是不出声,自己开口说嘛……”织嫘边说话边磨赠起乐无欢的身子,娇语软嗲,还故意伸手勾住他的臂弯,脸上虽是笑咪咪的,眼神却是暗带着威胁。

  “说!是不是你叫人家过来陪你一块吃晚饭的嘛!”

  乐无欢下意识就想将织嫘推开,却在看见她的眼神时,想起她话里透露出识得铃铛的讯息。

  他讨厌这个女人,但他却无法讨厌她可能提供给他的讯息。

  于是他垂眸,面无表情地淡淡出声,“没错,是我邀她来的。”

  “瞧!”织嫘俏皮地歪着螓首,朝铃铛露出了十足得意的笑靥,“我可没说谎吧!”

  眼见拉不走,铃铛索性也坐下。

  “好,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带着挥不散的酸味及许负气,此时的铃铛就像个见着自己的心爱玩具就快让人抢走了的孩子。

  “咦,我记得你不太爱吃烤物的呀!”织嫘打趣笑道,一双小手像八爪章鱼般,紧紧揪着她的猎物不放。

  “我饿了,可以吗?”铃铛故意对着她张大嘴巴!露出尖尖细细的利牙,“我饿坏了,就算是鬼来了,我也能够吃得下去,更何况只是我不喜欢的烤物。”

  “吃鬼干什么?没血没肉的怎么充饥?那还不如喝西北风算了”“哼!我说的是讨厌鬼!老爱缠着人不放的讨厌鬼!”铃铛的眼神紧锁着织嫘还缠着乐无欢不放的小手,心头一阵既酸且闷又恼的火头在酝酿堆高中。

  臭小子!你干嘛不快点甩脱她?真想当个小色狼吗?

  她又不是铃铛,你不是只对铃铛有兴趣吗?

  别告诉我,就因为这个马蚤货出现,你就改变了!

  织嫘笑嘻嘻地讽刺回去,“想吃讨厌鬼呀?那得麻烦你将自个儿的手臂、大腿抬高后边烤边吃了,咱们这里东看西看转来转去,就只有你一个是最有资格被称作讨厌鬼的。”来坏人好事的讨厌鬼!“可恶!你……”

  “原来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咦,有好吃好玩的干嘛不叫上我?”

  随着声音响起又来了个人,正是与织嫘一块到栈里来的年长女子。

  没去理会分坐火堆两旁正争锋相对的眼神,她好整以暇地盘腿坐定,然后朝着乐无欢轻点个头致意。

  “我叫多姣,多少的多,姣好的姣,请多多指教!最重要的一点是,我饿了,很饿很饿了。”

  多姣的出现虽然暂时打断铃铛与织嫘间的剑拔弩张,但那几道在乐无欢身前身后穿梭来去的古怪视线,依旧是各怀鬼胎。

  他不喜欢被人当作物品般抢来抢去,更不喜欢自己的安宁遭人打扰,但在想到这三位可疑分子都很有可能与他的铃铛有关时,就像是死|岤被人点中了一样,他也只能投降了。

  想了想后,他在一片死寂氛围中站起身,顺势摆脱八爪女织嫘的纠缠,以及来自于铃铛的愤酸眼神,他谁也不看地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

  “我再去打些猎物。”

  这几位接二连三出现也不问问主人许是不许,又只光顾着唇枪舌战,眼前就那么一只鸡,怎么分?

  第四章

  月黑风高,正是干坏事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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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来人接近前,乐无欢早已警醒过来。

  只是在无法确定对方的意图前他不想妄动,但下一瞬间,树枝连摇晃都没有,来人不但轻盈地上了树,且还已潜至他身边了。

  他一边对来人轻功之高暗暗称奇,一边闪电出手,一把钳住了正想往他胸口摸来、软如棉絮般的滑润柔黄。

  即便树上漆黑一片,但微带着诡谲的暗香还是告诉了他来人的身分。

  “织嫘姑娘,请自重!”

  对方听他认山了自己,不但未羞也未恼,还笑山了一口编贝般的细齿,笑声娇诱,身子也是,既然手都被人擒住了,她索性把自己温热香软的躯体送入乐无欢怀里。

  就在此时,方才躲在云后的月娘适时探脸出来凑热闹。透过树叶枝极将月华匀洒在树窝里,也让乐无欢看见被他捉住的女人,脸上有着多么媚人入骨的滛笑。

  “自重?嘻,我知道咱们两个叠在一块是会嫌重了点啦,但我瞧这树窝还算搭得牢实!应该没问题的。想想看,反正除了月娘没人看到,乐少侠也别再装老实了,不如就放开胸怀尽情享乐,咱们上摇下晃、前骋后驰、春光旖旎,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呢?”

  用词大胆轻佻,笑声也是。女人摆明着是来投怀送抱、春风一度的,但还没送进对方怀里就因腕骨一阵剧痛,而不得不停下动作。

  “对不起!在下并无配合的兴致。”

  她全身上下他唯一愿意发生交集的只有手腕,那个可以藉以阻止她投怀送抱的地方。

  “是吗?”强忍着阵阵的痛楚,织嫘依旧笑嘻嘻的,“即便我只是好心的来告诉你,有关于铃铛的下落呢?”

  明知那只是对方的诱饵,但乐无欢还是忍不住受到影响。

  “织嫘姑娘,聪明的人不该将同样的饵用上两次的。”

  “呵呵!那倒是真的,但如果这并不只是饵,而是个交换的条件呢?”织嫘笑得媚,笑得有恃无恐。

  “我这人哪倒也没什么坏毛病,就是喜欢看俊男帅哥的结实胸膛,即使只能摩摩赠赠过个干瘾也好,这样吧,我也不求多,只要你肯让我摸摸你的胸膛,我就告诉你铃铛在哪里。”

  什么意思?居然要他为了个讯息而“卖身”任人侵犯!

  乐无欢原想用力将对方踢下树,说“你想都别想,我是不卖的”,但他张开了口,却无法挤出声音。

  他心里很清楚。知道就算真吃了那饵,也不一定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也知道吃了那饵极有可能招祸上身,可天下之大!偏偏只有那饵是他无法抗拒的。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对方又追加了火力。

  “我这人做生意是很实在的,为了怕你事后会后悔,我先透露点讯息,你想找的铃铛是不是有一对笑涡?有装可爱的小虎牙?还有一双湖水似的大眼睛?笑起来像串银铃撞响?”见她形容得毫厘不差,乐无欢想要甩脱人的力气变得更小了,冷不防地,那只滑鳅似的小手由他掌问抽出,自作主张地移至他胸膛上。

  “还有一点……”

  见对方似已投降,织嫘娇笑着更凑近他,让她带着诡香的呼气,以及那双因兴奋而炽热的眼瞳更移近乐无欢身边。

  “铃铛可是我的小师妹,见了我,她还得乖乖喊声师姊,如果我带你去见她,她绝对不敢不见。还有呢,我跟她可熟的呢,她讨厌什么、喜欢什么、担心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哟,你只要乖乖听我的就准没错……”

  嘴上诱语未歇,那只已攻破防线的柔黄在解开一排衫扣后,软鳗似地无声无息滑上乐无欢的结实胸膛,温柔抚摸!打圈儿嬉戏。

  缓缓柔柔,务求将猎物的防心尽除,在摸了好一阵后,那只柔芙陡地变成鬼爪,准备往下猛力一扣——

  却在此时,织嫘的娇语连同手的动作突然止住,因为她好像闻到了烧焦的味道,那是什么?还有她的小腿怎么会突然热了起来?

  织嫘疑惑的低头看去,倏地发出凄厉尖叫,要死啦!是谁在她的裙摆点了火的?

  她先是尖叫,然后仓皇狼狈地跳下树在地上打滚,因为火烧得太快,她得用滚动的方式扑灭裙摆不断往上烧的火焰。

  看见织嫘跳下树,外表仍是蔡老爹模样、手上捉着火折子的“凶手”铃铛,冷哼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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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发马蚤是吗?我就让你发‘烧’个够!”

  话说完后,铃铛伸手捉住乐无欢跳下树,再扯着他往另一个方向快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还没回神的乐无欢就这样被她拉着跑了好一段路后,他才陡地打住了脚,甩脱对方的手,再也不肯向前跑一步。

  “你干嘛不跑?”

  气喘吁吁加双腿酸软,铃铛一手扶腰、一手拍胸顺气。但可没忘了先瞪那个不识好歹、不知感恩的蠢蛋一眼。

  “我干嘛要跑?”

  两人相较起来,内力深厚的乐无欢不但脸未红、气未喘,依旧是那张不太爱理人的冷脸,在回了这句话后,他转身往来时路走去。

  “可恶的大笨蛋!”

  铃铛顾不得还在喘气,忿忿不平地快步跑到他面前,高举双臂挡住他的去路。

  “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出来,你却要回去领死?你难道不知道那个女人想要杀你吗?”

  “我知道。”乐无欢面无表情的回答。其实在那只手变成鬼爪时,他就已经感觉出来,并已凝气等待了,他并不在乎,因为自知挡得下那一爪。

  他甚至也早就看见蔡老爹上树欺近,反是织嫘因太得意于j计得逞,才会疏忽了戒备,让蔡老爹有机可乘。

  他没出声也没打算阻止,对于这些看来有些奇怪的人,他们之间的恩怨没有兴趣,他只是没想到蔡老爹会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熟人罢了。

  铃铛瞠目不信的瞪着他,“既然知道了你还要去?”

  “她杀不死我的,她的武功不及我。”

  “她的武功或许不及你,却是个会妖术的妖女!那些旁门左道的邪术是你们这些自调为名门正派的人想都想不到的。乐无欢,你当心有一天,会败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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