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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的怒容,她硬是咽下这口气,不敢了。
「妳根本不用心,离进宫不到一个月了,还不肯好好用心学习,难道进宫后真想丢大君的脸?!」老尚宫挥舞着藤条,大有她要是敢应声说是,这藤条又要再度落下的态势。
自从李豫给了期限后,老尚宫便更加严厉的教导她,每次看见老尚宫恨铁不成钢的生气模样,郑良良也很愧疚,但是当人奴才的事有什么好学的,她学不来,也不想学。
这会真想逃,先躲过这关再说,虽然那男人老爱用爹和九阳哥来威胁她,可和他相处的这段期问,她发觉他只是疑心病太重,嘴巴很坏,倒没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偶尔……还会对她有些疑似关怀的举动。不过再想到这里的守备森严,她深知自己是逃不了,她得熬,熬到晚上这老太婆回去自宅,她的折磨才能暂时停止。揉着被打疼的背,她悲愤的坐直身,「我不敢丢大君的脸,会努力学习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才象话― 」
「郑小姐,妳在里面吗?」门外蓦然传来金质重的声音。
听到他的声音,她马上惊喜的跳起来。「我在。」不管金大人找她有什么事,都比被关在这里听老尚宫念经好。
「大君找妳过去。」金质重说。
「好,我马上去― 等等,他找我做什么?」虽然很想脱身,但她还没到全然胡涂的地步,赶紧多问上一句,免得脱离了一个深渊,跳进的是更恐怖的蛇窝。
「大君……身子不舒服。」
「他病了吗?」
「大君从昨夜起就开始发高烧,也请来了太医,但他不肯喝太医开的药,这会指名让妳过去。」金质重解释。「我又不懂病理,找我去做什么?」怪哉?
「是啊,这丫头帮不了大君的,还是请大君好生休养,而且她进宫之日在即,很多伺候人的规矩还学不会,时间不多,得加强― 」老尚宫也皱着眉头的开口。
「不不不,我想大君找我过去,一定是有事情要吩咐,我还是过去一趟瞧瞧好了,请尚宫娘娘赶紧打开门锁让我出去。」郑良良听到老尚宫的话,马上改口,急着想出去了。
那家伙正生着病,肯定欺负不了她了,她只要去他房里绕上一圈,就能脱离苦海,摆脱这折磨人的老太婆,所以说什么她也要去!
「可是― 」老尚宫还是不想放人。
「尚宫娘娘,这是大君的命令,请让郑小姐走一趟吧。」金质重道。
老尚宫这才无奈的掏出钥匙开了锁,门板才拉开一条缝,郑良良便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金质重见了,也都露出愕然的神色。
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她着急于大君的病情,急着奔去见他,但被抛下的这两人,绝对不会跟别人一样会错意。
李豫房里,有太医,有奴仆,还有膳房的人,四周满满的跪了一地的人。大君此次急病,来势汹汹,才短短一晚,已高烧到即将陷入昏迷的程度,但是他仍坚持不用药也不用膳,让府里的众人个个不知所措。
万一大君因此有个万一,王上问罪下来,众人皆难辞照顾不周的罪状。
「大君您不吃药,好歹也用些膳食,这能帮助你恢复体力,早日康复。」太医苦口婆心的劝食。
李豫躺在床垫上,双眼紧闭,完全不吭声。
众人无计可施,这时郑良良大剌剌的走了进来,瞧见房里的场面,吓了一跳。
看来这家伙当真病得不轻。
「大君,你找我?」她一进门,往床垫旁跪下就问。
看见他病容的剎那,她不禁拧了眉。这家伙的脸色还真是火红得恐怖,伸手往他额上触碰,妈呀,她立即被烫得缩回手。
「妳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任意触碰大君的身体?!」太医不识得她,当场大声斥责。
「我……」她被太医宏亮的斥责声吓得回不了嘴。
「大人,这位是郑小姐,她是大君的客人,方才大君吩咐,要小的去请她过来的。」随后赶来的金质重见状,马上为她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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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大君特别吩咐带来的人?」太医讶异的多看了郑良良几眼。大君高烧不退,病况严重,竟还想着召这名女子到跟前,她能为大君做什么?
郑良良觉得太医的目光有些轻鄙,似乎瞧不起自己,特意挺直腰杆,抿紧了红唇,不理他,将自己的视线再度投向病榻上的李豫。
「大君,你还好吧?」她见他样子真的很糟,眼睛一直闭着,是睡着了还是高烧到昏迷了?
众人见他还是没响应,也忧心他会不会真的病昏了,服侍他的仆役想碰他又不敢,因为大君交代,不论在任何时候,若无他允许,不许人靠近他。
大伙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君不吃不喝又不吃药,早晚会出事,这、这该如何是好?
郑良良瞧出大家的想法,心下无奈,只瞄了四周一眼,就了解他为什么不肯吃食及用药了,可再任他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们全出去吧!」她突然说。
「什么?妳要咱们全退出去?」太医讶异的睁大眼睛。
「嗯,你们全挤在这儿,他无法好好休息,还是先退离吧!」
「大胆!」太医再次朝她大喝。
她被他的吼声吓得颤了一下肩膀。
「妳不过是大君的客人,在大君生病时凭什么发号司令,况且大君病得极为严重,妳竟要我们离开,妳想对大君做什么?」太医生气的质问。
她僵笑道:「也是,我是没什么资格命令你们,这样好了,咱们问问大君自己的意思,总成了吧?」
说完,她推了推全身烫热的李豫。「喂,你倒是说说话,找我来是想做什么?要我帮你清场吗?如果是好歹点个头。」
没动。
周边的人全愤慨的瞪着她,以目光指责她对主子粗鲁又大不敬的行为。
她尴尬的笑了笑,额头流了一滴冷汗下来。「这个……大君,你若再不说话,或表示一下什么,我就走喽,不管你喽?!」她在怒目睽睽下,冒险的再推他一把,话中甚至带了点威胁。还是没动静。搞什么?找她来又不吭声,难道要让她成为「全府公敌」吗?
「你还不动,我走― 」
「实在太放肆了!金大人,请你立即将这人带下去惩处!」太医怒容满面的对着金质重要求道。
「这个……」他面露为难。找她来是主子的吩咐,来了又犯众怒,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付,也猜不透大君找她来的用意为何,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金大人,你不用为难了,既然这里我帮不上忙,还是先走好了。」郑良良起身,在让人轰出去前,还是自己先识趣的告退好了,免得真的被抓下去严惩。
「妳留下……其它人……全退离……」躺着的人,终于开了尊口。
听到李豫的声音,众人大喜,但这交代的话,又教众人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当真要全部退下,只留下这个看似一无是处的女子?
「大君,您还是让咱们― 」太医怕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打算再问一次。
「退下。」他气息急促,但说得很坚定。
已经走到门口的郑良良也愣了愣,再走回来。「这个……大君,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他阖着眼,不耐烦的轻应一声。
「你肯信任我?」她不可置信的再问一遍。
他倏地睁开眼,瞪向她,她一惊,马上立正站好,并且向金质重使了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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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质重立刻将所有人赶了出去,这下,房里清空了,只剩她与他。
人走光后,她轻松的在李豫身旁盘腿坐下。「你老实告诉我,你是病胡涂了,还是当真肯信任我?」她手撑着下巴靠近他,想先问清楚。
他看起来很虚弱,好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还是勉强再睁开眸子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阖上。
「保护我。」良久后,他只吐出这三个字。
她怔了一会,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这家伙居然信任他自己以外的人?
她瞪大双眼的呆坐了很久,瞪着他疲累的倦容,想了又想,他要她保护他,怎么保护?别让人靠近?以防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暗杀了?这家伙活得还真辛苦,但是,他为什么会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她?这代表什么?他终于对她「敞开心房」了?思及此,她的心有点乱,不过这意味什么?兴奋?她兴奋他终于肯「靠近」人了,是……这样的吗?
她被迫得守着他,寸步不离,不得离开。又过了一天,郑良良确定李豫真的昏迷了过去。再这样下去,他就算没教人暗杀,也会活活病死或饿死的!
问题是,他还是不肯吃任何由膳房或药房送来的东西,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思考了很久,最后才想出一个法子。
「金大人,你还在外头吗?」她问向门外。
「有什么吩咐?」金质重立即应声。自从李豫病倒后,他几乎一步也不曾离开过房外。
「帮我拿个炉子来,还有,给我一些小米、水以及盐巴。」她交代道。
「妳想自己煮食物吃?」他推测问。
「没错。」
「我明白了。」金质重想了一会,点了头,明白她是想试试,也许大君会肯吃她煮的食物。
不久,东西送到,郑良良煮起细粥来。房外的人闻到粥的味道,都很讶异她的作为。这丫头真是自以为是,大君什么美味都不吃,怎可能吃她煮的只放了盐的无味粥。
忙碌了半天,粥终于熬好,她吹凉端了上前。「大君,喝粥了。」
她用力摇着李豫,他正昏睡着,猛地被摇醒,不悦的推开她的手,想继续睡。
「你起来,再不吃点东西真的会没命的!」她生气的说。
但是他怎么也不肯张口吞下一口粥。
端着白粥,她真的气呼呼了。「喂,这是我熬的,不假他人之手,而且煮前也试喝过水以及盐巴,都没问题,这样你还不喝吗?」
李豫终于睁眼了,用着充满血丝的双眼瞪着她手上的白粥,再瞧了不远处的炉子。
「妳……煮的?」他吃力的问。
「嗯,吃不吃?」郑良良没好气的说。她被他磨得都快没耐性了。
他终于点了头。她大喜,怕他后悔,赶忙舀了一匙进他口里。久未进食,他吞得喉咙有些痛,咳了出来。
见状,她倒了水要给他,他多疑的看了一眼杯里的水。
她莞尔道:「这水杯是我的,这几天我一直用这个杯子喝水,里头的水也是我刚喝过的,没问题!」
李豫闻言,不再迟疑,张口喝下杯里的水。
喝完水,郑良良立即一口一口的喂他粥,他竟也乖乖的将一整碗只有咸味的白粥全吃完了,然后,继续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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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将空锅子送出门外时,看见一堆惊愕的面孔,她回以众人一个无奈笑容。
「大君……他……呵呵……肚子饿了嘛!」尴尬的赶紧再回房里去。
她其实也不确定这家伙会真的肯吃,瞧见大伙那么吃惊的模样,会让她不好意思的。
搔着头回到李豫床褥旁,端详着他沉睡的样子。他眉目心昌贵,但睁眼时的眼神却是孤寂弃世,内心深处像是锁着太多情绪,拒绝倾吐,对任何人防御到底,这让她莫名的感到心疼。她伸手抚着他的拢眉。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他能不用活得那么累,那么不安,能多信任别人一些……
「臭家伙……你要赶快好起来,我可不愿意当你的保母兼保镳太久喔……伺候你很累人的,因为你根本不是一个讨喜的家伙……」
他不是一个讨喜的家伙?这丫头竟敢这么对他说!李豫醒来时,就想起昨晚耳边隐约听见的话。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对他完全没有一丝忌讳。
像现在,竟横睡在他身侧,身上衣物也是一团乱,一只脚甚至碰到了他的腿,这副模样若教外头的人瞧见,她的名节就毁了,这丫头真是随意到了极点!
但瞧着她睡得一塌糊涂的模样,却也令他感到不可思议,她怎能待在陌生的地方毫无防备的就如此熟睡?继而一想,她本来就是个随兴自在的人,总能以自己的方式适应环境,就像他强迫她入宫,她虽愤怒也会想着方法反抗、作对,然后继续在不平顺中找到快乐,让他每次与她接触时,不禁自然而然的受她吸引,总想亲近她,由她身上吸取些愉快的气息,这丫头从头到脚,都绽放奇异的光辉,让他……很轻易就放松下来……
不住凝视着她的睡颜,她像只沉睡的小白兔,有她的陪伴令人安心,这样的女子,跟他的性格多么的不同,他严谨,她松散;他多疑,她自在;他不让人碰触,她轻松就能接受别人。
多么不一样的一个人……他发现有某种悸动默默地在心底苏醒,四处流动。
伸手摸上她披散的长发,像在摸一件珍贵的宝物,摸着摸着,他一怔,脸色微僵,他彷佛摸出了一件事,一件不可能残存在心中的事,温柔,这几乎不曾存在他体内的东西,竟然化成一份「心思」,还打中了他,令他倏然震撼。
这样温柔的自己,是他吗?他愕然的瞪着还睡得七荤八素、睡姿丑陋的女人。
这份温柔……为什么,忽然给了她?
他面色阴鸶了起来。
思及在昏睡前,自己什么也没法多想,脑袋中只想着一个人,那就是她。这代表什么?他内心深处只信她,所以愿意在最无助脆弱的时候,将自己交给她?他竟愿意相信她,一个几乎称得上讨厌自己的女人……可事实证明,郑良良没让他失望,确实保护了他,他忍不住再重新认真的端视着她,看着她的睡颜时,心中那份悸动越发强烈。
「你醒了?」睡得乱七八糟的女人终于也醒了,见他瞪着眼,马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非常开心。
那笑容太纯美,美好得教李豫舍不得移开目光,但随即又想到,她是即将要被送入宫的人,他怎能受到她的牵引。脸一沉,摆出了脸色,接着,他耳边又听见一道来自于她的嘟哝声。
「就说他不讨喜嘛,一点都没说错……臭家伙……」
他脸更臭了。「我肚子饿了,还不去弄点熟食来!」他语气差劲,眼神扫向一旁的炉子。
郑良良气得皱起小脸。「真是个讨厌鬼!」这次她大声骂出来了。
『6』第五章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人都坐在左议政赵永成家的大厅上了,郑良良还是不解为什么要突然造访赵家,好奇的问向坐在前方的李豫。
「待会妳就知道了。」他一派轻松的说。
「这话从出门到现在,你已经说了八百遍了。」她听到都快发火了。
「我发现妳耐性真的很差。」他坐在她的前方,听出她的怒气,回头不悦的看她。「看来老尚宫对妳的教导还是不够,离进宫不到十天了,不如让她住在府里,彻夜对妳加强教育― 」
「不必,你不说就算了,我等,我就坐在这喝茶发呆也无所谓。」她赶紧说,就怕那老太婆真的连夜里也不放过她。
他抿笑,发觉自己真的很喜欢逗弄她,尤其喜欢欺负得她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低头的模样,这模样,该怎么说呢?很……可爱?
此时门板开了。他抬眉就见到久违的人。「希儿。」这是咏嫔进宫前的闺名,他叫得很顺口。
咏嫔一见他,眼眶竟有点泛红,她移步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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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看着的两个人,此刻根本无视于旁人的存在,凝视了对方好久。
久到郑良良都感到不自在的想掀桌走人了。
奇怪了,他们视线想黏在一块,没她的事,她干么这么不爽?
但心中一股烦闷的感觉就是压不下去― ,「咳咳咳!」
杂音出现,总算让两个人「回神」
咏嫔尴尬的收回视线。「你送画给我,暗示我要求王上让我回娘家一趟,你想见我?」她娇脆的声音带着一份激动。他没直接送书信给她,是怕信被拦截,若是送画,拦截的人也只会单纯的以为那是份礼物。这是当初他们说好的暗号。「很抱歉,拖这么久才来见你,因为令嫔的阻挠,王上虽然答应了,但还是没办法马上出宫。」
嫔妃出宫不是容易的事,就算只是回娘家一趟也很困难,因为怕后宫与娘家人亲近,容易遭人指摘与外戚勾结,有徇私图利之嫌,所以一般嫔妃对娘家人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尽量避嫌。可宫中规定也不是毫无人情可言,事实上,许多嫔妃私下还是会见见家人,娘家有人重病也能请命回府探望。
但目前后宫在令嫔的掌管下,严禁任何外戚造访,要出宫更难,她对受王上喜爱的咏嫔尤其忌讳,总是处处限制。虽然咏嫔的品阶与令嫔相同,但是令嫔早她许多年进宫,宫中几乎全是她的眼线,听令于她,咏嫔想做任何事也都得经过她的同意,连想回娘家一趟都受到百般刁难。
若令嫔自己遵守这规定也就罢了,偏偏她严不律己,自己与娘家人联系热络,其它人却无法管束她,众人对此也是恼恨在心头。
「无妨的,其实妳现在出宫才正是时候。」他含笑道。
「怎么说?」她微讶的问。
「上回我请妳出宫是要告诉妳,我打算安排一个人进去帮妳,但送画那时,人选还没确定,不过现在已经找到人了。」
咏嫔听他这么说,目光自然瞧向他身后带来的人。「你说的人,不会就是她吧?」
被点了名,郑良良马上绷紧了身子,心下也有些明白了。原来这家伙带她来赵府就是要见咏嫔娘娘,而她进宫后要伺候的人也是这位主子。
收起方才莫名的不爽,她抬头打量着咏嫔,见她皮肤白皙,双眸好似月牙,动作更是优雅贵气……果然气质出众,怎会有女子长得这么好看的?真像仙女下凡。
她瞧得失神了。
「对,就是这丫头。」李豫点头,回头见到郑良良瞧呆了的模样,当下应该要对她的失礼生气的,但脸上却笑了出来。
伸手往她袖子一扯,要她魂魄归位。
郑良良这才扯回袖子,难为情的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她未来的主子。
咏嫔见着他们之间颇为亲昵自然的互动,内心起了一阵马蚤动,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妳叫什么名字?」她直接问向郑良良。
「娘娘,小女姓郑,名叫良良,父亲是郑世达。」朝她行了个正式的参拜礼,姿势完美漂亮。一旁的李豫像验收成果一样,满意的轻轻颔首。「妳是郑府尹的女儿?」咏嫔有些讶然,她听说过宋民演娶媳发生的事了。可现在李豫竟打算将这女子送进宫?
他为什么挑中这女子来帮她?一时之间她也无法猜出原由。
「你今天是特意带她来见我的?」她问向李豫。
「是的,我已安排好了,她下月初三进宫,进宫后,妳可以将任何事情交付给她,她会完成使命的。」
「任何事?」这是要她绝对信任这人的意思吗?当初,他就是因为不肯轻易信人,所以迟迟没有安排人进宫给她,如今他终于找到可信任的人了?
咏嫔再次仔细瞧向郑良良,想瞧出她的特别之处。
李豫微笑的道:「对,她不会让妳失望的。」
「好,到时候我会以调派尚宫为由,把她调到身边来。」郑良良长相算清秀,但不过只是个平凡女子,她还是疑惑他为何这么信任对方?
另外,郑良良是他抢婚而来的人,这点她也很介意,在她的印象中,他从不曾做出如此失常的举动。但现在整个宫中都是令嫔的人,她确实亟需一名帮手,帮她传达宫中的消息给他,否则就算得到任何消息也送不出宫去。好吧,既然他信郑良良,她也只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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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宫中的事她还不甚了解,若能指导的,妳就多教她一点吧。」李豫怕郑良良宫中规矩还学不会,进宫没多久就闹出事来,也担心她那顽皮的个性,容易在宫里惹祸上身,不禁多交代了几句。
咏嫔正要应话,却见在身侧的郑良良竟大胆的朝他做了鬼脸,而他眼角余光似乎也瞥到了,俊眼微病迹赝飞宓盟跎恚拖峦啡月亲硬桓市模俪铝送律嗤贰br />
这回他当没看见,回过身,脸上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咏嫔见了这情景,大感讶异。他竟与一名女子玩耍了起来?
她拧起了秀眉,脸上浮现愠色。他对女人向来冷淡,但对待郑良良似乎不同以往,要不是已确定他要将郑良良送进宫里,她都要怀疑起他对这女子有情了。
「希儿,我将她交给妳了,请妳帮我照顾她。」李豫又开口了,这次表情很慎重。
「我……会的。」再瞧低着头的郑良良一眼后,她迟疑了一会便点头答应,可双掌却不觉的握成了拳。他不是会刻意交代这种事的人,还一连说了两次,人交给她,就随她处置,是死是活,以他的个性不应该关心,可是这回的例外,让她非常的在意,因而也对郑良良起了敌意。
「对了,我听说你前几日生了重病,可已完全痊愈?」她暂且将郑良良的事搁下,改问起他的身体状况。
「已康复无大碍了。」
「那就好,那几天我很担心。」她露出了极为忧愁的面容。
李豫轻笑。「不用担心,我很会照顾自己的。」
他是那种凡事存疑的人,应该会小心才是,她正这么想着,忽然传来郑良良嘟哝的声音―
「说谎也不打草稿,会照顾人的是我好不好?要不是我,你早病死了,你这人只会奴役我……」
咏嫔一愕,「妳说什么?」
郑良良自知自己在这里的身分最低,居然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马上伏身急道:「对不起,我……我老管不紧舌头,呃……我是说,照顾大君是应该的,他没有奴役我,就算有也是理所当然……啊,娘娘,您就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好了。」她一急,语无伦次起来。
李豫抚着额。难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这丫头真能送进宫吗?他还向希儿夸口,她能办得好事,现在这样看来倒像是在自欺欺人了。
「妳先出去吧,我有话要私下对希儿说。」他头痛的干脆赶人了。
「呃……要我出去?」娘娘是嫔妃,两人关系虽然是「母子」,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好吗?
「还不下去!」他语调加重了。
她这才眉毛跳舞,双颊鼓胀的起身。「知道了,待会还要去见我爹,你最好快点!」
咏嫔瞧了傻眼。她竟敢这么对李豫说话?而他不仅没生气,还居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对她点头表示明白了。
郑良良这才气恼的退了出去。
咏嫔的脸色彻底阴沉了。这是什么状况,待人一向冷淡的李豫竟然「低声下气」的安抚一个女人?
「希儿?」见她神色不对,李豫轻唤。她凝望向他,「你确定下月初三一定会将人送来?」
「当然。」他从容点头,不解她何有此问。
「好,我等她来,你千万不要反悔!」这丫头唯有送到她身边,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李豫蹙了蹙眉心。反悔?她是瞧出那丫头一副办事不牢的样子吗?「别担心,良良只是个性调皮,但交代的事必会达成使命,这点我可以保证。」虽然他也觉得那丫头有时很蠢,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她还是挺精明的。
「嗯。」咏嫔点着头,只要他不反悔就好。「对了,我这一趟出宫顺道有事告诉你,令嫔又有动作了,听说联合了兄长领议政,正积极的要将被关在义禁府牢里的汉宁君弄出来。」
「是吗?」他眼神锐冽了起来。
「令嫔好像很有把握,她天天哭闹求情,王上看了似乎也有些心软。」
「明白了,妳先回宫吧,宫里有任何消息,今后就透过良良想办法转给我。」他起身打算离开,那丫头没什么耐性,等久了待会又一路抱怨,他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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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咏嫔蓦然拉住了他的衣襬。他低首讶异的望向她。
「你就这样走了吗?咱们多日不见啊!」她满心伤怀的说。
李豫这才明白的嘴角噙笑,低下身,勾起她怨怼的玉容,轻轻俯上前,吻住了她的唇。
这刺激的一幕,让不放心两人独处,在门板外偷看的郑良良双眸倏睁,胸口猛地失速坪跳。
「为什么让我去伺候那位娘娘,她与你是什么关系?」出了赵府后,郑良良小跑步的跟在李豫身后。
他响应她的是一记莫测高深的微笑。
她咬唇跺脚。「咏嫔娘娘是王上的女人、你的长辈,难道你不知道?」她仍为方才见到的画面震惊。
他脸上浮起阴霾,随即隐去。「原来妳还有偷看的恶习,改掉!」
她挤了挤脸。「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非礼勿视!」他敲了敲她的头。
「你!」她眨大了眼。「你这事都不对我掩藏一下吗?不怕我说出去?!」好歹说是误会也好。
「妳会说出去吗?」
「我?」
他骤然嘲讽一笑,「哼,妳想向谁说去?」
「你认为没有人会信我的话吗?」这可是王家丑闻,传出去,他死路一条!
「会,我政敌这么多,当然会有人信妳。」
「那你为什么― 」
「妳是我的人。」
「什么?」
「妳不会出卖我。」他肯定的说。
郑良良瞪着他,鼓起腮帮子。「我不会出卖你,是因为我不是多嘴的人,跟是不是你的人没有关系,更何况我才不是你的人!」这点她很介意。
他停下脚步,回首盯着她气嘟嘟的娇颜。「妳是我第一个真正信任的人,当然就是我的人了,这点无庸置疑。」他病愈后,对她有了不同的想法,不,他是对自己有了新发现,原来,他也懂得相信人了,这丫头,让他打从心里无法怀疑。
「谬论!不过随便啦,你的人就你的人。」她气闷,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她是这家伙生平第一个信任的人,她却也不觉得是什么荣幸的事,因为得知他的第一件「秘密」竟是这种教人气恼的事。
她心情极端郁卒,说不出的火气与酸气由她的毛孔四处冒出。
「你们是真心相爱吗?」她忍不住又问。
李豫迎上她认真、严肃的眼眸,心头微微迟疑。「我与她从小就相识,感情深厚,她一向知道我在想什么。」
「然后呢?」
「然后?」
「我是问你,你爱她吗?」
「……应该说,有些情谊的。」他言词闪烁起来,眼神避免跟她交会,彷佛一跟她四目相对,就不知该如何回答问题了。郑良良后退了两步,以一种凝重的眼神审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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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你怎能亲手将心爱的女子送进宫里?」他利用爱他的女人为他做事?发现他竟这么狠心,她板起脸质问。
「这是希儿自愿的,我并没有强迫她。」
「但是你让她这么做了,你的心好狠,你确定自己对她真有感情?」她受不了的诘问。
「我说过我们相处多年。」
「相处多年不代表相爱多年!」
他沉默了。
「你若爱她就不会让她进宫去伺候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王上,这件事只说明你是一个自私、可恶透顶的男人!」她怒不可遏。先前他拿爹和九阳哥来威胁她时,她都没这么愤慨,那是因为她心中总抱着一点希望,觉得他不是这么狠心的人,可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了,她没想到他为了私利,可以这么卑鄙!
李豫望着激动的她,莫名地心慌起来,眼前的她就像只愤怒的火鸟,彷佛下一刻就会因为不齿他的作为而振翅飞走,他慌得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妳听我说,别生气,我曾阻止过她,但她坚持,她想帮我,我……我拒绝不了她……」他顿然感到一窒,来不及细想自己怎会以近乎恳求的语气,对她说出那彷佛急于对爱人解释的话语……
他惊愕于自己竟然慌乱地想对她解释,她愤不愤怒又关他什么事?
他刚刚表现得过于在乎她了,英俊的脸上先是愕然,再来是局促,低首瞧见自己甚至主动抓住她的手。他从不曾握住女人的手的,现在却……
「我以为你只是疑病缠身,想不到你还心狠如狼,我真是瞧不起你。」郑良良甩开他的手想走。
但他握得更紧,不让她离去。
「你做什么?!」她气呼呼的瞪着他的黑瞳。
「妳要上哪去?不去见妳爹了吗?」他哑声问,再次讶异的发现自己怕极她一走了之。
「啊?爹!」她差点忘了她爹还在家里等着她,她快进宫了,这家伙特准她进宫前与家人见上一面,因为在这之后想见面就不容易了。
「不回去见妳爹了吗?」见她一副恼怒又不得不妥协的模样,他焦躁的情绪慢慢地缓和下去。
「回,当然要回!」她气结的道。
「那走吧。」握着的手还是没松开,一路拉着她往郑家方向去。
郑良良獗高了嘴,嘴里不住嘀咕着,一路上,李豫没听见半句好话。显然,在她眼中他已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
「大君,汉宁君走出义禁府了!」金质重迅速呈报。
「希儿的消息果然无误,看来令嫔使出全力了。」李豫冷哼,心中还想着一件事。不是听闻有客到吗?怎么不见人影……
「启禀大君,听说令嫔娘娘之所以能救出儿子,不只领议政朴具表出了力,另外义禁府判事宋民演也咬了您一口,王上对您十分震怒,甚至连让您继位的事也动摇了。」
「什么?宋民演也出面?」这下让他心神收摄回来,专心听金质重将事情说清楚。
「令嫔娘娘将您婚礼上强抢宋大人媳妇的事拿来做文章,那宋民演还亲自上殿去哭诉自己遭到羞辱,王上因而对您感到不满,所以这回才会愿意放汉宁君出来,并且重新考虑世子人选之事。」
大君在外表现无懈可击,几乎没有缺点供政敌攻击,这次终于让令嫔娘娘抓到他的弱点,她当然要兴风作浪一番。
李豫表情严峻,宋民演会帮令嫔,想必也是要报复他,没想到这事竟让令嫔利用了去,教他有些懊恼。
「大君,当务之急唯有尽快将郑小姐送进宫去,以平息您好色无德的流言。」
金质重进言。
「尽快送那丫头进宫?」
「是啊,一旦她成为尚宫,谁还会说你贪图人臣子媳的美色,这事得尽快解套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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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紧抿着唇,神情有点迟疑。
「大君,您……不愿意送郑小姐进宫了吗?」金质重探问。
李豫抬眉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反正再过四天就是初三,您只是提早了几天送她进去罢了。」护主的他再次劝说。
「你瞧出我不愿送走她?」李豫眼神一沉,城府极深的望着他。
金质重一阵心惊。「不是的……我只是……只是试着猜测大君的心意。」他盗汗解释。
「试着?你太小看自己了,你是我的心腹,当然能轻易猜中我在想什么,不是吗?」
李豫展笑,但这笑容却让金质重更加不安。大君好疑不愿让人猜中心思,他是太过心急才会说出这么显而易见的事……
「金质重,你是我的左右手,帮了我不少事,我对你越来越倚重了。」李豫拍着他的肩道。
他更惊疑。大君怎么会突然说这些?
想起先前大君身旁消失的人……办事不力与太合心意,对大君来说,都是一样的,一旦不满或起了疑心,这两种人都会消失在大君面前,难不成自己终究难逃这命运吗?
「不过老实说,这回你猜错了,我答应咏嫔初三一定送她进宫,那时我很坚定,现在,应该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你说的对,早几天进去,也没差别的不是吗?吩咐下去,要那丫头整理整理,今晚就入宫。」李豫沉声交代,但他没听出自己字字句句都带着迟疑。
金质重点了首,快速退出,到了门外,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刚才他连呼吸都不敢,就怕伴君如伴虎,一小留神,他的脑袋就要落地。
转身再瞧了一眼紧闭的门板。他真的猜错了吗……是他猜错了,还是大君看不清自己的心思?
郑良良穿着唐服,模样瞧起来端庄莹静,明媚娴雅,但,那只是表面,她内心可是怒涛汹涌,极为不甘。
这点坐在她面前的李豫一清二楚。
「你真要送我入宫?」
「嗯。」
「不能不去吗?」
「不能。」
「再考虑一下也不成?」她瞪着他。
「轿子已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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