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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怪奴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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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这痴儿真是单纯得可爱哩!

  秦从恩吁了口气,动手想扯下覆在眼前的红绡巾。

  “欵欵,不能拿下来!”她的动作被阿清制止。

  “不能拿?”她只看得见自己的手及裙子,其他什么都看不到,要不是阿清和燕燕扶著她,她好怕会跌倒。

  “因为这红帕得由新郎倌来掀,你坐好,当个娇羞的新娘子就行了。”

  “……”说太快,听不懂。

  秦从恩感觉自己的手被拉回膝上交叠平放。大概是不可以吧!

  又感觉阿清在她衣裳上这边拢拢、那边整整,秦从恩忍不住又问:“坐好,不能动吗?”

  阿清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流利的口条有半瞬的打结。

  “呃、也不是不能动,小心别把红帕给摇下来就是了。”

  “好。”秦从恩立刻正襟危坐。 “从恩的糖呢?”她记得阿清说要帮她保管直到拜堂完毕。

  “在这儿,呶。”阿清把红色小锦囊塞到她手里。

  “谢谢阿清。”她打开袋口,摸了两颗糖出来,“阿清吃糖,好好吃。”

  “我就沾沾你的喜气罗。”阿清收下糖饴,满意地瞧著听话的人儿——除去这女孩的痴傻不说,教养其实还不错嘛!

  秦从恩塞一颗糖入口,甜甜嘴才好奇地问:“阿清说,山洞花……是什么?”

  “山洞花?”阿清又是一阵呆楞,回想方才说过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喔,你是说『洞房花烛夜』呀?就是夫妻圆房,脱了衣服做的那档事。”床第之事,从恩不是与堡主“共同研究”过了吗?

  看来,痴娃娃连堡主对她做过什么都一知半解。

  唉,真不知该埋怨堡主不对,还是同情从恩太好骗,纯洁无辜的小兔儿就这么让不怀好意的大鹰给拆吃入腹了;不过这只鹰倒不是只会始乱终弃的大恶鹰啦,这点可以放心。

  圆房……又是什么?

  正当秦从恩还想发问,阿清不知在和谁说话,她只好暂时压下疑问。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找我当家的,顺便看看堡主是不是被那群臭男人围堵了,这里先交给你。”而后,轻快的脚步声远离,接著开门关门,房里也没了声音。

  “阿清……”隔著红盖头,她一时也搞不清楚周遭有什么变化。

  “阿清姐出去了。”

  “燕燕吗?”来人轻应了声,表示她没认错人,秦从恩嘴角一扬,又问:“燕燕,圆房是做什么的?”

  “燕燕?”怎么没声音?燕燕不在旁边吗?

  “生孩子。”静默了好一会儿,燕燕的声音才冷淡响起,给她答案。

  秦从恩偏头思索。夫妻圆房……穆鹰和从恩是夫妻,夫妻圆房会生孩子?

  秦府里的厨房大娘、还有帐房大叔的老婆,以前也生过小娃娃,她好喜欢,常常跑去看小娃娃呢!

  印象中妇女妊娠大腹便便的模样,跃上秦从恩脑海。

  “从恩也会生小娃娃吗?”她讶异地盯著自己扁平的肚子看,瞠圆的大眼里盈满困惑与不可思议,还有一丝本能由衷的喜悦。

  呵,从恩会生可爱的小娃娃,挥舞小拳头、踢动小腿、会哭会笑的小娃娃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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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会认为,你适合怀有堡主的孩子吧?”

  “……从恩不可以吗?”

  “难道你希望出世的孩子像你一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傻子?”

  “……小娃娃会像,从恩一样?”

  “这事谁也料不准。如果你能选择,你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可怜的异类吗?”燕燕一贯冷淡地反问,教秦从恩默然了。

  如果她能选择……

  娘,你看,那里有个傻子耶!

  打哪来的白痴啊,哎唷,真脏!

  去去去,走开走开!

  人凡经历过的事都会成为回忆,回想不起来只是因为遗忘,不曾遗忘的,依然清晰如昨、刻划在心底深处,秦从恩也不例外。

  她依稀记得,在没被秦家收留前,她是过著饥寒交迫、受人辱骂讪笑追打的日子,大家看她的眼神不是同情就是厌恶,全因为她是个痴儿,爹娘不要的痴儿。

  他们不喜欢她,而她也不喜欢他们的眼神。

  可是,她无法选择……

  心窝这边涩涩的,有点难受。

  “从恩不聪明,可从恩没有什么都不懂啊,穆鹰也说从恩不可怜……”她出声反驳,声音只比蚂蚁吵架大了点。

  “你滴咕什么?”

  愈来愈熟悉的沉醇嗓音在秦从恩头顶上方响起,她猛然抬头,对上一双闪烁异采的如夜黑眸,明澈杏眼也填满了威凛如山的身影。

  “穆鹰!”仿佛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习惯,见到立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立刻咧嘴微笑,又想起什么似的朝他身后探头探脑。“燕燕呢?”

  “出去了。”穆鹰坐上床沿,放任指尖留连在她经过妆点的甜美笑靥上,这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无须再苦苦压抑想碰她的欲望。

  “在想什么?”连他挑了她的红盖头都毫无所觉。

  “从恩在想,以前。”她贪恋地以脸颊磨蹭温暖的大手,愈来愈像只猫儿。

  “以前?”浓眉因突如其来的醋意一耸。

  她不是在想他这个和她甫完拜天地的夫君,而是想起秦家的种种?她想念秦喜韵,还是秦啸日?

  “嗯,没到秦府以前,从恩记得肚子很饿,没有东西吃,天很冷,没有被子盖,有人拿石子,丢从恩,不然就是要从恩做,好多好多工作,才能吃饭……他们都不喜欢从恩。”不知原本就是如此,还是习惯边吃糖边说话,一长串的语句都会被秦从恩断得有些零零落落。

  鹰眸注入暖意,原本积压在胸口的妒意,被些微的揪疼取代。

  “都过去了,别再想。”他拍拍落寞的小脸,转而起身解开自己的衣物。才刚拉下腰带,他的手又被她抓了过去。

  “从恩还没说完。”穆鹰打断了她。

  “好,你说。”他坐回她身边,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不可讳言,他并不愿她回想不堪的过去,那些过去之于他,都是他无能为力的范围,他喜欢她的笑容,也只想看她的笑容,恨不得把这些不堪从她脸上和心上抹去。但不知为何想疼宠她的心情,确是一天比一天强烈……

  “从恩到了秦府以后,每天都可以,吃很饱、穿很暖。从恩偷偷问少主,秦府的人,不讨厌从恩吗?少主说秦府每个人,都把从恩当成家人,所以不讨厌从恩。从恩知道自己,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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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满足的神情,穆鹰却有点不是滋味,方才尝过的醋味又在他喉咙里大肆叫嚣。“往后,漠鹰堡就是你的家。”

  “这里也是,从恩的家?”

  穆鹰颔首,其实想把她语句里的“也”字给删除。

  “秦家人待你很好?”

  “很好很好唷!小姐教从恩栽植药草,说好多药草的故事,给从恩听;平总管常常问,从恩睡得好不好;厨房大娘会塞,好吃的东西给,从恩吃:安儿会陪从恩去,逛市集;少主还教从恩,说话。”提起秦家人,她立刻扳起手指头如数家珍,笑颜逐开。

  是秦啸日那家伙教会她说话的?又是一股陈年醋酸淹上穆鹰沉鸷的黑眸。

  “你喜欢秦啸日?”

  “喜欢!”

  利眸危险一眯,陈年醋酸正式淹没穆鹰的理智。

  该死,她到底有没有嫁为人妇的认知?在丈夫面前居然爽快承认?

  相较于差点让自己沦于“不忠』的她,他现在倒比较想杀了秦啸日喂狗,毁尸灭迹,让从恩再也见不到秦啸日!

  “我呢?”他暗暗咬牙,颚骨因紧咬之举而微微抽动。

  “你什么?”

  “你喜不喜欢我?”他绷著脸,僵声问。

  “喜欢呀!”她毫不考虑。“从恩喜欢少主、小姐、糖、穆鹰——”

  “不对。”他打断,可以想见她接下来要说的又是一长串肉粽,但紧张的心情莫名因天真的回答而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是她的丈夫,地位居然排在糖果后面?

  穆鹰顺道纠正:“是穆鹰、小姐、糖。”他非得在她心目中拿下第一位不可,秦啸日那家伙则可以踹到天涯海角凉快去!

  不是一样吗?在秦从恩单纯的心中,压根不觉有何不同,几乎要想破头。

  “哪里不一-”她甫开口,穆鹰霸气的吻便迎面覆下,不让她说出更多煞风景的话来,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已经浪费太多时间。

  将她吻得迷迷糊糊、不知天南地北,他也顺手把她繁复的嫁衣扯落。

  感觉肩头一凉,秦从恩骤然从迷蒙中清醒,挣扎地退到床角,扯回自己半敞的衣物。“不、不可以脱衣服……”

  “我们已经成亲,对你而言我不再是寻常男人,而且,只有我能这么做。”他耐著勃发的欲望开导她,言语中充满独占意味。

  “燕燕说,圆房会……”满心不想让小娃娃如她一般的秦从恩,哪里还记得什么小姐告诫过的原则。

  她眼底的惶恐让穆鹰霎时明了她的“难处”,他僵硬的表情随之和缓了些。

  “我会尽量不弄疼你。”他俯在她耳畔哑声道,温热的气息全数喷洒在她柔皙颈间,一面咬开她红色抹胸的结绳。

  “不脱衣服?”她依旧坚持捍卫身上的嫁衣。

  他挫败地在她颈窝深吸一口气-

  “好,不脱你的。”穆鹰拔身而起,下床褪去自己的衣物。

  匀称结实的男性躯体在她面前毫不遮掩地裸裎,除却赘饰衣裳,一道从左肩至右腰的陈年旧疤,纠结横卧在精壮胸膛上,早巳淡化的疤痕虽不至于令人作呕,但镶在褐肤上,仍显得沭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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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从恩瞪大眼,不是因为他重新欺压而来的重量,也不是因为男女有别,而是那条宛如爬在他胸膛上的婉蜒大蛇。

  “这是什么?”

  “伤疤,刀子砍的。”十年前,他中了马贼的诡计,几乎丧命。

  “很痛很痛?”软嫩小手小心翼翼轻触他身上的伤疤。

  “曾经很痛,现在不会了。”黑眸微眯,享受绵软小手自动自发的抚触。

  “穆鹰骗人……”

  都是旧伤了,这么明显还需要说谎吗——他莞尔抬眼,却看见她的大眼蓄起两泡泪水,滢滢泪珠在眼眶打转。

  吓到她了?

  “伤口这么大,一定很痛……”她的小手攀住他肩头,嘴儿努力朝伤疤吹气,皱成一团的圆脸堆满诚实无欺的担忧与心疼。

  从她口中吐出的气息,仿佛带有能消融冰山铁石的温暖,顿时融化穆鹰胸口间残存的冷静——

  他以不会弄疼她的巧劲一使,轻易将她覆在身下,安慰地倾身吮去她溢出眼眶的湿意,一路来到她嫩腕上的殷红胎印。渐渐地,执著的抚吻掀起漫天情欲,轻柔的抚慰变成骁猛炽烈的爱抚。

  生嫩的痴娃娃哪敌得过他热切挑情的探索,俄顷,全然不知身上的肚兜已被撩到锁骨之上,红裙也被推到腰间。

  她在那双灼热大掌的挑逗下发出淡淡浅浅的嘤咛,迷蒙的眼儿也揉杂了沉沦在男欢女爱中的无力抵抗、以及无法名状的意乱情迷,陷入迷迷糊糊、不知天南地北的状态,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他背后的景象全都开始旋转、再旋转……

  她的身心,似乎不再只属于自己。

  娇润甜美的身子,缓缓融入另一股滚烫的悸动,陌生的疼痛很快就被更强烈的快感抹去;单纯无邪的心思,在浮浮沉沉、天旋地转中系到他身上,即使捉摸不到任何可以形容此时此刻的字眼,也只愿追随他飞翔、坠落、漂浮、沉沦。

  “穆、穆鹰……穆鹰……”

  她檀口微启,逸出喉咙的除了酥软的娇喘、吟哦之外,便仅有这个在浑沌的脑海中盘旋的名。

  糖,融化在火热的缠绵里,甜蜜地沁入彼此的心魂。

  不脱她的衣服,穆鹰的目的仍是达到了。

  漠鹰堡位于关外瀚北城,此城不隶属于中原朝廷或化外之国,为商旅南来北往的重要据点。漠鹰堡于城中占地之广,大小牧场共千余顷,就算策马走上一天一夜也绕不完。

  这会儿,两道一高大、一娇小的身影,徒步来到某座牧场的栅栏外。

  朔风袭来,将娇小人儿颈边的雪狐氅衣衣带吹散,也吹得氅衣下的粉色衫裙飘飘荡荡。身形高大的男子一察觉,立刻动手将衣带重新系妥,也发现妻子氅衣下的小手似乎从今晨起床后就不离颈项。

  “你的颈子怎么了?”

  “不捧著的话,会掉下来。”她抬头回答,连此举都很小心。

  他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什么东西掉下来?”

  “从恩的脑袋呀!昨夜穆鹰一直咬从恩的脖子,如果从恩放手,脑袋不就会掉下来?”脑海出现小脑袋滚地的画面,秦从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穆鹰忍住满腔笑意,佯装正色道:“我也咬了你的肩头、你的手和你的身子,都没断不是吗?头不会掉,你放开试试。”

  好像是喔?秦从恩想了想,小心翼翼尝试放开小手,头颅仍好好地待在原位,没有分家,她喜孜孜地转动颈项。

  “咦,真的耶!”穆鹰没有骗她!

  穆鹰在看见嫩脖子上布满他吮咂的吻痕时,一双黑眸浓烈了几分,大手抚过他的杰作,揉入只为她的温柔。“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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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疼。”秦从恩咧嘴笑道。她以为放开手会很痛呢,结果一点事都没有!

  一匹毛鬃黑得发亮的健硕黑驹,似乎是察觉主人的到来,奔至栅栏边轻快地扬蹄踢踏,神态昂扬倨傲,像极了它的主人。

  虽然隔著栅栏,秦从恩见状,还是忙不迭躲到丈夫背后。

  “它是玄风,我的朋友。”经历马车意外,穆鹰深知她对马仍存有恐惧,便没有重提旧事。

  “朋友?”宽阔肩背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怯怯大眼好奇地溜上那匹高大得慑人的黑驹。好奇怪哩,秦府里的池塘也有她的动物朋友,但都是些比她还小的白鹅、小鱼、小乌龟,穆鹰的动物朋友好大一只喔,比他还高呢……

  “玄风不咬人?”小鹅、小鱼、小乌龟都不会。

  对于庞然大物,她还是心存敬畏及疑惑。

  “它不咬我。”他的大掌由上而下轻刷马儿的颈项,马儿温驯地发出低嘶,长尾甩呀甩的,显然很享受主人的抚摸,看得她的好奇又攀升了几分。

  穆鹰的回答持保留态度,当然,单纯如秦从恩是听不出来的。

  “玄风好漂亮。”她的大眼眨巴眨巴的,看得目不转睛。

  见她眼底写满不做作的渴望,穆鹰嘴角不自觉划开笑弧。 “要不要摸摸它?”

  “从恩可以吗?”澄澈双瞳一亮。

  他抓起她的手,贴近黑驹鼻前。 “它若不反对,便可以。”

  就见玄风嗅了嗅秦从恩的手,探出长舌舔舐她手心,惹得她掌心发痒咯咯直笑,对马匹的恐惧稍稍化解,胆子也大了些,于是靠近栅栏轻抚它颈项柔软细短的皮毛,前所未有的经验让她玩得很开心。

  此时,天际传来一阵激越高亢的禽鸣,鸣叫声的主人仿佛不想让地面上的黑驹专美于前,展翅在他们上方的高空盘旋。

  秦从恩抬头一看,兴奋地拉拉穆鹰的衣袖。“看,一只小鸟!”

  小鸟?丝丝笑意自穆鹰唇畔流泄。苍鹰倘若听见自己从大鹰降级为小鸟,以它霸傲的野性,恐怕不会对从恩爪下留情!

  当穆鹰平举右臂,空中那只巨大的苍鹰立刻俯飞而下立在他臂上,挥动几下翅膀后,才收起张开足足有一人双臂长的双翅,睁著睥睨一切的晶灿黄眸,以尖喙整理起深青色羽毛,秦从恩看得张口结舌,马上推翻原先看法。

  不是“小”鸟……

  “它,也是穆鹰的朋友?”她头一遭看见这么大的鸟!

  “对。”

  “名字呢?”穆鹰的朋友都好大只,跟她不一样。

  “这只苍鹰遨游于天地之间,不由人类豢养,便没有人类加诸的名。”况且,苍鹰野性难驯,不像玄风由他饲养长大,能与苍鹰亲近不代表能掌控它。

  没有吗?秦从恩盯著苍鹰看,憨直的眼神流露些许怅然。

  她以前也没有名字……

  “从恩叫你鹰儿,可好?”她偏头询问苍鹰。

  苍鹰似有灵性,先是随她偏头,像是在质疑这个女人的脑袋难道只想得出这种简单、又没创意的名字吗?确定之后便埋头整理起腹部的羽毛。

  “它点头、点头了!它赞成耶!”她高兴得手舞足蹈。

  苍鹰猛地抬头,嘎叫一声。喂!笨女人,我哪时答应你替我取这种一听就觉得很没气势、有损我“鹰”格的“俗辣名”?

  “鹰儿也觉得新名字很棒吧,从恩以后就叫你鹰儿罗!”她笑道,显然已经把那声抗议当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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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鹰又嘎叫三声。喂!我不要,听到没,我——不——要——

  “鹰儿一定在说,新名字『好好听』!”

  好听个头!才——怪——

  “鹰儿会说『谢谢』耶,鹰儿好乖!”

  “哈哈哈……”

  附近的人听闻穆鹰爽朗的笑声,均楞楞地放下手边的工作,朝那对新婚夫妻望去。看见八百年来总是狂狷冷傲的堡主,居然像个大男孩般笑得恁地开怀,众人的嘴角也不禁感染了这份愉悦。

  “娶了妻的男人,果然会变温柔呵!”

  “应该是咱们堡主夫人的功劳,瞧她那可爱圆润的笑脸,连我看了心情都会变好呢!”

  “是呀是呀……”

  第七章

  秦从恩坐在桌前,双掌撑著因含著糖而鼓起的腮帮子,一对圆滚滚的大眼盯著对面的人看。对方的巧手拿著针线在布料间俐落穿梭,她看得很认真,两颗眼珠几乎要变斗鸡眼了。

  “燕燕,在缝衣服?”

  “刺绣。”燕燕眼也没抬,淡淡回答她,可以听得出口吻比她们初识时还要冷漠几分。

  “燕燕的衣服?”好厉害喔,燕燕缝出好漂亮的图案,很像鹰儿呢!

  “不,这是赶在入冬前缝制给堡主的披风。”

  一提起穆鹰,燕燕冷淡的语气则多了几分温度与眷恋。

  “披风黑色的……”秦从恩摇摇头。“粉红色比较好看!”

  “穆大哥惯穿黑色衣衫,这颜色也确实最适合他。”骁勇、不羁、劲酷,没有人比穆鹰更称得起自负到吞噬一切、掳获她所有目光的黑。

  “从恩也想缝。”秦家所营商肆包括织作坊,所以秦府里的人制衣不需要自个儿动手裁制刺绣,因此秦从恩从未碰过针黹,自然好奇得紧。

  “你会刺绣?”

  她诚实摇头,“燕燕可以教从恩吗?”外带一脸任谁也无法狠心拒绝的憨笑,不过对方没看见,视线依然专注在针黹上头。

  “你想绣什么图案。”

  “绣从恩!”她已经想到了呢!

  燕燕微微纳闷,这才抬眼。“绣在哪儿?”

  “穆鹰衣衫上,像是这里,这里……”秦从恩摸摸自己的袖口、衣带和燕燕手中的披风。“这里也可以!”

  “我能教你,但他不会喜欢的。”燕燕直接了当道,没有拐弯抹角。

  面对从恩,她的心情其实很复杂,明知穆鹰为了秦家小姐,宁可放弃多年的等候、宁可让别的女人代嫁而保全秦家小姐的声誉,这还不足以说明秦家小姐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吗?为此,她几乎同情起这个代嫁的痴儿……

  但,只是几乎。

  直到她亲眼看见穆鹰眼中流露出对从恩的温柔、亲耳听见旁人诉说他们夫妻和睦相处的种种,连一个代嫁的痴儿都能获得他的怜惜,她能不感到苦涩与嫉妒吗?

  她的双亲在十多年前骤逝,当时她年仅六岁,大哥便带著她投靠穆鹰成为他的手下。一直以来,穆鹰从一无所有到奠定如今的地位,她都在一旁静静守候著;对他,也从起初的敬畏沦为无可自拔的倾慕,最后,依然只能在一旁默默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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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对穆鹰的爱恋,让她尝到了刻骨铭心的苦涩与嫉妒。

  “穆鹰不喜欢……”秦从恩有些失望,小脑袋努力思索该绣什么好,穆鹰才会喜欢。

  写在圆脸上的单纯心思让燕燕轻易看穿,她漠然道:“你不必浪费心力了,你根本不清楚他喜欢穿什么、不吃什么、几时练武、几时看书,你不了解他。”

  “燕燕都知道?”

  “是的,我知道他惯穿深色衣物,不爱甜食,总会在晨曦下锻链武艺,在夜阑人静时读书。”

  丝毫不察燕燕语气中的依恋与占有意味,秦从恩听了不禁瞪大填满崇拜的晶亮圆眸。“燕燕知道好多哩!”

  “从恩,你懂情爱吗?』见秦从恩换上困惑的表情,燕燕只觉得问得认真的自己,十分可笑。

  一个痴儿能懂什么是情、什么叫爱吗?她居然向她问起这个!

  “罢了。你想绣什么就先画在这块白帛上吧,我若得闲便教你刺绣。”燕燕独自咽下再次惹动的情愁滋味,起身收拾针线布帛。

  “好!”秦从恩漾开雀跃笑脸,用力点头,目送纤细背影离开主房之后,便找来墨笔埋头在白帛上画画儿。

  顷时,房外传来吆喝声,她才从画作中抬起脸蛋,跑到窗边一探究竟。

  “这盆摆那,那盆摆这!不对不对,那盆是黄耆,你搬错了啦!另一盆,另一盆才是白芍药!”庭院里,一手插腰的阿清,正在指使漠鹰堡的左右二使。秦从恩

  发现了某道黑色身影,嘴儿一咧,跑出门去凑热闹。

  “穆鹰!”撩高衣袖的男人回头,四目相交,她楞了楞。“……不是穆鹰。”

  瞥见她眼底的若有所失,燕炤云嘴角浮上讥讽。

  “很抱歉,我没那福分成为你心里想的人。”幸好没有,他才不屑跟一个笨蛋有关联!

  “你们在做什么?”她见他臂间扛了个半个人高、重量看起来不轻的大盆栽。

  “弄一个药园。”燕炤云懒懒地随口打发,迳自将药草搬到该放的地方,秦从恩跟在他屁股后头,继续发问。

  “为什么?”

  “去问别人,我没心情解释。”他放下沉甸甸的土盆,转身踅回原处再搬。

  “为什么,没心情?”

  “还不是因为你!”他猛地回过身,跟屁虫差点迎面撞上如山高的身躯。

  “因为从恩?从恩让燕炤云没心情?”她困惑地指指自己。

  “差不多了。”要不是得让这个楞头楞脑的小白痴,伪装秦喜韵伪装得煞有其事些,他也不会被抓来听从女人的吆喝!

  燕炤云不耐地甩眼转身,迈开长腿,不想再浪费唇舌。

  “穆鹰呢?”秦从恩大眼四下张望,跟在他身旁问。

  “有批商队即将出发至西域,堡主亲自去视察启程前的准备工作。”

  漠鹰堡如日中天的声誉与训练精良的部众,虽已让穆鹰无须亲自担任运输领队的工作,但此类行前视察,穆鹰一向不假他人之手,足见其行事严谨之风,而对每一名部众的看重,更是令部众们心悦诚服的原因。

  “穆鹰很忙?”她白天几乎都看不到他。

  “堡主肩负漠鹰堡的存亡兴衰,怎么可能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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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什么?”

  “商事交涉、牧场营运、管理庞大的产业……哎呀,跟你说你也不会懂,反正就是很忙啦!”连身为左右使的他和雍偃,也时常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落得个空闲想啃粒瓜子,还被抓来做苦工,啐!

  秦从恩似懂非懂,歪著脑袋。

  “没有人帮穆鹰的忙?”这样穆鹰好辛苦喔,她不喜欢。

  “有啊,我和雍偃就是他的左右手。不过漠鹰堡终归是堡主的,堡主要想真正清闲,大概就只有等继承人成年、有能力接管一切的时候吧。』

  “继承人是谁?几岁了?什么时候长大?”

  “你又还没生,哪来的继承人!』燕炤云无可救药地睇了眼状况外的人儿。

  “从恩还没生?”

  老天!“你不会连自己将来是漠鹰堡少堡主的娘,这点自觉都没有吧?堡主和你所生的孩子就是继承人,你不懂?”涌上那张圆脸的诧悟让他彻底叹气摇头。

  就说嘛,小白痴根本不适任堡主夫人的位置!

  而他,居然不知不觉和这只蠢蛋孵化的跟屁虫闲扯起来,无聊!

  “燕炤云!不要偷懒,那边还有一盆白芍!”阿清娇而不媚的叱喝从他背后不远处轰来,轰得他心烦气躁,满心不痛快地炮轰回去。

  “你断手断脚吗?要搬不会自己去搬呀!”哼,就只会站在屋廊上纳凉,要说有贡献,也只有贡献口水!

  阿清眯起杏眸。“燕小子,你说啥本夫人没听清楚,麻烦说大、声、点。”

  “夫人。”剑拔弩张之际,雍偃来到伙伴身旁,先朝一旁的秦从恩微笑颔首,才温吞地拍拍伙伴肩膀。“基于共事者的情谊,我给你忠告。你应该清楚阿清有仇必报的性子。”雍偃嘴里说著忠告,眼里却含著宠溺的笑意朝妻子望去。

  燕炤云瞪了眼轻轻松松捧著一盆土豆般大小的仙人掌的雍偃,忍不住翻翻白眼。

  “你为什么净搬些芝麻绿豆大的东西?”重的都留给他,不公平!

  “我不会武,没有燕大侠你那孔武有力的体格。”雍偃文弱似地耸耸肩。

  漠鹰堡左使擅武、右使能文,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消息。

  燕炤云心不甘情不愿朝阿清扬声道:“没事,我只是提醒嫂夫人站好,别因指挥得太辛苦而失足跌倒。”语落,他咬牙往庭院另一头走去,愤愤嘀咕。

  夫妻俩同出一气!还有,阿清那娘们年纪明明比他小,若不是因为他敬雍偃为兄,她凭哪根葱叫他燕小子!

  “燕炤云在说什么,好小声喔,是不是坏话?”跟屁虫还在。

  “不关你的事。”

  “喔。”秦从恩憨笑以对,既然不关她的事,那她就不过问了。

  “笨蛋!”燕炤云低啐。

  闻言,秦从恩垂下清眸,扁扁小嘴。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可是别人总爱提醒她,这个连她自己也无能为力的事实……

  圆脸上的落寞,引来燕炤云胸口无端的剌麻,不至于痛,也不至于痒,就是有些怪怪的,连带地升起某种刚好叫做“愧疚”的感觉。

  就算是笨蛋,也不会喜欢听到别人骂他是笨蛋吧?

  “我……并非有心出言骂你。”该死,这个对女人低声下气的口吻,是他燕炤云的声音吗?

  秦从恩虽然不懂人嘴里说的话,怎能与心里想的不一样,不过仍是不甚介意地摇摇头,笑了笑。“燕炤云没说错,不打紧。少主说过,人是很健忘的动物,老是忘了提醒过从恩不聪明,所以只好再提醒一次。从恩可以帮忙吗?从恩以前也常常帮小姐整理药园喔!”她弯身试图抬起一个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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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动,那盆太重了,你搬这个。”他将一盆矮小的艾草苗株递给她。

  “好!”秦从恩为自己能帮上忙感到开心,唇边的笑涡更深了。

  她开心接过苗株,下一刻察觉他的手在她颊上抹了抹。

  “你脸上有墨渍。”他把沾上指腹的黑墨摊给她看。

  “从恩方才在画画唷,谢谢燕炤云。”

  登时,清脆的道谢声却宛如雷电,直接劈入燕炤云心坎,他恍然一楞,虎眼瞪著那张憨憨傻傻的笑脸,心中则为自己连想都没想的体贴举止感到困惑,一双清朗剑眉不由得闷闷攒起,怔怔看著残留温嫩触感的指尖——

  她的脸好软……

  他在搞什么?晒昏头了吗?

  对,一定是晒昏头了,才会有这些怪异的错觉和举动!

  燕炤云臭著脸,再度抬起一盆沉甸甸的药草,迳自走向庭院一角。

  “你要帮忙就去问阿清,我忙得很,没空跟你闲扯,少来烦我。”

  会不会吵到他?

  是不是正在忙?

  他还不休息吗?

  月上枝头,朦胧光晕将门扉外徘徊的人影,清晰映上门纸。

  “进来。”书房内的穆鹰在耐著性子等了将近两刻钟后,终于沉声唤住那道始终只在门外来回踏步的娇小身影。

  秦从恩闻声,这才探头探脑推门而入,小脑袋搁在门边。

  “从恩会不会吵到穆鹰?”在场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她还是压低嗓音问。

  “不会。”从她开始在门外走走停停时,他就分心了,现下当然不会。

  “穆鹰是不是在忙?”

  “没有。”当纳闷她为何在门外走走停停时,他就把心思抽离到她身上了,现下当然不忙。

  “穆鹰还不休息吗?”

  “你在等我?』不待她回答,他便在那张藏不住心思的圆脸上得到答案。

  穆鹰蓦然明了——

  成亲后这些时日,就算就寝的时刻早过了,他回到寝房也总是见她在房里东摸西摸。原来,是她刻意强撑著睡意等他,就只为了赖在他怀里与他一同入睡,即便他回来得再晚……

  看来,他的宠溺养刁了这只变得认人不认床的小猫儿。

  思及此,绕上穆鹰心头的,不是不耐的厌烦,而是无以复加的满足。

  “从恩,过来。”他朝她招手,在她乖乖来到他身边后,双臂一收将她抱上腿,顺势让软软嫩嫩的娇躯偎入他怀中。

  微凉的脸蛋贴在他颈侧,他眉头不由得一皱。

  “夜里出来要加件外衫,北地秋季日炎夜寒,差异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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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秦从恩眯眼蹭了赠覆上她脸颊的温暖大手,发出舒服的轻叹。

  “找我有事?”不会是困极了,但碍于“枕头”还没回房,便主动来找吧?

  “穆鹰想不想要,小娃娃?”她仰头看他,问得很认真很认真。

  黑眸闪过微诧,盯著那张极欲求知的圆润脸蛋,穆鹰薄唇轻弯。

  “之前没有想过,现在,想。”因为,穆鹰想要小娃娃。

  他的回答,教秦从恩想起早些时候自燕燕口中间得的“提议”——她既舍不得穆鹰辛苦工作到老,又不愿下一代和她一样是个痴儿,而穆鹰终归需要子嗣,唯一的解决之道便是替穆鹰纳妾,由其他女人替他生下白白胖胖的继承人。

  燕燕的提议完美得教她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可是,当别的女人怀了他想要的小娃娃后,他还会像这样抱著她、陪她说话,

  每夜陪她入睡吗?还是,他会比较喜欢陪那个可以生小娃娃的女人?那么……

  “穆鹰会不会,忘记从恩?”她轻喃,下意识靠紧他。

  “你怕我们有了孩子,我会分散注意力?”沉沉的笑意自他喉头轻泄而出。她多虑了,小奶娃可比不上她这身温香软玉。

  “我们……”不能有小娃娃了,因为洞房花烛夜她没有脱衣裳圆房。

  秦从恩心虚垂首,有些发慌地顾左右而言他,乱瞟的眸光攫住桌案上的某物。

  “穆鹰在读书吗?”读得这么晚,比秦府长工爷爷要考秋试的孙子还用功。

  穆鹰的表情彷佛看见天下红雨。“谁告诉你,我在读书?”

  “燕燕呀。”埋在他怀里的人儿发出微闷的语句。“燕燕知道好多好多穆鹰的事,从恩好羡慕……”

  哦?剑眉半挑,显然对她语气里的迟滞深感兴味。“她说了什么?”

  “燕燕说穆鹰,不喜欢粉红色……”秦从恩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粉嫩衣裙。“从恩不穿粉红色的衣衫了,穿黑色好不好?”

  “我从未说过不喜欢这颜色。”厚掌一寸寸滑过她雪臂、嫩腰以及玉腿上的粉色绸缎,顺便揩点豆腐吃。

  “你穿起来很好看。”千万别换成一身黑衣,又不是寡妇!而他惯穿深色衣物实乃平常之事,总不能叫他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穿上浑身粉嫩嫩的红吧?

  “好看吗?那从恩不换黑色了。”她仰起笑脸承接赞美。

  穆鹰说好看耶!嘻嘻。

  “关于我……你羡慕燕燕知道的比你多?”沉醇嗓音多了因悸动而牵起的涟漪。“燕燕知道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我,但你可以。”

  嗯?她听得有些懵懂,大眼轻眨,等待他的下文。

  “我从不读书,因为我不识字。”穆鹰坦然的语气不带丝毫自卑。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被一名江湖剑客收养,拜那人为师,学武、学剑、学讲义气,就是没学读书识字。师父过世后,他便以一身武艺养活自己,闯出了点名堂,身边便需要一个像雍偃这样学识过人的心腹,替他打理一切与文书有关的事,包括生意上的合同及帐簿。其实,他也不是一个大字都不识,要他以拿刀剑的手握笔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拿来当暗器还比较顺手。

  “不识字,那,穆鹰在看什么?”她困惑地瞥向桌案上的羊皮册。明明是摊开的呀……

  “地图,马队出队路线的依凭。”只不过雍偃已将羊皮地图上的文字,改以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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