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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双手仍紧抓著帘布不放,没有下一步动作。
穆鹰心口又是一紧。
“没事了,把手放开,别怕。”他柔声安抚道,厚实的右掌试探地触碰那双指节几乎泛白的小手,试图将她紧捏帘布的指扳开,这才发现她的手也颤抖得厉害。
她真的吓坏了。
试了几次,他总算把她的手给扳离帘布,结果,那双发颤的柔软小手只是转移阵地,放开了帘布后又牢牢攀住他颈项,仿佛害怕一放手就小命休矣。
穆鹰立即顺势将她抱离半毁的马车,颈边传来冰凉的触感,内心的焚急却如滔天狂浪,急涌翻腾著。
他单膝跪地,让她偎在他身前,腾出一手,上上下下把惊魂未定的娇躯检视一遍,确定她没有骨折或脱臼,只是轻伤也无大碍,他深吸一口气抱住怀中的小女人,黑眸中的焚急才略为消褪。
“对不起,我不该又让你受伤。”
他以极轻的音量,在她耳际自责低语。
缩在宽阔胸膛里的秦从恩仍处于恐慌状态,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是紧紧攀著他,不肯松开……
是夜——
由于白天马车失控的意外导致秦从恩受到严重惊吓,马队因此无法继续前进,依照穆鹰的命令,一行人就地在空旷的野地中扎营。
说是扎营,其实也只搭了一个供从恩休憩的羊毡帐,其他男人们席地便能吃能喝能睡,北方汉子的豪迈性格展露无遗。
他们熟练地升起篝火,在熊熊火焰上架起铁叉与深锅,铁叉上串的是他们向晚时分猎来的几只肥嫩野雁,深锅里滚煮的是鲜美的野兔肉汤。
哔哔啵啵。火苗恣意燃烧,野味香气四溢。
“这么说,有人意图谋害夫人?”
行队之中,有人提出了假设,立刻引来多方点头附议。大伙儿纷纷望向堡主手中的车轭,车轭里侧接触马颈之处,被人刻意刮出不少粗层,这便是造成今日意外的元凶。
那些粗糙的木层不至于伤害马儿的性命,却能令它们在磨破颈部的皮毛后感到疼痛难当,愈是疼痛,它们愈是挣扎逃跑;愈是挣扎逃跑,就愈感疼痛。
“我想也是,车轭定是被有心人动过手脚,而会坐那辆车的也只有夫人。”
“难怪那两匹马出发时还好好的,到了半途却突然发狂,原来是受不住疼。”
“妈的,老子我养马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脖子被人拿有粗木层的木条勒住,会有多么难受!
几个大男人摸摸自个儿的脖子,均有志一同地点点头。
“今日的意外,有没有可能是『骠马帮』所为?”燕炤云皱眉揣测。
“骠马帮”算是漠鹰堡的世仇,好几年来始终在边关塞外横行霸道,袭击村镇及牧场,烧杀掳掠,种种行径令人发指。多年前,穆鹰还以带领一批伙伴赶杀马贼为业时,曾与他们几番交手。
后来,穆鹰转而经营马队运输生意,骠马帮也曾袭击漠鹰堡运输货物的队伍,结果都被修理得惨兮兮、铩羽而归,自此漠鹰堡也奠定了强而不坠的声誉,骠马帮倒是聪明得没敢再捋虎须。
“有可能,有可能!”燕炤云的推测,又是引起弟兄们一番热烈回响。
“听说他们老大嗝屁了,下头好几派人马蠢蠢欲动,准备推立他们的头儿当上新帮主,如果要让众人心服口服,打击漠鹰堡不啻是个好法子!”
“嗯,我也是这么想。”燕炤云摸摸下颚新生的胡渣子,不忘转向一旁。“堡主,您认为呢?”
火光映在穆鹰桀骜劲酷的面容上,火影在鹰隼黑眸里跳动。他盯著手中的车轭,抿成一线的薄唇微掀,沉厚的嗓音冷冷流泄。
“也许。”
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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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主是否发现了什么端倪?
众人不禁把目光投注到穆鹰身上,看能不能听见什么不一样的高超结论,他们的堡主可是万中选一、精锐不可挡的男子汉呢!
只见穆鹰将车轭丢入篝火,迳自倒出水袋里的清水洗净双手,不怕烫地徒手撕下半只烤熟的野雁,又捞了碗热汤,没再开口。
他拿著食物起身,离开篝火,走向十步之遥的羊毡帐。
“也许是,还也许不是?”某人很不识趣地发问,顿时在众人眼神的围剿下没了声音。
呆子呀,还问!没看见堡主心情恶劣吗?
弯身进入帐内的穆鹰,直接走向最里侧铺了毛毯的被窝处,高大的身躯顿时让足以容纳三个人的丰毡帐显得狭小。
他盘腿坐在拢起的被窝旁,将食物置于腿边,审视被窝里那张连睡梦中也不甚安稳的容颜,在端详到秦从恩圆脸上紧蹙的柳眉时,沉敛的黑眸不禁一冷。
白天发生意外后,惊魂未定的她像个小娃儿般紧紧攀著他的颈,最后在他怀中不安地昏睡过去。于是他命人就地扎营,自己则在帐内脱下她全身衣物,彻底检查她的伤势,所幸只是有些瘀青,没伤及初愈的右臂。替她上过药后,他才暂时放下心来。
不过,事情尚未终结。
车轭……正如其他人所言,很显然被动过手脚,意图就在酿造这起意外。
会是谁要对从恩不利?抑或是,针对他而来?
穆鹰双手握拳,凌厉的沉怒在黑瞳中犹如暴风般扩大。
“穆鹰……”
细小的好比蚊子叫声的呼唤怯怯响起,打断他的沉思。
“睡不好?”他很清楚,她虽然睡著了,却总是翻来覆去。
他将她扶坐起身,嗓音与动作轻得让人难以察觉。
“嗯。”秦从恩有些虚乏的小手揉揉心窝,白天里那种惊惶的感觉尚未褪去,脸上两道柳眉也始终紧蹙未解。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她摇头,贝齿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有问题想问?”
她有些讶异,他竟能洞悉自己的想法,在他鼓励的眼神下呐呐开口。
“……穆鹰……可不可以陪从恩睡觉?”
她知道自己长这么大了,不应该像小娃娃一样吵著要人陪,可是,这几天夜里都是在穆鹰健朗温暖的怀里入睡,没有他的陪伴,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怎么睡都睡不好。
一簇炯然星火在穆鹰眼底闪熠,灼灼眸光盯著眼前的羞怯脸蛋,不自禁往下滑过她局促半咬的菱唇、白皙的颈项、襟口以及胸前的隆起……
他感受过、也亲眼见证过,她的胴体有著少女的软嫩丰腴,不是他讨厌的骨瘦如柴型,那些女人抱起来根本没有抱她来得舒服——停!
穆鹰暗自调息,剔除脑中那些香艳刺激的画面。要不是理智尚存,他几乎把她孩子气的央求当成热情的邀请。
单纯如她,当然不可能有字面以外的其他“意思”。
“不可以吗……”秦从恩怯怯地看著他变化的脸色。
他微微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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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过你得先吃东西。”他将食物推到她面前。
“好。”她柔顺地点点头,只要他愿意,她什么都好。
秦从恩捧起比她双掌还大的汤碗,乏力的双手微微发颤,热汤差点洒了出来,下一刻,碗便被他接过去。
看样子,马车的意外对这小女人仍存有影响,她的心情尚未自恐惧中恢复。
“我来。”穆鹰只手端著大碗,凑近她唇畔。“快喝。”
“谢谢。”她很有礼貌地道谢,听话喝下一小口,美味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进入空空如也的胃袋,稍感冰凉的身子跟著暖和起来。她不满足地又埋头喝了两口,才甜甜一笑。“呵,好暖喔……”
他没有给她的小嘴太多休息时间,撕下大小适中的烤肉片塞到她嘴里。
“烤野雁,吃过吗?”
秦从恩摇头,小嘴又好奇又努力地咀嚼香喷喷的食物。
“……好好吃。”
才刚说完,她马上又被塞了一口烤肉,又得闭上咀嚼。
肚子被他填了七分饱后,她的精神总算好转了些,也淡化了些许的不安,学他撕了一块烤肉,微笑递到他嘴边。
“穆鹰也吃。”
看著她边吃边说话,略为苍白的圆脸重新漾出一层满足的红润,穆鹰心头一角宛如有什么东西被融化。
他没有拒绝秦从恩与他分享的好意,张口含入她指间捏著的烤肉,热舌吮绕著她的指尖,仿佛正在享受的不是食物,而是她软绵绵的小手,流光暗转的眼瞳染上了几许浓浊的……
“咦?”指尖传来一股陌生的酥麻感,心口跟著觉得有点痒痒的,她笑著纠正他:“穆鹰吃错了,咬到从恩的手哩。”
“你的手有烤肉的味道,很香。”他放开她,沉厚的嗓音低了几度。
小脑袋一偏,又学他抓起他的手,鼻尖凑到他的指头前嗅了嗅,然后一样含住他的指尖,在上头舔呀舔的,压根没注意到穆鹰喉咙深处发出的闷哼。
“真的耶!”有烤肉的味道,好好吃。
这样天真的举动,在穆鹰感觉起来很难不把它当一回事。黑眸在看见她粉唇上泛著晶亮光芒的涎泽时,顿时燎烧起一股灼热的火苗,喉头也跟著上下滚动——
他倾身向前,将她按压在毛毯上,双手置于她两侧,随即热切地吻住她,有力的热舌直接喂入她口中,闯入无人尝试过的甜美禁地,与她纠缠。
她的生涩与被动并没有带给他不尽兴的厌恶感,反而有股甜香伴随著阵阵的欢愉,在他一沾上她柔软的唇瓣时,便在他马蚤动的体内节节飙涨,让他忍不住深入、再深入……
直到娇喘的轻吟自她小嘴溢出,他才止住煽情的热吻,在她唇上厮磨浅尝。
“从恩……”他似呢喃、又似压抑的低语,充塞著她未知的情欲。
果然,秦从恩双眼迷蒙、唇儿微启,不明白地看著上方的男人,对她做著不明白的事。
“穆鹰也尝从恩的嘴?”她歪头想了想,开心地发现一项结论。“从恩嘴里有烤肉的味道,很香!”她把他先前说过的话拿来用。
“对,我很喜欢。”他低声道。
她又是咧嘴一笑,然后捧著他的脸,把嘴凑上他的,用生嫩的舌,学他一样亲吻。
黑眸闪过一丝错愕,他随即很快地享受起她青涩的吻技。正当穆鹰被撩拨得心猿意马、想接过主导权时,她却溜了。
“从恩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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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了不说,还奉送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学得很快……”而他,明知这个学生吻他时不带任何遐想,内心却又挣扎著,不晓得该不该在此时教她学会“全套”。
秦从恩吃吃地笑开来,证明了天底下无论男女老少、痴人天才,赞美都一样受用。
紧凝著她纯净无邪的笑靥,穆鹰心弦一荡,陡地忘却心中的挣扎,再度俯吻她光洁的额心、两道浓淡适中的柳叶眉、那双对他总是写满信任的圆圆大眼、小巧圆润的鼻……她虽不入美人之流,但这些加起来,却奇异地对了他的眼!
“喜欢我这么做吗?”他的吻来到她柔嫩的耳垂,嘶哑的嗓音随著热烫的呼吸送入她耳中。
她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好学生,既好奇又认真地领受这陌生的一切,不过,心中跟著冒出一个疑问——
“从恩的脸,也有烤肉的味道?”
“你试试就知道了。”他邪恶地引诱她。
于是,她笨拙地探出舌尖舔吮他的耳垂,满心想求证的她,当然没注意到他愉悦的低吼。半晌,她退开摇摇头。
“没有……穆鹰的脸没有烤肉的味——唔……”
未竟之言被他悉数吞下,这次的吻,挟带更为炽烈的挑弄,粗糙的指掌卸解她的衣带,狂恣地抚上她细嫩的肌肤。
陌生、强烈的亲昵感汹涌而来,秦从恩只觉得浑身轻飘飘、酥麻麻的,整个人沉溺在眩惑的欲念之中,被吻得红艳的唇,忍不住吐出细细娇吟。
钻入耳里的诚实反应让穆鹰一顿,心中先前的挣扎有了答案——
地点不对。
隔著薄薄的羊毡外还有其他人,他不该在此时把“全套”教给她。就算他得用尽力气“灭火”,也绝不让别的男人有机会分享她甜美诱人的呻吟。
“睡吧,我陪你。”
他咬牙煞住在她肩上的啜吻,抓过毛毯覆住两人,将她压在自己胸膛上,闭上黑眸,硬是压下残存无法宣泄的情欲。
“好。”
秦从恩抬眼见他想睡了,便安静地半趴在他胸膛上,小脸找到舒适的位置,像猫儿般磨蹭了下,而后跟著闭上眼安心入梦。
吃饱喝足、加上令人喟叹的温暖包围全身,很快就让人昏昏欲睡。
比起白昼,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
殊不知身旁的他,是如何度过这辛苦的一夜。
第五章
“蜡烛、蜡烛!对,摆这儿,新房也记得摆上!”漠鹰堡大厅,男男女女来来去去,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还有十桌没摆酒,快去提、快去提!”偌大的前院摆了二十来桌酒席,桌上均摆妥了碗筷酒樽。
“你找几个人到厨房去帮著,那儿正在烤十只全羊,需要人手!”厨娘跑经屋廊下,逢人便抓来帮忙。
漠鹰堡上下早在月余前,便为了堡主接回夫人成亲的喜事紧锣密鼓地筹备著,就等穆鹰一行人回来,穆鹰与秦家小姐当夜便能马上拜堂。
由于穆鹰下令筹办简单不失隆重的婚礼,因此没有对外宴请宾客,只有漠鹰堡内部的人们同欢庆祝。
这会儿,堡主接回新娘子了,大伙儿忙归忙,但脸上都洋溢著无比喜悦,准备今晚好好吃一顿喜酒!
偌大的主房被布置成喜气洋洋的新房,里头传出女人的交谈声与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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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母屏风后头,搁了个桧木大浴桶,注满热水与珍贵香料的浴桶里正被塞了个丰润白净的少女,一旁还立了两名女子替她净身抹香,满室弥漫氤氲水气及芬芳香气。
饱餐一顿后,秦从恩就被剥得光溜溜的,乖乖坐在浴桶里任她们拿著丝巾对她又擦又洗,到了陌生的环境也不敢随便乱说话,只能睁著骨碌大眼到处张望,吃力地听著她们的对话。
“咱们堡主不但重诺,还是个痴情的男人呐,多年来只钟情于秦小姐——不不不,现在得改称夫人了!瞧夫人这身香香软软的诱人胴体,堡主的苦等果然是值得的!你说对吧,燕燕?”
说话的是一名挽妇人髻的少妇,拥有浓眉大眼的深邃五宫、健美匀称的身材、以及北方人毫不忸怩的爽朗个性。
她口中的“燕燕”则是燕炤云之妹,长相身型较不若北方人,是个唇红齿白、玲珑纤细的婉约少女,自从八年前兄长带著她归附穆鹰,就自愿担负起服侍穆鹰生活起居的工作。
不过,相较于少妇的爽朗,燕燕显得沉默许多、,仅是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当作回应。
“我说夫人啊,看堡主人高马大,想必『体力』应该很不错吧?有没有弄得你很痛?”少妇暧昧地朝秦从恩眨眨眼,嫁过人的,说话难免大胆了些。
这一问,理应羞怯的人儿没羞怯,倒是听得云英未嫁的燕燕,小脸窜上一抹红晕。
但见秦从恩也是眨眨眼——一副有听没有懂的表情,少妇纳闷又问:“你和堡主没有同房?”问得更白了。
“有……”秦从恩老实点头。
呵呵,对嘛对嘛,这么娇嫩嫩的小女人,连她看了都忍不住想多摸几把,何况堡主是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
燕燕闻言,年轻的小脸浮现些许黯然。
“堡主没有弄疼你吗?”少妇兴致高昂再问,应该很清楚她在说啥了吧?
“没有……”穆鹰在她身边陪她睡觉,怎么会弄痛她?
“他很忍耐?”
“对……”她虽然尽量避免了,但醒来后老发现自己的头压著穆鹰的臂膀睡,他应该是很忍耐很忍耐才没把手抽回去,自己要记得跟他道歉才是。
“他是不是会在你耳边轻柔地说话安抚你?”愈问愈露骨了。
“会……”安抚?不懂。一般都是她问他答,她不问,他就不会开口。
哇哇哇——“看不出来,堡主外表骁勇沉鸷、豪迈不羁,骨子里还真是怜香惜玉!”少妇一阵咯咯乱笑,笑得花枝乱颤。
秦从恩听得一头雾水,只能跟著咧开嘴角,应付一下装懂。
穆鹰交代过,来到漠鹰堡以后说话必须小心,不能随意泄露她代嫁的秘密,否则秦家就不能平平安安的……
“好了,该起身穿衣梳妆了。”少妇扶起浴盆里的人儿,燕燕转身拿来乾净的棉巾与衣物。 “对了,夫人能说说当初如何与堡主定下婚约的吗?』
哦,一定是段可歌可泣、山盟海誓、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少妇一脸梦幻欣羡,替只能任她们摆布的秦从恩穿妥精致的嫁衣。
“她不是正牌的秦喜韵,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回答的是一旁始终沉默以对的燕燕,她一开口,便让另外两名女子的脸色跃上讶异,尤其是少妇,盯著秦从恩看的眼儿瞪得比铜铃还大。
“她不是正牌的秦小姐,那她又是谁?”
秦从恩惶惶然看著似乎看清一切的燕燕,像个犯错的小孩咬著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代嫁的秦家人。”燕燕面无表情说道。
“代、代嫁?”少妇的眼儿又睁得更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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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正牌的秦小姐人呢?为什么需要别人代嫁?”难道内情并不简单?
“那个……穆鹰说……不能说出去……”秦从恩硬著头皮插嘴,手足无措地不晓得该如何解释。
“听我哥说,秦喜韵与一名山寨主暗生情愫,穆大哥自愿退出,而为保秦喜韵与秦家的声誉,穆大哥便找了个女人顶替秦喜韵。”燕燕素手轻拂浴盆里的花瓣,说得轻描淡写,宛如谈论天气一般,最后才把视线放在秦从恩身上,一抹苦涩在眼底闪逝而过。
见燕燕没有停口,秦从恩急了,慌张地咬起手指。
“不能说出去的……不然少主、小姐、平总管、帐房大叔、厨房大娘、长工爷爷、安儿、小兰、翠绿、阿仁、还有很多很多人,就不能平平安安的……”
“等等、等等!你说的那些人是谁啊?”少妇听得很模糊。
“就是少主、小姐、平总管、帐房大叔、厨房大娘、长工爷爷、安儿、小兰、翠绿、阿仁、还有很多很多人……”
“啊?”有问等于没问嘛,这一票子人到底是谁?
少妇打量起一脸忧急的秦从恩,从她的眼神、小动作及说话的方式,隐约察觉她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你……”
“她是个痴儿。”燕燕肯定了少妇的疑惑。
这回,少妇用手掩住张大了的嘴。
穆鹰也到了该传嗣的年龄,此番前至京城娶妻,人人乐见其成,结果没想到娶回来的不是灿丽妍艳的绝色美人,也不是娇弱可人的小家碧玉,更非风采夺人的女中豪杰,而是丰腴柔嫩的痴儿——且是个代嫁的痴儿。
“不能说出去……”看著少妇震惊的模样,这话,秦从恩重复了第三遍,内心愈来愈慌张,眼底也流露出恳求。
“阿清姐是右使夫人,不会泄密的。”燕燕淡道。
“是啊是啊,事关重大,我绝不会吐露半字,你放心!』阿清豪气干云地拍胸脯保证,转而问向燕燕:”我当家的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会知道,雍大哥或许晚点就会告诉你。”现下,堡主与左右使正在书房谈事情,这件事理应也是商讨的要事之一。
思及此,燕燕敛下羽睫,眼中又染上一层淡然如影的苦涩。
“这样啊。”阿清又转向秦从恩,爽朗的性子没让震惊停留太久,便将她带到铜镜前,压著她坐入椅中,梳起她乌黑半湿的长发。
“堡主这么做定有其道理,既然你就要与堡主成亲了,往后咱们就是自己人,有啥问题都可以找我或燕燕商量!”若忽视这女子是个痴儿的事实,以她清秀圆润的外貌、再加上她们的掩饰,应该不至于招来闲言闲语。
又见秦从恩圆亮清湛的瞳眸里写满“别说出去、听不太懂”的心急与迷惘,阿清了然地放慢速度,还带比手画脚的方式说道:“你别怕,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有什么问题也别找别人问,找我和燕燕才不会穿帮,懂吗?我是阿清,她是燕燕,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们不会说出去……
秦从恩垮下来的嘴角总算扬起弯弧,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指指自己。
“从恩”
“你叫从恩啊,可是我们往后在人前得唤你夫人,别不理我唷!”
“夫人?从恩多一个名字?”
“不是名字,是称呼。但既然要找人代嫁,为什么会找你?你可是个痴——”阿清陡地打住,没让不好听的字眼脱口而出,毕竟正主儿就在面前。
“你是个痴儿,穆大哥为何要你代嫁?”
呃……阿清没问,不过也有人问出口了。
燕燕呀,你怎么在人家面前这问个,不好不好啦!阿清猛摇头、使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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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代替秦喜韵的人选何其多,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
为什么他肯为秦喜韵费这般功夫,连终身大事都甘愿牺牲?
又为什么……
为什么代嫁的偏偏是个痴儿!
他娶妻了,却宁愿娶一个痴儿,也无视于她这个正常人的存在,很讽刺,不是吗?
质问自燕燕嘴里毫不保留直道而出,一心忙著打暗号的阿清,压根没注意到她语气里压抑著酸涩与嫉妒的意味。
“为什么是从恩……”秦从恩蹙眉认真思索燕燕的问题,无奈,有限的认知只让她找到一个结论——“从恩不知道。”
可是她能去问穆鹰喔,不管她问什么,穆鹰都会告诉她!
“发髻还没梳妥呢,你上哪儿去?”阿清看著突然起身往外走的人儿。
“找穆鹰。”
“你想见堡主呀?别急别急,拜堂的时候就见得到了啦!”
“现在见。从恩要帮燕燕。”秦从恩摇摇头。
“帮燕燕?”不但阿清听得一头雾水,连燕燕也莫名所以。
她笑著点头,随后跑出新房。
“欵——”怎么说跑就跑啊?
“阿清姐,我带她去吧。”
“也好,快去追,免得她迷路,让人见著了觉得奇怪。”虽说大家都在前头忙著,可这里是堡主起居的院落,难保不会有人出入,何况从恩又是一身大红嫁衣,显眼极了。
果然,在出了新房的回廊转角,燕燕就瞧见秦从恩站在岔路前偏头歪脑。
“你知道穆大哥人在哪里吗?”她走近,态度依然冷淡。
秦从恩转身一见来人,圆脸上的困惑被窘迫的苦笑取代。
“燕燕,从恩不认得路……”
“我带路,你跟我走。”燕燕越过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往其中一条廊道笔直走去。
“好!”秦从恩漾开笑脸,连忙跟上前,一面从小锦囊摸出两颗糖递上前。
“燕燕要不要吃糖,很好吃!”她乐意把心爱的糖分给朋友,燕燕是她离京后分享糖果的第三人,前两人则分别是穆鹰与燕炤云,但他们都婉拒了。
“你吃就好。”
咦,连燕燕也不爱吃糖喔?
纵使困惑,秦从恩仍一笑置之,把糖塞到自个儿嘴里。
很好吃呀……
相较于从里到外的喜气与忙碌,书房沉肃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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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偷袭。”右使雍偃,在听了燕炤云搜集的情报后,斯文的俊脸堆起严肃。
“我们在想,会不会是骠马帮所为。”燕炤云没好气道,年轻气盛的脸庞上,清楚写著想找骠马帮大干一场的冲动。
雍偃沉吟了片刻,又道:“骠马帮尚未遴选新任帮主,理应忙不过来,近来也并无恶状传出。”那些小角色,内部争斗都搞不定了,根本没空管到外面来,更应该说,他们没胆对漠鹰堡下手。
“不然是小白——夫人的宿敌?”燕炤云纵使不想承认秦从恩的身分,在老大面前还是意思意思地称她一声夫人,不过别想他会在她面前这样尊称她!
“秦家的宿敌还有可能,夫人要想树敌,恐怕比堡主或你我都难。”
“你看出来了?” 一回来,该说的都让燕炤云抢著说完,穆鹰这会儿才掀了掀薄唇。他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毕竟右使雍偃擅长的是谋略,洞悉人事物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只是仍不免要佩服雍偃,从恩来到漠鹰堡后,在众人面前尚未开口说话,雍偃还是识破了。
“属下曾听说秦家小姐喜研药草,秦家所属药铺多少会赖她查看进货的药材,夫人眼中的单纯,不若一名精明的女子所有。”
雍偃的话,适时点醒穆鹰。
“叫你老婆在新房外弄一个药园。”他记得阿清是名医之后,除了身为右使夫人,还身兼掌管漠鹰堡上上下下看病吃药的女大夫。
“有事忙,她会很乐意的。”雍偃浅笑应诺。
“你们在说小白——夫人?雍偃,我告诉你……”后知后觉的燕炤云不禁哀声叹气起来,把穆鹰找了个痴儿代嫁的事情详细地向雍偃做了一番报告,企图拉拢雍偃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叩叩。
正当燕炤云说得口沫横飞之际,门外响起敲门声,打断他再一次重申反对的机会。
“堡主,夫人求见。”这道轻轻柔柔、不急不躁的嗓音,是燕燕的。
“穆鹰,你在里面吗?”然后,是一道含糊的发问声。
“说人人到。”燕炤云没好气地瞥了门口的方向一眼。
“堡主,趁尚未拜堂成亲,您还有机会反悔。”
“进来。”
呜呜,堡主不听他的劝。
“走吧。”雍偃勾住好友的脖子,开门往外头走去。
“偃,身为右使,你好歹也该尽尽劝说之责不是吗?成亲攸关传嗣大事,你怎能就这样放任堡主沉溺美色!”被人拖著走的燕炤云,义愤填膺地挥舞拳头。
“要是堡主沉溺美色,早就吞了燕燕。”雍偃话中有话,走过她们身边时,若有所指地看了燕燕一眼,就见燕燕眸光半垂,心里所想,无人可知。
“这关燕燕什么事?万一事迹败露,你说怎么办!”
“别说出去不就得了?”
看著他们离去,秦从恩纳闷地走向实木桌案后方的男人,边走边回头。
“他们吵架?”
“没有。”穆鹰深沉如夜的黑眸,在看见来人时,闪过一丝异采。
身穿五彩花团嫁衣的她,红艳艳的上等绸缎衬在她白皙柔嫩的肌肤上,犹如一朵娇嫩欲滴的牡丹,几乎让他想一口尝尽。要不是她发髻半梳的模样像是有事急著找他,他二话不说绝对会先把这朵专属于他的娇艳花儿,采到唇边品尝个够。
“有什么事?”他拨开她嘴边的发丝,拢到耳后。
一点都不刻意的亲昵动作映入燕燕眼帘,她的心口突然一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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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闻言,秦从恩总算把圆脸转向他。对喔,有事问穆鹰呢!
“从恩想问,穆鹰为什么要从恩代嫁?”含著糖饴的小嘴,吐出类似咕哝的声音。她一路上都默念著,就怕把问题给忘了。
“我说过了,『秦家』。”用两个字,便足以替他说明一切。
“安儿不可以吗?小兰不可以吗?翠绿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他发觉自己愈来愈熟悉她摘录式的问话,与她交谈也愈发上手。
“为什么?”她们也是女子,都能当新娘子呀!
“燕燕,你先到外头候著。”穆鹰看向还杵在门边的女子,语气一如往常,不带面对下人的严厉,也不带任何特别的情愫。
燕燕默然地跨出门槛,替他们掩上门扉,美眸在离开书房后黯了下来。
“等等,燕燕她——”秦从恩想叫回燕燕,因为这是燕燕要问的呀!
只是,话还来不及说完,她整个人就被穆鹰抱上他坚实的大腿。
她没有抗拒他的搂抱,逐渐习惯他亲密的动作,也把这些当作是理所当然,因为他这么教导。
“为何突然又问起这个问题?”墨眉轻挑。
“因为燕燕问到,为什么是从恩……”她咽咽喉中的唾沫。
“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耳朵听进去,脑子很模糊。
“你不想嫁给我?”』黑眸锁住她的视线。
秦从恩嘟起嘴,纳闷地眨眨清澈的眸子,很显然,她从未想过这么艰深的问题。
“嫁给我不好吗?”他的额抵著她,鼻间尽是她沐浴过后的清香,不禁暗暗深吸一口气。
“嫁给穆鹰,很好吗?”她认真地回问。
“你说呢?”他轻抬起她圆润的下颚,俊脸又凑近了些,炽热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著她,靠得好近好近。
“我们成亲后,你便在这里住下,有问题随时可以问我,我不会笑你、也不会生气,好不好?”
“对……”穆鹰从来没有因为她问太多问题而生气。
热烘烘的男性气息煨暖了她的耳窝,她像只猫儿眯起圆眸,舒服得想轻叹。
“嫁给我,我便能夜夜拥著你入睡,很暖和,对不对?”热烫的薄唇哄诱似地刷过她娇软的唇瓣,每倾吐一言只字,无法抗拒的热力便藉由唇瓣熨上她的心。
“对……”穆鹰的怀抱比被窝还温暖。
她楞楞地应答,只觉得那张厮磨著她的薄唇,宛如抹了比糖块还诱人的甜,令她口乾舌燥地想探取。
“嫁给我,我就能名正言顺拥有你,一辈子保护你,对不对?”他嗓音沙哑,在她唇上说话,低沉的呢喃却坚定得有如誓言。
“穆鹰要保护从恩吗……”呵,嘴巴好痒喔……
“对。”他没让她如愿退开,反而收紧围绕在她腰际的手臂,仍坚持两人的气息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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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恩也可以,保护穆鹰吗?”秦从恩无法后退,只好探出粉红舌尖,想抹去唇上的麻痒,结果却舔著了他的唇。
他眸光一浓。
“可以。”话语,结束在两相胶著的唇里。
她身上沁人心脾的幽香加上无心的举动,惹得穆鹰顿时失控,一个g情而热烈的吻,在他们之间爆开,直到稍稍填补了他对她愈来愈无法餍足的欲望,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眼前的人儿,脸蛋因轻喘而微微泛红、气吐如兰,有如一江波泛潋艳迷光的春水,小嘴却提出煞风景的疑问。
“从恩没有吃烤肉……”没有烤肉的香味呀?
她瞅著他,像是发现什么,讶异地捧著脸蛋——了!
“糖呢?”丁香舌在口腔内到处翻转找探,还是遍寻不著。
“在这里。”偷糖吃的人张嘴,赃物在他舌上见了光。
“穆鹰喜欢吃糖?”那之前还跟她客气什么?
他噙起浅笑,拇指指腹抚过她被吻红的小嘴。
“我喜欢你的味道。”
她又瞅著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倾身碰触他的嘴角学他亲吻。
“从恩喜欢穆鹰的笑!”
全心信赖的笑脸、一个轻浅不过的亲吻,虽然不带任何情欲,却轻易挑起穆鹰身心最为渴望的那个部分。
他又俯下头索了个彻彻底底的热吻后才抽身,在理智崩溃前,按捺地在她耳边哑声“续约”,免得耽搁拜堂的时辰。
“剩下的,留待夜里再继续。”
第六章
花烛熠熠,玉鼎飘香。
拜过天地后,头覆红帕的新娘子被簇拥著回到新房,等候良人共度春宵。
从头到尾被摆布得头昏脑胀的秦从恩,终于能好好轻松一下了。
呼,可以歇歇腿了吗?
“好了,等堡主摆脱那群藉恭贺之名、行灌酒之实的家伙,就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了!”阿清大功告成地击掌,美眸没好气地一掀,像是受过同样的待遇。
穆鹰堡这些男人一块出生入死打拚多年,感情好得“如胶似漆”,半年前她与雍偃成亲,大家死拖活赖像是依依不舍似地不停灌雍偃喝酒,害她一个人独守新房有大半夜之久,最后雍偃虽然醉醺醺回到新房,但仍精力旺盛地把她给“吞”了,还说什么他才不会窝囊到让他们得逞——
啊!她明白了!
原来他们是想灌醉她相公,好害他在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夜“躺平”是吗?
好呀,那群臭男人!下回他们受伤看病,她绝对会下手重一点,让他们痛到“不行”!嗯,待会儿就找亲亲相公问问,成亲当天有谁不知好歹灌了他酒!
“就这么办!”阿清再度击掌,美丽的唇角勾起一记得意冷笑。
“阿清,什么就这么办?”床沿的人儿,在红帕底下小声发问。
“没什么啦,我在自言自语。”阿清答道。
“从恩也可以说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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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呀,现下没别人了,只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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