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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靠近时-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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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动了一下,好象要起来,我急忙闭上眼睛。感觉他走到了床边,久久地盯视着我,目光中那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怀远几不可察地低低叹了一口气,帮我把被子掖了掖,眼中的光明显变得柔和,我仿佛已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良久,他终于踱了开去,再度拿起那把剑,深吸一口气,装进剑鞘,重新挂在了墙上——就好象他从来也没有动过那把剑。

  怀远又回到我的身边,紧紧地搂住了我,好象要从我身上汲取力量。我默默地向他怀里偎过去,一颗泪悄悄地从眼眶里滑了出来,濡湿了鬓角……

  这一夜显得隔外的漫长。好容易挨到天蒙蒙亮,怀远跟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毕后去外面开始他每天必做的吐呐功夫。我叹一口气,开始动手收拾起行礼——是到了该跟陵川告别的时候了!——许多年以后,我常常会忍不住揣想:假如这天晚上,怀远没有去擦他的那把剑;假如我醒来却装做不知道;假如我知道了,却不跟他提起;假如……假如我们没有离开牧场,那么我剩下的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

  住了那么久,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好象都有了感情,真到了离别的时候,我怕我会哭——不喜欢分别时的沉重气氛,所以我不打算跟牧场里的人一一告别。

  “晴儿……”怀远掀帘进来,看到我,他微笑地调侃:“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懒虫居然不赖床了?”

  “恩,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当然早点起来。”我神情自若地拍了拍放在脚边的包裹:“哪,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要是再晚,大家可就全都起来了。”

  “你不必太感动。”我瞄了他一眼,快速接着说下去:“只不过,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不要半夜里爬起来吓人。害我装睡,怪累人的;还有,我昨晚没睡饱,所以你今天不可以骑太快;另外,办完你想做的事,你还是要带我到处去玩……”

  我本来以为我的决定是体贴的、明智的,是正确的,是绝不会让我后悔的。可是,当我发现我们现在正在往京城前进——正确的说,已到了离开封不到五十里的朱仙镇,住进了朱仙镇最大的广来客栈。无风已在这里等了我们两天。而他们的目的地,显然是:开!封!——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开玩笑,现在金国西路军在粘罕的指挥下自太原向汴京进攻,连克威胜军、隆德府,渡盟津,宋西京、永安军、郑州皆投降,目前已抵泽州;东路宗望攻临河、大名、德清军,克怀州,向开封节节进逼;马上两路大军的矛头将直指开封,上演历史大悲剧。我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撞枪口上,不是自个找抽吗?!

  “不行!不准去!”我挡在房门口,说什么也不准怀远走。

  “晴儿。”怀远很无奈,抚额低叹,又好气又好笑——他不懂为什么千山万水都已走过,快到目的地,我却突然反悔。

  “别的地方都能去,开封,不行!”我也很坚决——今时不同往日,上次有惊无险,这次可是动真格的——那里,真的会死人的!我怎么可能明知道是悬崖,还让怀远和无风往下跳?!

  “晴儿!京城里有那么多的武林同道在等我们共商大事,敌人已快打到家门口,我们没有时间再让你闹脾气。你乖,好不好?”怀远低声下气哄我——完全当我五岁小孩子。

  “我没有在闹!我不懂,金军要打让他们打好了!谁当皇帝,有那么重要吗?”我据理力争:“再说,现在的皇帝也不见得有多好!只知道吃喝玩乐,整个一昏君。这样的统治者,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拼了命去帮他?!”

  “晴儿。”怀远生气了,紧绷着脸,盯着我:“我不是为大宋天子而战,是为民族而战!身为大宋子民,国家有难,岂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敌人入侵我的家园,杀戮我的同胞,岂可冷眼旁观,任人宰割?!晴儿,如果你要的是一个这样的丈夫,我无话可说。”

  我自知理亏,咬了牙大声嚷:“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金人和宋人还有西夏人,吐番人……统统都是中国人!宋金之争,好比是兄弟失和。宋是大哥,金是小弟,当大哥的让让小弟不行吗?!为什么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就好比你和剑风,他不择手段的诬蔑你,设计你,陷害你,你不是都原谅他,不予理睬,不予计较?自古江山的更替,朝代的改换不是常有的事吗?你又不是朝庭重臣,只是个乡野闲人,这种军国大事,为什么你要掺和进去?!”

  “你说什么?改朝换代?!”怀远震惊,他眯眼瞧我:“你知道些什么,对吧?开封这次将要不保吗?!大宋要被金狗所灭吗?!”

  我低头,深吸一口气,霍出去了:“对!开封这次的确很危险!不仅如此,当今天子和太上皇都很危险!北宋也将覆灭!但这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再说,这是历史,你根本就无法改变!所以,我不想你去送死!”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人大力推开,我和怀远吓一跳,齐齐扭头去瞧——无风神情激动地站在门边,紧紧盯着我:“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是什么人?没有发生的事,你凭什么言之凿凿?别告诉我,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行为是螳臂挡车。所以,相信我,离开开封,这是最明智的选择。”我咬牙死瞪着怀远,说都已经说了,索性一次吓他们个够:“你放心,北宋灭了,还有南宋。只不过换个人到另一个地方去当皇帝。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要帮赵构说情吗?那是因为,我知道他是未来的皇帝,所以才做个顺水人情给他!”

  “就算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晴儿。”怀远与无风相视一笑,转而深深凝视我,眼里有不容忽视的坚决:“我还是会去,不!应该说我更加要去!大丈有所不为,有所当为,这句话,你总应该听过吧?!难道你希望自己的丈夫面对国家民族存亡的奇耻大辱时临阵脱逃,当个缩头乌龟吗?你放心,我会小心,不让自己有事。”

  “你确定?”我闭上眼睛。

  “对不起。”怀远轻声道歉。

  “那好,听我说”我吐一口气,轻轻一笑下了决心:“这一次,开封,会被金人围成一个铁桶,插翅也难飞出去。所以,我们必需准备足够多的粮食。”

  “我们?”无风怪叫:“难不成说了那么多阻止我们的话,到最后,你自己也要去?!别开玩笑了,那么危险,你去做什么?”

  “我没有办法,是你们逼我的。”我撇了撇嘴,很无奈:“我的相公不听话,我只能跟着他。我说过,死也不会跟他分开。所以,怀远,你别想甩掉我。”

  “好,我们在一起。”怀远笑得云淡风轻:“不过,我们不进京。也不能留在朱仙镇,我们在更偏远的地方找幢房子,先把京里的女眷都接出来,通通安排好,这,应该还有时间吧?”

  所以,我们在常庄找好了房子,也把秀玉她们全接到了一起。家里存了足够吃上三、五年的粮食。怀远和无风开始频繁往返于京城和常庄之间。

  然后,突然有一天,怀远和无风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金军攻下了开封的外城,包围了整个开封。他们,出不来了。

  已经两个月了!我见不到怀远,听不到他的声音,闻不到属于他独有的气息,也失去了他温暖的怀抱。我食不知味,心神不定,坐卧不安。每天无数次跑去看鸽子,后悔得想去撞墙——那天我为什么没有跟着怀远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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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鸽子当然不可能每天都有,就算来了,也只有匆匆写就的三言两语。可是,哪怕只有一个字,我都很满足:那表示,怀远还活着。在某个我看不到,触不着的地方,平安地呼吸着。这就够了,真的!

  第四卷 终曲篇 第二十三章 霜风吹鬓影

  北风呼呼地吼着,一阵紧似一阵。雪花纷纷扬扬地下着,冬日的夜显得如此漫长。连续有十几天,我都没有接到过怀远给我的飞鸽传书了——是鸽子中途被人射杀了?还是战况太激烈,怀远根本没有时间?还是……不,不会的!我摇了摇头,摇掉脑子里冒出来的不详的感觉。

  拥着被子,离开了怀远的怀抱,我好象根本无法适应这种极寒的天气。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受伤?鸽笼里的鸽子越来越少,我对怀远的牵挂越来越深,思念犹如野草般在我的心里疯长。我好想,好想,好想他!

  又是十五,月朗星稀。纷飞的雪花使得月色蒙上了一层阴影,仿如此刻我阴郁不安的心。这是我到北宋后第三个元宵节,好象每年的元宵,对我都只留下惨痛的回忆——第一次在巫山,守着那朵无动于衷不肯开花的七彩杜鹃,怀远失望地拂袖而去,丢下一个无时无刻不想离开的我;第二次我在金营,跟赵构和张邦昌两个皇帝被关在那间四面透风的破屋里,与他们共度元宵佳节,那时我生死未卜,心怀忐忑;现在,我与怀远音尘阻隔,鱼雁难通,思念、牵挂、担忧、渴望、害怕、恐惧……这种种种种情绪叠加、交织、混合起来,化成无形的巨石,压在我的胸口,刺痛我的眼膜,变成无数颗相思泪,滚滚而下,湿透了枕巾……

  一个极轻微的声响从窗外传来,引得我寒毛直竖。我伸手从枕下摸出绝情令,紧紧地握在手上,悄悄把身子往床里面缩,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窗外静寂无声,只有雪花不停地洒下——难不成是幻觉?

  我正考虑是要大声呼叫,还是出门去瞧瞧动静。一条人影从窗外轻灵地跃了进来,他直接朝床的方向飘了过来,一伸手就把我搂在了怀里——我右手一扬,绝情令闪着寒光向他胸口狠狠地刺了过去。

  “晴儿,是我。”右手被温热的大掌握住,鼻尖传来熟悉的清爽干净的男人体香,耳边传来怀远低低地轻笑:“久别重逢,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吗?!”

  “怀远?!”我怔怔地瞧着他,喃喃地低语,身子软绵绵地依在他怀里,完全失去了力气——真不敢相信,居然会是失去消息多日的怀远?我不是在做梦吧?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哎!会痛!

  “是,我在这里。”怀远轻轻放开我——我死死拖住他,不肯松手。

  “等一下。”怀远低声笑,弯腰脱掉鞋子,跳上床,狠狠地在我颊上亲了一口:“好香!”

  我红了双颊——他什么时候学会轻浮了?!

  月影映着他俊朗的面容,朦胧的月光使他的薄唇显得隔外的柔软,浓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瘦削的下巴,古铜的肌肤在闪着诱人的光泽。我不自觉地抚上他的右腕——那里有一道新添的疤痕。我心一痛,忍不住掀开他的衣襟,颤抖着手轻轻地摸索着——他身上到底有多少我看不见的伤?!想到他可能面对的疼痛,眼泪又如决堤的江河,滚滚而下——女人,真的是水做的!

  “我好想你!”怀远喃喃低语,低头吻上我的眉。

  “肯定很疼吧?”——掉泪。

  “想你的声音。”又吻我的眼睛。

  “你一定吃了好多苦。”——很肯定

  “想你的笑容”再吻我的脸颊。

  “你怎么出来的?”——疑惑。

  “想你的味道”吻落到唇上。

  “……”

  他与我辗转纠缠,他前所未有的热情令我头脑开始昏昏沉沉,他身体滚烫,紧紧覆住我的身体,让我意乱情迷,无法呼吸。

  他的那双温热而略嫌粗糙的大掌仿佛带有魔力,温柔地在我的身体抚过,引发无数火苗,让我与他一起燃烧。

  他的吻渐渐从温柔地品尝,转变为饥渴的占有,这是个激|情炙热的吻,他几乎是有点野蛮地需索着,辗转霸道地占有我的红唇,撷取我的甜美。

  “晴儿。”怀远低沉如醉的嗓音,轻声唤着我。幽微的光线中,我看到怀远眼里闪烁着的欲望,黝黑的眸子深沉而充满了热情。而从他的眼睛里,反射出一个情欲氲氤,双眸迷蒙,略带羞涩的女人。

  我紧紧地攀住他宽阔的背,热切地响应着他爱的呼唤。我闭上眼睛,把自己完全交给他。感觉他的吻一路从唇蜿蜒而下,到略嫌尖瘦的下巴,雪白纤细的脖颈,到圆润的香肩,到纤细的锁骨……

  热情如闪电般地点燃,情欲蔓延着,最后只剩下滚烫的身体和彼此粗重的喘息……

  “怀远……”我不自觉地逸出轻吟,声音破碎而甜腻。

  此时的怀远完全褪去平日里冷静睿智的外衣,以不同于往日的温柔,霸道而强势地在我身上律动着。汗水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纠集成河,滴在我雪白的胸前,灼烫着我的心……

  “我好象有点失控了,疼不疼?”怀远轻轻搂着我,带着点心疼却毫无歉意地淡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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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双目闪亮,抿着唇笑而不语——这么久不见,两人又几乎可说是刚经历了生离死别,你要是还能保持冷静,我才要生气呢!

  “你身上多了好多伤。”良久,我开始淡淡指控他——他答应我要小心,他没有做到,食言了。

  “皮外伤,不碍事的。”掀眉,不当一回事。

  “你为什么会回来,出什么事了吗?”我这才问到重点。

  “……”沉默

  “真的出事了?”我急了。

  怀远凝视我,脸上涌上暗红,轻轻答:“失去你的消息半个月,我不放心。”

  “傻瓜!我在家里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险冲出来?”我含泪吼他,身体却偎得他更紧。

  “我知道,可我还是不放心。”怀远语气淡然:“放心吧,就算是龙潭虎|岤,只要我想去,没人能阻止得了。”

  “不许你再回来了,听见了没有?”我用力瞪他:“你以为十几万金军全是死人啊?你不要命,我还不想当寡妇呢!”——还敢笑?!

  怀远凝视着我,轻笑。他狠狠把我搂在胸前,我越瞪他,他笑得越大声,胸膛隐隐震动着——这家伙,吃错药了?有什么值得开心成这样?笑得象个白痴!

  我气鼓了双颊用力地捶他:“再笑啊!哼!告诉你,要是你敢给我把命玩丢了,我绝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我保证把你忘得干干净净,然后快快乐乐地找个好男人嫁了,跟他生一堆孩子幸福地生活下去,才不会为你伤心呢!”

  怀远果然停止了笑,黑眸认真地盯视着我——呵呵,怕了吧?笑不出来了吧?哼!

  “知道厉害了吧?下次……”我歪着头得意洋洋。

  “好。”他突然冒出一个字,打断了我。

  “好什么?是不再冒险的意思,还是……?”

  “我若是有什么不测,你就把我忘了,开开心心去嫁人。”怀远低声,慢慢地说着——厚!这人也学会玩阴的了啊?!

  我眯着眼睛瞧他,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好?那我可真的嫁哦!我很冷血的,说到做到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哦!”坐起来,离开他的怀抱,纤指用力戳他:“那你可再也抱不到我了哦?别的男人就会亲我了哦?你真的想清楚了?你做得到?”——死怀远,敢再跟我说一个“好”字看看?哼!

  他握拳,咬牙瞪我,居然还是一个字:“好!”——虽然声音明显不稳,那也不可原谅!

  “江莫回!你去死好了!”我真的生气了,哪有人这样?!

  “嘘,别生气!听我说,晴儿。”怀远搂紧我,力气大到要把我的骨头揉碎:“你还年轻,如果我真的……我不希望你一辈子不快乐。所以,尽管不舍,不甘,不愿,还是希望你嫁人,幸福地走完你的人生路。”

  他什么意思?说得好象遗言一样?他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怀远,你们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很残酷?困难到你都想放弃我了?你不要吓我!”我惶恐之极,忘了生气,泪水泉涌:“我不管,你必需活下来,不然我一辈子不原谅你!我不要嫁别人!你死了,我也不要活了,呜~~~~~~!”

  “晴儿,别哭了。”怀远手忙脚乱地擦我的泪水,忍不住失笑:“这不是跟你说着玩的吗?对不起,本来回来是想让你开心,结果反而惹你生气了。”——吓死我!原来他开玩笑可以那么真?!

  我松口气,这才发现,刚才紧张得一直闭着呼吸。现在放松下来,全身软得没有了一丝力气。依偎到他胸前,柔声低语:“怀远,你答应我,不管多困难,都要活着回来。不要乱出头,尽了力就好,别拼命,好吗?”

  “睡吧。”怀远叹一口气,拢了拢被子,轻声说

  “我不要睡,你睡,我要看着你睡。”我痴望着他,不肯闭上眼睛——好怕他真的就此消失,想到再也看不到他,忍不住打个寒颤,心痛得无法呼吸。

  “恩。”怀远抱紧我,合上了眼睛。

  我翻了一个身,伸出去的手臂却摸了个空——怀远呢?我一激灵,急急忙忙坐了起来——什么时候睡着了?真没用!居然他走了都不知道?!伸手摸摸被子,还有温度,应该没走多久。

  我跳了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冲出门,追了出去——不行!我要再看他一眼,不然,心里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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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跌跌撞撞地跑到屋外的土坡上,只看到远处雪原上两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他骑的是逐日,我怎么可能追得上?飞散的长发在冷冽的霜风中狂舞,刺痛我的骨髓,我绝望极了,泪飞如倾。我把手圈在嘴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吼

  “怀远~~~~!怀远~~~~~!”

  隔那么远,风那么大,我的声音随风飘散,根本没有奢望他能听见,可是,他居然听见了。泪眼迷蒙中,我看到他拔转了马头,如一道红色闪电,转瞬到了我的身边。我又哭又笑,傻傻地看着他。

  “傻瓜!鞋子都不穿,跑出来干什么?!”怀远深深叹息,跳下来,替我拢紧被狂风吹开的衣襟,然后抱住我。

  “为什么不叫醒我?”我含泪责备他。

  “不想惹你哭。”怀远淡淡说,手很自然地绕到我身后,帮我把头发绑成一条麻花辫:“好了,回去吧。”

  “怀远,我爱你。”我心里强烈不安:“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昨晚不该开那种玩笑!好怕真的失去他!

  “傻瓜,我也爱你。”怀远轻叹,低头吻上我的唇。

  “我不要嫁给别人!”我痛哭,然后,突然抬头望他:“可是,你刚刚好象说了‘我爱你’?对吗?我没听错吧?你从来也没有说过的!你不准赖皮,我的确听到了!”

  “是,我爱你。”怀远轻笑:“你没听错,我会回来,我保证!所以你不用嫁给别人。回去吧。”

  “喂!你俩有完没完?受不了了!”无风铁青着脸怒吼:“再拖下去,天可就亮了哦!”

  我脸暴红,啊,忘了无风了!

  终于,他们两人两骑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只剩一片茫茫雪原。可我赤足站在雪地上,迎着寒风,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怀远,他说爱我呢!

  第四卷 终曲篇 第二十四章 碧血染黄沙

  这几天局势很混乱,听说朱仙镇那里前些天已进驻了很多的金军,听说他们烧毁了房子,杀死所有看到的男人,听说他们抢了许多的金银财物和女人……大家每天都惶恐不安,不知道金军会不会跑到这里来。因为常庄隔朱仙镇其实只有五、六里路,骑马只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战争的阴霾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我已不敢放鸽子——万一被金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庄里除了张炳等少数几个文弱的男子,剩下的全是女人和孩子。——好在事先已存够了粮食,大家不必出门,每天都藏在家里,小心翼翼,唯恐被发现,好象做贼一样。

  我几乎夜夜失眠,绝情令不敢离身——其实明知道如果真的金人来袭,这小小的一把匕首,完全不起任何作用。可是,揣着它,就好象怀远在我的身边保护我,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人真的很奇怪,明明一件冰冷的东西,因为某一个人,却往往可以使人在瞬间温暖起来。

  天刚蒙蒙亮,窗外传来响动,我一向浅眠,传闻金人来了后,更容易惊醒。听到声音,先是惊,继而喜——肯定又是怀远!这人回来,每次都喜欢翻窗而入。我微笑,欣喜地打开窗子,嘟着嘴埋怨:“不是叫你别回来了吗?怎么不听话?”

  窗外除了漫天的雪花夹着稀疏的雨点,却是空无一人,我怔住。然后,听见院外马的嘶鸣——是逐日的叫声——怀远为什么不进来?

  我打开门,冲了出去。院墙外,只有逐日孤零零焦躁地转着圈子,它不停地悲鸣着,身上淌着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鲜血,滴在雪地上,犹如一朵朵的梅花,被雨水冲涮得晕开去,竟是那样刺目的殷红。

  “逐日,怀远呢?!”我呼吸一窒,心的一角突然坍塌——怀远是那么爱它,几乎把它当第二个我,绝不可能放它一个乱跑,除非……?

  被这突来的念头吓到,我一阵晕眩,心痛到几乎站不稳——不,不会的!不是我想的那样,没有亲眼看到,就不是事实!怀远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回来,他绝不会骗我的!

  “逐日,带我去找怀远!”我咬牙,跳上了马背,迎着狂风暴雪,发了疯一样的驱逐着逐日向那片茫茫的雪原奔去——对,我要去找他,他一定是受伤了。现在正在某个地方等我去救他!

  “青阳姐,危险,你回来!”秀玉的呼喊被我远远的抛在身后——这个时候,已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阻止我前进的脚步,就算是死神也不能!

  天,很快就大亮了。逐日的身影太美丽,太妖艳,在这片茫茫雪原上奔驰着,犹如燎原的野火焚烧着大地,又似闪电划破苍穹,是那样的引人注目。

  慢慢的,已有金兵发现了我的踪迹,开始呼喝着追了上来,刚开始,只是一两个点,慢慢的连成了线,缀成了片,经过几个山峦起伏后,我绝望地发现,自己已被逼进了一个包围圈里,而且这个圈子正以惊人的速度在缩小。

  我很清楚地知道,至今还没有被乱箭射死,得归功于逐日俊美的身姿。金人强悍,好勇斗狠,可是金人也最喜欢骏马,尤其是逐日这种日行千里的神驹,可谓是万里挑一,他们绝对不会舍得损伤它——更何况,骑在马上的我赤手空拳,长发飘扬,衣袂翻飞,很明显是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孤身女子。

  拜陵川牧场几个月的生活所赐,我现在的马术已与一年前不可同日而语。我伏低了身子,紧紧抱住逐日,双腿用力夹紧马腹,驱策着它不停地向前闯——我在赌:赌逐日的速度,也许可以在他们完成包围以前冲出去!——只要他们不放箭,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我的企图很快便被他们识破,落在身后的追兵,已开始有人沉不住气,放箭射我——真是讽刺,在他们眼里,显然逐日的命,比我重要得多!逐日灵巧地窜高伏低,躲过无数支羽箭。可这更激怒了金人,引来更多的箭支如雨般飞来。终于,一支羽箭带着锐利的响声,从背后呼啸而来,狠狠地贯穿了我的左肩,我吃痛,眼前一黑,身形一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萨满,终于报了怀远给他的一箭之仇了!

  几乎是立刻的,两名身材高大的金兵策马追了上来,他们很快接近了我,跳下马,企图伸手抓我。然后,更多的金兵涌了上来,好象有无数只手伸向我,扭曲的脸上布满兴奋地笑容,那狰狞的笑声犹如夜枭啼叫般刺入我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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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狂风吹散了我的长发,如无数的黑蛇在风中飞舞。左肩上如泉涌的鲜血顺着手臂流到早被雪水、雨水和汗水打湿的白色衣裙上,飞溅到我站立的土地上,很快晕染成一朵巨大的梅花。

  怀远,你到底在哪里啊?!——巨大的疼痛犹如海浪般一波波向我袭来,我终于支持不住,颓然倒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好疼,仿佛有人用烈火烧着我,又好象被人浸在冰窖之中,忽冷忽热,犹如万蚁钻心。我痛苦地呻吟着,挣扎着想要从那炼狱中逃脱出来,挥舞着双手,想要赶走那无数只想要捉住我的鬼手——乱舞的手,被人紧紧地握住——这温暖的触感,这令人安心的力量,是怀远?他回来了?他没事了?

  我霍然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眼的却是宗望焦虑而温柔的黑眸——闭上眼,是,我已身陷敌营。为什么是他?为什么?!

  “青阳?你终于醒了!”宗望没有察觉我的失望,温柔地凝视着我。

  “让我走,我要去找怀远。”我直视他,轻声却很坚决。

  “他居然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居然没有好好的保护你!居然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他还有什么资格拥有你?”宗望眯起的黑眸里,隐隐有火焰在跳跃。

  “这危险是谁制造的?这伤害又是谁造成的?”我冷笑着睨着他:“比起他,做为始作蛹者的你,更没有资格!”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宗望别开眼睛,冷着嗓子,摇头拒绝了我。

  我不语,掀开被子,挣扎着下了床——怀远现在处境很危险,我感觉得到,他一定出事了,我不能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青阳!”宗望怒视我。

  “大哥,你让我去,我会很感激你。”我凝视他,含泪企求。

  “你……”看出我的坚决,他长叹一声,走过来扶住我:“我陪你。你要到哪里去?”

  “我……我不知道。”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宗望气极反笑:“什么也不知道就单人匹马往战区跑?!青阳,你这莽撞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逐日自个跑回来了,怀远一定出事了!”我惶然,隐忍的泪开始决堤:“我没有办法,我一定要去找他,就算把汴京翻个个,我也要找到他。大哥,你一定要帮我,我知道你做得到。你一定要帮我!”

  “唉!我一定是前世欠了你。”宗望无奈地低语,伸手欲擦我满脸的泪——我下意识地一闪,躲过了他的手。他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恼怒地瞪着我。

  “对不起。”我歉然地看着他:“我成亲了,大哥。”

  “刘彦宗!”宗望铁青着脸,突然扭头对外大喝了起来:“去查一下,三天前,哪里发生战事?!”

  “三天?我晕迷了三天吗?”我跳起来往外冲:“该死!怀远怎么办?刘军师,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三天都已过了,不差这一时半刻。你的怀远如果有事,早已……”宗望拽住我的手腕,冷冷嘲讽:“你急也没用了。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不会的。”我失魂落魄,喃喃低语——心脏被一股无形之力揪扯着,痛不可挡。

  “我查过了,在南郊金水河有一次恶战,听说好象冲出去几匹千里良驹,不过因为在半夜,所以是不是有叶姑娘骑的这匹汗血马,就不得而知了。”刘彦宗嘴里向宗望报告,望着我的眼神里却有着怜悯之色。

  “好!我们……去那里看……看。”我心慌意乱——他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瞧我?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我不敢去想,领先冲了出去。

  “叶姑娘,已经三天了,就算去了,也什么都看不到了啊!”刘彦宗叹息着劝阻我。

  我彷徨无依,哀求着望向宗望——让我去,不然我不死心。

  事实证明,虽然三天过去,战争的残酷面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稍显淡薄——横七竖八倒卧的尸体,烧焦的战车,在烈日的映照下融化的积雪中混合着的鲜血,散发着腐臭的味道,随风飘浮在空气里,中人欲呕。

  连续五天,我跌跌撞撞地行走在断肢残腿之间寻觅着——面对赤裸裸的现实,我终于明白——这就是战争,它是这么残酷,这么血腥。我不敢去看那些怒睁的眼睛,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对我的无知的嘲讽,无情的冷笑。我甚至不敢流泪,因为怕自己没有资格!

  不知道走了多久,始终没有找到我熟悉的身影。我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我心碎欲绝,又抱着渺不可见的微弱的希望——不知不觉中,我已走到了金水河畔。河中载沉载浮的冰块已在骄阳下四分五裂,顺流而下,闪烁着万点金光,显示着虚假的美丽。

  顺流而下的,甚至还有一朵艳丽的红花,被一个人紧紧握在手中,仿如握住的是一根救命的浮木。那人夹在银色的冰块中,显得那样的醒目。我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望着那条人影,无声地流泪——那是我的手帕,怀远一直带在身边,我不会错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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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怀远。他太丑了,被水泡得面目全非,身上无数的刀伤,新的旧的,纵横交错;不是,不是怀远。怀远的肤色永远是健康的古铜色,泛着诱人的光泽,不会是这种死气沉沉的灰白;不是,不是怀远,他武功那么高,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这个全身冰冷,肿涨变形,全无笑意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的俊朗温柔,玉树临风的怀远?!可是那用朱红色写就的love正对着我,闪着讽刺的光芒,仿佛无声抗议,大声嘲笑说:是我,是我!

  我居然笑着对怀远说什么宋金之战只是兄弟之间失和,当大哥的可以让让小弟?!是,虽然我的人来到了北宋,可是我的灵魂却一直游离在错乱的时空之中,没有归属;我一直用着俯视的态度去面对这一段历史;我在这个时空里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不论谁死了,我都感觉不到痛;所以我才可以那么轻松地面对宗望,甚至有点祟拜他军事上过人的才华;所以我才那么超脱地说着大言不惭的话,面不改色,心不跳!

  因为我嘲笑了历史,自以为了解历史,游戏于历史与现实之间,玩弄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我不尊重历史,自以为清高的,跳脱历史俯视众生,所以历史也开了我一个玩笑。他夺走我至亲至爱的人,让我明白什么是撕心裂肺,什么是痛不欲生!可是,错的明明是我,受惩罚的为什么要是怀远?为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第四卷 终曲篇 第二十五章 春梦绕胡沙

  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

  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

  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眼儿媚》赵佶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那条手帕,仿佛握住的是怀远的手,死也不肯放,因为我知道,只要一放开,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突然好后悔那天我没有强行把怀远留下来。如果我一定要他留下来,会不会今天所有的事都会有所不同?!

  “青阳?”宗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我,他几乎是强行把我从河边扛了回来——我全身软绵绵,所有的力气一下子全被抽光,好象连站立都有了问题。

  “大哥,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故意骗我的,想让我对怀远死心,是吗?”我茫然地看着他,实在有点没有搞清楚——怀远明明好好的,他的手帕为什么会到了别人的手里。

  “青阳……”宗望叹息,握住我的手变得好有力。

  “不是的,大哥,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怀远答应过我的,他说一定会活着回来。”我好认真地盯着宗望,语气好无辜:“那个人那么丑,不是怀远。”

  “对不起。”宗望声音里带着点颤抖。

  “今天几号?搞不好是愚人节。”我有点慌,死命抓住宗望,象握住救命草。

  他不再说话,只紧紧地抱住我——我想推开他,可是我完全没有力气——我不要他抱我,怀远看见了,会生气,会伤心。

  “不行,我要再去找,一定搞错了。”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我跳起来,没走两步就软倒在地上。泪水狂涌而出——我心里明白,怀远把手帕给别人看都不可能。

  “青阳……!”

  怀远,你骗人!你说你爱我;你说要再陪我看星星;你说夏天会帮我捉好多的萤火虫当灯笼;你说我们的爱情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是永恒;可是你却再也不回来!你食言,你不守信用!可是,我说过的话却不能不算数,我说过的,你死了,我也不要活!

  我凄然地笑着,从怀里摸出绝情令,闪烁的寒光耀花了我的眼……

  “你疯了!”宗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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