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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靠近时-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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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容,强打起精神——还是那句话,即来之则安之。怎么说,宗望都是我结义大哥,所以不管和谈结果如何,我的生命都应该是安全无虞的。怀远那里,只有等我设法回去后,再做打算了。

  “我说,你想不想看热闹?”宗望叹一口气,故做失望地睇着我:“看来,你好象并不感兴趣?!”

  “什么热闹?不妨说来听听?”我很想对他说一句,我的确不感兴趣。不过,看他仿佛兴致高昂,我也不好拒绝,只得随意敷衍他两句。

  “跟我来!”谁料他二话不说,拖了我的手就往帐外走去。

  无视众多金兵将士诧异的眼神,宗望一路拉着我的手,一直走到一片地势平坦的开阔的高地上,才放开我。因为才下过雨,地上的积雪混合着黄土,显得杂乱而泥泞。朔风阵阵,旌旗招展,一群人早已列队等候着宗望的到来。

  宗望慢慢地走到场中,在那张宽大的铺了虎皮的高椅上落坐。赵构还算镇定,张邦昌一行却已是面青唇白,瑟瑟发抖。见宗望已入坐,他们立即上前恭敬地作揖行了大礼。张邦昌恭恭敬敬地献上了赵桓早已拟订好的和书。再面象正北向大金国的皇帝行觐拜之礼,这才垂手立于一旁,静待宗望发落。

  “康王殿下是吧?请坐。”宗望一派悠闲,仿佛是个正热情邀客的主人:“殿下远道而来,宗望军务缠身,未曾远迎,实在失礼得很。还望殿下恕宗望怠慢之罪。”

  “元帅客气,赵构惶恐之致。”——对着那满坪眼带讥嘲,手持利矛和雪亮钢刀的彪悍金兵,康王赵构勉强勾起唇瓣,那笑意却怎么也无法直达眼底。

  宗望却不再与他说话,只抬手轻拍两掌。霎时,数十名金兵奔涌入场。动作迅速而利落地在高地两侧各插上了高约丈多的两根木柱做的门,中间还有一个圆形的洞,洞上有网罩着。又在四周布上十几面大鼓。

  两名身穿彩衣的青年男子各自手持一面红旗,分立于场中——我开始有些糊涂,慢慢便已明白。原来,宗望要我看的热闹,指的是击鞠:就是俗称的打马球。一切布置就序,自两厢鱼贯而出两列金兵,分别手持金、红漆球杆,身着黄|色和红色劲装。各自骑策的马匹居然也都分成红黄二色,望去煞是美观。他们向宗望齐声唱礼之后,开始追逐着一个五彩的皮球,在场中奔跑、穿梭。

  这种状况之下,赵构哪有心思看球?只不断拿眼向我看来,我无奈之下,只得转头避开他的视线——对于他的处境,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远处突然欢声雷动,紧接着是万面铁鼓齐声擂响。我引颈凝目远望——却见金兀术全身披持着甲胄,手持一柄雪亮的长戟,胯下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显得俊逸非凡,英资勃勃。

  金兀术神色傲然,踌躇满志。他徐徐环顾四野,右臂轻挥,双脚用力一夹马腹,那匹马便如一支利箭领着一营金军向西边狂卷而去。瞬时之间,万马奔腾,声震云霄。

  赵构见金军如此声势,咬紧了牙关,俊秀如玉的面宠早已愀然变作青紫之色——我低叹一声,默然无语,向场中看去,却是红队先进一球,已然拔得头筹。

  “主帅!主帅!主帅!”场外众人开始整齐地叫着宗望,想必是要他下场参骞了。

  宗望偷觑了我一眼,微笑着摇头,假意推辞不上——装什么?明明就很想现的说!我暗暗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表面却对他展颜一笑,丢了个鼓励的眼神给他——快点结束这场折磨人的闹剧吧!我实在不想再多呆下去了。不论是金人的嚣张,还是宋人的懦弱,我都不想多看。

  在金人的鼓噪声里,宗望终于走下坐椅,踏入了场中。早有人将他的坐骑带到场外——他的坐骑却是无一根杂毛,通体雪白的,更显得人如玉马如龙。此时,那匹白马已不耐的打着响鼻,兴奋地低咆。他轻夹马腹,策马入场,宛如一条入水的蛟龙,自在地悠游于人群之中。

  一道彩光划过,却是黄队队员将球击到宗望身前。宗望眼疾手快,在马上轻侧身躯,挥杖击中彩球,球化作一道弧线,远远地飞向对方的球门。瞬时间,众马齐嘶,鼓声大作,蹄声,鼓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混和着飞扬的雪屑,泥土,一场大战迅即展开。

  我仔细看去,双方除各有一人守门之外,都是六名队员。此时黄队采的是三、二、一的队形,却是以攻为主。红队一变初时的激进,用的却是二、一、三的队形,想必知道宗望的利害,采的已是守势了。

  宗望以杖击球之后,随即打马而上,数骑随即跟上。马声杂踏之中,斜刺里突地冲出一道红云,他脚踩马蹬,弯身几欲贴地,急掠而至,伸杖将球中途拦劫,轻松一击。彩球空中轻盈一个转折,破空向黄队球网而来。

  好个宗望,临危不乱。以脚轻点,拔身离鞍掠起,捷如飞鸟追踪着彩球而至,挥杖轻划,将球夺下。胯下神驹如天马行空,已疾驰而至。宗望复落上马,带球晃过一名红队队员,将彩球停在他的杖端,他轻松挥杖,潇洒一击,球“嗖”地一声,应声入网,得分!

  红队欢呼雀跃,黄队悻悻而归,嗒然若失。我不禁失笑——宗望若是生在现代,不必当将军,最少也可当名球星。说不定,我们国足冲入世界杯也不是什么难事?!

  双方整队,正欲再发,突然远处人声鼎沸,旌旗猎猎,数千面战鼓齐声擂响,声势夺人。一道黑色闪电须臾间已飞奔而至,马上那个神彩飞扬,身披重甲的青年,不正是刚刚领兵出击的金兀术吗?

  此时他战袍染血,长戟挂在马侧。腰间鼓鼓,不知绑了些什么,正往下呖呖滴着鲜血,那些血迹,迅速地染红了地上的积雪,然后悄然融入了泥泞的沙土之中——闻到那股血腥气,我只觉胃中一阵翻涌,几欲作呕。

  “回来了?”宗望淡淡一笑。

  “幸不辱命!”金兀术狂妄地仰天长笑,突地解下腰间布袋,随手朝康王赵构扔去。那袋子骨碌碌打了几个滚,却停在了我的脚边——从里面居然跌出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头,那一口森森的白牙怒恣着,鲜红的血液还从牙缝里潺潺流出……

  “啊~~~!”我冷不防受此惊吓,忍不住拔尖了声音,发出凄厉的惨叫,然后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第四卷 终曲篇 第七章 笛里梅花落

  “青阳怎样?为什么还不醒来?!”朦胧中,我听到宗望压低了嗓门,轻声却略显焦灼的声音。

  “呃,主公。叶姑娘因为突受惊吓,使得心气逆乱,导至心无所倚,神无所归,故而昏厥。稍事休息应无大碍。”这声音的主人有点耳熟——对了,是乌春!

  “可现在已过了十多个时辰,怎么还未醒来?你会不会错诊?!”宗望似乎松一口气,仍有点不大放心地在追问——呀!大哥,我没事,已经醒了!我正打算唤宗望,却被乌春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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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主公。”乌春的声音里明显含有犹豫的成分,似乎考虑再三,在小心的措词:“我们已与宋庭达成和议。势必要依约渡河返国。不过,依叶姑娘目前的身体状况却是不宜长途跋涉。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处理叶姑娘?!”——什么意思?难道宗望打算带我回燕京?不要啊!我在心里哀叫——我要是去了燕京,那不等于这辈子都见不到怀远了?!我悄悄睁开一线眼帘——这里好象还是宗望的帅帐。大哥背对着我端坐案几前,乌春垂手立在他的下首,神情惶恐。另有一人,因为离得太远,却只瞧见一片灰色的衣角。

  “不是说没有大碍吗?为什么不能随军远行?!”宗望那好听的略带磁性的嗓子里夹了明显的不悦,他冷冷地质问乌春:“难道因为她是宋朝女子,若带她回去,你怕会被人责怪?!”——慢着,他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的?晕死!这下我更不敢开口搭话,只得继续装死。

  “属下不敢!叶姑娘受惊昏厥,的确无大碍。不过,属下方才为她把脉,却知她脉象沉微,阴寒内盛,阳气衰微,忧思郁结,已内伤脾肺。加之外感寒邪,若强行奔波,恐落下病根,伤及玉体,反为不智。”乌春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我似懂非懂,却大致明白他是反对宗望带我回燕京的了!

  “什么意思?”宗望声音沉肃,冷若冰霜。

  “恩,我已说过,叶姑娘这病其实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所谓思伤脾,忧伤肺,叶姑娘思虑过度,脾气郁结,久则伤正,至运化失常。又心事重重,长期抑郁,《灵枢。本神》说:”愁忧者,气闭塞而不行“,所谓”喜乐无极则伤魄,魄伤则狂,狂者意不存“。故叶姑娘此时五脏已虚,六腑已竭,血脉已乱,精神已散,疾病已成……”乌春说起医理,滔滔不绝,似无止境。我却听得暗暗心惊——给他这么一说,难不成我竟会身患绝症?不会吧?!没那么惨吧?我还没有见到怀远,还没来及谈一场甜蜜的恋爱,我还不想死啊!

  宗望挥手打断了乌春的长篇大论,语气已冷厉如刀了:“依乌国手之论,青阳似乎已患不治之症?!哼!我不管,如果你不能令她好转,休怪我军法无情!”

  “主公,且慢动怒。”另一道清雅的男声响起:“乌医官也没说叶姑娘就不能治,好似只说不堪长途跋涉的劳累?稍安勿燥,不妨听他把话说完?!”

  “是,叶姑娘这病看似凶险,其实首重固本培元;再加扶正祛邪;若能使她静心休养以达益气宁神之功。假以时日,治愈当然不是难事。不过……”乌春擦了擦额上的汗,迟疑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大军不日开拔,渡河北返。军中岂是休养之所?故尔为难。”——我就说中医不可信嘛,明明只是小感冒,再严重一点,顶多也就是个下呼吸道感染,引发肺炎,到他口里差点被说成癌!

  “就是说,只要静养便成?!”宗望不理乌春,声音已开始明朗:“那好办,咱们便再多呆些日子也无妨。反正宋庭的议和金尚未达到我方要求,顺便耍耍赵桓,好象也不错。”

  “可是,主公不要忘了,”那声音清雅的灰衣男子,走上前来弓身劝道:“我西路粘罕元帅在太原受阻,已不能如前所议南下与我军会师开封,对宋都形成两路夹击之态,造成我军成孤军深入之现状。况我军背靠黄河,又素不习水性。另据探子报,近日宋人各地勤王军已陆续云集京师,若宋军各路勤王大军此时据险来犯,我军将腹背受敌,境况堪虞。两事孰重孰轻,还请主公三思。”

  “军师不必多言!想我宗望纵横沙场十余年,未尝逢过对手。赵桓这厮有多少手段,尽管使出来,我倒不信会阴沟里翻了船?!”宗望冷然一哂,绝然下令:“吩咐下去,大军暂不开拔,依旧围城不攻,每日各营轮番攻汴京周边市镇。且看赵桓能挺几日?!”

  “是!”乌春长叹一声,只得领命而出。一抬头却不期然撞到我的视线,他一怔,随即喜道:“叶,呃,叶公子,你醒了?!”

  “呃,你是谁?这里是哪里?!”——要命,给抓了包了!我只得假装自己依旧神智未清,眨着迷惘的双眸明知故问——哎!怎么面对宗望?!除了继续装傻,好象别无他法了?!

  “青阳,你可醒了。”宗望闻声,起身几大步走到软榻之前,低头俯视着我——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大哥?我怎么了?”我一阵心虚,讷讷低首轻声地问道。

  “没事,你只是受了惊吓,又受了点风寒,将息两日便没事了。”宗望淡淡地柔声安慰我——这般温和的眼神,这般柔软的声调,已跟刚才他与乌春对谈时的狠戾截然不同。

  “是吗?!”我避开他的凝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我一直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大哥,我也一直以为宗望也是单纯把我当成“弟弟”的。可是,从他刚才和乌春的对话来看,他显然早已知道了我的真实性别,他选择隐而不说,其目的已不言而喻。他为了要带我回国,甚至不惜把整个军队置于险境?!这份深情厚意,却令我不知所措!

  “主公,属下先行告退!”乌春与那位军师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向宗望拱手为礼,随即溜之大吉。

  “青阳,还在怪大哥吗?!”宗望满怀柔情地凝视着我:“唉!只怪我军务繁忙,虽然接到赵掌柜的飞鸽传书,知道你曾差人持图找过我,可我……唉!没有及时与你联系,害你牵挂、伤心,以至忧思成疾,对不起!”

  啊?不是吧?难道他以为我那阵子伤心烦恼,忧郁成疾全是为了他?这个误会可大了!我涨红了脸,不知所措:“怎么会?大哥永远是我心目中最英明神武的哥哥,我从来也没有担心过你。”——言外之意,我不担心你,所以也就不存在为你思虑成疾的事,你别搞错了!

  “青阳!你知道吗?”宗望一双黑如子夜的星眸,渐渐转为暗沉,他语音轻颤,唇嘴微勾,牵出一份动人心魄的微笑:“就是为了能早一日与你见面,我才会如此神速地挺进中原……”

  “大,大哥。我,我渴了。”我尴尬万分,急忙打断他的话——现在是什么状况?谁来救救我吧?再让他说下去,我真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可是,我立刻懊恼地发现,我一时情急找的这个借口,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宗望急忙起身为我斟了一杯热茶,弯下腰来伸手搂住我了的腰,扶我坐了起来。我尴尬万分,就着他的手,胡乱喝了一口茶,却被烫得呛咳了起来。

  “青阳,你没事吧?”宗望手忙脚乱地拍着我的背:“干什么那么急?又没有鬼在后面追你!”——怎么没有?现在的你,比鬼更可怕!

  “大哥,我头好晕。我,呃,想要睡了。”我默然推开他,躺回了软榻上,将身子深深地藏进柔软的棉被里,闭上眼睛,当了驼鸟。

  “那,你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宗望显然很失望,却仍体贴的给我独处的空间,起身步出了帅帐——我忍住了问他去哪里的冲动——这是他的地盘,他应该多得是地方睡觉,用不着我替他瞎操心,是吧?!

  今夜已注定了无眠。当数到第三千只羊的时候,我终于宣布放弃,披衣走出了帅帐。制止了卫兵的跟随,我踏着厚厚的积雪,漫无目的地行走。四周瞑寂无声,天空中没有月亮,只偶尔有一两颗忘记回家的星星在顽皮地眨着眼睛。

  冰冷的夜风,隐隐地吹送过来幽幽的笛音——是谁深宵不寐,吹奏着那令闻者断肠的思乡的乐章?我不由自主地被曲中那深深的幽怨,浓浓的思念和淡淡的忧伤所吸引,慢慢地循声走了过去。

  这里显然曾经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杀戮,地上乱七八糟的躺着横七竖八的碎石、瓦砾、树干……积雪覆盖的道路上还散发出一股混和着血腥的焦臭的味道,还来不及被大雪掩盖的那些烧黑的光秃的树干痛若地扭曲着伸向苍穹。在那片浓密的树林边,我找到了那个寂廖的吹笛人。他隐身于一棵高大的柏树后,懒懒地斜倚在树干上。借着积雪反射出的幽光,我隐约能见到他的侧影——他正专注地吹着笛子,显然并没有注意到我的闯入。

  我悄悄地停在了路旁,静静地依着一株烧残的老树,默默地聆听着那如泣如诉,如慕如怨的笛音。心里微微地酸楚,眼中浅浅地湿润,而鼻端却隐隐嗅到了一股幽香?!我微微惊讶,一转首,却在我的鬓边,发现了一枝含苞吐蕊的白梅?!那淡雅怡人的清香幽幽而顽强地沁入了我的心田——原来,那烧残的却是一株老梅,尽管拖着残破的身躯,它却仍不放弃这傲雪凌霜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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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轻声地吟颂,使得笛音嘎然而止——唉!我一时忘形,却打扰到别人的清静了!我微微叹息着,向那人送去歉然的一瞥——他收笛入怀,慢慢地自树后转出,踏着积雪向我走来。

  “大哥?!”看清那带着满身沧桑,和满怀忧郁的人影,居然就是我躲了两日的完颜宗望时,我不禁惊讶万分——这个人果然是平日里那个狂放不羁、雍容矜贵、胸藏百万雄兵,指挥若定、谈笑用兵的金军主帅吗?

  “青阳!你来了?”宗望神情激动,忘形地抚上我的脸颊,声音低哑,犹如梦幻:“你知道吗?这些日子以来,我行军布阵之余,你的一颦一笑,常常不由自主就浮现在我的脑海;你的声音犹如魔咒无时无刻不在我耳边回响!我原本以为我们的缘份已尽,可是当你奇迹般出现在我的营帐中时,我就知道,这是老天的诣意!”

  “不,大哥……”我心脏狂跳,脑中嗡嗡作响,无力地低语:“我是个男人啊!你,在胡说些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瞒下去吗?”宗望紧盯着我不放:“青阳,早在江宁,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女子了!”

  “大哥……”我心虚地别过头去,脸烫得能煮熟鸡蛋。

  “青阳,青阳!你不要再躲着我了,我想你想得快疯了!”宗望跨前一步,把我逼在了梅树上,他轻轻地捧着我的脸,深深地凝视着我,低柔暗哑的嗓音里含着压抑的痛苦,在在蛊惑着我的心神。

  “大哥,你听我……”我摇了摇头,却摇落了几朵绽放的白梅,洁白的花瓣夹着淡淡的幽香轻盈地飘落在我的发间、肩头、衣上……我深吸一口气,试图从暧昧的氛围和迷乱的情绪里逃离出来。却被宗望热烈而灼烫的吻狠狠地堵住了双唇……

  第四卷 终曲篇 第八章 金刀血未干

  当宗望吻上我的那一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全都处于停滞状态——我完全傻在那里,忘记了要反抗。或者说,是因为他的吻里那份灼烈的情感和深切的忧心,那样激烈地喷涌而出,强烈地震憾了我的心弦,使我一时不忍也无法反抗。可是,当他的那双大手,带着点情欲,颤抖着试图从我腰间摸索着蜿蜒而上时,我遽然清醒,开始奋力挣扎。几乎用尽全身的力,却不能撼动他分毫,情急之下,挥手甩了宗望一记响亮的耳光。

  “青阳?”那“啪”的一声,在这寂静的雪夜显得格外的响亮。我和他都怔住了。宗望下意识地放开了我,呆呆地抚着左颊,一脸茫然地看着我,黝黑的双眸里还氲氤着未散的情欲。

  我又是羞愧又是气恼又是惶惑,双颊嫣红似火,忍不住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青阳,我……”见到我的眼泪,宗望也清醒过来,他愧疚地伸出手,徒劳地想要安抚我慌乱的情绪。

  “你不要过来!”我厉声喝止了宗望想要跟过来的企图,掉转头,冲入了茫茫的雪原里——我怎么了?明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并不单纯,为什么还任由事情发展到这种暧昧不明的状态?早在我发现吹笛人是宗望时,我就应该预感到危险,及时逃离的!

  我越跑越快,泪水肆意地在我脸上横流——怀远,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任由我陷在这种纠缠不清,暧昧不明的情感里,脱身无门?难道你真的生我的气了,打算不理我了吗?!

  从雪夜事件发生以后,宗望对我的态度明显变得霸道起来。他拒绝了放我回去的要求。派人送来了无数华丽的衣裙,和两个清秀伶俐的丫环——摆明了不打算让我再逃避下去。

  金军的战鼓每天准时在午时擂响,每次马蹄杂踏之后,就意味着一场新的杀戮的开始。而每次金军的号角声一响,那两个女孩看着我的眼神便都充满了强烈的仇恨——如果目光能杀人,我想我早已千疮百孔,死过几百遍了!

  “小姐,该吃药了。”小玉面无表情地端了一碗药,冷冷地递到我的面前,而小环恨恨的双眸里写着清清楚楚的鄙视。

  “咳,咳!先放那里吧。”咳了两声,我轻叹了一口气:“麻烦帮我端一盆雪过来。”——在她们眼里,我怕是早已被贴上不知廉耻,祸国殃民的标签,被钉在了十字架上吧?

  “我劝小姐还是先喝药,等那金狗来了,再卖弄你的风雅不迟。”小玉冷着声音,淡淡地讽刺着我——承受着她们莫名的轻视和敌意,我的心猛然愀结在一起,痛不可当——小玉和小环与我素不相识,来自她们的误会,我尚且承受不住,感到委屈万份;当初问都不问就判定怀远有罪时,他心里的那份委屈和痛楚岂不是犹胜我千万倍?!

  “算了,小玉姐,咱们还是乖乖听小姐的话吧?要不然,她一状告上去,岂有我们的命在?”小环语带讥诮,已依言端过一个盛满积雪的铜盆,重重地放到了我身前。

  “好了,没你们的事了,去帐外守着吧。”我懒得跟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计较,淡淡地吩咐着她们。

  等她们的身影刚一消失,我忍住头晕,急忙翻身坐了起来,跟往常做的一样,脱掉袜子,忍住刺骨的寒意,将双脚放入铜盆里——乌春的医术的确高明,眼看身体一天天好转,宗望心情大好,随时都好象准备北返的样子。我实在无法可想,只有使最烂的一招苦肉计了。也许,见我病得沉重,宗望会考虑让我留在大宋,而不是强行带往燕京?!

  “元帅请留步,小姐现在不方便见你。”帐外响起小玉清冷的声音——糟了,宗望来了。凭小玉是不可能拦住他的!我急忙拿起那碗药,顾不得双脚正浸在盆里面,顺手就倒了进去,提起裙子将铜盆遮得严严实实——古代的襦裙,也只有在此刻才得到了我最真切地赞赏。

  果然,刚坐好,宗望的脚便跨了进来。他的身后,紧跟着乌春。

  “青阳,前两日不是说大有起色了吗?怎么会又病沉了呢?”宗望一脸担忧地走到我身边:“我把乌春带来了,让他再给你把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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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叶姑娘这是外邪犯肺引起肺气不能肃降,而发咳喘。”乌春轻扣我的右腕,惊疑不定地抬眼瞧着我:“姑娘晚上睡不安稳吗?怎么着了凉了?!”

  “咳,咳。不是,怕是乌大夫的药不对症吧?”我轻轻摇头,坦然地与他对视——你不是巴不得我不跟着你们去燕京吗?

  乌春大约读懂了我无声的话,他挑了一下左眉——虽然我的确不想你去,可是主公有命,不得不从。

  我冷笑——既然你没有办法让我留下来,现在我自己想招,你只要装糊涂便可,少管闲事。

  乌春狼狈地转过头去:“主公,叶姑娘此症为风寒闭肺,大意不得。若不好好将息调理,弄不好可就是个痨症了!”——乌春,人都是有私心的,你这一招顺水推舟,使得倒是比我高明得多,居然能把急性肺炎扯到肺结核上,我也服了你了!摆明了欺侮宗望不懂医术嘛!

  “小玉,小环!你们是怎么侍候小姐的?怎么会让她又感风寒?!”宗望双眸一黯,厉声喝斥:“来人,拖出去打二十军棍!”

  我一惊,大叫着站了起来:“大哥,不要!这不关她们的事!”——这一站起来,“咣当”一声响,脚下的铜盆被我一脚踩翻,倾覆在地。露出那一盆混和着黑色药汁已变成深褐色的积雪和我那双已冻得青紫的双足。

  宗望一见,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惊又怒,俊脸气得铁青,咬牙怒喝:“来人!把这两个无用的丫头拖出去砍了!”

  “不要!不要!”我赤足冲上去紧紧抓住宗望的手,惊恐地看着四个彪形大汉对我的呼喊置若罔闻,一左一右架着小玉和小环出了帅帐。

  “青阳,没有用的,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都一定要带你回燕京。你,认命吧!”宗望扶住我的双肩,单手捏住我的下巴,脸上挂着阴郁暗沉的微笑——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将头一偏,避过了他的逼视——刚才那泣血惊魂的一幕,教我实在不能不胆寒。我终于明白,不论他表面如何笑容可掬,斯文有礼,多年的征战已将他变成一个视人命如草芥,杀人不眨眼的枭雄。在他骨子里深藏着噬血残忍的一面。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也许不是他的本意,却是个不争的事实!跟他相比,怀远虽然神情冷漠,拒人千里。可内心却永远是柔软而温暖的!

  “怎么了?”宗望凝望着我的黑眸里,已隐隐含着失望。他努力地压抑着,淡淡地说道:“你好象有些怕我?”

  我神色木然地推开宗望,默默地流着泪,踉跄着爬到软榻上钻入被子里,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懊悔不该自作聪明,以至弄巧成拙,最终赔上了两条无辜的人命!

  “主公,有个名叫陆剑风的宋人,自称是郓王派来的密使,现在营外候传。”桑满小心翼翼地进来通报。

  “青阳,你早点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身体是你自己的,不管你怎么怨我,都不要拿它开玩笑,好吗?”见我始终不语,宗望轻叹一声,默默走出了帅帐。

  接下来的三天,我沉浸在深深地悔恨之中,根本无心去探究陆剑风跑到金营来到底有何目的?宗望加派了人手看管我,甚至夜里多次跑来查看——就怕我故计重施,糟蹋自己的身体。

  太安静了!仿佛一刹那间数万金兵和那数十万的战马突然凭空消失不见了。我正惊疑不定,宗望已掀帘走了进来,不由分说打横将我连人带被抱在了怀里,走出帐外,翻身跃上了他的雪龙驹。金军“人衔草,马衔枚”已是整装待发。

  宗望指挥若定,数万金军井然有序,迅速而无声地没入了茫茫林海之中,只留下无数空的营帐和数百四处巡逻的残弱兵士。

  夜,浓黑如墨。空气中流淌着死一般地寂静。我清楚的听到了宗望沉稳而有力的心跳——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远远的开始有隐隐的风雷之声,渐渐的随着杂踏的马蹄和人声的鼎沸,映着军营外平静跳跃的篝火,从地平线外突然涌出一片如蚁的人潮。无数火药箭如雨般射向金帐,转瞬之间,金营已化为一片火海。在一阵狂笑声中,一员骑枣红色高头大马,身披重甲的青年将领得意洋洋地领先闯入了金营。

  宗望搂我在怀,冷笑着从腰间解下一张雕花黑漆铁胎弓,抽出一支白翎箭。他弯弓如满月,那支白羽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化作一道流星直奔那宋将而去,“嗖”的一声轻响,宋将头盔上的红缨应声而落。金军数万人马齐声呐喊,刹那间万马自林中奔腾而出,从四面八方直击宋军。

  可笑那宋将盔上红缨被宗望一箭射落,吓得面若土色,居然立刻拔转马头,落荒而逃,四十万勤王宋军一触即溃,被六万金军骑士在一片砍杀声中杀得丢盔弃甲,杀了个落花流水。

  “哼!就凭姚平仲这个孬种,居然也敢妄想‘夜扣金营,生擒宗望’?!赵桓任用他为主帅,宋军该有此败!”军师刘彦宗摇头轻蔑地撇了撇嘴,转头对宗望流露出明显的崇拜之色。

  “哼,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宗望淡淡地拔转马头,带着我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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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关于北宋各路勤王大军各种版本都有,有说二十万,也有说四十万的,我选择了四十万。面对有利形势,头脑发热的宋钦宗没有经过周密分析与布署就草率同意了少壮派将领姚平仲“夜叩金营、生擒宗望”的作战方案,可笑的是,这样的军事机密居然在实施前三天就被泄漏。二月初一,星夜突袭的姚平仲军被严阵以待的金军击溃,姚平仲突围远遁后销声匿迹,直到几十年后才有人留下了他在四川出现的记载。劫营失败后,宋钦宗被迫全部答应宗望的退兵条件,金朝东路军于二月初九撤军北归,而已经进军到山西泽州的宗翰也在得到宋廷割地的许诺之后回师太原。

  第四卷 终曲篇 第九章 笑谈死生同

  宗望将我安置在了一间民房里,交待了我几句话,便匆匆地走了——这一仗金军虽然大胜,却也被宋军烧了不少帐篷。天空里还弥漫着滚滚的浓烟;鼻端充塞的是各种皮革、毛发、布帛、尸体……燃烧后,混和在一起的焦臭味;耳里听到的是马匹的嘶吼、军官的吆喝、青壮年兵丁打桩发力时的呐喊声……

  两国使者来来往往,宋国的金银财宝、玉器古玩一担担一车车往金营送,金军又加紧抢掠了大批的教坊乐工、能工巧匠……怎么看都是在做着北返的准备了。

  宗望不知从哪里又“找”了两个据说是来自大户人家的小丫头来侍候我——这一阵又是奔波,又是惊吓,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再加上我的自讨苦吃,可能体能真的到了极限,不用我装,就已经烧得七晕八素了。

  在病床上躺了几天,稍有了点力气,看了看窗外,天色尚早。我决定再去找宗望谈一谈——他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来看我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忙得没有时间,还是特意在回避我?!但是,如果我再不去争取,可能就真的会在晕睡中被带到燕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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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房间,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市集。从我站的地方看过去,触目皆是零零落落的矮墙,摇摇欲坠的房屋。一条小河闪着斑驳的银光蜿蜒而下,河床结着厚厚的的冰,冰的色泽却是灰黑,看上去很浑浊。我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宗望,只有盲目的顺着河岸前行。

  到处都是忙碌的金兵,所以当那条在旷野里悄然独立,眺望远方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时,就显得隔外的醒目了。

  “康王殿下,别来无恙?!”我淡笑着向他走去——这一阵子发生的意外太多,到是把他给忘了。

  “你是……?”赵构一脸疑惑地打量着我——是了,从我晕倒在球场之后,他就不曾见过我,所以还不知道我是女孩子。

  “这么快就忘了吗?康王殿下?我是叶青阳啊!”说话间,我已走到他的身边。赵构俊美的脸上,早已满是沧桑——他被困在金营当人质,本来就已经是一种煎熬;加上徽、钦二帝居然不顾他的生死,冒然发动了对金营的袭击,还被杀得大败而归。这对赵构心理上所造成的打击恐非常人所能想象了——他后来南面称帝,一直苟且偷安,不肯挥师北上,迎还二帝。除了亲眼目睹宗望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威力,对他思想上产生了巨大的震慑力;应该还有对被父兄背叛、舍弃,对他心灵上产生的无可弥补的创伤吧?!

  “叶公,呃,叶姑娘?”赵构一脸震惊地望着我,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侧头向他轻轻一笑——对这位年方二十的少年,突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叶姑娘容颜似乎清减了不少啊。”赵构打量了我一会,轻轻地喟叹——从他的瞳孔里,我清楚地看到一个上着浅紫色绣花短夹袄,下穿雪藕色百褶裙,脖上围一条雪白的狐裘,衬得双颊苍白更无一点血色,看上去如风中柳叶,弱不胜衣的少女。

  我轻咳两声后,白他一眼,淡淡一笑:“咳,咳!我搞成现在这样,可也是拜赵九公子所赐呢!要不是你把我强行拖来,我哪会落到现在病魔缠身,有家不能回的地步?!”

  “啊,呃,你,病了么?”赵构没有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指责他,微微一怔之后,雪白的俊颜迅速染上一抹羞愧的红云。

  “瘦竹杆。”耳边突然传来细若蚊蝇的低唤,我一呆,下意识地回头张望——我是烧糊涂了吧?居然会出现幻听?

  “蠢材!别回头,一直往东走。”没错,这次我听清楚了,真是久别了的关鼎山关爷爷的声音——除了他,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跟我讲话会是这种语气了?!

  我眨了眨眼睛,眨去了眼眶里突然泛上来的泪雾,吸了吸鼻子,对着赵构展颜一笑:“东边在哪边?”

  “啊?哦,顺着河床走就行了。”赵构的脑袋显然没有转过弯来,他微张着嘴,傻傻地回答我。

  “咳,咳!突然心里好闷,我们往那边走一阵子,好吗?”我的心砰砰乱跳,双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冲着赵构胡乱地一笑,慢慢地沿着河岸往前走——关鼎山来了,那么怀远呢?!

  “叶姑娘好象有很多烦恼?”赵构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二公子不是你,呃,你的义兄吗?难道金营里还有人敢为难你不成?”——听听他说话的这是什么语气?敢情一知道我是个女的,马上就把我和宗望想到有颜色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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