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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三十六诀-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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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怕是母亲临死之前,用尽全力才爬到爹爹身旁。想到此,眼中热泪滚滚而下,心中直道:“爹爹妈妈,孩儿一定杀了番僧一伙,为你们报仇!”他到主人的房中,打火点燃了油灯,想找一套衣服,岂知这客栈主人身材偏矮,竟无一套合适他的衣服。他挨个房间查看,但凡有人的屋子无一不是客死房中,心里登时才明白为何这店里寂静无声,原来店里从上至下都被黑衣人杀害。走回大堂,只见店伴的尸首兀自躺在地下,那店伴和他身材相仿,心道:“说不得,只好换上死人的衣服。”除下死人衣衫,拿在手中,但觉秽臭冲鼻,心想该当洗上一洗,再行换上,转念又想:“我如为了贪图一时清洁,耽误得一时半刻,待会敌人杀回,岂不辜负了母亲一片心意?”一咬牙齿,将全身衣衫脱得清光,穿上了死人的衣衫。四下查看,只见父亲和自己的长剑、母亲的金刀,都抛在地下。他将父母兵刃拾了起来,包在一块破布之中,插在背后衣内,又来回两趟将父母尸身搬到后院葬好。想给父母立块碑牌,突然想到如果敌人折回,只怕爹爹妈妈在地下也不得安宁。想起父母一世英名,死后却连葬身牌位也是没有,自己做儿子的亲手埋葬父母,却又无能为力,忍不住呜呜哭了出来。好一会,他才起身点燃一支火把,走出店门,只听得街上蟋蟀之声隐隐传来,突然间感到一阵凄凉,忍不住便要放声大哭。他举手一掷,火把在黑影中划了一道红弧,“嗤”地一声,跌入水池,登时熄灭,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第五十回 流浪

  他心道:“何宝庭啊何宝庭,你若不小心,若不忍耐,再落入番僧恶贼的手中,便如这火把跌入臭水池塘中一般。”举袖擦了擦眼睛,衣袖碰到脸上,臭气直冲,几欲呕吐,大声道:“这一点臭气也耐不了,枉自称为男子汉大丈夫了。”当下拔足而行。走不了几步,腰间又剧痛起来,他咬紧牙关,反而走得更加快了。行到黎明,太阳光迎面照了过来,耀眼生花,何宝庭心中一凛:“天下之大,又何处是我家,我又该往哪而行?”想到家,不禁抬头望向太阳,心中寻思:“从此便要浪迹天涯,再回武馆看一眼吧。”转身朝扬州方向走去。没行出多远,转念想到:“这一路遥远,须得去买一匹坐骑才好,只不知要多少银子。”一摸口袋,不由得连声叫苦,此番出来,金银珠宝都放在马鞍旁的皮囊之中,何振天和夫人身边都有银两,但在安葬的时候却被自己一起埋在了土中。他身上却一两银子也无。他急上加急,顿足叫道:“那便如何是好?那便如何是好?”呆了一阵,心想:“何宝庭啊何宝庭,你为何这般无用,堂堂七尺男儿,还会饿死不成?”迈步向回家方向走去。到得午间,腹中已饿得咕咕直叫,见路旁几株果树上生满了果实,也不知是什么水果,虽然未熟,也可充饥。走到树下,伸手便要去摘,随即心想:“这些是有主之物,不告而取,便是作贼。何家三代都是响当当的武林豪杰,我怎么能作盗贼勾当?倘若给人见到,骂我一声小贼,教我以后如何做人?德威武馆的招牌从此再也立不起来了。”

  他幼禀庭训,知道大盗都由小贼变来,而小贼最初窃物,往往也不过一瓜一果之微,由小而多,终于积重难返,泥足深陷而不能自拔。想到此处,不由得背上出了一身冷汗,立下念头:“终有一日,我要重振德威武馆的声威,大丈夫须当立定脚跟做人,宁做乞儿,不作盗贼。”迈开大步,向前急行,再不向道旁的果树多瞧一眼。行出数里,来到一个小村,他走向一家人家,嗫嗫嚅嚅的乞讨食物。他一生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曾向旁人乞求过甚么?只说得三句话,已胀红了脸。

  那农家的农妇刚和丈夫怄气,给汉子打了一顿,满肚子正没好气,听得何宝庭乞食,开口便骂了他个狗血淋头,提起扫帚,喝道:“你这小贼,鬼鬼祟祟的不是好人。老娘不见了一只母鸡,定是你偷去吃了,还想来偷鸡摸狗。老娘便有米饭,也不施舍给你这下流胚子。你偷了我家的鸡,害得我家那天杀的大发脾气,揍得老娘周身都是乌青……”那农妇骂一句,何宝庭退一步。那农妇骂得兴起,提起扫帚向何宝庭脸上拍来。何宝庭大怒,斜身一闪,举掌便欲向她击去,陡然动念:“我求食不遂,却去殴打这乡下蠢妇,岂不笑话?”硬生生将这一掌收转,岂知用力大了,收掌不易,一个踉跄,左脚踹上了一堆牛粪,脚下一滑,仰天便倒。那农妇哈哈大笑,骂道:“小毛贼,跌的好!”一扫帚拍在他头上,再在他身上吐了口唾沫,这才转身回屋。何宝庭受此羞辱,愤慨难言,挣扎着爬起,脸上手上都是牛粪。正狼狈间,那农妇从屋中出来,拿着四枝煮熟的玉米棒子,交在他手里,笑骂:“小鬼头,这就吃吧!老天爷生了你这样一张俊脸蛋,比人家新媳妇还要好看,偏就是不学好,好吃懒做,有个屁用?”何宝庭大怒,便要将玉米棒子摔出。那农妇笑道:“好,你摔,你摔!你有种不怕饿死,就把玉米棒子摔掉,饿死你这小贼。”何宝庭心想:“要重振我武馆威风,今后须得百忍千忍,再艰难耻辱的事,也当咬紧牙关,狠狠忍住。给这乡下女人羞辱一番,又算得什么?”便道:“多谢你了!”张口便往玉米棒子咬去。那农妇笑道:“我料你不肯摔。”转身走开,自言自语:“这小鬼饿得这样厉害,我那只鸡看来不是他偷的。唉,我家这天杀的,能有他一半好脾气,也就好了。”

  何宝庭一路乞食,有时则在山野间采摘野果充饥,好在这一年江苏省年岁甚熟,五谷丰登,民间颇有余粮,他虽然将脸孔涂得十分污秽,但言语文雅,得人好感,求食倒也不难。沿路一直行得八九日后,已回扬州。他怕敌人还在扬州,白天不敢擅自回武馆,好不容易等到晚上,这才悄悄朝德威武馆奔去。一别武馆已有时日,此刻心中五味具杂,到得附近,却远远见到武馆早就烧成了一片白地,连累左邻右舍数十家人都烧得精光。”何宝庭心中暗叫一声苦,悄悄走近,见整条街都是焦木赤砖,遍地瓦砾。他悄立半晌,心道:“那自是苦智这帮的恶贼们干的。此仇不报,枉自为人。”他本想离开漂泊之前再回家看一眼,哪里料到却是这般下场。心下凄苦,待要离去之时,突然想到父亲当日悄悄告诉自己剑谱埋在武馆佛堂后身的大槐树下。他心想此刻离去,恐再也不能回到扬州,四下望了望,见无人,想找些扁铲之类的工具却又没有,当下只得来到藏书地方,俯身徒手挖土。挖了良久,已能触碰到硬物,心中猜想便是剑谱,此时手上被土中坚石刮得满是鲜血,他顾不得疼痛,只拼命挖掘,不一会便挖出一个四方形的匣子来。这小匣做得甚为精妙,密封极好,何宝庭费了好大劲才将匣子打开,果然见里面放着一本小册,上面写着“何家剑法”四个大字。他想翻开来看,却记起父亲遗训,当下将剑谱揣好,准备离去。走到一处所在的时候,何宝庭突然停下,原来那是欧阳萍葬身的地方,眼望土包,何宝庭呆立良久,满是悲愤,心中暗暗发了个誓,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一路南下,目标便是杭州致远镖局。此番家里遭遇变故,他早已举目无亲,若不是回家看到欧阳萍埋身之处,恐怕也想不起还有这么一门子亲戚。此刻他只盼能够快些到达杭州,投奔未来岳父欧阳龙。他走走停停,一路行乞,行得二十余日后,已到了浙江境内,他问明途径,径赴杭州,心想到得致远镖局,欧阳龙看在往日情分上,总会收留自己,最不济也可取些盘缠,用于生计。到得杭州城内,一打听致远镖局,那行人说道:“致远镖局?你问来做什么?镖局子早烧没了。”何宝庭心中暗叫一声苦,来到镖局的所在,果见整座镖局都烧得干干净净。何宝庭心道:“苦智番僧下手这般快,居然连欧阳家也不放过,想必自是料得自己会来投奔,找自己不到,这才杀了岳父一家。”何宝庭在杭州来不及停留,即日离开。此番在这世上可真算得上再无一个亲戚朋友。从此便只能浪迹天涯,乞讨为生。要想重振德威武馆,只怕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第五十一回 故人

  张三那日与吴景义分开,心下好不失落,这吴景义虽疯疯癫癫,但毕竟是世上为数不多真心待自己之人,况且他一身本领也是拜吴景义所赐。他下山找了吴景义几日,却始终找不见,心里本想去找裴满真,但一看到自己指上的铁环,便会想起吴景义让自己去雪山当掌门一事。虽然到现在心里仍然将信将疑,但想起吴景义当时神情,却也由不得自己不信,在外面漂泊几日之后,终于决定前往雪山一探究竟。

  他怀中有钱,这一路上过得倒也逍遥自在,这一日眼见前面道旁有家小面店,当下进店去买碗面吃,吃完面后,立即伸手到包裹中去取银两,摸到一锭银子付帐。店家将店中所有铜钱拿出来做找头,兀自不足。张三从小低声下气,受人欺辱,这时候当即将手一摆,大声道:“都收下吧,不用找了!”终于也有了回阔绰的气概。离开面店,又行三十余里后,来到一个大镇,他这天已走了半日,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他在街边买了个洪油斗笠,戴在头上,眼见天边黑沉沉地,殊无停雨之象,转过一条街,见一间茶馆中坐满了人,便进去找了个座头。小二泡了壶茶,端上一碟瓜子、一碟蚕豆。

  他喝了杯茶,咬着瓜子解闷,忽听有人说道:“小少爷,大伙儿坐坐行不行?”那人也不等张三回答,大大咧咧便坐将下来,跟着又有两人打横坐下。

  张三初时浑没想到那人是对自己说话,一怔之下,才想到“小少爷”乃是自己。他自从救了陈蓉莺,手中多了钱两,除了日常住店打尖这些开销外,自然也要把自己身上这身行头也换一换,他本相貌英俊,这一换上绫罗绸缎,俨然便是个少爷打扮。此刻听到人家这么叫自己,心中也有些欢欣,笑道:“行,行!请坐,请坐!”只见这三人都身穿黑农,腰间挂着兵刃。

  这三条汉子自顾自的喝茶聊天,再也没去理会张三。一个年轻汉子道:“这次武林大会,场面当真不小,离正日还有些时日,轩辕府上就已挤满了贺客。”另一个瞎了一只眼的汉子道:“那自然啦。轩辕盟主自身已有多大的威名,江湖之中哪一个不想跟他结交结交?再说,当今蒙古大兵压境,老盟主这么做也是想我中原武林人士能为国家出一份力,只要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有谁能不来。我看再过得几天,还有得热闹呢。”另一个花白胡子道:“若说蒙古人压境,倒不如说那刘整起兵造反。我看这次大会老盟主多半也会召集大伙征讨这个大汉j。”那年轻人道:“可不是,当年金兵犯宋的时候刘整尚能以十八铁骑袭破信阳,如今这才过了多少年头,蒙古替了姓完颜的,没想到大宋的功臣倒变成了叛将,这事叫谁也是想不通。”瞎眼汉子冷笑道:“想不通?你怎的不看看朝廷怎样待刘整的。”那花白胡子道:“卢老弟,话可不是这么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莫说刘整没怎样,就算受了莫大冤屈,也要以国家利益为先。连我们这些江湖上行走的汉子都知此,何况他身为军机重臣。如今他一起兵,四川迅速沦陷,我看荆襄之地多半危矣。”那姓卢的瞎眼汉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这般愚忠,老子瞧着心头有气。”张三听得津津有味,只盼他们不停谈下去,哪知这三人话不投机,各自喝茶,却不再说话了。

  忽听得旁边桌上有人高声说道:“刘整自幼生活关中地区,金末的时候才投大宋,屡立战功,他一个北方人凭着武艺升迁,难免让些个南方将领心里不舒服,这里边就有襄阳守将吕文德。刚才这位老哥说荆襄之地要丢,我看也是使然,吕文德屡次陷害刘整,刘整上报朝廷却不得重视,这回刘整起兵,定要给忽必烈献个大礼,我看多半便是荆襄。要怪,也只能怪朝廷昏庸无道。”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张三却是认得此人,正是日前与自己一同搭救陈蓉莺的黑衣男子。那花白胡子一拍桌子,怒道:“大逆不道!”余下两人拉住花白胡子,叫他消气,那人笑笑,喝杯茶,对张三说道:“张兄,好久不见。”

  张三一愣,暗道:“他如何识得我名?”见对方笑吟吟地瞧着自己,便点下头作为回礼。

  花白胡子见两人认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张三心说莫得罪了几人,刚要陪个笑脸,却听他说道:“这位少爷既然有相熟之人,就请移个步子,我们也坐得宽敞些。”张三还未答话,对面桌上那人却哈哈大笑,道:“我这位兄弟先来的,要移也是你三个移走,哪有他走的道理?”花白胡子一听这话,起身怒道:“说不得,原来是来找茬的!”对面道:“笑话,国家大事,你谈我也谈,大家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这兄弟坐的好好的,你却赶他,他可曾说过一句你不爱听的没有?”他这几句虽然态度蛮横,但却是句句在理,花白胡子脸上挂不住,骂道:“|孚仭br />

  臭未干,也来谈论国家大事!”转眼看向张三,见张三呆坐那里只顾喝茶,伸手便抓过去,似要把张三扔过去一般。张三见他抓来,刚要躲避,却不料对面桌上那人速度更快,一只茶杯飞来,正好打在花白胡子腕上,花白胡子刚要缩手,怎料杯里还有开水,烫得他哇哇大叫。花白胡子一甩手,怒道:“原来还是个会家子,这便看走眼了。”这当口早就有人去喊掌柜,掌柜跟店小二奔来,不住讨好,那花白胡子一把推开小二,抽出兵刃朝对面桌上砍去。

  那人道了声:“好!”起身避过,花白胡子见一击不中,第二刀跟着砍来。那人只躲不攻,二十余招过后,花白胡子一路刀法还未使完,那人轻哼一声,笑道:“回门刀也就这么回事了。”

  花白胡子见他说出自己武功家数,心里一激灵,那人却突然发力,足下一蹬,绕到他身后,花白胡子一刀挥来,那人低头闪过,胳膊肘顺势撞向他腰眼,花白胡子吃痛,再也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上。从二人动手到现在,与花白胡子同桌的两人一直没有出手,此时见他落败,这才奔出来将他搀起。那姓卢的瞎眼汉子说道:“彭大哥,咱们走吧。”原来那花白胡子姓彭。只听他怒道:“这时才出现,刚才却做什么去了!”非是他二人不肯援手,只是觉得花白胡子理亏,自己不好出来管这事。此时听花白胡子怒气冲冲地问自己,姓卢的只是陪笑:“彭大哥,小弟不对,小弟不对,咱们走,咱们走。”另一个年轻人朝对面桌一抱拳,也不等花白胡子说话,两个人便搀着他一起离开了茶馆。

  第五十二回 打赌

  张三见三人离去,这才转头瞧向对面桌子,只见那人拎着茶壶笑吟吟地走过来,坐在张三对面,开口说道:“张兄,上次一别已有几日,可还好么?”张三初时就已一肚子疑问,这时见对方又再道出自己姓氏,也不答话,直接问道:“你如何识得我名?”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张兄你又何必为这点小事挂怀。今日见到,那便是缘,张兄你说是么?”张三一直觉得这人不坏,对他也无敌意,现在听他说得句句在理,心里寻思:“我若再喋喋不休,倒显得小气。”便笑道:“你说的对,只是我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那人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又捋了捋发鬓,这才说道:“好说,好说,兄弟姓云,双名飞扬。”张三念道:“云飞扬,云飞扬……”接着笑道:“你这名字好听。”云飞扬听了大笑,拍手说道:“普天之下,如此说者,张兄你为最!”张三不懂他话中意思,云飞扬问道:“张兄初旅江湖么?”张三见被他说破,有些不好意思,脸略微红晕,点了点头。云飞扬见状又是大笑,朝掌柜喊道:“店家,店家,上些酒来!”又转头对张三说道:“张兄,你这人我实在喜欢,咱俩人喝些酒!”那掌柜和店小二早就吓得怕了,听他这么一说,才畏畏缩缩过来说道:“客官,小店这是茶庄,不卖酒水。”云飞扬一愣,撇撇嘴,道:“不赶巧,不赶巧。”张三笑道:“喝茶也是一样。”云飞扬不语,抬眼看看窗外,又看看张三放在桌上的斗笠,问道:“张兄可敢再比一次?”张三愕然,问道:“比什么?”云飞扬微笑不语,张三随即大悟:“你说赛跑?”云飞扬点头,指着不远一个饭庄二楼的窗户说道:“咱俩个从这奔出,谁先到那饭庄二楼把窗的地方,谁就算赢,咱也不比什么,就赌一顿酒钱,输的掏钱,好么?”张三心道:“他这是上次输给了我,要赢回来讨个面子,我依着他便是。”于是点头道:“全凭云大哥做主。”云飞扬似瞧出了张三心思,说道:“比赛让不得,张兄若是不尽力,云某也不会开心。咱在江湖上混,输要输得痛快,赢要赢得敞亮,张兄你说是不是?”张三被他说得有些惭愧,报以一笑,云飞扬倒不介意,当下两人拉开架势朝饭庄奔去。

  从这茶馆到饭庄不过一里,二人顷刻便已赶到。云飞扬初时占了先机,这才早了张三一步。到得座上他心情大好,朝店伴要了二斤烧酒,一盘肥鸡,又点了些小菜,招呼张三一同坐下。云飞扬笑道:“怎的没见日前同张兄一起的姑娘?”张三这些天不见史小玉,心情失落之极,此刻听他问起,心里一紧,低声喃道:“我也不知她现在何处。”说完转头瞅向窗外,心里念叨:“小玉,你在哪里,我能在这见到同咱们一起救人的云飞扬,却怎的见不到你?”云飞扬看他神情,已猜出七八分,端起酒碗笑道:“好些天不喝酒,嘴里淡出鸟来,来来来,张兄,咱兄弟俩喝一个。”张三应了声,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却全然不知其味。云飞扬刚一入嘴,就一口吐到地上,皱眉啐了两口,喊来店伴,问道:“小二,你这什么酒,忒的难喝。”那店伴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长得甚是机灵,见云飞扬问自己,便说道:“客官要的是烧酒,小的给您上的就是烧酒。客官要喝好酒,只要招呼一声,小的立马给您换掉。”云飞扬一摆手,张罗道:“有好酒还不快上,我只道你这是爿小店,哪里想到会有好酒。”那店伴一声:“得嘞”不一会,屁颠屁颠地拎来两个小坛子放在桌上,对两人笑道:“二位客官,好酒来了。”云飞扬将坛子打开,放在鼻前一闻,笑道:“味道便不一样。”说着,从怀中掏出块碎银扔店伴,那店伴接过银子,嘿嘿一笑,说道:“二位慢用,有事招呼小的。”便千恩万谢地去了。云飞扬倒了一碗给张三,道:“张兄尝尝。”张三接过喝了一口,赞道:“真好酒也!”云飞扬哈哈大笑,说道:“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儿个定要跟张兄喝个痛快!”

  两人边饮边聊,不一会两坛子好酒见了底。张三刚要招呼店伴再上些酒,云飞扬摆摆手,说道:“张兄可知这世上最美的是哪种酒?”张三哪里懂得这些,只说不知,云飞扬低声说道:“也不知这店里有没有,小弟这便给张兄问问。”云飞扬喊来店伴,问道:“你家可有绍酒?”那店伴笑问:“客官汾酒喝得不尽兴?不瞒客官,北方名酒以汾酒为最,来这点绍酒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不过,不过,嘿嘿,咱家却有绍酒可卖,客官要来上些么?”云飞扬不理他,对张三笑道:“我曾听人言道,天下名酒,北为汾,南为绍。这小二家既然有绍酒,张兄,今儿个你可是有口福了。”转头接着问店伴:“你家掌柜可有女儿?”那店伴一惊,以为云飞扬酒醉,打个哈哈说道:“客官您问这个做什么?”云飞扬拉住他手臂,稍一用力,问道:“有还是没有?可不许编谎糊弄咱。”店伴一声轻呼,疼得眼中流泪,点头连道:“有,有。”云飞扬问道:“年方几何?”店伴说道:“过了腊月便年满十八岁。”云飞扬哈哈大笑,说道:“你家掌柜存有绍酒,又有千金一十八岁,我问你,掌柜可曾酿有‘女儿红’?”店伴陪笑道:“客官不知,咱家是北方人,那酿‘女儿红’都是南方习俗……”还未待他说完,云飞扬手上又一用力,店伴再也支撑不住,这才说道:“有得,有得。”云飞扬瞪了他一眼,啐道:“你这贼厮,不用蛮横便不说实话。去,把‘女儿红’端上来。”店伴只是摇头,不住哀求:“客官就算捏碎了小人骨头,小人也是做不得主,这酒掌柜说的算。”张三见店伴实在吃疼,拉开云飞扬,劝道:“云兄,人家既然不卖,咱也别再勉强。”哪知云飞扬执意不肯,对店伴说道:“你去跟你家掌柜的说,今儿个这‘女儿红’是喝定了的,要多少钱只管开口,这位张爷绝不还价。”说完,冲张三笑笑,说道:“张兄,咱两个有言在先,谁先到这儿,便可免费吃

  对方一顿酒,张兄没问题吧?”店伴转头看向张三,张三一愣,心里虽然老大不情愿,但嘴上却说:“如果真的肯卖,便开个价来。”云飞扬放开店伴,说道:“快去问你掌柜,要得多少银子!”店伴唯唯诺诺地应声去了。过不一会,却见掌柜和店伴一起上来,掌柜一瞥眼,一下看到云飞扬腰间兵刃,忙陪笑道:“客官,老汉这酒是要等小女出嫁的时候再拿出来饮的,实在是卖不得。”云飞扬一拍桌子,两眼一瞪,哼了一声,那掌柜和店伴吓得一哆嗦,店伴附耳说了几句,掌柜抱拳道:“客官要是执意要喝,需得,需得五十两银子。”掌柜说这话时周围食客唏嘘不已,有的心想:“五十两一坛酒,太贵,太贵,怕是自己这辈子也喝不起这样的好酒。”有的却想:“人家不卖,你偏要买,这回看你怎么办!”却听云飞扬道了声:“五十两?”继而冷笑道:“莫说是五十两,便是五百两,这位张爷也喝得起!”掌柜初时只随便抬了个高价,想让两人知难而退,却不想云飞扬连价也不还,就一口应承下来。掌柜转头看向张三,张三暗道:“这掌柜忒黑。不过既然云大哥非喝不可,想必也是好酒。”他心里虽觉不值,但还是点点头,说道:“只管上来便是。”云飞扬一摆手,道:“快去,快去,拿你家‘女儿红’来!”过了一会,却见那掌柜和店伴仍是站在原地,云飞扬心中老大不快,怒道:“怎的还不去?”掌柜苦笑道:“客官可否……”

  “可否什么?”

  “客官可否先预支了银子……”掌柜好半天才把话说完,到后面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第五十三回 品酒

  云飞扬哈哈大笑,指着掌柜鼻子说道:“你这老儿,爷们还能白吃你酒不成?快去,快去,莫要耽误时间。”见掌柜不走,只是站在原地发笑,云飞扬叹道:“乡下地方,不大气。”转头对张三道:“张兄,要不先支他一坛酒钱,不然你我兄弟可尝不到这好酒了。”张三笑笑,点头说好,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抽出一张递给掌柜,说道:“这是五十两,你看看。”周围食客又是一阵惊呼,那掌柜初时只道二人是酒后逞强,却没想到张三竟然真的拍出钱来,这酒他虽藏了一十八年,但对方拿的是纹银五十两,莫说是酒,便是他这爿小店,也能顶下来了。遇到这等好事,掌柜登时眉花眼笑,连声道谢,招呼小二一起下楼抬酒去了。

  张三见掌柜神情,一皱眉,摇了摇头,云飞扬却笑道:“张兄,江湖多数如此,嘴上说的好,不卖不卖,只要见到银子,该卖还得卖。小弟生平最恨这种既想当表子,又要立牌坊的人。”过不多时,那掌柜和小二一前一后,用肩挑扁担扛了个大酒坛子过来。周围几桌客人大多都是北方人,从未喝过绍酒,早就想见识一下这绍酒中有名的‘女儿红’。掌柜和店伴把酒坛放在地上,掌柜打开酒塞,顿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众人惊呼:“好香!”云飞扬大笑,用酒提给张三倒了一碗,道:“张兄,这酒可是人间极品,你尝尝。”张三初闻便觉酒香四溢,抿了一口,但觉入口香醇,赞道:“真乃好酒!”云飞扬自斟自饮,喝了一口,问道:“张兄可知这‘女儿红’的来历?”张三笑道:“小弟还真不知世上有这酒,更别说来历了。”云飞扬见他说话直爽,心下喜欢,大笑道:“张兄快人快语。”又转头问围观食客:“你们可知?”众人七嘴八舌,却听得云飞扬连连摇头,他吃口肥鸡,又喝口酒,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女儿红’,又名‘花雕酒’。”周围有人叫道:“这个听说过。”云飞扬点点头,继续说道:“晋代上虞人稽含《南方草木状》记载:‘女儿酒为旧时富家生女、嫁女必备物’,说起这个名字,却还有个故事呢!从前,绍兴有个裁缝师傅,娶了妻子就想要儿子。一天,发现他的妻子怀孕了,高兴极了,兴冲冲地赶回家去,酿了几坛酒,准备得子时款待亲朋好友。不料,他妻子生了个女儿。这裁缝重男轻女,自然气恼万分,就将几坛酒埋在后院桂花树底下了。光阴似箭,女儿长大成|人,生得聪明伶俐,居然把裁缝的手艺都学得非常精通,还习得一手好绣花,裁缝店的生意也因此越来越旺。裁缝一看,生个女儿还真不错!于是决定把她嫁给了自己最得意的徒弟,高高兴兴地给女儿办婚事。成亲之日摆酒请客,裁缝师傅喝酒喝得很高兴,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埋在桂花树底下的几坛酒,便挖出来请客,结果,一打开酒坛,香气扑鼻,色浓味醇,极为好喝。于是,大家就把这种酒叫为“女儿红”酒,又称‘女儿酒’。此后,隔壁邻居,远远近近的人家生了女儿时,就酿酒埋藏,嫁女时就掘酒请客,形成了风俗。后来,连生男孩子时,也依照着酿酒、埋酒,盼儿子中状元时庆贺饮用,所以,这酒又叫‘状元红’。‘女儿红’、‘状元红’都是经过长期储藏的陈年老酒,一来这酒本身就特别香,二来加上这其中的寓意,喝起来自然也就别有一番滋味了。”云飞扬边喝边讲,张三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待云飞扬讲完,二人已是喝了整整一大碗,直喝得张三连连抹嘴,大叫过瘾。张三见周围食客也是听得入神,更有几人盯着酒坛子,不时咽几下口水,便对云飞扬说道:“云大哥,这一坛子好酒咱俩人也喝不完,不如请大伙一起尝尝。”众人一听,一个个眉花眼笑,拍手称好,云飞扬笑道:“这酒是张兄请的,自然做得主。”张三一笑,招呼店伴给周围每桌都打上一碗,那店伴初时见云飞扬强势,只道二人醉酒,没想到却是豪客,当下乐呵呵地应了,忙得不亦乐乎。

  转眼间一坛便见了底,云飞扬见张三脸上红扑扑的,问道:“张兄可尽兴?”张三长这么大也没今天这般开心,又是美酒,又是被众人捧着,虽说那日在陈府也是美酒好菜,众星捧月,却不像今天这般豪爽,从怀中又摸出一张银票,叫来店伴问道:“可还有‘女儿红’?”那掌柜一共就存两坛,二人招呼大伙喝酒的时候,他便已知会店伴,此时店伴见张三问自己,忙笑道:“还有一坛,客官可要?”张三把银票朝他手中一拍,叫道:“快快上来!”店伴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抬酒。云飞扬笑道:“张兄也知这酒好喝。”张三道:“今天若非云大哥,我又哪里知道有这等好酒。”云飞扬笑笑,没有做声。

  二人东拉西扯,席间云飞扬又要了“盐煮笋”和“糟鸡”两道菜,掌柜的连连称奇,直夸云飞扬是喝绍酒的行家。张三大奇,云飞扬笑道:“张兄有所不知,绍酒有四大名品:‘元红酒’、‘加饭酒’、‘善酿酒’和‘香雪酒’。绍兴人对饮什么酒需配什么菜下酒也很有一套。‘加饭酒’大都以冷盘配蟹下酒。深秋时节,城里酒楼生意兴隆,所谓‘秋深菊秀蟹肥时,把盏持螯品绍酒’正是如此。‘善酿酒’常配甜菜糕点;‘元红酒’需以鸡鸭肉蛋相佐;而‘香雪酒’,不少绍兴人夏天用来兑冷水饮。张兄,你倒猜猜咱两个喝的这‘女儿红’属于哪种酒?”张三此时酒意正浓,听云飞扬问自己,想了好一会才答道:“莫非,莫非是……‘元红酒’?”云飞扬大笑,直夸张三聪明,又继续说道:“在绍兴人的佐酒菜中以“糟鸡”和“盐煮笋”两款最为出名,糟鸡是取肥嫩线鸡一只,清汤煮熟,冷却切块,擦盐,置入坛内,用陈酒糟覆盖,七日后食用,鸡香味鲜,佐酒下饭无不适宜……”他说这话时却是盯着那掌柜,掌柜笑道:“客官放心,客官放心,小的平时也有喝两口绍酒的习惯,自然是有备好的‘糟鸡’。”云飞扬这才点点头,再看张三时,却早已醉的趴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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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张三感觉有人摇晃自己,朦胧中睁开眼睛,却是那店伴,只听他不住唤道:“客官,客官。”张三迷迷糊糊地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惺忪双眼,问道:“怎么?”店伴笑道:“客官,小店要打烊了。”张三起初没听得清楚,待店伴又说一遍,这才强撑着起身,道:“我那朋友呢?”店伴问道:“您说跟您一起的那位爷?”张三点头,店伴说道:“那位爷见您睡的熟,告诉小的莫要叫醒客官,就独个儿走啦。”张三问道:“去哪了?”店伴道不知,张三看窗外天色已黑,店中再无食客,便谢过店伴,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朝店外走去。

  第五十四回 私斗

  他一个人走在街上,冷风一吹,酒倒是醒了不少,只是心中奇怪云飞扬为何不辞而别。想来想去,心里竟有些郁闷,他原与云飞扬不过两面之缘,要说相熟,不过一天时间。但就在这一天之中,两人把酒言欢,他心中早已当对方是知己良朋一般,只盼两人能时常在一起开心畅聊。也是他从小便没朋友,云飞扬又为人豪爽,少年人本就熟络得快,云飞扬这一走,张三自然有些茫然若失。此时已到晚间,刚下过雨,天气有些湿冷,张三脑中有些发沉,只想先找个地方睡上一觉。他晃晃悠悠沿着大街走了半个多时辰,这才找到一家客栈。张三上前叫门,过了好半天才见一个四五十岁的更夫探出头来,问道:“客官住店?”张三点头,推门便往里走,那更夫闻他一身酒气,皱眉拦住他,刚想再说两句,张三却一把将他推开,径直来到柜台,说道:“开间上房,越快越好!”那更夫上下打量张三好一阵,这才摇摇头,搀着他上了二楼,将他扶到一间靠里的客房。张三摸到床边坐下,更夫问道:“客官可要些水来洗洗?”张三“嗯”了一声,更夫道了句:“客官稍等。”转身出房。不一会,更夫端着水盆进来,却见张三早已和衣倒在床上鼾声大作。更夫也有些困倦,见张三睡下,便将水盆放在地上,出房将门关好,独自下楼睡觉去了。

  张三睡到半夜,口渴难耐,想起来找水却又睁不开眼,朦胧中听到细微声响,似是有人推门进入房间。张三倏地惊醒,黑暗中只见一个黑影站在床前,又在屋中转了半圈。他刚要喊,那人却轻声出房,和门离开。张三心想定是哪间房的客人起夜,回来却走错了房间。他此时又待再睡,却怎么也无法睡着,当下起身摸到桌边,刚要倒杯茶,就听隔壁房有人说道:“晦气,刚才竟走错了门。”他这房间隔音不好,此时又是半夜,格外僻静,张三自从每日修行吴景义的内功心法后耳聪目明,因此便算极小的声音,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另一个人说道:“咱两个可不能漏了行藏。”先前那人道:“这个自然,放心,刚才那房里睡个醉鬼,满屋子酒气。”张三心里一紧:“原来他们是在说我。”另一个道:“知道便好,小心为妙。”张三站得有些累,刚要移个步子,就听“咣当”一声,吓得他一跳,低头看时才知原来是个脸盆被自己踩翻在地。他暗吁口气,低身摆好脸盆,又走回床边坐下。这时他再想去听对面屋的动静,却是半点也听不到了。张三暗笑自己:“张三啊张三,人家不过是走错屋子,你却这般在意,太也小家子气。”又过一会,张三渐渐又感困倦,刚要睡下,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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