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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本多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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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上床!

  “你是哪里蹦出来的臭小子,竟敢跑到这儿来勾引我,破坏我的名声?”恶心透顶,赶快拿块布把嘴巴擦干净,再到房外看看老公公在不在,他那个人最缺德了,这事若让他知道,不被他连续取笑七七四十九夭,他是不会罢休的。

  好在,外头静悄悄的,他八成又出去偷扒拐骗了。

  “你在看什么啊?”那“少年”的脸突然从腋下钻出来,吓他一大跳。

  “你有病啊?也不出个声,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阙无痕很为刚才的失态恼羞成怒,口气因此变得很差,正眼也不肯瞧那少年一下。

  “人家只是好奇嘛。”少年一点也不拘谨,大大方方地捱着他坐。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到这儿来究竟预备干什么勾当。”他老实不客气地,大手一推,险险把他推倒落地。

  “难听。”少年嘟着小嘴,柠着眉头,表情复杂地凝望他。“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你算哪根葱,我干么要认识你?”阙无痕忽尔想到,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难免瓜田李下,惹人非议,慌忙起身走出房门,陡又一想,留那臭小子单独在那儿,万一偷东西怎办?猛地转身回去,恰好和跟着屁股后面出来的他撞了个满怀。

  “你总算认出我了?”少年顺势倚偎在他怀里,哭得春花怒放。

  有够变态!阙无痕本欲一把将她推到壁角去喂蚊子,但瞟眼间,瞥见他嫣颊上,一只深深的梨涡,整个人便僵住了。

  顿时间,他明了了一切。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一时五味杂陈,难以做出适切的表示。

  “玄天上人告诉我的呀!”多侬格格怔怔地望着他。“这里好难找,我找了十几天才找到。”

  她不说阙无痕也能够想象。瞧这一身破破烂栏的衣里,和浑身从脸到脚的污泥,显见她这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难怪他一时认不出是她,这德性和叫化子没两样。

  他心疼死了,巴不得把她搂在臂弯里,细细呵护着。可转念一想,便立即打掉那个幼稚、无知、极有可能让自己一步接一步踩入万丈深渊的想法。

  他硬着心肠拉开她,脸孔故意装成前所禾有的难看。

  “玄天上人怎会知道我在这儿?”

  “占卜呀,他可灵了,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嗯哼!阙无痕打鼻孔里喷出一口不以为然的鸟气。“你到这儿来做啥?”

  “看你喽。”多侬格格对他的丑面腔视而不见,含情脉脉地挽着他的手,将头脸贴住他肩上。

  “当我是天桥上耍把戏的丑角?”他冷血地扯开她的手,朝前跨出一大步,害她差点跌了个鼻青脸肿。

  多侬格格丝毫不气馁,深吸一口气,重新鼓足勇气,再接再厉地攀上他坐着的膝盖头。

  “你不是丑角,而且比任何一个小生都要俊美十倍。令我百看不、千看也不厌烦。”她由衷的赞辞,却换来两粒完全不领情的白眼球。

  “少在那灌迷汤,下去!”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叫人把持不住吗?小色女!

  “不要。”她索性倾身趴往他胸前,温润的朱唇蓄意贴住他的颈项,引起他一阵低呼。

  “你再玩火,别怪我做出邪恶的事情来。”他已经管不住两手,恁它们悄悄移上她柔软的背。

  多侬格格咬着下唇,小脸蛋现出妩媚的红霞。她怎会怕他的邪恶,怕了她就不来了。

  “吻我。”她低声要求。

  他能拒绝,又拒绝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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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阙无痕喟叹一声,宛似哀鸣。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知道他这辈子是在劫难逃多侬格格闭起眼睛,嗽着小嘴的模样真是人诱惑人心了。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吶,哪禁得住这种折磨。

  老公公说!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所有大丈夫都该有的抱负。

  他如今美人在抱,可天下权呢?

  “你……你做什么?”诧然望着由他怀里仰首的多侬格格,一颗颗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正泊渲自他额际流消至两鬓。

  多侬格格吃吃一笑,主动献上樱唇……并且包藏祸心地扭动着身体,马蚤扰他的心志,挑衅他的定力。

  阙无痕纵为百炼刚,也将化为绕指柔。

  下一刻,两人双双跌入床榻,缠绵地纠结一起。阙无痕捧住她的圆臀,君临天下般的命令:“帮我宽衣。”

  “遵命。”多侬格格喜上眉悄,极尽温柔地为他宽衣解带。

  “过来。”他粗鲁地除去她身上的衣棠后,多侬格格才登时意识到,自己实在大迩遏了。

  “我想我该先去梳洗一番。”久别重逢,可不要破坏了他对她的观感。

  阙无痕一笑,眼底唇畔充满嘲弄。“现在才想到,不觉得大迟?”

  多侬格格膛大水汪汪的美目,散件憨状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当然能劣就省喽。”

  “你喔,这也是一个女孩儿家该说的吗?”真是拿她没辙。

  阙无痕摇摇头,拾起一件袍子为她披上,单手扣住她的纤腰,瞪足由窗子跃出,转瞬的工夫,两人已来到小屋后出,一座天然形成的温泉。

  黑夜中,水气氨氢,两人不暇思索便涉入泉里,不知是水的温度,抑或血液畅旺流动,心跳得极快。像沸腾的水,炙得极痛。

  彼此手指在对方躯体上狠狠游走,如同渐捆渐紧的组绳,生怕一放,心爱的人顷刻溶在水中消失掉。

  他气急败坏地狂乱地亲吻着多侬格格,犹如金石相击,溅出阵阵的火花。

  他迫不及待,只想征服,将她永远永远据为己有。撕开她的长裙,托起她的臀至腰际密合着自己所需,这片刻,他再也不理会世俗的种种牵绊,他眼里只有她,心里也只容得下她。

  多侬格格紧攀着他的颈子,随他的律动摆扭身子,情绪达于最亢奋。

  “你爱我吗?”最颠峰的当口,她仍不忘提出每一对热恋中男女都喜欢问的笨问题。

  “假使我给你的答案是否定的,你怎么办?还能全身而退?”傻女孩!阙无痕把她的头埋人心窝,要她自己去体会那份感觉。

  “呵!它跳得好快。”多侬格格滑下他的身体,执起他的手搁在她同样急剧起伏的胸脯。“你爱不爱我都无损于我爱你的心,但如果你也爱我,我就会再多爱你一点。”

  阙无痕焉能不感动?单单冲着她这份真情,就可以涤去十年来漂泊尘世的沧桑。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然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贸然娶她,他不要她过着居无定所、布衣粗食的日子。

  男儿贵在立志。

  就算是为她吧,他今夜首度对苍天起誓,必将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让她锦衣玉食,安一口书田贵。

  唉,曾几何时他竟也变成一个俗不可耐的人。但是为了心仪的女子,这又何足挂齿?“这个问题很难吗,需要想这么久?”多侬格格倚恨在他怀里,柔声问。

  “万一,我爱的只是你的身体、你的美色呢?”

  “嘻!你也觉得我美?”她不但不以为怯,反而眉开眼笑。

  拜托,你到底有没有捉到重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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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阙无痕既好气又好笑地再次搂紧她:全想这辈子他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她这样能讨他欢心的女子了。

  第九章

  “我娘给的,说是和我的身世有关。”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一出生就没见过我爹,我娘说它或许可以帮我们父子团圆。”

  “哦。”好可怜。多侬格格同情心特别丰沛,赶快把他抱紧一点,好生安慰。

  “你爹叫阙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我爹不姓阙。”

  “原来你从伯母的姓?”

  “不,我娘也不姓阙。阙无痕是我自己取的,以前我娘只管叫我”缺憾“。”

  “阙汉?好特别的名字。”她一时没会意过来,究竟是哪两个字。

  “那你爹到底姓什么?”

  “忘了。”这是实话,他娘只在临终时说过那么一次,当时她病得很重,口齿不清,声音又小,一个仅仅十岁大的孩子怎记得住。

  “赵钱孙李,总有个印象。”

  “不是一个字,是四个字。”他记得的就这么多了。

  “四个字?难不成你也是满人?”果真如此就太好了,奶奶老嫌他出身低,血统不够尊贵,一旦知道他也是满人,想必就不会坚持反对这门亲事。

  “不可能,即便是我也不会承认。”阙无痕恨恨地把鹭冷的眼瞟向无跟夜空。

  多侬格格明白他心里所想,沉默地不再言语。良久才道:“我奶奶由大内请来二十名高手,你得小心防范。”多侬格格星眸迥望,才发现他瘦了,如玉冠的五官,变得冷峻有棱。

  “我知道。”阙无痕阴屑一笑。“我已经杀了其中的十八名。”他一向秉持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杀机已至他也绝不退缩。

  “真的?”她只知他武功精进不少,却没想到竟已到达这般高深莫测的境界。

  “怪不得我奶奶每隔一阵子就发一顿脾气。”

  “你很怕她?”

  “可我更怕你不要我。”仿佛话一讲完他就会不见了,多侬格格紧张兮兮地使劲搂住他的腰。

  阙无痕拈起她一络长发,握在手心把玩。饶有兴味地盯着她。“记得我刚下山时,为了一名不相干的女子,害你醋劲大发。”

  “那个玉面罗剎呀?”说到她,多侬格格忍不住扁扁小嘴。

  “你认识?”这可奇了,她既非江湖中人,怎会识得这号人物?

  “何止我,全多王府的人怕没有人不认得她了,如姬没有告诉你吗?这半年来,她三天两头就到府里闹,非要我们把你交出来不可。奶奶被她闹烦了,干脆商请知府大人派官差前来保护我们。自那以后她才收敛了些。”

  “噢?”阙无痕歉然一笑。

  “真对不住,搬到这里来以后就和如姬她们失去联络,早知那女子是这么样一个人,当初便不该救她。”

  “你救他?她武功相当了得的,知府大人派了百多名官差都捉不到她呢!”阙无痕一愕,能和百多名官差周旋的女子,怎么会打不过两、三个毛贼?

  “我晓得了,她跟我一样,一开始包准也是被你的美色所吸引。”说着,禁不住伸出柔美轻抚他精雕细琢的脸庞。

  “又来胡说八道。”他一气张口咬住她的小指头,馋涎地吸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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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栖息在屋外树枝头的夜莺,突然受惊振翅,发出猛烈的响声,斜刺疾飞青阙无痕和多侬格格骇然披衣坐起,眺望窗外时,周遭又恢复一片阐静。

  “有人。”阙无痕示意多侬格格穿好衣宴,先躲进床底,自己则抄起墙边一根木棍,准备追出去查个究竟。

  “喂!”冷不防地,老公公的头从窗外探了进来。“你们两个到底还要厮混多久?大军压境了,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太沈迷了吧?”

  “你指的大军是谁?”多侬格格听出是老公公的声音,于是从被窝里钻出来。

  “帮帮忙,那只是个形容辞可以吗?不过来的人数的确不少,包括双月老掉牙格格派来的上百名高手,以及玉面罗剎的爪牙,如起来没有上千也有数百。”老公公称多侬格格的奶奶为“老掉牙格格”,虽然令她不大舒服,但继之一想到上百名杀手,她立即果断地决定,暂时不去计较无聊的称谓问题。

  “他们竟同时找上了。我……”一见阙无痕脸色有异,她马上警觉地说。“你不会以为是我带的路吧?”

  “是有那个可能。”阙无痕道。“不过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凭她那一点点门道,只怕被跟踪了也不晓得。

  “现在怎么办?”

  “脚底抹油。走!”老公公是真人不露相,但见他一手提一个,腾空而起,待“大军”赶到时,他们则轻舟已过万重山,早窜出数十里地,来到一处素淡古朴的禅院。

  禅院很古老了,和老公公的岁数有得拚。它也不够庄严,只在山林清清静静安坐着,悬空建于两岩之间。

  “为什么不让我和他们决一生死?”阙无痕揪然不悦地甩开他的手,疑窦丛生地盯着老公公。

  “那些人无足轻重。你必须留着有用之身,去干一番大事业。”老公公莫测高深地抵着嘴,由搭袋中取出一个鳗头自顾自地啃起来。

  阙无痕对最后三个字颇小有戚戚焉,老公公似乎对他的心思了若指掌。

  “可,眼下有啥大事业能做?”多侬格格代他问道。

  “北方葛尔丹进犯,康熙皇将御驾亲怔。你何不去碰碰运气?”

  “打仗?”多侬格格惊骇地倒抽一口冷气。“我反对。”刀枪无眼,她怎能让阙无痕去冒那种险。

  “哎,你这女人,专会找麻烦,你”

  “我去。”阙无痕凛然道。

  “好极!”

  “不行!”多侬格格尖拔的嗓音,直接把老公公压下去。

  “你要去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那不成。”老公公正要发表他精辟的见解时,却被她一掌给“封杀”掉。

  “你给我安静点,否则别怪我不懂得敬老尊贤。”警告完毕,她转身面向阙无痕,霎时拟出两行热泪。“你真的忍心撇下我不管?”

  “不是啦,其实他是”“住口!麻烦你不要打扰我们商量重大事情好吗?”

  “好,不说就不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公公自觉无趣,挪到边边摸出一根烟草哈了起来。

  “你怎么说?”两湖泪水蓄满眼眶,威胁着行将决堤。

  “回多王府等我,快则半载,慢则一年,我一定娶你。”阙无痕自觉从没像此刻这般刚毅温柔过。

  “总之你是不让我跟了?”阙无痕搭着她的肩头,婉言相劝。“打仗不是儿戏,又是刀枪又是火炮。”

  “我不怕。”多侬格格毫不迟疑地说。

  “我怕。”他把她拉进怀里。“你若有个闪失,叫我如何苟活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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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她登时破涕为笑,原来他用情之深并不下于她。

  这就够了。她不目二个贪心的女人,有了这句话就足够教她上刀山下油锅了。

  “我答应你,我会乖乖的留在这小木屋,直到你回来娶我。”

  “你不回多王府?”多侬格格坚决地摇头。“回去找担心等不到你回来,就被我奶奶强迫嫁掉。”

  “那岂不是太委屈你了?”小木屋里别无长物,更无佣仆,她金枝玉叶哪住得惯?

  “放心,我带了很多银票出来的,偌,你看!”她伸入怀里一抓便是一大把。

  “哇!”老公公丢掉烟屁股,凑过来仔细一看。“这些钱足够我大半辈子,吃香喝辣的了。”

  “想吃香喝辣的?”多侬格格竖起一根食指,在他商一晃呀晃。“行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啥,说来听听。”老公公已经现出一脸馋相……

  “陪我的关郎一块去从军。”她还没说到的后半段是,一路上顺便保护阙无痕的安全,最好是遇到危险时帮他挡刀挡剑挡大炮。

  “我这把岁数了哪经得起长途劳顿?”

  “您甭客气,刚刚那两手如果没有六十年以上的功力,可是绝对做不来的。”阙无痕匪夷所思地悌向他。

  “哪两手,谁没有两只手?”他佯装胡涂的工夫也日三沛的。

  “你呀,是颗不开花的水仙!”就会装蒜。多侬格格懒得理会他。“他不去就算了,我跟你说哦,你这一路上一定要注意……”呵!先打个困吧。女人就是啰唆,废话一大堆:永远捉不到重点。

  老公公仰身躺在草地上,以手当枕,闭上眼睛假寐。但只一下下,他又镂然睁开眼,心事重重地望着天际。

  正月二十日,北京大雪纷飞,漫天琼玉如絮飘落,午门外空旷的广场上黑鸦鸦站着三个方队,铁铸般一动也不动。

  康熙头顶金盔,身穿豹尾饰甲,宽大的披肩下一件明黄江绸面兼袍,腰束金钱红蓝宝石线纽带。墨黑的浓眉下星目闪烁。“三军出城!”将饮尽的大杯一掷,引领诸将从天安门出发。

  康熙的行营于三月中旬抵达隆化。当夜即收到车报,葛尔丹军队共计两万七十余人,全部集中在西拉木伦河流域。

  众人再度晓行夜宿,到得第八日,双方大军首次交锋。狂跳的战马纵横飞跃着,栗悍的蒙古武士和满汉战将挥着雪亮的刀生死相搏,血花喷流如雨,撒落在春寒料峭的草原上。

  百战虽捷,但因大将索额图太过轻敌,又不听从老臣明珠派兵把守西北方的建议,致使葛尔丹得以使计诈降,从容逃往“昭莫多”。

  康熙率军追击,没想到索额图竟然擅自将粮草东调,致使到了九月,康熙所亲领的中军已只剩下三天的军粮。

  今年的秋天特别寒冷,大片大片衰草、枯叶,在草原上起伏如波。北风台得呜咽作响,白天行军倒也不觉什么,到了夜晚露寒霜重,宿在帐蓬中的军士们无不冻得牙齿迭迭发抖,但接济的冬衣在索额图蓄意延误下,竟然要半个月才能送到。

  恰在这时,有斥候来报,北路军已经断粮。

  康熙闻言,原已相当樵忡的容颜,益发惨无血色。

  “秉皇上,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饿死的。”大将飞扬古道。

  “飞将军可是想出了什么法子?”他也不愿这样呀。

  “这里离甘陕很近,可派人到科尔沁或愉林调粮。”

  “好是好,问题是派谁去?这儿四处全埋伏葛尔丹的余党,以及索额图的鹰犬,派出去的人恐怕还没到目的地,就已遭杀害。”可见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

  “我去。”帐外突然走进一名身形魁梧、英姿枫爽的副将。

  “混帐!这里是你可以随便来的?出去!”飞扬古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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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名副将并不搭理他,只对着康熙道:“断粮危机迫在眉睫,未将斗胆,恳请皇上下旨。”康熙怔怔地望着他,这名年轻人怎地如此眼熟,仿佛曾经在哪儿见过。

  “你叫什么名字。”“未将阙无痕。”阙无痕两眼平视康熙,不卑不亢,无畏无惧。可他心中正悄悄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他说不上来。

  “阙无痕?”他口中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我不记得听过这个名字呀。”

  “敏禀皇上,他是三个月前才投身从戎,因驴勇善战,破格拔擢为副将。”飞扬古道。

  “三个月即能升为副将,了不起!可见你的武功一定卓然超群。”康熙十分赏识地握着他的手臂,相了又相。

  “你有把握借回粮草,以解困局?”

  “是的。”阙无痕坚毅地点点头。

  “皇上,兹事体大,他武功虽然好,但毕竟只是一名副将”飞扬古待要加以阻拦,却被康熙挥手制止。

  “脱只能给你十天的时间。”此去科尔沁八天方能来回,顾虑到运送粮草兼程赶路不易,因此康熙特地多给他两天的时间。

  “不必,未将只需五天,便可将粮草运回。”阙无痕估算,他单枪匹马应该不到一天的时间即可赶至科尔沁。

  “你”飞扬古真要替他捏一把汗。“万一延误了,得接受军法处置,你要三思。”“事不宜迟,未将这就告退前往。”

  “等等。”康熙追至帐外,将身上的袍子脱了为他披上。

  “一路小心。”他感激地微微领首,即行转身离去。

  “粮草到了,粮草到了!”康熙犹在黑甜梦乡,就听到帐外飞扬古高声嚷嚷。

  距离日昨派员突围出去搬运粮草,至今亦不过四天,怎么可就到了呢?

  康熙才披衣准备到营外察看,帐前士兵已匆匆来报:“皇上,阙无痕求见。”

  “是那个穿白衣的骄将?快叫他进来。”话音刚落,阙无痕已一步抢进来,伏地叩头道:“未将阙无痕,恭请万岁赐罪。”

  康熙愕然,问道:“爱将刚立下辉煌的汗马功劳,何罪之有?”

  “皇上有令,必须生擒葛尔丹,未将却……”

  “如何?”“他和他的女儿原企图阻拦运送粮草的队伍,未将一气之下就把他给杀了。”他本是个火爆浪子,从军以后日日征战,目睹生灵涂炭,马革里尸,脾气变得更加莽躁狠戾。

  “死,也要有个尸首。”康熙似乎并不相信。

  阙无痕将手中一只犹沾着血渍的布包呈了上去,又从靴页子中抽出一张纸双手捧上。“这是末将在葛尔丹身上搜出的绝命书。未能生擒此撩,有负圣上……”康熙只惊鸿瞥眼布包内的东西,便猜知那是葛尔丹的首级,当下赶紧别过脸,伸手取过信纸,上头歪歪斜料用汉字写着:雕弓断,羽翼飞,亲朋叛,士众散,天亡我也,非战之罪也。

  葛尔丹绝笔怔了良久,康熙忽然哈哈大笑。“你就为这个请罪?朕说生擒葛尔丹,也不过要明正典刑而已。他既死了,脱欢喜还来不及呢!有酒没有,斟上一大碗,不、两大碗来。”

  “未将还杀了甘陕总督赵土豪。”帐中众人听了无不大吃一惊,他只是一员微末偏将,竟敢如此?一个个都吓白了脸。连康熙也不禁诧然瞠目,霎时帐内一片死寂。

  “为什么?”他最好有个充分的理由,否则绝不轻饶。

  “他扣发甘陕运向北路军的军粮。”阙无痕忿忿地说。“当未将赶到榆林时,他说粮食已全部分发难民,未将不信,亲往查看,见库中尚有一百余万食粮,于是逼他立即发出,他却左推右诿,说无马无车,难以资军。都怪未将太过急躁,跟他大吵起来,他使指末将以下犯上,怙恶不俊,要用军法惩治。未将一怒就斩了他。”阙无痕堪堪二十出头,犹名不见经传,谁也不信他竟如此精悍勇猛。

  康熙盯了他许久,方问:“你是哪一旗的?”

  “我……”他不是汉人吗?怎么问他是哪一旗的?阙无痕顿时楞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伙儿亦面面相觑,不了解皇上为何有此一问?

  阙无痕虽然生得人高马大,五官野烈鲜明,但“阙”却是如假包换的汉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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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阙无痕眉宇间居然和康熙长得十分神似。

  “那赵土豪肩从如云,亲兵如林,你怎么就能杀掉他?”康熙问。

  “军中饿死士卒近万,几次督粮不到,未将火大夺了元帅的天子剑,诛了他,所以特来请旨治罪。”“你的确不是满人?”这般胆大妄为,又这般豪气干云,怎么看都像是个满族武士呀!

  “我……”阙无痕不是不愿回答,是真的不知从何回答。

  康熙斥退左右,独独留下阙无痕,他要和这名勇将好好地谈谈。

  帐内突地岑寂下来,外头的扰攘亦警觉地不敢有任何躁动。

  康熙和阙无痕各坐一隅,面面相觑。

  晨光拂去障雾,灿烂的霞晖由隙缝中倾泻而入,使阴暗的营帐内,陡地光华万“令尊姓啥名谁?”好一会儿康熙才问。

  阙无痕黯然地摇摇头。“未将从未见过家父。”

  “母亲呢?”

  “秀秀。村里的人都是这么叫她的”康熙不自觉地一阵昏眩。这个名字这名字……会是她,或者只是巧合?

  “她人呢?”他相信一旦见了本人,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死了。”提起母亲,阙无痕眼眶一红眸中泛超薄薄的水雾。

  “怎么会?”康熙激动地抓着它的手,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十二年前,忧劳成疾。”

  “那她……她……有没有……”康熙莫名地竟心悸得两手颤抖,话不成句。

  “不好了,不好了!”帐外躁动又起,按着人喊马鸣。

  康熙和阙无痕大惊失色,忙停止谈话,惶惑踏出帐外,即见到飞扬古跨在坐骑上,满头热汗地大叫:“主子快走,奴才带着中营扑火,就是死了,也得叫它一个时辰之后再烧过来!”

  他一把推过关无痕,道。“主子不能没你,你护着主子走。这是我的差事,你快走,快!”说罢,反身命令随从。

  “有种的就跟着我滚出一条火路来。”

  “慢着。”阙无痕惶急拦住他,他的脸色异常镇定。“你不晓得草原上的人,只要不下雨,就算你跑死了马,它照样追得上你。”

  “混小于!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啦?”因为大火从南到北无边无际地卷将过来,枯草茂密,一时烈焰腾空,惊险万分,也把飞扬古烧得忘了礼仪,当着康熙的面暴怒地破口大骂。“以为运粮有功就了不起?不走,难道就烧死在这里?”

  阙无痕苦涩一笑。“你骂我无所谓,但我说的是实话。”语毕,取出一把火折子,点着了,往地上一丢,脚下的干草立刻燃烧起来。

  康熙皇原就聪颖过人,顿时恍然大悟,马上传令:“告知各营,立即点火,烧出一个空旷的场地,把大营移过去!”倾刻间,火海向东蔓延烧去,待西边烈火到时,康熙等人早已安全搬移营地。

  这时飞扬古面红耳赤地望着阙无痕。“阙老弟,我……”他五十开外的人了,要他跟个小毛头赔不是,实在是有些儿拉不下脸。

  “飞将军切莫自责,这种事不曾待过北方的人,当然不会晓得。”

  “你住过北方?”康熙好奇地间。

  “是的,小时候母亲曾带我到二连浩特重镇住了五、六年。”

  “令堂既是汉人,怎会带你住到那种地方?”

  “家母不是汉人。”他从没说过他娘是汉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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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她是……”康熙一顿,发现此刻人多口杂,不宜谈论私事,赶紧转移话题。“去查出究竟是何人纵火。”

  “遵旨。”答案很快就揭晓了。无故调走军粮,谎报粮草短缺,甚至放火烧营,都是同一人所为索额图。

  为了预防他继续图谋不轨,飞扬古将当初他所怔用的一干员从,士自将领下至伙夫,全部撤换掉。

  但这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临时征召来的伙夫不善烹煮,经常吃得士卒们叫苦连夭,就是康熙本人也一迭连声的抱怨。

  飞扬古于是贴出公告,鼓励大伙举荐厨艺较佳者到中营来,为皇上调理饮食。

  公告贴出三天了,丝毫没有下文。直到第四天晚上,才勉强来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士兵,据说叫“阙很多”。

  阙无痕守卫在康熙身旁,一见了“他”,当场险险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第十章

  阙无痕几乎一眼就认出她是乔装改扮的多侬格格。她几时跟来的,他见一点也没发觉?

  贵为天皇老子的,基本上是不会接见类似厨子这种极卑微的小卒子,但目前情况特殊,又适逢行军在外,因此康熙才会慎而重之地把负责打点一日三餐,大有可能乘机下毒的伙夫找来,当面问话。

  多侬格格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却猛往阙无痕那儿眨巴着黑白分明的水眸,暗示他稍安勿躁,至少别在这节骨眼发作,让彼此都吃不完兜着走。

  “把头抬起来。”康熙命道。

  多侬格格屏着气,依言仰起抬首——-

  嘎!

  有那么一下下,帐里莫名其妙地鸦雀无声,连呼吸也自动放慢,全神买汪在她那张素白,但依旧明媚鲜妍的俏脸上。

  可惜呀可惜,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弱不禁风,瘦小单薄,尤其是嘴皮子上那两撇滑稽的胡子,真是有够碍眼,难怪他只能当个备用的伙夫。

  康熙似乎也有同感,才会衔着嘲讽的微笑。

  “你叫”阙很多“?”

  阙无痕一听这名字更差点儿喷鼻血。

  “是的。”多侬格格自动冠上“夫姓”,自觉没啥不妥,因此回答得脸不红气不喘。

  “你很会作菜?”

  “是的。”

  老天,连这你也敢撒谎?干脆杀了我算了!

  阙无痕委实听不下去,乘没人注意,赶紧对她摆谱、使眼色。孰知,这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死的笨女人,居然硬是给他有看没有到。

  “你会烧什么菜?说几样来听听。”哼!说不出来就知道你是冒充入内,意欲不轨。康熙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每天和油烟为伍,善于烹调炒作的人。

  “呃……”

  扯不下去了吧?大伙突然变得乱没同情心,不约而同地想看她的好戏。唯有可怜的关无痕冷汗兀冒,背脊发寒。

  “奴才比较拿手的是广东菜式。”多侬格格沈吟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地说。

  “例如糖醋咕姥肉、腰果虾仁、东江豆腐堡、碧绿佳鱼卷、豉汁播龙缮、鸡丝粟米羹、香麻煎鱼脯、蜜汁叉烧……至于稍差一点的,也还有川式菜类的,如鱼香肉丝、豆瓣鱼条、姜爆鸭丝、枪炒黄瓜……其它的,嗯……北方菜也能烧个十几二十道,要一并念出来吗?”

  还有吶?在场的包括康熙都被她一口气念出来的数十道菜名,搞得肠胃大战,猛咽口水。须知,他们才刚度过三餐不继的断粮危机,又让那些拙劣临时捉来充数的伙夫弄得快翻胃,哪经得起这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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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最最惊诧的当非阙无痕莫属了,就算她记性好,能背出几道中听不中用的菜式,那又如何?难不成她要每天照三餐背给康熙“吃”?

  “好好好,”康熙显然非常满意她的“拿手好菜”。“朕再间你,你认不认识索额图?”

  “认得啊!”她话才出口,立于左右的侍卫便冲动地拔出刀剑。

  飞扬古首先发难。“大胆狂徒,竟敢勾结逆贼。”

  “我没有啊!”看到亮晃晃的刀,多侬格格心生畏惧地慌忙移向阙无痕脚边。

  阙无痕面上虽然波澜不生,但心里却已做好准备,只要飞扬古敢经举妄动,他将不惜冒着自毁前程的危险,出手搭救,即使因而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刚刚明明说认得索额图。”

  “索将军是南军的统帅,这儿的士兵尽管没见过他的人,也听过他的名,你敢说你不认识他?”多侬格格贵为皇亲国威,大场面见多了,刀剑她还畏惧几分,大呼小叫她可不怕,马上有条有理地把他顶回去。

  “我……”对喔,如果认得索额图就该死,那康熙皇帝岂不是也要回去见列祖列宗了?

  胡涂!

  飞扬古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最近是怎么稿的,老是说错话,做错事。他汗颜且尴尬地瞟向康熙,请示他降罪。

  “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些天累坏了。”康熙明白他是护主心切,并不怪罪于他。回头询问阙无痕:“他是你摩下士兵?”

  阙无痕尚未回答,多侬格格即猛挤眉弄眼,要他承认。

  真是强人所难吶!万一让人揭穿他营中藏着一名女子,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无计可施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是的。”

  “好极,从今儿起,朕就到你那儿搭伙。阙很多听旨,朕对你为一品御厨,你只准烧菜给朕和朕的阙爱将吃。”

  啥?

  多侬格格没有撒谎,她的确烧得一手好菜,康熙皇对她赞不绝口,每吃一餐就给她一份厚礼,不到半个月,赏赐的物品竟已多到没地方放,必须另行给她一个营帐才够用。简直羡煞所有的人。

  现在她不但有两名侍从,还有十数名助手,走起路来都有风了。

  然而纵使如此,她却一点也不开心,因为阙无痕告诉她,她愈受宠,离死期就愈近。

  “你不要生气嘛,我也不愿意这样子呀!”她可怜兮兮地经扯他的衣袖,枢枢他的掌心,像个做错事,等待受罚的小孩。“要不是奶奶一把火将小木屋给烧了,又硬逼着我和咚亲王的儿子订婚,我也不需千里寻夫,找到这儿来。又误打误撞,遇上告老还乡的御厨,为了贪一时口腹之欲,跟他学了三个月的厨艺,结果就……其实有一大半原因,我也是为了你,人家说要捉住丈夫的心,就得先捉住他的胃,所以我才不辞辛苦……谁知道会变成这样。”总之,一切纯属意外,请君见谅!

  “欺君之罪,乃唯一死刑,你知不知道?”如果可以,阙无痕会毫不迟疑地打她二十大板,以做效尤。

  难道她不了解一个女孩儿混迹在满是男人的军营中,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吗?

  “不会啦,”她天真地说。“你忘了,我是皇上的外甥女,要是他不肯卖我面子,还有我奶奶,她可是皇上的姑姑耶!况且,再不济也还有你,他们跟我说,你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耶。”说着还用手肘戏谨地经触他的臂。

  “庄重点。”叫旁人看了怎么得了。

  “你还生我的气啊?”多侬格格咬着下唇,两手无措地继扭着。“那你惩罚我好了,即使用刑,也比不理我要好一些。”

  嗯哼,学会耍心机啦?明知他绝舍不得打她,才故意做这种“合理”的要求。

  “我要你即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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