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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不狠,地位不稳-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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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岁的年纪,但眼角眉梢间已是尽露风情。细细长长的丹凤眼,鼻染笔直,鼻尖微翘,一张樱唇似新开的樱花,端的是无处不无情,无处不妩媚。只将个若兰都看呆了!

  “奴婢见过大姑娘。”皮滟滟上前屈膝福礼。

  若兰点了点头,免了她的礼,径直朝内室走了去,无视身后同样一脸怔愣的皮滟滟。

  皮滟滟是得了自家嫂子的话的,知道自己会作为大姑娘的陪嫁丫鬟,更知道是什么样的陪嫁丫鬟,但当她适才眼角的余光觑到若兰时,她忽然便怀疑,她们真的能如愿吗?

  锦儿并不知道皮滟滟的来历,也不知道她抱有的目的,只是很是惊艳了一把,想着这谁家的小娘子,竟长得这般好看诱人。

  屋子里,银珠让杏花上了茶后,便将她打发了下去。

  若兰笑着捧了茶,对银珠道:“这家小娘子可有名字?”

  “有,”银珠轻声道:“滟滟。”

  滟滟?!

  若兰在嘴中反复嚼着这两字,稍倾,绽唇一笑道:“到真是人如其名。”

  银珠陪着一笑。

  “好吧,人我也看过了。”若兰放了手里的茶盏,对银珠道:“你只管应了别人便是。”

  “大姑娘……”银珠失色的看了若兰,“你当真不再考虑下?”

  见若兰颇有兴味的看了自己。

  银珠摇头苦笑道:“大姑娘,您可能觉得她不足为惧,可……”

  “姨娘,”若兰知道以银珠的身份,很多话,她是不能说出口的,但银珠的意思,她自问相当明白,无非就是那句,男人都是见不得腥的猫,许是头前里念着新鲜,能视身边这一美色无物,但天长日久呢?当厌倦了她后,面对这个天生尤物,又有几个男人能把持的住?但江惟清不同!若兰唇角绽了抹笑,对银珠道:“你的担心,我明白,但我想着,没有此滟滟还有彼滟滟,即是如此,不若肥水不流外田!”

  银珠嘴里的一口茶差点便喷了出来,这田什么时候成了你大姑娘的了?

  似是猜透银珠的想法,若兰笑了一笑后,说道:“姨娘可以告诉葛家嫂子,我的陪嫁丫鬟都是签死契的,不是死契,我不要!”

  银珠眨了眨眼,待明白过来若兰的话后,她足足怔了许久才慢慢回悟过来。

  “姑娘,你早就拿定主意了?”

  若兰笑笑,看了银珠道:“姨娘,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她会怎么做?

  银珠还当真歪头想了好一会儿,稍倾,她郑重其事的道:“若我是姑娘,我也会这么做。”

  若兰眼底的笑意便带了几分欣赏之意。

  隆泰十八年的日子似乎过得特别快。

  秋天一过,冬天便至,在又一个新年结束后,若兰便迎来了她的出嫁。

  这一天,若兰被老太太使人喊去了荣华院。

  荣华院,柳氏,伍氏,谢文珠齐齐坐了一室,见了若兰进来后,众人都拿着笑盈盈的目光看着她,除却上首的老太太。

  “若兰见过祖母。”

  若兰先上前对老太太行礼,之后又与柳氏、伍氏及谢文珠等人见礼。

  “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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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老太太开了口后,谢文珠便连忙招手将若兰喊到身前,对她小声道:“若兰,大姑爷是个好的,与你极为相称,你可以放心了。”

  谢文珠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刚好能使屋子里的人都听到。

  柳氏撇了撇嘴,伍氏则满眼笑容,怜爱的看着满脸红霞的若兰。

  “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钱氏不悦的剜了谢文珠一眼,面无表情的对若兰道:“没几日你便要出嫁了,你是我们谢府的大姑娘,亲娘早逝,你太太身子又病着,多亏了你伯母姑母的替你操心,你日后可别忘了她们的大恩。”

  “是,孙女记住了。”若兰再次屈膝行礼,神色间很是恭敬有加。

  钱氏这才脸色缓了缓,顿了顿又对若兰道:“照理小娘子嫁人,除了贴身侍候的丫鬟,还有得力的管事妈妈也得一起跟着去。这管事妈妈原是小娘子的奶妈子,你这情况特殊,我便替你寻了一房管事妈妈,今儿与你见见吧。”

  不待若兰开口,便对身侧的钱妈妈道:“叫皮六家的进来见见姑娘。”

  钱妈妈便起身走了下去,不多时便带了一个年约四旬,面相酸刻的妇人走了进来。

  “妾身见过老太太!”葛皮氏上前与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摆了摆的,指了若兰道:“这便是大姑娘,你去与她见一见,往后好生教导她,切莫让她在夫家做出有辱门风,有失教化的事!”

  “是,老太太。”葛皮氏起身走到若兰身前,屈膝一福,轻声道:“妾身葛皮氏见过大姑娘。”

  “妈妈,快快请起。”

  若兰连忙上前扶起了葛皮氏,眼皮微抬,便将葛皮氏打量了一番。

  瘦瘦尖尖的脸,细细长长的眉,一对略略上翘的眼,一张因为长年紧抿而透着几许倔强的嘴。年轻时,许是个略有几分姿色的!但此刻,落在若兰的眼里,却只是觉得她这脸一看就是个福薄之人!

  寻这样一个人给自己做管事妈妈……若兰无声的挑了挑唇角。

  而与此财时葛皮氏亦同样拿眼打量着若兰,待看到若兰那张极为肖似其母的脸时,细长的眼缝里便透出几分淡淡的狠历,却又很快的被她收敛起来。

  “哎呀,”谢文珠突的出声对上首正暗自得意的钱氏说道:“娘,您给兰丫头备好了管事妈妈怎么也不跟透个声气出来,女儿也给她备下了一个呢!”

  谢文珠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都齐齐看向了她。

  钱氏蹙了眉头,她之所以不提前说出来,就是怕若兰会拒绝,现在听谢文珠说了,虽说心下不喜,但也只得顺了话说道:“难为你记挂着她,既是如此,便将你备下的人也喊上来看看,多个管事妈妈原也是好事。”

  谢文珠便让身侧的丫鬟去将顾师傅寻来交给她的那位雷婆子喊了进来。

  “她夫家姓雷,前些年与人出外经商重病不治,客死异乡,家中的叔伯容不下她,要将她发卖了。”谢文珠指了脸圆圆白白一团和气的雷婆子对众人说道:“恰逢我路过了,见她甚是可怜,便买她买了下来。观察了几日,是个不错的,想着兰丫头屋里缺个人便今日便将她带了回来。”

  “奴婢见过老太太,太太,姑娘。”雷婆子上前行礼。

  钱氏目光扫了一眼,暗暗的点了点头,这雷婆子一看就是不错的,一身粗布衣衫虽说旧了些,但却干净的很,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看人时便是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比起那葛皮氏强上了百倍。

  一侧的葛皮氏也打量着雷婆子,当下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姑太太的身份摆在那,若是两人真的随了大姑娘陪嫁过去,以后这谁大谁小呢?她要做的事,有这么个人在,还做得成吗?不由便暗暗祈祷老太太能回了谢文珠这份好心。

  “哎,我瞧着这婆子怪好的。”伍氏笑了对座上的老太太说道:“不若便都打发给大姑娘吧,左右说出去,是老太太的慈悲。”

  葛皮氏暗叫不好,刚想给钱妈妈递眼色,上首的钱氏却已经点了头。

  “那便都给她吧。”

  葛皮氏只觉得一口气赌在胸腔间,半天透不出。

  雷婆子乖觉的上前与若兰见礼,“奴婢见过大姑娘。”

  “妈妈快快免礼。”若兰同样上前扶起了雷婆子,只较之葛皮氏又多说了一句,“以后还要劳烦妈妈多多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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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婆子眼皮子动了动,觑了若兰一眼,嘴里说着“不敢当”扶着若兰的手却是隔着袖子捏了捏了若兰,意思是让她不必担心。

  若兰心下松了一大口气。

  你道这雷婆子是什么人?她是顾维芳在苏州本家的一位远房嫂子,原是个相当能干的,只可惜家里的男人在外犯了事吃上了官司,那事主又是个极有来头的,等她得悉消息时男人早就死了。她本就没生育,夫家兄弟为着钱财合伙要卖了她,她拼死逃了出来。

  流落京都,恰逢顾师傅为若兰寻着管事妈妈,四处相看,偶然在一群叫化子里认出了她,连忙将她带了回去,收拾整齐,打听了一番后,便与她说道了若兰之事,雷婆子哪有不应承的道理,当即便按了顾维芳的吩咐,去了江夏候府,借谢文珠之手,来了若兰跟前。

  这般便算是将陪嫁妈妈的事商定了。

  待雷婆子站到若兰身后后,若兰笑盈盈的走到谢文珠跟前抬了一张软若无骨的手道:“姑母,侄女儿厚着脸皮问你要了一样东西。”

  谢文珠眼珠子一转,笑道:“什么东西?”

  若兰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稍倾似是鼓起勇气道:“这位妈妈的卖身契,还请姑母给了侄女。”

  葛皮氏听到若兰的话,当即便暗叫糟糕!连连使眼色给一侧的钱妈妈,钱妈妈明白过来,正待要开口,不想谢文珠已经笑着道:“唉,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事给忘了。”

  若兰便接了道:“无防,若是忘了,姑母大可先将人带回去,改日使了人和契一道送过来便是。”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若是没有卖身契,她是不会要人的!

  顿时,别说葛皮氏,便是连上首的老太太都愣了愣。目光锐利的瞪了若兰看,似乎不相信这话会是若兰说出来的。

  见众人都怔在那,若兰眉眼眨了眨,一脸忐忑的看了她们道:“可是侄女说错什么了?”

  “你当然错了!”钱氏首当其冲,恨声道:“你姑母好心替你操心,你不说句谢谢的话,反而摆出这样一副不要脸的作派来,怎么,你真当你现在就是杜家的新媳妇不成?”

  这话委实说得难听!

  若兰当即便红了眼眶,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便哭,便轻声道:“孙女原不知道我们家规矩与别人不同,陪嫁的妈妈身契是要留在自家人手里的,现如今祖母说了,孙女便知晓了。还请祖母不要怪罪孙女。”

  钱氏气得眼前一黑,什么叫她们家的规矩与别人不同!

  86出阁

  农历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天,京都家家户户焚香设供祭祀龙神,祈求雨水普降,消除虫害,五谷丰登。

  谢家大太太柳氏忙得像个陀螺,除了安排设供祭祀之事,还要分出心思来筹备若兰的出嫁,再有三天,便是若兰的出嫁日。

  自那日若兰当众拂了老太太的脸后,柳氏对若兰越发的不敢大意。

  在谢文珠当从将雷婆子的卖身契交与若兰后,钱氏便是再跋扈专横,也不得不将葛皮氏的卖身契交与了若兰,但却说了一番很是严历的话。若兰在收了葛皮氏的身契之后即便钱氏话说得极是难听,她由始至终却都是笑容温婉,仿似钱氏不是在打她的脸,而是在真心教导与她。

  之后,便是陪嫁丫鬟的事。

  除却锦儿和黄婵这两个她自己的贴身丫鬟,钱氏又将她屋里的翡翠指给了若兰,加之柳氏前安排在若兰屋里的阿宝,和葛皮氏借由银珠的手送出来的小姑子滟滟,若兰便有了几个陪嫁丫鬟,比起旁的人家许是差了些,但对如今的谢府来说,却是够隆重了!

  二月初五。

  谢家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合府欢庆嫁女儿。

  午膳用过后,谢文珠和伍氏去了若兰的屋里,一人指挥锦儿检查若兰要带过去的贴身用品,一人坐在花厅里陪着来恭贺的族亲女眷说着话。

  “怎么没看到司家的人?”族里的一个族嫂轻声的问着伍氏。

  照理司家也算是若兰的外家,今天是若兰出阁的日子,应该来走动的。但姨太太华司氏在知若兰另定了亲后,寻了个日子找到了重病在床的司英秀狠狠的骂了一顿,只将个司英秀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此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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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家的两个舅兄,受了华司氏的挑唆,也只是送了份过来,寻了个借口没来。

  此刻听得族里有人问起,伍氏笑了道:“许是家中有什么重要的事,来不了吧。”话落,看了族嫂发间的钗子,轻声道:“嫂子这根钗子好生别致,哪家银楼订制的。”

  顿时,便将话题转移到了京都现如今时兴什么样的衣裳和首饰上。

  屋子里忽的便响起方婉蓉脆脆的话语声。

  “大表姐,你这身嫁衣可真好看!”

  伍氏等人便知晓这是若兰换好嫁衣了,于是,大家便笑着去了内室看换上新嫁衣的若兰。

  长高不少的若兰穿上大红绣缠枝牡丹的嫁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明艳照人。身上的牡丹图案随着光线的强弱不同,变换着色彩,当真是美轮美奂。

  “哎呀,真是好看。”

  人群里发出一片赞叹声。

  若兰娇羞的低了头。

  便有人开始打听若兰身上的这绣艺。

  锦儿和黄婵应付着那些太太,媳妇们。

  门口一张娇艳的脸一闪而过,眸子间满满的是浓浓的羡慕和嫉妒。

  很快吉时便到了,由全福人像征性地梳了三下头,喝了莲子百合羹,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又陆陆续续的聚集了一些族中的女眷,坐在了若兰的房里。

  大家都夸着新娘子雍容华贵,一看是个有福气的命。

  远处隐约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

  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吼了一句:“花轿到了,花轿到了!”

  若兰屋子里很多女眷都争先恐后去跑出去看热闹。

  伍氏和谢文珠留在屋里,急急地帮着若兰做最后的打点。

  雷婆子和葛皮氏帮着二人打下手。

  若兰到还好,因着知晓江惟清是个怎样的人,这府中又不曾有她割舍不下的人和事,心情可谓平静的就如同是即将出去逛庙会一般,紧张之中略带一点小小的兴奋。

  把个伍氏和谢文珠看在眼里,只笑道,她是个心宽的!

  很快便有小丫鬟跑了进来,兴奋地道:“大姑爷好大方啊,赏的全是二分银子一个的银锞子,洒了整整快有一箩筐了。”

  伍氏与谢文珠相视一笑,两人不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虽说人是她二人相看过的,但必竟只是一面,很大程度上,她们其实是迫于无奈只能矮子里拔高子。现如今看着这杜德元的行事作派竟是还没进门便替若兰做起了脸面!心里真可谓是百感交集。

  锦儿上前打赏了小丫鬟一个封红。

  外面传来喜相逢的鼓乐声。

  有小丫鬟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大姑爷的花轿进了门。”

  伍氏和谢文珠便紧张地嘱咐若兰:“快,抓紧时间看看,还有哪里遗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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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俩这一紧张,底下的丫鬟婆子又是手忙脚乱了一番。

  又有小丫鬟跑进来报信:“大姑爷家的娶亲太太过来了。”

  全福人忙迎了出去,和杜家的舅奶奶笑吟吟地寒暄了几句,就进内室,和伍氏等人客气了几句,全福人和丰大奶奶扶着若兰去了花厅。

  杜家接亲的,谢家送亲的,带有两家的鼓乐都拥挤在花厅内外。花厅里嘈杂喧嚣。

  若兰一眼就看见了穿着身大红色吉服的江惟清。

  那鲜艳夺目的颜色,映衬着他白瓷如玉的面庞像落雪般无暇,一对漆黑如墨的眸子,似两汪千年的山泉,纯澈中带着隐隐的欢快。

  若兰怔了怔,但很快眼底又生起一抹欢笑。

  这样的江惟清,是她所熟悉又陌生的,但不任怎样的情绪也掩饰不了她此刻淡淡的欢喜。

  欢喜着他鹤立鸡群的夺目丰姿,欢喜着他对周围人注视在他身上的目光淡淡拒绝以及隐隐含蓄的笑容。

  若兰思忖着,耳边已传来全福人的低声嘱咐:“该辞别父母了!”

  她忙收敛了思绪,恭恭敬敬地给重新梳洗一番,看上去饰容整齐。神色温和的对坐在上首的谢弘文安安静静的磕了三个头。

  谢弘文看着大红嫁衣的若兰,神色有些复杂,“很快,他便扰下那抹复杂,开始说训教之话“往之女家,必敬比戒,无违夫子……”

  若兰的心情是复杂的,透过低垂着的大红盖头,她只能看到谢弘文一角紫色宝相纹花的袍子,耳边是谢弘文敦敦之语。

  他是她的父亲,那个曾经待她如珠如宝,呵着护着的男人!

  然此刻,他的眼里心里没有不舍,没有痛惜,有的只是一种攀上高亲的喜悦。有的只是要求她这个女儿要如何的敬顺夫媳孝顺公婆……若兰慢慢的敛去眼中的酸涩,目光微动,落在了眉梢微挑,唇角轻抿的江惟清身上。

  从此后,生命中那些好的坏的,拥有和失去的,随着她跨出的步子,都统统抛弃吧。她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儿,有她愿意用生命守护的人和事!若兰的唇角绽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

  渐渐花厅里寂静无声,只剩下谢弘文还在长篇大论。

  站在谢弘文身后的谢景明扯了把谢弘文的袖子。

  谢弘文这似才突然惊醒过来,连忙快速的说了几句话,便结束了这异样的气氛。

  最后是全福人打破了这寂静,“新人快上轿了,莫要误了吉时。”

  一时间花炮齐响,锁呐震天。

  柳氏对着身侧的大公子谢景征道:“快背了你大妹妹上花轿。”

  若兰匍匐在谢景征背上时,看到了站在柳氏身侧,一脸冷霜的若芳,若芳紧紧的攥着若英的手,一对大而圆的杏眸中,冷意比去年冬天最大的那场雪还要冷上三分。

  此时的杜府,宾客盈门,人声鼎沸。

  杜宜站在正厅和来观礼的亲朋友好友寒暄着,脸上笑却明显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又迎了一拨客人后,他抽空低声问着身侧的小厮,“姑太太还没来?”

  杜家一共二房兄弟,一房姑娘。且都是同胞所出!

  二房杜时任翰林院编修,是个正七品的京官,而杜家的姑奶奶,杜慧则嫁进了瑞郡王府,虽说只是庶子,但皇家的龙子凤孙,便是小娘养的,那也比寻常百姓人家正经夫人养的珍贵百倍。

  且这位姑奶奶还颇得了瑞郡王妃的亲睐,原说是妯娌难个相处,可她这个庶媳妇与正经的王妃却是处得极好!

  只不知是何故,杜慧对二记的几个侄子侄女都很是欢喜,便对大房杜宜膝下的子女很是冷淡!今儿长子娶亲,若是这亲姑姑不来,面子可就丢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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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杜宜要催着小厮再去使人请时,有婆子急急的走了来。

  “老爷,姑太太来了。”

  “夫人呢?”杜宜急忙道:“快请了夫人出来陪姑太太。”

  婆子笑呵呵的道:“夫人这会子已经出去迎姑太太了。”

  杜宜这才松了口气,对婆子道:“告诉夫人,好生应酬姑太太。”

  “是,老爷。”

  婆子这边才退下,便有下人来回。

  “老爷,花轿到了。”

  杜宜连忙带着小厮去了正堂。

  跨过火盆,射了轿空,若兰抱着宝瓶下了轿。

  拜过天地,新人由傧相和全福人送进了新房。

  送亲的伍氏被安排到别的地方歇息,若兰这边的全福和男方的全福人一起,将她和江惟清送进了新。

  压襟、撒帐、挑盖头,笼笼杂杂一番下来,若兰终于将一张敷满白粉的脸露了出来后,却看到江惟清漆黑的瞳孔紧了紧,似是被吓了一吓。

  由不得便偷偷的抿了嘴笑,她当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时,吓得不比他轻!

  喝了交杯酒,吃了子孙饺江惟清便去了正堂敬酒,若兰则盘腿坐在了炕上。

  她的身前围满了看新娘子的杜家女眷。

  87新妇

  丰大奶奶与全福人与若兰说了会儿话,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便静了下来。

  若兰开始抬头打量这间屋子。

  墙面是新糊的大白,被四处挂着的大红绸帐映得一片淡淡红光,东边案首上两枝大红喜烛高高燃起,屋顶,镶着蓝绿色八宝图案的承尘,地面铺的青砖幽幽深光中整洁异常。这屋子似乎从前没人住过了!

  若兰这边还在打量,耳边响起小丫鬟软软糯糯的声音,“姑爷,您回来了!”

  江惟清淡淡的“嗯”了一声。

  若兰抬头朝屋里的锦儿和黄婵看去,锦儿往前一步,轻声道:“是滟滟。”

  若兰挑了挑眉头,唇角掠过一抹讥笑,压了声音道:“葛妈妈呢?”

  “葛妈妈和雷妈妈去姑娘的嫁妆房里了。”

  耳听得门“吱嘎”一声轻响,若兰连忙正襟危坐。

  面色微酡的江惟清带着几分酒意走了进来。

  “公子!”若兰含笑与他打招呼。

  江惟清秀致绝佳的脸上绽起一抹浅浅的笑,一对似溢着流光的眸子朝若兰看了过去,“饿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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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兰摇了摇头。

  江惟清见她一直盘着腿坐在那,不由便有些意外,清亮的眸子里有着淡淡的不解之意。指了她白得比墙还要白三分的脸,犹疑的道:“你不洗洗?”

  若兰“噗哧”一声轻笑,这一笑,她感觉好似有簌簌的粉掉了下来,鼻子痒痒的,她连忙抬手捂了捂鼻子,喊了锦儿黄婵上前,打水侍候她梳洗。

  江惟清则避到了净房,管自己洗漱去。

  等他从净房出来,若兰已经将脸上清洗干净,乌黑的发编了个大辫子垂在脑后,身上的大红嫁衣也换成了桃红色的中衣,锦儿正在整理着大红喜床上的被褥。

  这个时候若兰才真正感觉到了一种紧张,她有些怔怔的瞪了脚下的青砖,连锦儿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

  直到耳边响起一声清冷磁性的嗓音,“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祭祠祖宗,给长辈见礼。”

  若兰点了点头,眼见江惟清已经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睡了上去,她不由便怔了怔,照理,她应该睡外面的,这样方便晚上他渴了要喝茶随时好侍候。但瞧这形势,江惟清这是打算睡外面了。

  若兰慢腾腾的走了上前,江惟清见着她有些僵硬的动作,眼角滑过一抹笑,收了收身子,往边上侧了侧,让若兰爬了上去。

  两床薄被,一人一床。

  待她躺好,江惟清抬手放了床上的缦帐隔断了红烛的灯光,看了眼她因为紧张如蝶翼的眼睫,轻声道:“睡吧。”

  “嗯。”

  若兰应了声,虽说眼睛是闭了上了,但哪里睡得着。

  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和着清清爽爽的男儿气息,扑天盖地的往鼻子里涌,她一边忐忑着,一边祈祷着自己早些睡着。

  脑子里却像是进了水的油锅,翻腾个不停。

  满满的都是江惟清着大红喜服芝兰玉树的样子。

  “怎么睡不着?”

  若兰霍然睁了眼,顿时便撞进一对似寒星般的眸子里,她顿时便僵在了那。思绪一片茫然。

  “那我们说说话吧!”江惟清翘了翘唇角,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翻身看着帐顶的大红喜帐,轻声道:“这宅子是父亲回京都后新置的,后面是上房,花园在东路,下人什么的都在后罩房……二弟住在外院的毓意轩,二位妹妹住在东南角的瑰意阁里,西北角的凝霜阁住着骆姨娘和徐姨娘。”

  若兰将江惟清的话记在脑海里,脑子里一边照着他的话画着地图。

  “父亲和太太则是住在上房的鹿鸣轩。”江惟清顿了顿,轻声道:“母亲……”

  若兰听得江惟清话中一紧,想了想,将手伸过棉被握住了江惟清垂在身侧的手,她感觉到那只手似是僵了僵,但很快便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母亲也在西北角,但她那里是处小佛堂,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了。”

  “明天你便可以看到她了。”若兰想了想轻声道。

  江惟清唇角却掠起一抹涩笑,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觑到若兰眼里的满满痛惜,叹了口气道:“但愿吧。”

  他之所以不跟她解释这屋中的人和事,是因为他已经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了然。想想也是,往前几十年也没发生过这种停妻再娶的事,这样轰动的事,她又如何能不知呢!

  江惟清又向若兰介绍了二房及那个高嫁进瑞郡王府的姑姑杜慧来,若兰仔细的听着,将一些认为重要的信息都记在了心上,渐渐的便在他清越如水的声音中睡了过去。

  睡梦中,若兰好似觉得胸口压了块巨石,闷得她喘不过气来,下一刻,一种撕裂的痛,顿时将她从睡梦中惊醒,这一醒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已经睡在了一起,此刻,江惟清正浑身僵硬的覆在她身上。

  身上那种被充斥生生被撕裂的痛,随着她的清醒越发的明显。若兰深深的吸了口气,抬手便要推开身上江惟清,“痛……”

  “乖,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江惟清一边说着话,一边低头亲吻着她的脸,浅浅淡淡如春风拂水的吻从眉梢到唇角,从耳畔到脖颈。一边亲着她,一边轻声道:“乖,你放松下来,你这样,我快被你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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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兰吸了口气,强自放松自己紧绷的身子,慢慢的去适应那撕裂的痛。

  江惟清吸了口气,他将埋在若兰脖颈处的脸微微抬起,目光灼灼的看着双眼迷离的若兰,稍倾,翘了翘唇角,便低头嚼住了她鲜红欲滴的唇,这个吻充满了柔情,细细的在她唇上辗转着,反复着。

  他的清香,她的柔软,如和风细雨浸润了漫漫长夜。

  杜家主卧里一主一仆却是睡意全无,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太太,奴婢站在人群后面瞧了几眼,虽说看不大仔细,但五官上却是很突出,一看就是个精致的。”

  丰氏翻了身,唇角嚼了抹冷笑,淡淡道:“她娘可是当年京都第一美人,她又能差到哪去呢?”

  陪房的桔香不敢接口,转了话题说道:“姑太太酒席散了便走了,新娘子屋里去也没去。”

  丰氏其实也觉得奇怪,小姑子杜慧对几个侄儿侄女都好,可似乎对这个大侄儿却是不冷不热,很多时候甚至会刻意的避开!

  “她像来不喜欢老大,这会子若不是碍着亲戚情面,怕是酒席都不会来吃。”

  “为什么?”桔香自榻上支起半边身子看了丰氏道:“奴婢听说,江姨娘那时候跟姑太太也还是要好的。自从生了大公子后,似乎才生疏了!”

  丰氏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闭了眼道:“谁知道呢,好了,睡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桔香不敢再多话,躺回榻上,慢慢睡了过去。

  反到是丰氏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当年之所以会以嫡女之尊嫁给已有妻室的杜宜,其实有她不得己的苦衷。她前后共订过两门亲事,但两门亲事的男方都在订婚后过逝,父亲和娘亲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克夫的名声给压了下去。

  但,之后却是不敢再替她说亲事。

  这也才有了杜宜停妻再娶,她以嫡女之尊甘为继室的的事了!

  对杜德元这个庶长子,她的感情是复杂的。复杂到,她在有意无意的情况下也会避开与他见面。而对江氏,则更是愧意和羞意掺杂。

  她还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娘子时与江氏也有过几次见面,更甚至,因为彼此长辈同朝为官的缘故,她和江氏较之旁人还要更熟识几分。

  曾经的闺中小娘子,却在某一日分别成了同一个男人的妻和妾!

  丰氏叹了口气,再次翻了个身,告诉自己不要想,人生于世,处处坎坷,她没有能力去同情别人!

  可是翻个身却又想起了杜宜,想起酒席散后,杜宜去了凝霜阁。心头不免便有了几分恼意。她自问自己不是个苛刻的人,杜宜的姨娘,她也是尽心善待她们。但今天是什么日子,杜宜在这个日子去了姨娘屋里,他将她的脸摆在了哪?!

  丰氏一番心思纠结,总算是在天快亮时,闭上眼睡了过去。

  只,她才觉得刚刚闭上眼,耳边便响起丫鬟柚翠的声音。

  ……

  若兰迷迷懵懵中,听到锦儿在屋外的声音。

  “奶奶,该起床了。”

  若兰动了动,身子好似被拆开一样痛,她身侧的江惟清在她起身之前,翻身坐了起来,轻声道:“你别急,我去喊了你的丫鬟进来,让她们先备些热水。”

  若兰点头,帐子里一股栗子花的味道,只将她脸熏得如同煮熟的大虾米。

  不多时,锦儿便与黄婵走了进来。

  她们的身后,阿宝和滟滟一人提着一桶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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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宝还好,这些粗活她是做惯的,滟滟却是一桶水一路走来洒了一半,只将个雷妈妈看得眼睛鼻子皱成一团。

  葛妈妈连忙抢在前头道:“滟滟,你去侍候姑爷吧,这里留给阿宝。”

  “是,妈妈。”

  滟滟放了手里的水桶,便朝正往净房走的江惟清走了过去。

  88认亲

  “不要脸!”

  锦儿和黄婵同时啐了一口。

  葛妈妈脸色变了变,回头蹙了眉头便要训斥锦儿和黄婵,却感觉到一道凌历的目光朝她看来,她不由自主抬头看去,撞上一对漆墨幽深的瞳眸,葛妈妈脸色僵了僵,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笑了对若兰说道。

  “奶奶快些梳洗吧,这大早上的除了见亲眷还要去祭祖呢!”

  若兰笑笑回了头,由着锦儿和黄婵两人侍候着她起床。

  耳边忽的响起一声“哐当”声。

  屋子里的齐齐静了静,待明白过来后,不由都朝净房的方向看过去,不多时响起细细碎碎压抑的抽泣声。再然后,便看到江惟清拧了眉头,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

  “姑爷,”葛妈妈几步迎了上前,朝江惟清身后张望着,焦急的道:“这是怎么了?”

  江惟清漆黑如墨的眸攸的一抬,寒光凛凛的看向葛妈妈,葛妈妈当即便似三九天被泼了身一样,从头冷到脚。

  “锦儿,你去看看,怎么了?”若兰对身侧的锦儿吩咐道。

  “是,奶奶。”

  锦儿几步朝净房走去,只她还没进去,滟滟便垂了脸,红肿了眼眶走出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妩媚的脸上堪堪挂着两行泪,好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是怎么了?”锦儿拧了眉头,狠狠的瞪了滟滟,压了声音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你在这嚎丧?要嚎滚回你自己的屋子里嚎,别给奶奶添了晦气。”

  “你……”

  滟滟顿时止了泪,抬头回瞪了锦儿。

  锦儿目光嫌恶的落在她被水打湿的裙角上,冷冷一笑道:“看样子卖马蚤寻错了买家啊!”

  滟滟听得锦儿这毫不留情的讥诮和嘲讽,一张脸只羞得能滴出血,待要回锦儿几句,却见到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所思的落在她身上,特别是大奶奶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要刮去人一层皮一样!

  “好了,还傻站着干什么!”葛妈妈走了上前,隔开了锦儿和滟滟,对滟滟道:“下去换身衣裳再来侍候吧,这么笨手笨脚的,当心奶奶恼了你,把你送回谢家去。”

  滟滟唇色一白,可怜兮兮的看向若兰,不待她开口,黄婵却是抢在了前头,一脸懵懂的道:“滟滟是奶奶的丫鬟,她做错了事,只有打发掉的,哪有往娘家送的?”

  锦儿给了黄婵一个“不错”的眼色,对怔在那的滟滟道:“叫你下去没听着?还等着我侍候你是怎么的?”

  滟滟涨红了脸,捂了嘴走了出去。

  葛妈妈眼见得若兰一声不出,当下不由便不悦的道:“奶奶,这屋子里规矩也太松范了些,虽说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有区别,但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就能当着奶奶的面耍起威风来了!”

  锦儿冷冷一哼,招呼黄婵道:“再去让阿宝抬桶热水来,这么长功夫,怕是水都凉掉了。”

  黄婵是不惯这些女人间的弯弯道道,若是明刀明枪的动起手来,她到是不怕,一个能顶俩。乐得这会子躲了下去。

  雷婆子正低头收拾着被褥,待撩开帐子,看到床中间落了红的喜帕,眉梢眼角满是掩不住的笑意,一边将那帕子收了放到一侧的喜盘里,一边对葛皮氏道:“葛妹子,你来帮着收拾下床帐,我去给外面的惠婆子送喜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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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皮氏这才想起她忘了最重要的事,当下也不顾得与锦儿争长争短,几步到了雷婆子跟前,挤眉弄眼的道:“雷嫂子,昨儿夜里我们奶奶她……”

  雷婆子呵呵笑了指着一侧托盘里的喜帕道:“你自己看。”

  葛皮氏探手便去取托盘里的喜帕验看,蓦的又感觉到一道锐光似要剁了她的手一样,她慌不迭的收了手,讪讪的笑了对雷婆子道:“瞧你笑得这眼睛找不着缝,肯定是好事。”

  雷婆子呵呵笑了,托了托盘往外走。

  候在外面的是丰氏屋里的管事妈妈,惠婆子。惠婆子接过雷婆子递来的托盘目光一撩,便看到了隐隐约约似梅花般的几处落红,眉梢间绽了抹笑与雷婆子说了几句话,便辞了去回复丰氏。

  屋子里江惟清已经自己穿戴整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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