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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王朝-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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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拉伯人的混血种,却从来不称呼满速儿苏丹,而是称为汗王。

  这一点,让满速儿很满意,若不是碍于绿教教规,他早就不称苏丹了。苏丹,有大汗好听么?

  成吉思汗,听听,多威风的名字。成吉思苏丹?我呸!

  满速儿的战略很过关,但他的政略,却有欠考虑。即位时,他杀了与自己争权的诸兄弟,大失人心。攻打沙州时,他居然让宽彻普化和牙兰都投靠了大明,这已经不是失人心的问题了,而是烂到不能再烂的行事方略。

  从这两点来看,满速儿也许是个战争枭雄,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军事手段,永远都是政治手段的补充和助力。从来就没有一路杀到底,还能成功的枭雄。流窜了大半个中国的黄巢,能够从一个侧面,说明政治高于军事。

  某位伟人曾经说过:倘若能够从政治中解决,战争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因此满速儿想当成吉思汗第二的野望,恐怕只是梦想。(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万物非主

  沙州城头,血腥满地。

  战争已经进行了两日两夜,无休无止的弓箭,从蒙古人的军阵中射出。两万五千名土鲁番精兵,并没有傻到蚁附攻城,而利用沙州城池不高的特点,直接朝城墙上抛射弓箭。

  真帖木儿卧床不起之时,负责指挥守城的,是张云霖和乌兰贞。

  美丽的畏兀儿少女,穿起戎装来,依然让人不可直视。她的脸上全是鲜血,这是一个侍卫替她挡了一箭之后,溅到她脸上的。即使如此,她的神态,仍然非常从容。

  黑河部守城,牙兰部负责野战,这是牙兰与张云霖的约定。

  没有乌兰贞,张云霖是指挥不动黑河部任何一人的,因此她必须守在城头,在箭雨中,顽强地绽放着她的美丽。

  “粮食已经不多了。”

  第二日晚间,满速儿终于停止了攻城,土鲁番人的骑兵,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的尸首。张云霖坐在地上,头歪歪地靠着城墙垛口,听着赵渊的诉苦。

  “满速儿也没粮了!”张云霖勉强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盯着赵知州,轻声道,“不然他不会退却,谁能撑下去,谁就能活到最后。”

  战争已经进行到这种程度,说什么都是废话。沙州城内,粮草已经用去大半,按照赵渊的说法,若是再守上两日,沙州城内便会陷入人相食的境地。

  沙州四面皆是戈壁沙漠,只有西拉噶金河的绿州。能够供人生存所需。满速儿并没有四面围城,他的兵力也不够这么奢侈的作战方法。

  两万五千名土鲁番人,对一万四千名畏兀儿、土鲁番和汉族联合军,主攻一面,便是满速儿的极限。不过在与牙兰部野战之时,他的游骑,早就将西拉噶金河围得水泄不通。

  沙州城里的百姓和部落民众。即使逃出城来,不是被土鲁番游骑杀死,就是被无情的大沙漠吞噬。

  以骑兵为主的双方。对于沙漠作战的领悟力,都相当惊人。

  尤其是同为土鲁番人的牙兰部,对阵双方。都有不少知交好友,有时一追一逐之间,还会开上几句玩笑。

  因为彼此都太熟悉了,野战的激烈程度,远远比不上守城战,但有着牙兰部的马蚤扰,满速儿并不敢全力攻城。

  “今日,便是最后一战,”满速儿的弯刀,斜斜地指着沙州城。对所有的大将和千户们说道,“虎力纳咱儿为前锋,攻下城池,无军纪三日!”

  无军纪,便是屠城了。所有的土鲁番人,在这一刻,又重新找到了征战的感觉。

  此时是正德五年七月二十四日,卯时三刻,土鲁番人的军阵,彩旗飞扬。盔甲鲜明,从宿营地出发,沿着西拉噶金河,对沙州城进行最后一击。

  “太阳落山之前,”张云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对陶应龙和王文翰笑道,“不是我等尽忠,便是满速儿身死。”

  “你带两千人,从北城门出去,找准时机,紧贴城墙,与守军们配合,攻击满速儿的左侧。”他的身后,传来乌兰贞的声音。

  她正在吩咐一个黑河部头领,同样是两日两夜没有休息好,但十七岁的畏兀儿少女,依然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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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云霖回过头,对乌兰贞行了个礼,她是朱寿未来的妃子,对他来说,就是主母一样的存在,以往的些许介蒂,早就化为虚无。

  而且守城两日来,这个少女凭借自己出色的调配能力,赢得了武学院三人组的一致尊重。

  “张将军,”等那头领去了之后,乌兰贞微微笑了一下,问道,“董百户还没有消息传回?”

  董振昨日就出城而去,守城的士卒,全是畏兀儿人,这种事,瞒不过乌兰贞,不过她并不知道董百户为何出城。

  “末将不敢隐瞒,”张云霖明白未来皇妃的意思,只得苦笑道,“还望郡主海涵,此处人多嘴杂,等时机到了,郡主自然就会明白。”

  黑河部汗王宽彻普化.的斤已经被朱寿封为西海王,乌兰贞自然也就成了名符其实的郡主。她的地位虽然高高在上,却从来都不会盛气凌人,与这些将领们商议要事,反而是听对方讲的多,而自己说得少。

  她的统军水平很高,谋略也不错。守城一方,并不能只是守城,依着城墙,出城邀战,是守城的必备曲目。

  黑河部的精锐士卒,并不比满速儿手下那些精兵差,两日来,双方各有胜负。

  眼下是决战之时,乌兰贞的旗帜已经高高竖起,她顶着头盔,身披血迹斑驳的银甲,站在旗帜之下。

  从小就生长在草原上的少女,即使贵为郡主和未来的皇妃,仍然是一只不可小瞧的雏鹰。

  敢于站在千军万马之前,直面如同潮水般扑来的土鲁番人,单凭这点,乌兰贞就能被载入史书,成为后世所有巾帼英雄的榜样。

  她随身带着的亲兵并不多,只有一群同样戎装的侍女,连稍微强壮些的侍卫,都被她编进了行伍之中。

  整个西域都在看着这场战斗,只要黑河部能够坚持到夜幕降临,那么他们就将成为西海部,拥有西海边上最精华的草原。

  不管乌兰贞的生死存亡,大明,都将成为西海部的坚实后盾。

  那个天子守国门的帝国,虽然有千般不好,万种卑劣,但有一点,却是让周围的小国和部落都信服不已的。

  那便是所谓的华夏颜面,即使是朱老四这种厚黑无耻到了极点的家伙,灭安南时,也找了个陈添平来当替死鬼,送去给安南人千刀万刮,赢得大义之后,才很兴奋地召集早就准备好的大军,一举荡平了安南小鬼子。

  朱寿离朱老四的帝王境界,差距实在是太大,因此不要指望他能使出如此妙计,能够找到几个盟友,一起灭了土鲁番,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不管怎么样,宽彻普化将自己的筹码全都押了上去,只要能赢下这场战争,以的斤这两个字,再凭借着西海王的背景,他就能召集到数以十万计的畏兀儿人。

  满速儿的筹码,同样全部押了上去。

  前军,是领着五千人的虎力纳咱儿,他的任务,是拿下南门。

  左军,是领着三千人的撒者儿,他的任务,是拿下南门与西门之间的城墙。

  右军,是领着四千人的马黑木,他的任务,是切断牙兰部与沙州城的联系。

  后军,是沙嗣的两千人,他的任务,是充当预备队。

  翼军,是马黑麻的两千人,他的任务,是虚攻西门,吸引黑河部的注意力。这一招非常重要,因为满速儿前两日的进攻重点,都是扼守着西拉噶金河要害的西门。

  此处,集中了黑河部的四千名士卒,黑河汗王的狼旗,也飘扬在西门城头上。

  声东击西,这就是满速儿最后一战的底牌。

  剩余的四千名士卒,还有千余名轻伤士卒,都由满速儿带领,只要虎力纳咱儿攻下南门,这五千名生力军,将是压垮整个沙州的最后筹码。

  满速儿带来的两万五千名士卒,经过两日血战,死伤了近四千人。若不是千里奔袭,要想回家,不是攻下眼前的城池,就是重走千里沙漠,恐怕所有的土鲁番士卒,士气都会崩溃了。

  看着马黑麻带领的土鲁番军冲过来,西门的明军仍然一动不动,只是躲在墙垛之后,顶着大盾,欣赏着土鲁番人射来的箭雨。

  偶尔有几个倒霉蛋,会被反弹的弓箭所杀,发出几声临死前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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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在沙州大地上,即将生死相搏的数万人,不分敌我,都笼罩在阳光之下。

  无数的面孔,有汉人、畏兀儿人、土鲁番人,甚至还有乌斯藏人、阿拉伯人,都面对着朝阳,面对着那即将到来的死亡。

  随着马黑麻的出击,虎力纳咱儿的前军,也顿时号角四起。一杆约三丈高的大旗,迎风飞舞。无数低矮的旗帜,在它的引导下,朝沙州城涌去。

  在这杆大旗的下面,站着虎力纳咱儿那雄伟的身躯,还有他那根显眼的精铁狼牙棒。

  军鼓声、脚步声、大吼声,汇集成一曲动人心魄的弦乐,响彻在西拉噶金河畔。

  随着前军的大旗,一面面黑色的土鲁番军旗,在阳光下发出肃穆的光芒。伴随着各个方阵响亮的呼号声,撒者儿的左军,也缓缓地朝南门与西门之间的城墙压了过去。

  不管是明军,还是黑河部、牙兰部、土鲁番军,都有着各自的旗号系统。明朝时候,军队之间的指挥,并不是杂乱无章的,旗号、鼓号等系统非常完善。

  只要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名总兵,通常能将自己的指令,很快下发到小旗。

  十个人,是一个普通人在战场上能够管理的极限,明朝的战争,小旗就是最小的作战单位。每个小旗,即使完全不识字,也能将营中的军规军令,背得滚瓜烂熟。

  虎力纳咱儿开始冲击了,他的身后,是无数拿着弯刀的土鲁番人,有绿教徒,也有蒙古萨满教徒,甚至还有一些佛教徒。

  在这一刻,他们只有一个名字:炮灰。

  “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主使者,”虎力纳咱儿习惯性地念完一段清真言之后,大吼一声,“为了真主!”

  一挥狼牙棒,击飞从城上射来的一支冷箭,他的双脚,已经踏到了手下士卒架好的攻城软梯上。(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弑父情急

  看着远处城墙上如同蚂蚁般的人群,在纷飞的箭雨中奋力撕杀,不时就有一些蚂蚁滚落到城下大王沙嗣的心,有些忽上忽下,本来就疲惫不堪的身体,得紧扶着身边一个卫士的肩膀,才能勉强站住

  土鲁番人掩护进攻的箭雨、沙州军守城的箭雨,交织成动人的乐章,弹奏在西拉噶金河畔

  没有人会不怕死,但就在他思考的一刹那,远处的城头,便有数十人去见了真主

  “杀了满速儿,你便是苏丹,”董振的话,不断地回响在他的耳边,“千里沙海,我大明怎么可能派兵驻守?北有瓦剌,西有撒马尔罕汗国,南有乌斯藏,就算派上数万人的驻军,也当不了什么用处,土鲁番,还是土鲁番人的!我大明,要的只是一个名义,你只要顺从,要当王,就当王;要当苏丹,便是苏丹;就算你想当大汗,我大明也可以封你为汗”

  沙嗣当时就冷笑道:“是啊,一个傀儡,当得很好玩么?”

  董振哈哈大笑:“傀儡?赛德、真帖木儿他们谁不想当这种傀儡,还有你那些弟弟们,谁不想当?奄克孛剌、写亦虎仙、拜迭力迷失,他们想当,还没机会呢!大王,你若是不信,就这去问马黑麻,他愿意当这种傀儡不?”

  沙嗣立即就沉默了,董振是他主动联系上的,趁着父亲的疏忽,在老苏丹的背上,狠狠插上一刀

  千里偷袭这种事情满速儿一辈才会做一次,错过这次机会,等着沙嗣的,也许就是等父亲正常死亡后,再跟几个羽翼丰满的亲弟弟血拼,到时鹿死谁,就得看长生天和真主的旨意了

  潜藏在察合台一系中的弑父因在沙嗣的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只要被他抓住机会,即使前了十余年该上演的戏码,照样会上演

  董振的父亲董杰,在西域颇有威名因此董振的话,对沙嗣还是有些作用正如董振所说的那样,大明不可能长期占据土鲁番,千里沙海,就是最大的阻碍

  而且土鲁番完全不适合耕作,大量的汉人无法在此处长期生存,少量的屯田屯军,又会被周围的野狼们轻易同化

  蒙古人、乌斯藏人,都不是吃白饭长大的

  唐朝以后,中原王朝对西域的放弃除了自身原因外,无法维系长久的武力支撑,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这两点,让董振的话,在沙嗣的心里占据了越来越重的份量

  尤其是现在,他掌握着两千人的后备力量,这是土鲁番的最后底牌,只要战场上有一点点不利于满速儿的变化,沙嗣有绝对的把握,将父亲当场斩杀!

  而且沙嗣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柳城能不能守住他只丁虽然是西域骁将,但他面对的,却是一个庞大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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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三万孱弱之兵,对抗十余万大明士卒,以及两万余哈密**队

  胜算?别瞎扯了,大明的领军统帅,是有铁乌龟之称的英国公张懋这个老而弥坚的家伙,领军几十年,出了名的胆小如鼠、专吃兵血,依仗明军势大,屡屡从蒙古人的铁蹄下逃回来,被誉为铁乌龟

  战将如云、兵械如雨的明军,只要不犯下逆天的错误,攻下柳城,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沙州这儿呢?

  只要今日攻不下沙州,全军就只能退却,不然就会崩溃在沙漠中没有军粮的大军,还想作战?那只能是一个笑话

  而且退的方向,还不能是蒲昌海的北侧,而是通过乌斯藏人的地盘,从若羌绕回土鲁番

  因为只有这条路,他们才能找到足够的军粮,支撑他们回到老家

  不过到那时,早就无力挽回大局了,等着满速儿的,可能是被下将人头献给大明而等着沙嗣的呢?是学叔父赛德那样,逃去依靠小表叔巴布尔么?

  少年沙嗣终于下定了自己的决心:既然长生天给我机会,那么就让我登上土鲁番的苏丹之位吧,到时,我再赶走明国侵略者,还我河山!

  沙州的城头,不时有士卒被城下的箭雨射死

  虎力纳咱儿一紧握着软梯,双脚一用力,便想跳上城墙,没曾想他中忽然一松,整个人跌倒在身后的亲兵身上,中的狼牙棒一挥,击伤一个亲兵,而在他头上顶着盾牌当掩护的亲兵,也跌落下来,滚作一团

  原来是软梯被守城的明军砍断了,一个彪悍的少年,正持长刀,瞪着城下的虎力纳咱儿

  城下的土鲁番军一阵呐喊,前排长盾兵冲上,掩护住虎力纳咱儿等人,后排的弓箭,飞速地向城墙上射出一波箭雨

  惨叫声中,城头和城下,都有数十人毙命

  战场之上,是不允许有英雄这种萌物存在的,若你真的想当英雄,请在前面加个死

  悲剧的英雄,才值得世人传诵而正常人,都是默默无闻地倒毙在某个角落

  虎力纳咱儿在长盾兵的掩护下,没有再强行用软梯攻城,而是组装了攻城梯,由长枪兵与弩兵先上,自己居中调配

  热血沸腾过之后,虎力纳咱儿重新成为了一名猛将,而不是一名英雄

  战场,会以自己的节奏,来淘汰那些梦想一战成名的家伙

  “放!”

  城头上,传来一阵猛烈的火铳声,是明军为数不多的火器

  敦煌不是重镇,赵渊中只有几十支老旧的把铜铁铳,有些还不堪使用张云霖一直将火器藏着,直到虎力纳咱儿亲身攻城,才用了出来

  虎力纳咱儿扯过一名亲兵,挡在自己身前,只听得惨叫声声,城头的白烟过后,十余名土鲁番精锐,倒在了血泊之中

  站在城头的张云霖叹了口气,这种火器,在千军万马之中,果然没什么用处当初太宗纵横草原,靠的不是火器,而是比蒙古人还要强大的骑兵

  勿兰忽失温一战,朱老四统领下的明军铁骑,得蒙古人狼狈逃窜

  什么时候,我才能统领那样的铁骑呢?张云霖的心里,一直是把常遇春当作榜样的,以十万兵横行天下的常开平,那才是响当当的好男儿

  虎力纳咱儿吐了一口血沫,他的嘴唇,早就被自己的牙齿咬破,大吼道:“明寇没有火器了,上盾,冲城!”

  千余名弓箭在后面押阵,土鲁番是蒙古别种,老祖宗的艺,丝毫都没有丢下不过守城的大多数是畏兀儿人,弓箭功夫,并不在土鲁番人之下

  虎力纳咱儿并没有攻击被青石和铁汁封死的城门,前两天的试探,彼此都没有秘密可言

  只要土鲁番人在城头站稳脚跟,沙州便会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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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州城的护城沟并不深,第一日就被土鲁番人用土袋填平了最前排的长盾兵们,都是身着盔甲的壮汉,个个虎背熊腰,一举着盾牌,一拎着长刀,将城头射下的弓箭,挡住了大半

  紧随着长盾兵的,是长枪兵,同样身穿盔甲,他们与长盾兵配合,仅差半步,在盾牌和后面弓箭兵的掩护下,紧紧向前

  这一波长枪兵是攻城的主力,他们的盔甲,能够很好地防卫城头射下的箭支,如果不幸被射中要害,也有替补的兄弟跟上,不至于乱了阵形

  弩也是掩护长枪兵的,他们利用狭窄的防守空间,上完弩箭之后,便支起软盾,朝城头抛射箭雨,以求弥补弓箭兵们的死角,减轻长枪兵的压力

  虎力纳咱儿的指挥才能,远远超过他的战斗力,作为土鲁番第一武将,只有肌肉,是远远不够的

  战争,是智者的游戏,连大脑里都是肌肉的男,只能去搬砖当苦力

  项籍的万人敌,绝不是瞎扯淡的扛鼎,被刘老三黑到家的霸王,注定只能以力气男的身份,为后世所仰慕

  这一波攻击中,损失最大的,是弩土鲁番弓箭兵们的死角,却不是明军的死角,相反,在弓箭与弩箭的对抗中,居高临下的弓箭,占据了非常大的优势

  城头的明军不停地有人死去,但城下的土鲁番军,死亡的更多

  一波又一波的攻城长枪兵,与城头的畏兀儿人,开始了并不相等的交换,通常一个畏兀儿人的死亡,能换来两到三个土鲁番人的死亡

  这种简单的数学计算,连三岁小孩都会,虎力纳咱儿心中自然也明白

  战场之上,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意外,就在虎力纳咱儿以为大势已去之时,在南门与西门之间的城墙上,传来了一声巨大欢呼

  “城破了!”

  虎力纳咱儿心中大喜,是土鲁番语,左军的撒者儿立了头功,抢先上了城头!

  一面沾满了鲜血的土鲁番军旗,在不远处的城头,微微飘扬,似乎在预示着,战争的天平,倒向了土鲁番

  欢呼声彻底刺激了在南门苦战的前军,虎力纳咱儿一持盾,一持刀,沿着刚组装好的攻城梯,朝城墙上爬去

  头功已经丢了,绝不能让首功再被撒者儿夺去!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对准虎力纳咱儿头顶砸下的,是一块大石头,扔出它的,是一个满脸怒容的丑陋少年,他的身上,沾满了土鲁番勇士们的鲜血

  正是刚才将攻城软梯砍断的张云霖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九章 诱敌入瓮

  王文翰是骑军出身,本不应该守城,可龙骧军就五个人,真帖木儿自宫、董振出城与沙嗣密谈,一直守在城墙上的,只有他、张云霖和陶应龙三人。

  张云霖投下的石头并没有砸中虎力纳咱儿,王文翰狂吼一声,单臂抱起一根重达一百五十余斤的滚木,一跺脚,猛地一推,将滚木朝虎力纳咱儿放去。

  虎力纳咱儿站在攻城梯上,他能躲过石头,却躲不过又长又圆的滚木,只得单手竖起狼牙棒,拼命挡了一记。

  “吱”的一声,攻城梯被带得斜了一下,虎力纳咱儿只觉得右臂一阵发麻,似乎失去了知觉,五根手指下意识地死死抓住狼牙棒的长柄,紧咬牙关,继续向上攀去。

  其余的土鲁番士卒,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滚木和擂石的攻击下,在长箭的簇射下,一队队的土鲁番士卒,倒毙在南门城下。

  陶应龙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在城墙上狂奔着,他的身后,是两百余名畏兀儿勇士。

  西门和南门之间的城墙,并不是真的失守了,这是乌兰贞设下的诱敌之计。

  翼军马黑麻的佯攻,并不能迷惑她。因为守城的士卒大多数是畏兀儿人,本来应该是协助张云霖的乌兰贞,在今日的激战中,担当了统帅的重任。

  “将黑河的汗王狼旗放在西门,”在战前的布置上,乌兰贞这么说道,“而守城主力。全放在南门!倘若敌军主攻南门,则先诱侧翼冒进,聚而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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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守双方的虚实,很巧地配合到一起了。

  撒者儿对中间城墙的攻击,就不幸地成为那个冒进的“侧翼”。

  守城之道,变化莫测,战场上的每个时刻。都蕴含了成功和失败的关键。

  城中响起一阵锣鼓声,这是乌兰贞事先安排好的伏兵出击号令,除了城墙两边的藏兵洞外。陶应龙也从马道之上跑了过去,将攻上城墙的撒者儿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出城偷袭的两千人。加上伏击的一千余人,这就是乌兰贞手上所有的后备兵力。

  战斗已经进入了第三日,是死是活,就看日落之前的这几个时辰了,因此乌兰贞没有再留后备军。

  撒者儿刚刚踏上城头,还没来得及从狂喜之中回过神,便明白中了敌人的圈套。

  “唯有真主!”撒者儿将沾满鲜血的长刀一挥,竖在自己身前,脚步完全没有向后退却的意思,看来是打定了死战的主意。

  此时在南门战场上。虎力纳咱儿的左手已经抓住了墙垛,正准备将右手的狼牙棒捅向城头的张云霖,只觉得手指一阵巨痛,再也吃不住力,从登城梯上掉落下来。摔在城下的亲兵群中。

  看着墙垛下的一截断指,王文翰啐了一口,骂道:“可惜又被他躲进了长盾阵中。”

  土鲁番人对沙州城头的弓箭压制,一波紧接一波,从无间断。就刚才砍断虎力纳咱儿手指的那一刹那,王文翰的左肩就中了一支冷箭。

  “撑得住?”张云霖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望着这个英武的学弟。

  王文翰紧靠着墙垛,掏出一把短匕首来,将长箭的尾翼切断,闷哼一声之后,带血的箭头被他整个拔出,笑道:“死不了!”

  “守住此处。”张云霖没有多说,带着十余名畏兀儿战士,朝西门跑去。

  王文翰看着如蚂蚁般涌来的土鲁番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撒者儿将攻上城头的士卒们聚成一个圆形的方阵,长枪朝外,长盾及身,弓弩手聚在最当中。伴随着他的大喝声,方阵缓步地向前移动,方向正南!

  这种乌龟阵,优点很强大,就是能够依靠狭小的城头,挡住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以方便后续兵力源源不断地攻上城头。但缺点也很明显,一堆人挤在一起,密不透风,倘若有人扔下数十罐猛火油,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河西处处皆产猛火油,乌兰贞所属的黑河部,有一种特制的火箭,便是用猛火油做成。

  撒者儿的乌龟阵刚刚成型,后续的土鲁番人还在攻城梯上继续向上攀登,三、四十罐黑黝黝的猛火油,就被扔进了乌龟阵中,在人身、盾身和城墙道上,四溅开来。

  一支火箭,以极快的速度,扎在一面长盾之上,引燃了上面的猛火油。

  数百支火箭,不分先后地从守军阵中抛射而出。

  熊熊的大火,眨眼之间,便滚动在城头之上。

  刀砍在人身上,是血肉横飞;枪刺进人体,是一枪毙命;而火烧在人身上,却是惨叫连连,城墙之上,竟成了修罗道场。

  如果是一刀一枪的血拼,依然在向上攀登的土鲁番人,也许有勇气继续上爬,去进行血肉横飞的肉搏战。

  可是强大的火势,忽然之间就席卷整个城头的火势,让城下的土鲁番人胆怯了。

  “撒者儿蒙真主恩召了。”虎力纳咱儿在长盾的掩护下,对西门方向,长叹一声。

  排在最前方的畏兀儿人,手持长枪,将试图冲出乌龟阵的着火士卒,一一戳死。没有阵形的掩护,这些士卒的个人武勇,在严密的军阵面前,毫无用处。

  数十名浑身着火的土鲁番士卒,分不清方向,朝城墙之外扑去。有些人摔落在城中,被带着刀枪的畏兀儿健妇们杀死,她们是乌兰贞的最后一张底牌。有些人摔落在城外,同伴们却不敢离开长盾的掩护,上前去救助,城头的弓箭,依然一阵紧接着一阵,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伙伴们被烧死。

  一个土鲁番人冲出火光闪闪的烟雾,痛得在地上翻滚,嘶吼声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一截黑黑的焦炭。

  也许他是某个女子的意中人,也许他是某个小孩的父亲,也许他是某个少年敬佩的大哥,但在战场之上,人命,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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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的畏兀儿人也看得麻木了,他们和土鲁番人虽然是世仇,但亲眼见到一个大活人被烧死,内心也不禁有些感伤。

  不管是畏兀儿人,还是土鲁番人、汉人,如果没有出现在这个战场上,他们,也就是一群很普通的人。

  会哭、会叫、会喊、会害怕,没有人生下来就是铁打的战士。

  张云霖见城下剩余的土鲁番人缓缓退去,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又返回了战斗仍然激烈的南门。

  火势渐渐小了,浓烟也慢慢散去,还守在原地的陶应龙,忽然看见紧靠自己这侧的一面墙垛下,一只烧得皮开肉绽的手臂,从死人堆里探了出来。

  是撒者儿!

  他一直排在乌龟阵的最前方,火起之时,亲兵们冲向明军,都被戳死,而他反被压在最下面,又紧靠墙垛,既没有被烧死,也没有被浓烟闷死。

  除了被烧伤的左手臂,撒者儿竟然奇迹般地生还了。

  “愿降大明否?”

  陶应龙用蒙古语问道,撒者儿是他只丁的亲弟弟,也是土鲁番的大将,用处还是非常大的。

  撒者儿的五官,是典型的蒙古人长相,宽大的脸上,有着浓密的胡须,双目圆睁,怒视着四周的明军。

  “呸!”撒者儿吐了一口血沫,用畏兀儿话回道,“明寇侵我家园,杀我百姓,士可杀,不可辱,我土鲁番只有死将军,没有降将军!满速儿苏丹是黄金家族后裔,你们这群明寇,夺了我蒙古人的江山不说,还斩尽杀绝,灭人宗祠!畏兀儿兄弟们,我们土鲁番人的今日,就是你等的明日!”

  他人本来就生得威猛,畏兀儿语也说得流利,孤身一人的声势,更是为他添了不少的光彩。

  想当英雄?陶应龙听完畏兀儿亲兵的翻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同样用汉话大声说道:“蒙元侵我汉人的大宋,高皇帝以一介布衣起兵,堂堂正正,夺取天下,自古为帝者,无人能出其右。其恩德,泽被天下,畏兀儿兄弟们,你们的祖地,是在高昌!是被谁吞并的?”

  他每说一句话,当翻译的亲兵便重复一次,四周的畏兀儿士卒都大声回应道:“土鲁番人!”

  “又是谁给了你们土地、草原和牛羊?”陶应龙回望着四周,眼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群群愤怒的畏兀儿人。

  “大明皇帝!”畏兀儿士卒们齐声高呼。

  其实回纥的祖地,并不在高昌,不过这些士卒都是草莽汉子,哪里懂得历史,他们只知道数百年的祖居地,被蒙古人的别种强占了两百多年。

  熟读史书的陶应龙也无意于揭露历史的真相,因为这并不重要,他所需要的,是畏兀儿士卒们的怒气和士气。

  这两种品质,都能被很快传染开来,这才是守城之将最应该做的事。

  他没有王守仁那种守城大才,也没有王圣人的思想,在鼓舞了士气之后,撒者儿,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一点,撒者儿同样明白,他闭上了双眼,心中默念道:“穆罕默德,是主使者……”

  陶应龙惋惜地看了对手一眼,这也是一个英雄,可惜,英雄的命,都是丢在战场之上的。牵牛寨一役后,少年陶应龙的心里,便没有了英雄的欲望。

  活下来,活得更好一些,才是他不停战斗的唯一目的。

  数十支长箭射出,将紧闭双眼的撒者儿,射成了一个马蜂窝,血花四溅中,这个英勇的土鲁番人,倒毙于地。

  他的头,不偏不倚,对着正西方,那儿,有一个名叫麦加的大城。(未完待续……)

  第二二十章 柳城双雄

  撒者儿死于沙州城头的时候,他的哥哥他只丁,正站在柳城的城门楼前,注视着远处的平原。

  柳城,即柳中城,也就是鄯善,此处距哈密六百余里,距沙州近一千五百里,距朱寿所在的甘州两千五百里,自古以来,便是天山南北两路的东大门,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

  历代的中原王朝,想要征服西域,柳城,便是第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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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城的东边,在明朝时有一道河川,是去中原的大道,史载:“道旁多骸骨,相传有鬼魅,行旅早暮失侣多迷死。”

  走在河畔官道上,英国公张懋对监军马永成笑道:“传闻此地鬼魂处处,预估是一片阴云之地,没想却是晴空万里,大好景色,哪有半点阴鸷之气?”

  马永成打了个哈欠:“这等穷乡僻壤,有何美景可言,子美兄此战功成,百年之后,一个王爵是免不了的。只可怜咱家,自打离了圣上,这一路行来,遥遥数千里,除了风沙,还是大风沙,我这把老骨头,恐怕要丢在这蛮荒之地了。”

  监军的活儿,一直都是张永张提督负责,不管东西南北,只要是有战事的地方,都是张提督捞军功的场所。马永成在八虎,哦,现在应该是七虎之中,年龄不算最大,资格却是最老,他最不喜的,便是去沙场监军。

  不过朱寿既然下了圣旨,老马也不敢不从。他与张懋本就是老相识,两人在正德元年。曾有并肩大战刘健、谢迁等人的交情,彼此间关系非常融洽,因此称呼也较随意。子美是张懋的字,除了马永成这种太监名宿,敢称呼张子美的人,大明可找不出来几个。

  明朝的异姓王,死得都比较惨。所以回到明朝当王爷,在现实中,可能是件很悲惨的事。张懋生前是不希望被封王的。至于死后追封,倒也不在乎了。

  “圣上不在,我们这些老臣。可是个个都没有主心骨,” 张懋的马屁张嘴便来,也不管朱寿是不是远在两千五百里外,“真是茶不思、饭不香啊。”

  马永成笑了笑,说道:“子美,你带了十几万人,一人扔下一只鞋,也能将那小小的柳城踏平了。”

  张懋发愁地回道:“军粮和军械运不上来啊,一石军粮,从甘州出发时。还是满的,到了哈密,便只有四斗,到了柳城,恐怕只有一斗了。”

  马永成明白他这句话的所指。皱了皱眉头,低声道:“眼下还不是时候。”

  张懋叹了口气,说道:“那倒也是。”

  两人一路闲聊,出了大川,渡过一片广阔的沙海,远远的。就瞧见一座火红色的大山。一座广约两、三里的大城,屹立于山脚。

  城的四周,皆是田园,流水环绕,树木葱葱,好一派塞外江南的风光。

  “这是柳城?”马永成张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美景。

  “正是柳城,” 张懋展颜笑道,“此处宜种麦、豆、麻,桃、李、枣、瓜皆有种植,据《西域番国志》所载,此处还极宜种植葡萄、棉花,美酒和布匹,都是通行西域的货色。”

  《西域番国志》是永乐年间非常重要的一部典籍,后世对于明代西域地区的所知,大多数都来自于此书。

  两人正闲聊间,只见数十丈处的一个小村落,一群蒙着面的妇人,被明军的前锋赶到一处,驱进一间大屋子里。几十名身强力壮的明军在一个百户带领下,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便是一片滛声传来。

  马永成见状大怒道:“这群小兔崽子,真当老夫的军法不够严么?”

  张懋连忙劝道:“此乃圣上之意。”

  马永成愕然道:“圣上?”

  朱寿的话,对于老马来说,有着最高的威慑力,什么军法、人伦、道德,统统不及朱寿的一句话管用。

  此时,一个脸如红枣的英俊少年将军纵马而来,到了两人跟前,下马拱手行礼道:“前军参将黄垣,见过两位大人,末将所属四千人,已抵达柳城东门外三里地,据河畔东侧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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