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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王朝-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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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这是花蕊夫人的诗,宦官虽是不全之人,但刘瑾此话,却不是自比妇孺,而是讽刺那些所谓的刘党,大难来临之际,竟然没有一个敢于轰轰烈烈去死的。

  唯一一个有点骨气的张彩,也只能跪在密室中哭喊。

  刘瑾的心里,忽然闪过一道明悟。

  书生,狗屁的书生,真他娘的连我这种阉人都不如!这话,一定要告诉皇帝,就算我老刘死了,也要在皇帝的心里,留下一颗种子,到了时辰,总会长成一棵大树的。

  “刘瑾若是抗旨呢?”说话的,是谷大用,他和李东阳站在一块,守候在乾清宫的暖阁外。

  “他不会抗旨的。”李东阳淡淡一笑,懒得回答谷督公的傻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谷督公玩内斗也是一把好手,不过比起李毒蛇来,可就差了不只几筹了,而且此事关系到他的小命,来不得半点疏忽。

  “有焦阁老在,”李东阳轻声道,“刘太监只能束手待毙。”

  谷督公这下彻底搞不懂了,连声喝问道:“焦芳?焦泌阳那个两面三刀的家伙?李首辅,莫要戏弄咱家,他怎可能出卖刘瑾?”

  李东阳指了指前方,从长廊的那头,走过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正是焦芳和刘瑾。

  “见过刘太监。”胜负虽已分,礼节却不能丢,李东阳很有风度地走上前去,作了个拱手礼。

  “有劳李首辅出迎。”刘瑾的脸上,看不出来悲喜。

  谷大用在旁冷笑了一声,也不说话,领头走进了暖阁。

  这间暖阁的中间,放着一把龙椅,而在龙椅的前面,摆着五张锦凳。谷大用却没有坐在锦凳上,而是跟陈敬一道,站在角落里。

  陈敬的头上包着白布,渗着鲜血,脸色有些苍白,更有些不健康的潮红。

  “罪人刘瑾,犯下了贪赃枉法、营党结私等恶行,罪不容赦,请圣上予以严惩,以诏告天下!”

  说这段话的,是位阁老,不过既不是李东阳,也不是杨廷和,而是刚刚坐在锦凳之上的焦芳。

  只见焦阁老满脸正气,伸出食指,对着身侧的刘瑾,迎向众人的目光,毫不退缩。(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朕不负汝

  京师的秋天,到了夜晚掌灯时分,便变得萧瑟起来。

  暖阁之中,无数的红烛被点燃了,将漆黑的夜,撕出一道光亮来。

  刘瑾坐在锦凳之上,根本就没有理会焦芳的指责,对于他这种地位的大佬,不管有多少条罪状,也不管有多么清晰明白的证据,都是瞎扯淡。

  因此在场的大佬们,也不会傻到去问焦阁老:罪证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坐在龙椅上的朱寿,等着他的最后审判。

  在刘瑾的眼神里,是期待、热诚、依赖,甚至还有几分慈祥,这些,朱寿都能够感觉到。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十几年来的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水份。刘瑾对于朱寿来说,不仅是一个得力的手下,更是一个家人。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或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那么他肯定会选择力挺刘瑾到底,甚至不惜与全天下为敌。

  但他是皇帝,是大明独一无二的皇帝!

  “照儿,你可知李东阳为何要离间杨廷和与刘瑾?”一个时辰前,当他去慈宁宫向张太后问安时,太后放下皇长孙朱载基小朋友,顺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柔声问道,“杨一清等人,为何非要杀刘瑾,你又知道缘由么?”

  这两句问话,让心中尚有几分怒气的朱寿彻底迷惑了,他不理解太后为何发出肃清刘瑾一党的懿旨,自然也不理解太后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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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儿不知。”只有在张太后面前,朱寿才会乖乖的当一个好学生。

  “听闻你开了个什么东海股份公司,”张太后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继续问道,“以那劳什子股利开路,聚沙成塔,广收人心,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但你可知。这开海一事,有何利弊之处?”

  “开海,可扬大明之国威。宣朕之信义,”对于这个话题,朱寿倒是非常有发言权的,侃侃而谈道。“银子,从海外流入;陶瓷、布匹、茶叶,从大明流出,一进一出之间,不仅可富民。而且还可强国,朝庭的银子多了,朕就可以效仿太祖太宗,北定蒙古、西平西域、南征西洋,让大明的龙旗,插遍四海,让朕的名字,千古流传!”

  朱寿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有些大。将朱载基小朋友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张太后瞪了儿子一眼,嘴里连忙哄着皇长孙,直到将他哄得平静下来,方才对朱寿说道:“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般,你那些话。是从说书先生那么学来的么?”

  朱寿急道:“母后……娘亲,孩儿真是这么想的。朕……孩儿还想给您挣几个尊号,让您高兴高兴。”

  张太后笑道:“你每日里少给娘惹些事儿。比什么尊号都强,你那些由头,不能说没有道理,但娘就问你一句,这些事儿,对你,对娘,有何好处?”

  “好处?”朱寿愣了一下,“青史留名……”

  张太后打断儿子的话,叹了口气:“你是皇帝,青史早就留下了名声,大明江山,本就是天下之中心,四周蛮夷,不是高山,就是荒野、沙漠,这天下最富庶的地儿,都在你的手中,你不好生经营,却去贪图那些遥不可及之地,岂不是舍本逐末?就拿你千方百计笼络的那几个佛朗机人来说吧,娘虽然深处宫中,却也有所耳闻,那佛朗机还没有北直隶大,户数也没有北直隶多,大明有两京十三省,岂是佛朗机能比的?因此娘才告诉你,好处不多的事儿,莫要去做。”

  朱寿来自后世,对张太后的话,自然是一百二十万个不服气,正欲反驳,忽然灵光一闪,惊道:“杨一清、杨廷和、李东阳、刘瑾等人之间,是利益均衡之争?”

  张太后对儿子的悟性非常满意,点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李东阳等人若不离间杨廷和与刘瑾,则他们就争取不到你的首肯,没有你,他们就杀不了刘瑾。”

  朱寿愣了一下,问道:“此事于朕来说,又有何好处?”

  张太后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说道:“你若不杀刘瑾,就不能逐李东阳出朝,不能驱逐李东阳,你就不能掌握朝中大局。杨廷和之于刘瑾,如同刘瑾之于李东阳。”

  她并没有将话说完,而是停了下来,凝视着儿子,似乎在期待他的醒悟。

  “朕明白了!”过了好一会儿,朱寿才拍了一下双手,又将朱载基小朋友吓得抖了几下,可他那个皇帝老子完全不理儿子的感受,急切地说道,“不离间杨廷和,那么倒刘之时,杨师傅必定会站于刘瑾一侧,只因刘瑾的死和李东阳的致仕,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保下刘瑾,让刘李相争,他反而能从中渔利!”

  张太后点了点头,欣慰地看着儿子。

  朱寿得到母后的首肯,继续高兴地说道:“张彩在朕面前弹劾杨师傅,是一记毒招,迫使杨师傅必须做出选择,是骑墙呢,还是倒戈,杨廷和选了倒戈,只因他对刘瑾的获胜,没有任何信心,既然如此,不如杀掉刘瑾,逼李东阳致仕,如此一来,让朕选他作首辅的把握,高达七成,值得一赌!”

  张太后笑道:“那焦芳呢?”

  朱寿皱了皱眉头,沉声道:“焦芳与刘瑾,本就是因利而合,杨廷和一倒戈,他便会倒向李、杨二人,舍弃前程,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张太后继续问道:“李东阳为何也舍弃前程,张永为何不顾性命,非要将刘瑾杀掉?”

  “李东阳年岁渐大,早有让杨一清出人头地之意,”朱寿说道,“舍一老朽前程,拉拢杨廷和,逼死刘瑾,有何不可?至于张永,朕一时半会,倒也想不出来他为何如此不智。”

  张太后笑道:“你跟这老奴太熟了,当局者迷。他与刘瑾,看似相像,却全然不同。”

  朱寿愣道:“有何不同?”

  张太后举起右手。依次弯下三个手指,一边弯,一边说道:“阁老焦芳、吏部尚书张彩、户部尚书刘玑,张永有这样三个人可用么?”

  朱寿这才恍然大悟:“杀了刘瑾之后。他不会抢着当司礼监掌印太监?”

  张太后笑道:“你将李荣的提督太监,许给了高凤,这风口浪尖上的掌印太监,张永就算想当,杨一清也必定会劝他莫当。退一步,仍然深得你的信任,又何苦去争那掌印的虚名呢?”

  朱寿怒道:“朕如何还能信他?”

  张太后叹了口气:“你不信他,还能信何人?”

  母子俩一问一答,将杨一清的计策,理得清清楚楚。朱寿对这个未来的对手,也多了几分深刻的认识。

  应宁、伯安,得一可安天下?既然如此。那么就来个应宁斗伯安吧。在朱寿的心底,埋下了一颗幼小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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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悲呼,将他的思绪,从慈宁宫拉回到乾清宫的暖阁中来。

  “圣上,老奴罪该万死,”却是刘瑾从锦凳之上。滚落在地,泣不成声地说道。“不敢求圣天子开恩,甘愿自裁。以谢天下,只望老奴身死之后,能留个清白的名声,这些年所行的各项变法政事,皆能一一施行,也算是老奴为圣上尽最后一点力。”

  刘瑾嘴里说是自裁,不过朱寿却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哀求的味道。

  大明只有一个人能杀刘瑾,那就是朱寿;也只有一个人能救刘瑾,还是朱寿。

  选择前者,朱寿能够获得不小的利益;而选择后者呢?他就将与天下为敌!

  “汝既负朕,”朱寿沉吟片刻,方才缓缓说道,“朕却不能负汝,宣,系刘瑾于菜厂,分遣官校,封其内外私第,待明日早朝之后,谪居凤阳,替朕守祖陵去吧。”

  朱寿的第一个“负”字刚刚出口,刘瑾便浑身一软,瘫倒在地,老脸上满是震惊与迷惑:皇帝放弃他了,皇帝居然放弃他了?皇帝怎么敢放弃他!

  是谁,替这个小子斗倒了刘健那群老家伙?是他刘瑾!

  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这小子带大?是他刘瑾!

  又是谁,费尽心思、耗光心血,替这小子维持着庞大的大明帝国?还是他,刘瑾刘太监刘老大!

  “皇……”刘瑾挣扎着伸出右手,枯瘦的手指,对着朱寿,眼神里充满着痛苦、悲哀和失望,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得到了一个守祖陵的下场?

  不,绝不公平!

  是的,不公平,杨廷和站了出来:“刘瑾素有反意!应诛九族!”

  杨师傅的手,李毒蛇的心,刘老大的屁股。

  这是正德朝最黑的三样东西,如今三者相斗,手和心,明显完败了屁股。

  张永也在旁说道:“东厂从刘瑾的私宅中,搜出了伪玺一,穿宫牌五百及衣甲、弓弩、哀衣、玉带诸违禁物。又搜得刘瑾所常持之纸扇,内藏利匕首二把!”

  张提督不穿越去后世写小说,真是太浪费了。

  刘瑾的内宅,早就被陈敬搜了个底朝天;外宅,被翟鹏带着三千人包围了,别说几件小小的罪证,就是往里面放上几百个大活人,也完全没有丝毫动静可言。

  带两把匕首,刘老大是混低武江湖的么?

  张提督说这些瞎话,不过是置之死地的投名状罢了。杀刘一役,他的表现已经够好了,但还不够。

  杨一清毕竟不是算无遗策的活神仙,王敞的忽然出现,让仇钺和马昂这两颗棋子发挥的作用并不大,京师没有乱,最后全靠朱寿的一锤定音,方才定了刘老大的罪。

  倘若皇帝坚持不松口呢?尽管李毒蛇和杨师傅都表明了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但张提督仍然不敢想象这种结局。

  既然都不是好基友了,那么就一杀到底吧。

  张提督的话音刚落,谷大用、马永成、陈敬等大佬,便扑上前去,将刘瑾牢牢压在地上。

  “够了!”朱寿愤怒地站了起来,瞪着这群太监,片刻之后,又缓缓坐回龙椅之中,沉声道,“将刘瑾押入天牢!”

  刘瑾的老脸贴着地面的金砖,从浑浊的眼角,流出两行眼泪,却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盯着朱寿,直到他被拖出暖阁。

  终于尘埃落定,在场的大佬们,都在心里叹了口气,各自的眼神,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大明的庙堂,终于揭开了新的一幕。(未完待续……)

  第一章 雏鹰展翅

  刘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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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四年十月一日,曾经权倾天下的刘老大,诏磔于市,再枭其首。这话看起来简单,其实非常血腥。磔,原意是分裂,实际上就是通常说的千刀万刮。据记载,刘瑾被割了三千余刀之后,才被砍下首级而亡。

  这种记载的真实性,有待商榷,不过大明百姓却不关心真假。

  生计大过天的平民们,最津津乐道的,却是无数的小道消息,比如李宁妃又生了个皇子、皇帝要立皇太子了、刘老大的肉可以治病啊,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朱寿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穿越近三年来,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你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虽然是大明帝国的皇帝,但这个世界,永远都不是围绕着他一个人转动的。既然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那么付出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获,就成了朱寿眼下的座右铭。

  被他送去陪葬刘瑾的,有死于牢中的张彩、张文冕和锦衣卫都指挥使石文义等人。随着刘瑾的死去,而被降谪的,还有阁老焦芳、户部尚书刘玑、东海总督刘宇、武学院左丞曹雄以下共六十余人。

  刘瑾当政期间,所施行的新法,凡六十余条,尽皆废除,恢复旧制。

  朱寿在后刘瑾时代,有些迷茫了,没有刘老大那小叮当一样的辅助,真让他处理政事,宅男开始觉得头疼起来。

  无论是朱寿,还是朱厚照,政治天赋都不高,当个玩乐皇帝没问题,真要让他们励精图治,做个重八哥一样的有为皇帝,也太难为这两个人了。

  不会?不要紧,可以学啊。张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儿子,给他指了一条路:焦芳不是被降谪了么,那阁老只有李东阳与杨廷和两人。可以再加三人。六部尚书,也有两个实权最大的空缺可以换,不妨交给文官集团,让他们互相争夺。

  那派谁上呢?朱寿关心的。是阁老人选。

  正德朝的大学士,一共有六种,分别是华盖殿大学士、谨身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和东阁大学士。他们的正职都不高,才正五品,但加衔都很吓人。比如李东阳,就是少师兼太子太师、左柱国、华盖殿大学士。

  “你不是有很多师傅么?”张太后的语气,总是非常平静,却往往一针见血。

  朱寿当太子时,老师非常多,最出名的四位师傅:杨廷和、梁储、费宏和毛纪。

  其实还有靳贵和蒋冕等人,他们虽然声名暂时不显,但在正史之中。都曾入过内阁。帝师的起点,总是比别的文官,要高上许多。

  不过这些帝师,地位也有高下之分,眼下符合入阁条件的,只有两人。在夷州负责移民的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梁储,以及礼部左侍郎费宏。

  要入阁。至少要加尚书衔,才方便转三公三孤。成为一品大员。

  那么还得再找一人,这人既要符合入阁的基本条件,又得出身于文官集团,还不能是文官集团的精英干将,而且也不能与阉党有牵连。

  只有这样,才能削弱李东阳与杨廷和在朝中的影响力,不过大明朝有这样的官员吗?

  朱寿细细一想,居然真的让他想到一个,南京吏部尚书刘忠!

  这人是个奇葩,跟刘瑾交恶,跟李东阳不和,跟杨廷和更不是一党,在南京吏部尚书任上,还干出了“疾吏胥诡名寄籍,督诸曹核汰千人”的丰功伟绩!

  这种异类,怎么还能在大明官场中幸存下来?

  因为他还一个身份:帝师!

  他跟杨廷和是同年,两人的人生轨迹,完全一样,成化十四年中进士,在弘治四年同时入的东宫。

  可惜他做人的功夫,远远不及杨介夫,因此官也升得不够快,反而因得罪的人太多,被踢到南京去养鱼。朱寿最先没想起这位老师,也属于情理之中。

  正德四年的帝师内阁,从一开始,就是派系林立,明争暗斗得不亦乎乐。

  等阁老们就位之后,给他们当跳板的吏、户两部尚书,又交给谁呢?

  “杨一清,可为户部尚书,”张太后指点道,“海军总督刘机,可为吏部尚书,利之一字,可分化之。”

  前文就曾说过,海军总督刘机,不同于阉党刘玑,虽然他们是同年,但刘机是典型的高富帅文官,这两个职位,都是给文官集团的甜头。

  赏完文官集团,就轮到了阉党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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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永和马永成都坚决推辞了司礼监掌印的黄金宝座,谷大用想当,却又不敢厚着脸皮排在张、马两人之前。

  最后只得便宜了资格最老、本事却最低的金牌皮条客魏彬。

  至于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就落到了陈敬手里,上位的是高得林。

  梁储升任阁老、刘宇被牵连致仕之后,南京吏部侍郎孙交,被调任夷州左布政使。都察院左都御史傅圭,成为东海总督。

  朱寿不仅调整了夷州的人马,借着清洗刘瑾一系人马的机会,他也将许进许老头赶出了大明武学院。

  许老头的学识够,风骨也有,可惜屁股坐得太歪,朱寿实在是放心不下。

  接许老头左丞职务的,是前南京兵部尚书何鉴。

  朱寿选择何鉴的原因很简单:这老头熟知兵事不说,还喜欢干实事,跟太监集团和文官集团都不太靠边,不至于站错了队。

  接替曹雄这个老农民名将的,是最近声名渐涨的仇钺,都督佥事、武学院正二品右丞,这是他得到的奖励。

  “仇廷威此人,识时务,知进退,精通兵略,是员帅才。”陈敬陈提督的评语,在朱寿的耳边回荡。

  仇钺被朱寿召见之后,他那张国字脸上的憨厚笑容,也替他挣了不少印象分。

  “你将如何练兵?”朱寿缓缓问道。

  听到朱寿的问话,仇钺跪在地上。回答道:“无它,送上战阵,生死存亡。自有定数。”

  “如何练将?”

  “自古似乎皆无练将之道,” 仇钺憨笑道,“请恕微臣无知。”

  “你又如何取得一番成就的?”

  仇钺回道:“微臣是家仆出身,因作战英勇。被家主收为义子,历经坎坷,方才有今日。”

  朱寿听了仇钺的话,只觉得这中年人无趣之极,便不再问话。他此次前来保定。一是为了迎接南征回营的学生军们,二是为了看看新收的第三期学员。

  悠扬的乐曲,在校场上飘扬。

  右手只有三根手指的河间参将张云霖、没有左手的保定参将钱铸、以及真定参将宋继先、兵部职方清吏司主事黄垣、安东中屯卫指挥使司镇抚司镇抚纪公巡,都站在校场的第一排。

  此处离皇帝最近,自然要安排最杰出的学员。

  “可惜周岱没有音讯传来。”

  朱寿叹了口气,他还记得那个倔强的独眼少年,虽然不是最杰出的学员,却是令人印象最深的。

  “周佥事舍身为国。”陈敬在旁劝慰道。“也算是求仁得仁。”

  阳和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是周岱被追封的官职。

  “若他未死,朕便又多了一员虎将,”朱寿叹道,“若不是他破了那一万名蒙古疑兵,朕又岂敢空巢而出。围攻小王子,应州一战。他当记首功。”

  上千名骑兵在表演冲阵,今年是第一届学员的毕业年。原本跟刘惠、赵鐩等人做戏的他们,被朱寿临时调了回来。

  打反贼,有如养鸡,放得野一些,肉才好吃。

  有得才有失,有失才有得。朱寿已经把这句话,深深地刻在了心底。

  抵挡骑兵的,是数百辆各型战车,这是朱寿为学生军特制的战车,可以配置小型的佛朗机炮,久不露面的鸿胪寺司宾署署丞萨维,成了这支战车军的临时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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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的宿将勋贵们,都对这次的演练不抱任何兴趣。

  在正德朝,能对付骑兵的,只有骑兵!

  车阵、火器,都是防守利器,骑兵会傻到攻坚?只要不是心怀不轨的正常骑军将领,游击和奔袭,是最常用的两种战法。

  除了说书先生,以及被逼上绝路外,没有人会用骑兵去冲车阵。要破拥有火炮的车阵,骑军有数十种方法,因此这场演练,完全没有实用性。

  “太宗靠铁骑横扫北元,兴许有些将士会说,这些战车,有何用处?”演练结束后,朱寿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跌了一地的眼球,“朕的铁骑,也将横扫蒙古,要杀蒙古的勇士,自然有大明的勇士们,不过这些战车,不是用来杀蒙古战士的,而是用来杀蒙古牧民的!”

  “为何要杀牧民?”朱寿继续说道,“朕并不是嗜杀,而是以杀止杀,蒙古人全民皆兵,常年侵扰长城内外,杀我无数边民,若不杀掉出征途中的牧民,就会有无数的大明勇士,葬身于草原之上!”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旨意,在结束演练之后,朱寿带着学生军和自己的亲军,袭击了博野的一个马贼老巢。

  刘惠等人南下之后,虽然带走了不少响马盗,但也有很多兵匪合一的马贼,留在了河北。

  这群被皇帝盯上的马贼,人数并不多,只有七百余人,战斗没有任何悬念,短短半个时辰,就轻松结束了。

  不过这场不对等的战斗,并不是对学员们的真正考验,当马贼们的两千余名亲属都被驱赶到一条小河边时,考验才真正到来了。

  看着这群无助的男女老幼,朱寿叹了口气,下了一道旨意:“马贼有谋逆之心,当诛九族,武学院的武生员们,按律行刑,有抗旨不遵者,就地斩杀!”(未完待续……)

  第二章 隐藏人性

  当一个太监骑马跑来,高声喊出这道圣旨时,小河的两岸,无数的人头涌动起来。

  被官军包围的马贼眷属们,手无寸铁,也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两千余名男女老幼,如同玉米粒掉进油锅里一般,沸腾起来。

  情绪高昂的人们开始向官军的方阵冲击,但平民和军队最大的差别,不是军械,而是一个没有军纪、全凭满腔热血,另一个却军纪严明、行动整齐划一。

  至少对于学生军们来说,这个对比非常恰当。

  听到皇帝的旨意,张云霖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催马快速奔跑,朝人群中射出无数的箭矢。

  钱铸愣了一下,举起长刀,有些缓慢地压了过去,他的重甲步兵在山东一战成名,对付两千名平民,自然是手到擒来。

  宋继先痛苦地摇了一下头,最后令自己的军阵举起盾牌,挡住汹涌而来的人群。

  黄垣和纪公巡两人,此时也在钱铸的阵中,各自领着百余人,他们虽然不敢违抗钱铸的军令,不过下手极其狠辣,凡是有靠近他们的,都被一一斩杀。

  朱寿骑在一匹白蹄乌之上,身着皇帝武弁服,在离小河战场约莫两、三里地的一个高岗上观战。

  明朝的皇帝,有冕服、通天冠服、皮弁服、常服、武弁服等服装,各自都有不同的穿戴场合,一点都不能错,否则就是与礼不合。

  朱寿穿着的这身武弁服,是亲征和遣将之时穿的,此时尚无定制。底色是赤色,有十二条缝,缀满了珠玉,看上去红通通的一片。

  马青莲骑着一匹红马,跟在他的身边,见到远处的惨状,不由得嗔道:“你为何要杀他们?”

  朱寿跟王贵妃的感情不和。李宁妃又刚生完小孩,眼下整日里跟着他的,只有马王妃。

  马王妃是手持重剑砍人的主儿。杀人倒是不怕的,就是见不得屠杀妇孺。

  “谋逆,都是诛九族,”朱寿懒得教育小老婆。轻声回道,“杀之,以正天下之名。”

  “可她们是一群女人和小孩啊,还有老人!”

  “小孩长大了,”朱寿沉声道。“就是马贼!”

  马王妃听了这话,一时语塞,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始终无法反驳出来,半晌才说道:“你是皇帝,可以赦免他们的大罪啊,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他们就不会成为马贼了。说不得还能考秀才、考举人、当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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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在朱寿面前如此说话的,也只有马青莲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傻丫头了。

  “朕是皇帝,但天下有亿万百姓,”朱寿叹了口气,“朕能救一千,还能救一万么?十万呢?百万呢?人力。总有尽时。”

  马青莲不懂政治,也不懂经济。听了皇帝的话,顿时就没有言语了。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小河的两岸,躺满了尸体,大多数都是马贼的家眷,只有小部份,是宋继先属下的学生军。

  宋参将最开始的犹豫,给了对方可趁之机,一些身手还算矫健的中老年男子,打倒了不少武生员,其中就有不少被杀害的。

  “你不杀他,”朱寿看着跪在地上的宋继先,沉声道,“他便杀你,战阵之上,可有温情可言?从此刻起,接下来的所有匪眷,皆由你行刑!”

  接下来的数日,四千余名武学院学生军的任务,便是沿着保定、真定、顺德、广平、东昌、河间诸府,扫荡沿途所有的马贼、山贼、水匪。

  朱寿没有再跟着他们行动,而是由三位参将和三位监军组成军官团,共同行事,不过每次扫荡之后,都会由宋继先领着手下士卒,清扫战场,杀死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幼。

  “圣上,不能再这么杀下去了!”新任的武学院左丞何鉴跪在朱寿的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俘,自古不祥啊!”

  “倘若是蒙古人呢?”

  朱寿对这个老头没什么好感,不过他还是决定解释一番,因为这个老头的问题,代表了大多数学员的想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然是斩草除根,”何鉴跪在地上,回道,“可这数府的盗贼家眷,虽然谋逆,可也是我大明百姓,择其首恶者,杀一儆百即可,不可滥杀啊!”

  “何左丞在战阵之上,也是如此心慈么?”朱寿笑了笑,说道,“依朕所见,只怕非也。”

  “战阵之中,你死我活,哪来心慈一说,自然是有多少杀多少,杀得干干净净为止,”何鉴抬起头来,低声道,“可这些人是百姓!并非敌军。”

  朱寿笑道:“蒙古人的百姓,可都是敌军,你也领军出战过,可知在草原之上,什么是最受人尊敬的道德?”

  何鉴叹了一口气,他是儒家门生,自然不敢说出“狼性”这种话来,唯恐犯了天下众怒。

  “朕若将这群少年派往草原,等着他们的,又是何种局面呢?”朱寿再次问道。

  当然是全军覆没,蒙古人的军队,岂是这么好惹的?在征战中打磨过的何左丞又叹了一口气。

  “在你的心里,可有了解答?”朱寿最后问了一句。

  “老臣愚昧,不识圣上之宏图伟略。”何鉴只得拱手谢罪。

  可朱寿没有打算饶过他,轻声道:“不,你并不明白,你是儒学子弟,生性坚忍,却没有一丝血性之气,而朕想打造的,却是一支铁血之师,你只须替朕好好掌管武学院即可,这打熬筋骨之事,却不是你能做的。”

  何鉴不敢再说,但不代表其他的大佬们不敢说,文官们都极力反对朱寿的这种做法,在他们看来,这是对儒家文化的强烈践踏。

  太监们虽然没有表示反对,甚至还积极混入学生军里捞取所谓的“军功”,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赞成。

  陈敬私下里对朱寿说道:“各个首领太监,都在讨论南边诸府的屠杀,言语之间,颇有不满。”

  朱寿笑道:“那你有何法子。堵住他们的嘴?”

  陈敬想了想,低声道:“增加《京师纪闻》的册数,引导汉夷之争。”

  《京师纪闻》是去年十二月办的一份免费邸报。所有人是成国公朱辅,但京师人人都知道,出钱和做主的,就是皇帝本人。

  朱寿摇了摇头。否决了陈提督的意见。堵不如疏,要让这些人不再讨论,那么就让别的事情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好了。

  对于这种群体性意见的处理,来自后世天朝的朱寿,无疑有着最专业的方式。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对外征战,更加吸引百姓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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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准备征讨土鲁番了!而出征主力,就是最近忙于剿匪的学生军们。

  一个消息,如同风刮过夏天的街道般,快速地传遍京师的各个角落。

  百姓们的兴趣顿时变了,从讨论屠杀逆贼是否符合儒学道德观的哲学问题,上升到了如何在战争中赚点小钱的生存问题。

  除了分散注意力外,朱寿还决定对内阁和六部进行权力平衡。

  不能让李东阳和杨一清独大。那么就必然要大力扶持其它派系的大佬们。

  朱寿在慢慢地理解大明帝国的运作方式。穿越近三年来,他的思想在逐渐转变,从一个连杀鸡都害怕的宅男,变成一个懂得隐藏自己人性的皇帝。

  他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张太后以前提出的皇帝四关,那最后的一关,也许就是隐藏人性吧。

  要当一个好的皇帝。就不能把自己当人。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对是错,张太后不会告诉他。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其余的大佬们不敢告诉他,因为他是皇帝!

  这一夜。朱寿抱着马青莲,躺在行宫的龙床之上。

  马青莲的身材很好,长期的练武,让她的躯体有着别的嫔妃们所不具备的强烈弹性。

  但马王妃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在朱寿的怀里动来动去,让他不能入睡。

  两人刚刚燕好完毕,朱寿的双手,捏在马王妃的柔软之上,感觉到她的不安,便柔声问道:“睡不着?”

  马青莲哼了一下,回道:“你能不能不要杀人了。”

  周围站着的宫女们看见皇帝和娘娘动了,连忙聚了过来,站在床边。

  朱寿挥了挥手,让她们退开,轻声道:“怎么还在想这事?”

  他和她说话,永远都是一种平民夫妻间的语调,这一点,引起了张太后的共鸣,也让马青莲很轻易地赢得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马青莲的身上,寸丝未着,她转过身来,看着朱寿,咬着下唇,低声道:“我……”

  话说到一半,却怎么样也说不下去了。

  朱寿笑了笑,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

  “皇上,妾身,好像是怀孕了!”马王妃终于鼓足了勇气,“不想有太多的杀戮之气。”

  朱寿摸了摸她的小肚子,仍然是平得如同光滑有缎子般,笑道:“好啊,若是男子,便继承那威远靠山镇边王的王位,若是女子,便封为长公主。”

  马王妃轻轻地掐了他一下,嗔道:“哪有叫威远靠山镇边王的,你让他的哥哥们怎么看?”

  朱寿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儿子,一岁多的朱载基,和刚出生的朱载圳,笑道:“那就叫威远王,嗯,亲王都是一个字的,那叫威王吧!”

  马王妃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低声道:“你欺负我。”

  朱寿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逗你的呢,傻丫头,既然朕正在筹备打土鲁番,那就叫甘王吧,等把土鲁番打下来,朕就封这小子去那儿,替大明守边。”(未完待续……)

  第三章 西域双雄

  要打土鲁番,并不是朱寿的一时冲动,更不是大明文官集团的集体无意识行为。

  作为分隔农业和游牧两大民族体系的边界线,长城,在华夏的历史中,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

  明朝的战略防守体系,始终是依托长城,以北直隶和三边为东西两头,大同为防守中心。这条由徐达亲手建立的战线,百多年来,从未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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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明朝的皇帝们不想开疆拓土,而是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始终悬在北方,这就是蒙古诸部。

  汉朝、唐朝能够夺取西域,先决条件,都是击败了当时最强盛的匈奴和突厥。而明朝呢,除了重八哥和朱老四时期,将蒙古诸部打得落荒而逃外,其余的时间,都在苦苦防守。

  但是对于西域的野心,大明的官僚们从没放弃过。只不过自身太不争气,数十年前还在土木堡一役中惨败给了瓦剌,连皇帝都丢了。别说西征,就是面对西域诸国中最弱的土鲁番,也得不断地进行安抚,唯恐这群蒙古别种炸了毛。

  软弱的民族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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