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御宅屋 > 历史小说 > 夫君别进宫 > 第248章.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大结局) (2)

第248章.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大结局) (2)

  天才一秒记住顶点小说网,<span style="color:#4876ff">www.shixunet.net</span>,如果被浏览器转码或畅读,内容容易缺失,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或畅读模式。

  。

  最后的结果,自然还是不欢而散。

  回府之后,大夫找到了我。

  她的身子依然虚弱不堪,偏又素性畏寒,此时有孕,可谓险象环生。

  我装着不在意,可是那大夫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里。

  他说,那女人此时要想保住性命,唯有静养一途。若再生些闲气、再受些劳累,没了孩子是小事,只怕连大人也难保……

  我恨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更恨自己放不下她。

  时至今日,已是无可奈何。

  我想去看她,每次都是走到半途便折返回来。

  她见了我便要生气。可是她的身子已经受不得气了。

  我不敢再见她,最后索性不再回府,只吩咐丫头细心照看,每日把她的情形告诉我。

  她终于安分了下来。

  如此,也算是相安无事吧?

  葛从忠刚回京城便不安分,竟异想天开地叫人去搜集汝阳王的罪状,险些便落到了那老贼的手中。

  我本不想管他的闲事,却又不忍那女人伤心难过,只得叫人寻了个由头把那蠢家伙送进狱中去,先保住他的老命再说。

  本打算等过了风头再放他出来,不料蠢奴才走漏风声,竟把消息传到了那女人的耳中去。

  那个该死的女人!她竟敢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一路奔进书房来找我理论,结果怎样呢?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看见她跌进门来,被昂驹用刀架住脖子的那一瞬间,我有多么惊慌失措!

  昂驹是杀手,一向以快刀著称。如果他的手一时收不住,她早已身首异处!

  那个女人……她便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我看着她蜡黄的脸色,一时气急败坏。

  她却看也不看我一眼,便直直扑向了昂驹,扯住他的衣摆,求他放过她的叔父……

  她宁可求一个素不相识的杀手,也不愿来求我吗?

  我竭力压住的怒气,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疯长起来。

  我忍不住嘲讽了她几句,她却浑不在意似的,只肯反反复复地替她的叔父求情。

  她甚至对我说,如果我恨她厌她,只折磨她一人就够了。

  难道在她的眼中,我除了折磨她之外,就不会做一件旁的事情了吗?我就那样不值得她信任和依靠吗?

  我实在已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却偏偏不能发泄出来。

  看到她苍白无力的模样,我便知道她的身子依然不容乐观,只得胡乱应着,打发她走。

  七个多月,她的腰身已经变得滚圆,起身十分艰难。我强忍着过去扶她的冲动,冷眼看她艰难地挣扎。

  她终于艰难地爬了起来,我正要松一口气,却被一道刺目的红色,灼痛了双眼。

  我想我一定愣了很久,因为等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惊慌失措地叫住了她,她的神情却比我更加惊恐。

  难道,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以为我要害她吗?

  我艰难地抱起她,一路飞奔,顾不得再生她的气。

  她的身子很轻,我却每一步都迈得艰难。

  脚下是府中平坦的甬道,我却像是踩在棉花堆里一样,每一脚下去都是软的,深深浅浅,总也找不到一处平坦的地方。

  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敲得胸口发痛;我长大了嘴巴用力呼吸,却还是觉得喉咙那里堵得厉害。

  初时她还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我,后来目光便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我看见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脚下忽然一软,险些栽倒。

  但我并不敢有丝毫停顿。

  这个女人一向倔强,我不信她会轻易放弃,所以我唯有坚持……

  回到房中,大夫竟然不在。

  我将她放到帐中之后,便只能发疯一般地四处乱转。

  从未这样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我当初不肯学医?哪怕学一点点也好,不必学到子产那样的本领,只要能像秦彦那样略懂皮毛,我也不会像此时这样束手无策!

  大夫终于来了,却在一番慢吞吞的望闻问切之后,给出了一个让我恨不能掐死他的诊断:“叫产婆来吧!”

  于是又是一番令人心焦的等待,终于等到了产婆,我却又被他们毫不客气地赶出了门外。

  这一番等待,分外漫长。

  从正午到傍晚,从傍晚到深夜,我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煎熬过来的。

  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又好像已经把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事情反反复复地思量了几遍。

  这五六个时辰,是我一生中最难捱的时光。

  柔嘉一直劝我回书房歇息,我只得沉默以对。

  不是不想去,而是我不愿让她知道,我已经连走到书房的力气都没有。

  我叫人杖毙了明珠、翠玉,又嘱咐小远处理大夫和产婆,随后便彻底无

  天才一秒记住顶点小说网,<span style="color:#4876ff">www.shixunet.net</span>,如果被浏览器转码或畅读,内容容易缺失,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或畅读模式。

  事可做。

  只能侧耳听着房中的动静。

  可是,房中实在并没有什么动静可听。

  若非大夫和产婆一直没有出来,我简直要怀疑她已经……

  不知煎熬了多久,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产婆才抱了一个小小的襁褓出来,向我道喜。

  呵。

  我有何可喜?

  我生生忍住冲向房中的脚步,转过来看着那个小小的襁褓,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

  他太安静,刚才竟没有听到他的哭声。

  怜儿说,这个小东西先天不足,未必能活下来。

  我的心里莫名地痛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了过来。

  那小小的一团,几乎没有重量,这便是那女人的孩子么?

  我的心里忍不住愤恨伤感,手上却始终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并不是一个会心软的人,可是对这个孩子,我却偏偏下不了手。

  我终于还是进去看了那个女人。

  她依然沉沉睡着,苍白的小脸藏在凌乱的发丝之间,看得人莫名心酸。

  九死一生。

  但毕竟还是活了下来。

  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

  怜儿劝我找个乳母过来,以养子的名义,把孩子放在她的身边。

  我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却没有答应。

  容许这孩子活着,已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为了这个女人,我已把我的底线一次次放低了。这一次若再退让,我到底要退到何处才算完?

  我并没有那么大度的。

  思来想去,我终是叫怜儿把孩子送给了府里的马夫。

  本想把他远远地送走,又怕将来孩子失了踪迹,脱离了掌控……

  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瞻前顾后,越来越优柔寡断了。

  这还是我吗?

  明明恨极了这个孩子,我却还是要把他养在府中,到底是在折磨谁?

  我恨自己心软,却再不能做得更绝了。

  只有看到那女人伤心流泪的时候,我的心里才能感觉到一点点报复的快意。

  我故意支开了知情的怜儿和心软的元哥儿,点名派了兰姑去照顾她。

  看到她被兰姑责骂嘲讽,伤心欲绝,我便觉得胸口的那股闷气稍稍舒缓了几分。

  可是,看到她跌跌撞撞地下床,想要冲出门去的样子,我的胸口又剧烈地痛了起来。

  说不出是恨还是怒。

  为了确认孩子的消息,她竟连自己的性命也顾不得,那个孩子真的有那么重要?

  我在门口截住了她,她竟敢掐住我的手臂,尖叫着质问,是不是我杀了她的孩子。

  果然。

  我果然还是不该心软的。

  她的心里已认定了我是恶人,已认定了一定会杀她的孩子,我还能说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我竟然还会为她而心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挣脱了她的手,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怕与她对视的时候,我连这一点点坚持都会崩塌。

  我怕我会忍不住再次退让,我怕我会忍不住叫人把那孩子抱来给她……

  在这个女人的面前,我一向是没有办法的。

  万幸的是,她从来都不肯向我低头服软,从来都只肯用戒备的、惊恐的、小心翼翼的目光望着我。

  对付这样的她,我只要假装生气,逼她避开我的目光就可以了。

  她产后虚弱,竟连半点力气也没有。我挣脱了她的手,她便狼狈地跌在了地上。

  我狠心转过头去,不肯看她无助的模样。

  走出房门,我听到了她痛苦的声音,分辨不出是哭是笑。

  此时的她,必定是恨极了我的吧?

  我靠在门外的石栏上,自嘲地苦笑。

  岂止是现在?只怕她的心里,没有一刻是不恨我的!我执意将她困在身边,又害了她的叔父,如今又害了她的孩子……

  我果然只能做个恶人。难怪她恨我,难怪她从来不肯把我看作她的依靠。

  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是谁的错?

  我实在分辨不清。

  小丫头们躲在不远处窃窃私语,我已没有闲心去管。

  这时房中响起了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我忽想到她的身子受不得凉,万一跌在地上爬不起来,只怕又是一场麻烦。

  于是我只好又忍住了满腹怒气,忙着吩咐小丫鬟进屋去看她。

  我是不是没救了?

  回复(6)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7)

  谢天谢地,她终是熬过了这一劫。

  那孩子虽极弱小,却也一天天地熬了下来,实在令我颇为意外。

  我见她一天天失魂落魄的样子,终是不忍,又吩咐元哥儿

  天才一秒记住顶点小说网,<span style="color:#4876ff">www.shixunet.net</span>,如果被浏览器转码或畅读,内容容易缺失,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或畅读模式。

  到她身旁去伺候。

  因为我知道那丫头藏不住话,过不了多久就会把实情说给她知道的。

  我恨那个孩子,却又不得不靠那个孩子牵着她,逼她活下去……是不是很可悲?

  她刚刚能起身走动,便求着我带她去狱中,看望她的叔父。

  我实在不愿她同那蠢家伙来往,可是为了让她安心,我又不得不如此。

  我早料到了她会无功而返,却怎么也没想到,葛从忠竟然异想天开,以死逼迫她来杀我。

  他是不是太看得起他的侄女了?

  我忍不住冷笑,心里却一阵阵慌乱。

  我不怕死,却怕死在她的手中。

  她一向敬畏叔父,这一次会不会真的对我动手?

  我知道她的身上一直藏有一枚精致而锋利的匕首,也知道莫丢丢留给她许多奇怪的瓶瓶罐罐。她要杀我,其实并不难。

  她会动手吗?

  或许会的吧?她一向是恨我的。

  看到她出来,我竭力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她微笑。

  她的脸色苍白似鬼,脚下竟走得极快,几乎是一下子撞进了我的怀里。

  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一如秋风中的枯叶。

  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不愿?

  我暗暗猜想着,心里稍稍松快了些。

  可我还是想探探她的心意,于是我寻了个由头,自己下去会见那位葛侍郎。

  她破天荒地拉住了我。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真切的担忧。

  她在担心我,却不肯承认,只肯说是忧心我伤她叔父。

  真是个别扭的小女人啊!

  那一刻我的心里忽然暖了起来。

  有了这个眼神,即使她真的杀了我,我也会甘之如饴的吧?

  葛从忠依然十分可憎,但我已改了主意,不打算再同他对峙下去了。

  我向他坦承了我与汝阳王的交往,然后打出小皇帝和那个老女人的旗号来,谎称一切都是太后和皇帝的旨意,叫我刺探汝阳王的底细。

  葛从忠相信了我。

  当然,也许是假装相信了我。

  他不再对我横眉竖目,也肯恭敬地称我一声“韩总管”了。但他并没有提起他叫宁儿杀我的事。

  所以,他还是希望我死?

  也好,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我回到外面,看着那女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起了玩心。

  我开始耐着性子哄她,朝她微笑,尽我所能地宠着她。

  我越是这样,她越是忐忑不安。

  我看着她像惊弓之鸟一样,随时保持着落荒而逃的姿态,便觉十分有意思。

  她一定不知道,此时她眼中流露出的惊恐戒备有多么惹人怜爱!

  我坚持同她一起用膳,好像我们一直是十分恩爱的夫妻一样。

  她显然心不在焉,却还要强作欢颜,实在辛苦。

  我的欢喜却是发自内心的。

  这样宠着她、逗她玩笑,居然十分有趣。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她没有打开妆台下面的那个盒子。

  我给了她动手的机会,她为什么没有好好利用?

  或许,这个女人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心的吧?

  这个晚上,是我与她成婚以来,唯一一段可以称得上“其乐融融”的时光。

  我知道这只是假象。可是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如果能把这样的假象一直维持下去,我今生已经别无所求了!

  入夜,她蜷缩在我的怀中,像只冻僵了的小猫一样瑟瑟发抖。

  第一次尝试拥着她入眠,我的心里莫名地觉得温暖。

  可她似乎极不安宁,一直辗转难眠。

  我以为她只是不习惯,不料夜深时候,她竟从我的臂弯里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起身出了门。

  我刚刚开始觉得温暖的心里,倏地冷了下去。

  她又在瞒着我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

  难道她这一整晚的心不在焉,都是另有隐情?

  我跟着她到了厢房,然后又去了园子里。

  她竟在偷偷地烧纸钱?

  府里是忌讳烧纸钱的。她在祭奠谁?

  我终是忍不住斥责了她,不料她竟喜笑颜开,还说什么“你终于正常了”。

  难道在她看来,我待她稍稍好一点,就是“中邪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训斥过她之后,我忽然又为她而感到悲哀。

  其实,我也并没有待她多好。寻常人家的夫妻,不都是那样的吗?

  仅仅是和颜悦色地同她吃一顿饭,她便觉得我中了邪祟……平时的我,待她是有多差?

  我忽然觉得无地自容。

  但我是不会道歉的。没有人教过我那些。

  我只好把她拎回屋里去,命令她老老实实地睡觉。

  第

  天才一秒记住顶点小说网,<span style="color:#4876ff">www.shixunet.net</span>,如果被浏览器转码或畅读,内容容易缺失,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或畅读模式。

  二日要有大事发生,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今后一定要待她好一点。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次日,是汝阳王起事的日子。

  我一早便去了军营,预备着按照汝阳王的吩咐,带兵围城,逼宫。

  我自然不是要做汝阳王的走狗。

  朝中大半是我的人,我有信心能让汝阳王那老贼有去无回。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脱身,甚至还可以给自己挣一个功名回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便是要做那渔翁,坐等汝阳王与小皇帝两败俱伤。

  可我没想到的是,起兵之前,便有坏消息传了过来。

  那老女人抓了宁儿,召我回京。

  那道语气极为和缓的懿旨,于我却不啻晴天霹雳。

  我自以为我的心事已经隐藏得很好,却还是没有瞒过她吗?

  她竟敢动我的女人!

  我又急又怒,却不得不按照她的吩咐,丢下汝阳王和他的十万将士,单骑狂奔回了京城。

  看到那个老女人甜腻的笑容,我才意识到我又犯了错。

  我这样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不是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吗?

  以后——如果还有以后的话——宁儿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了!

  可是,如果我不会来,以这个老女人的心肠,她是不会放过宁儿的。

  所以,这是一个死局,无解。

  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那个老女人的面前,微微皱眉:“你又在闹什么?我马上便要查清汝阳王的底细了,你知不知道?”

  那老女人微微一愣,随后便吃吃笑了起来:“原来你去军营是为了查那老贼的底细?我只当你要同他一起造反。”

  她支开了宫女,笑嘻嘻地缠了过来。

  我忍着恶心,熟门熟路地挑逗着她的身子,将她拥进帐中。

  我和她的事,在寿康宫根本不是秘密。

  但在外面,我的身份成了一块极佳的遮羞布。世人虽知道我是靠着她才得以呼风唤雨耀武扬威,却极少有人想到,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我和这个女人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日子,我已熬了三年。

  很可笑,是不是?

  冷面冷心生人勿近的韩大总管,居然是靠取悦一个女人活着的。

  三年前,我进宫刺杀那老贼失败,险些死在乱箭之下,是这个老女人救了我。

  后来,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

  她喜欢的,无非是我的脸,以及我能给她的欲死欲仙的快乐。

  我需要的,是她的纵容,以及我所能借着她的威风争取来的,掌控这天下的权力。

  我曾经认为这样的交易很公平。

  段御铖知道这件事之后,曾经问我:“难道你就甘心任她把你的尊严踩在脚下?”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

  尊严是什么?抱歉,我从来没有过那种东西。

  我的存在,似乎一直就是为了被别人踩在脚底下的。

  我的态度,是一切都无所谓的。能倾覆了这天下最好,若是失败也不算什么;若能灭了那些奸贼、恢复正统最好,若不能也算不得什么;若能一直保有富贵荣华自然不错,一朝沦落街头也不算什么。

  寿康宫的这些肮脏事,我也并不怕人知道。

  我如今的身份已是人人可以唾弃的,再加一条恶名又如何?

  我从未标榜过自己清白高贵。是非对错,都是旁人的臆测罢了。

  但是这半年,我忽然开始在意起来。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免与这老女人独处;拥着这具身体的时候,我越来越觉得恶心和不耐;我开始在意宫里的流言蜚语,有一次甚至一举杖毙了十余个喜欢嚼舌根的宫女。

  我开始害怕,怕被人发现我是假太监的秘密,更怕一些不好听的话传到外面去……

  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我的变化,这个老女人未必没有察觉。

  所以,此时的宁儿,处境一定十分艰难。

  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是不能急躁。

  我在寿康宫住了四五天,没日没夜地同那老女人寻欢作乐,却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宁儿。

  那老女人竟也只字不提。

  我知道她是在试探我,或者说,是在刻意折磨我。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除掉她,但是此时,还不到时候。

  第五天的时候,她终于放过了我,可我依然不敢冒险,只好求了段御铖替我去救人。

  直到晚间,我才如愿出宫,回到了我的家里。

  柔嘉已经告诉我,她被囚在霞影殿五日之久,饮食不周,获救的时候已是十分虚弱。

  我的心里涩涩地疼着,看到她的时候,愧疚几乎将我整个人淹没了。

  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精神也有些恍惚。我以为她会向我哭闹,可她只是幽幽地笑着,添汤布菜,细心妥帖地伺候我

  天才一秒记住顶点小说网,<span style="color:#4876ff">www.shixunet.net</span>,如果被浏览器转码或畅读,内容容易缺失,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或畅读模式。

  用饭。

  她越是这样,我的心里便越是烦乱。

  我知道,我努力地想要靠近她,最终却还是越走越远了。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8)

  她越是什么都不问,我越觉得无颜面对她,只好躲出去。

  但心里却总是放不下。

  她是极畏寒的,这般寒冬腊月,她一个人如何熬过长夜?

  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于是论多忙,我都尽量赶回去,与她同宿。

  她渐渐地不再那样排斥我,只是依旧不怎么说话。

  我也同样无话可说,于是这样一天天相处下来,非但没有变得亲近,反而日渐疏远了。

  汝阳王同我反目,这一阵我颇有些手忙脚乱。

  渔翁是做不成了,我只好另寻出路。

  恰赶上春节,我决定在府中设宴,招待朝中的一干重臣。

  这是前所未有之事,所以朝中人人惊诧不已,有些鼻子灵的早已嗅出了苗头,开始暗中向我示好。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我的手中,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的势力并不多,所以我只能靠前朝的那些老臣。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齐思贤那个废物有那么大的胆量,竟敢明目张胆地上门约见我的女人。

  先时听到门上的小厮说是齐思贤来过,我并未放在心上。

  亲眼看到他仓皇地避开人群溜走,我也只是稍稍有些诧异而已。

  直到元哥儿又提起他,我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他是汝阳王的走狗,此时上门,自然是没有好心的。他应当知道我绝不会欢迎他,所以他来做什么?

  他对宁儿的觊觎之心,我一直知道。

  所以,听元哥儿说起他二人在后园相见的时候,我的怒火便不受控制地冲上了头顶!

  僻静的后园,他们支开了丫鬟,孤男寡女能做些什么?

  我实在不愿那样想,可是那个女人是有前科的,齐思贤更是有名的浪荡公子,让我如何能信他二人清白?

  我很希望自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那个女人娇弱无力地半躺在榻上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我。

  她竟然……

  她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吗?

  她倔强的姿态,彻底摧毁了我仅剩的理智。

  她是个放荡的女人,哪怕是在初次见面的男人面前,也未必不能宽衣解带,偏偏在我的面前倔强冷傲,装什么三贞九烈!

  是因为看不起我,是吗?

  既然看不起我,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嫁我!

  这样的相处方式,我已不打算再继续下去。我太累了!

  我知道我不能失去她。我做不到若无其事地看着她跟别人好,我没那么慷慨。

  既然我得不到她的心,又留不住她的人,这样一天天折磨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一了百了吧!

  我伸出手,准确地抓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她还是瘦得厉害,我的手里握着的,仿佛是一把稻草。

  我下意识地加大了力道,她痛苦地仰起头,张大了嘴巴。

  我冷笑地看着她徒劳地挣扎,看着她抬起虚弱的手,似乎想掰开我的手指。

  我知道这只是垂死挣扎而已。她的指甲掐在我的手背上,已没有多少力气。

  也许在下一个瞬间,她就会无力地垂下手……

  她再也不可能离开我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想要欣赏她此时绝望的神情。

  先前她似乎是想求我的,但后来竟又恢复了倔强的神态。

  此时她正努力地瞪大眼睛盯着我,眼中滑出一滴清泪……

  该死!

  我的心脏剧烈地抽痛了一下,手指竟下意识地松开了。

  我还是下不了手!

  她从床上滚了下去,捏着喉咙剧烈地咳嗽了很久,我看到她的嘴角流出了一道黏涎,带着刺目的血色。

  真脏。

  我嫌恶地退后了两步。

  她努力抬起头看着我,喉咙里几乎已发不出声音,却还是倔强地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她居然问我为什么?

  我倒是小瞧了这个女人!难道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以为我可以像从前一样强装作不在意?

  我对她的容忍,实在已经够多了!

  我揭穿了她与齐思贤的事,她没有辩解。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一刻我才终于意识到,我想把她留在身边的想法是多么荒唐可笑。

  民间一直有种说法叫做“强扭的瓜不甜”,我却一直一厢情愿地以为,总有一天会苦尽甘来……

  该是时候放手了。

  我强留了她这么久,确实也是极对不住她的。既然她无意留下,那便放她走吧。

  说出那三个字

  天才一秒记住顶点小说网,<span style="color:#4876ff">www.shixunet.net</span>,如果被浏览器转码或畅读,内容容易缺失,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或畅读模式。

  ,我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可她居然说,她不走。

  为什么不走?

  是因为葛从忠吩咐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还是因为齐思贤给了她新的任务?

  这段时日,我一直在等她给我泡一杯毒茶,或者用匕首刺进我的胸膛。她一直都没有动手,我以为她还是有几分人心的,谁知今日竟又出了这样的事。

  她到底在想什么?

  罢了,我已不想知道了!

  我揭穿了她痛齐思贤旧年的纠葛,以及葛从忠吩咐她的那件事。

  她显然十分意外,再无话可说。

  我给过她机会的,她放弃了,以后便不会再有了。

  她终于同意离开。

  我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心里骤然空了一大块。

  她在妆台前看着镜子,我在门口看着她。

  她为什么要磨蹭那么久?是因为折磨得我还不够吗?

  我却是已经受够了!

  天色已晚,我叫人支开了后门的张老头,要她从后门走。

  后来我独自一人在卧房里站了很久。

  她没有回来,府里的奴才也没有提到她,所以她应当是出门了吧?

  这样冷的天,她出府之后会到哪里去?她并没有带衣服,也没有带银两,会不会很麻烦?

  我狠狠地摇了摇头,甩掉那些可笑的念头。

  她自有她的去处,又用我操什么心?

  从今之后,我与她,便是各不相干的路人了。

  她从来都不属于我,那一段时日的相聚,不过是我给自己编织的一个梦境罢了。

  我站在空荡荡的房中,看着她睡过的床帐,她用过的妆台,她躺过的软榻……

  每一处否仿佛都有她的影子,她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缓缓地转过身去,吩咐人把卧房的门锁上。

  我不会再来这个房间。

  如果我说害怕自己会睹物伤情,似乎显得太矫情了。但我真的很担心自己会在某个不经意转身的瞬间,产生“她还在我身边”的错觉。

  秦彦说的没错,我是中了那个女人的毒。

  死不了人,却又让人活不下去的那种。

  现在她走了,我需要留一点时间给自己。

  哪怕是刮骨疗伤也好,我总要把她留下的痕迹彻底抹去,才能若无其事地继续过下去。

  这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我在廊下站了一夜,听了一夜的北风。

  天亮了,又是一个热闹的日子。

  宾客比昨日还要多,却没有人替我招待了。

  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戏台下,同那些庸俗的官员谈笑风生。

  这本来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此时更加不是。

  听着那些千篇一律的恭维话,我无数次生出把他们轰出门去的冲动。

  那些天下大事与我何干?这清平盛世,又与我何干?那泼天的富贵,于我又有何用处?

  我只是希望,漫漫征途有人同行,凄风苦雨有人相伴……终究只是奢望罢了。

  这一天午后下起了雪。

  夜里,风小了些,耳边只听到簌簌落雪声,搅得人心烦意乱。

  书房里的火盆已将要燃尽,我并不打算过去添炭。

  那个怕冷的人不在了,我还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这一整天,我总存着一线奢望,盼着她会忽然转回来,告诉我,她不想走。

  我或许会恨她,或许会厌她,但至少我的心里不会这样空。

  没错,我后悔了。

  从她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起,我便后悔了。

  天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顿住了追出去的脚步!

  我知道,追出去是没有用的。

  她多半要去找齐思贤,我追她回来,又岂能捉得住她的心?

  让她去找吧!

  给我半年,不,三个月足够了!

  给我三个月的时间,等我打垮了尚书府,除掉了齐思贤,她还不是要乖乖地回到我的怀里来?

  只有这样想的时候,我才能觉得心里安定了几分。

  希望那女人能活到那个时候吧!可别没等到我动手,她自己先伸腿去了!

  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竟又熬过了一夜。

  早上,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而天上依然纷纷扬扬。

  她是喜欢雪的,只是身子太弱,似乎从未痛痛快快地玩过一次雪。

  今日这一场——

  或许她会很高兴吧?只是她的笑颜,我无缘看到了。

  两夜未眠,我强撑着疲惫的身子,依然到前面去待客。

  不是因为愿意见那些聒噪的老家伙,而是希望可以借着戏台上的锣鼓声响,掩住自己的满腹心事。

  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喜欢热闹:因为热闹的时候,人就会忘了孤独忘了寂寞啊!

  天才一秒记住顶点小说网,<span style="color:#4876ff">www.shixunet.net</span>,如果被浏览器转码或畅读,内容容易缺失,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或畅读模式。

  哪怕入夜的时候仍然只能独对青灯,至少在白天,可以假装自己很快活。

  小厮过来报说是淮南王来访,我并未感到诧异。

  带人出去迎接,也不过是为了给足他面子而已。

  直到我看见了那辆牛车、看到了牛车之中那道熟悉的瘦小身影……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9)

  才一天多的时间,她怎么会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

  她没有去找齐思贤吗?

  段御铖说,他是在斜阳巷北边的林子里捡到她的。

  那可不是去尚书府的方向!她去那边做什么?

  我百思不解,可此时不是我胡思乱想的时候!

  我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青黑色的唇,只觉自己身上的血似乎也已凝固了、结冰了。

  我怔了许久,经人提醒才回过神来,忙抱她回房,叫大夫来看。

  段御铖在一旁冷嘲热讽,我怒不可遏,下意识地伸手想掐他的脖子。

  随后恍悟。

  我似乎是有些疯了,怎么会动不动就想用蛮力杀人?那个女人的颈下,还有我的手指留下的青色痕迹!

  段御铖见了,对我更加鄙夷,我却已没有心思同他争执辩解。

  这时大夫来了,我便放下了心。

  这女人一向命大,我已习惯了她隔三差五给我来一场惊吓。

  可是大夫说出来的话,却让我一时有些难以回神。

  “元气已经耗尽”“只剩一个空壳子”,是什么意思?

  油尽灯枯?

  我只听到耳中“嗡嗡”乱响,细听之下却又什么声音都分辨不出。

  我只知道我不想被段御铖嘲笑,于是我若无其事地回了戏台边,依旧与那些官员们说笑。

  段御铖跟了过来,又开始说些疯疯癫癫的混账话。

  他的疯话,我一向是不在意的。

  但是这一次,他居然说,要我把那个女人送给他!

  我勃然大怒,等意识到他只是在说笑,已来不及收回。

  那混账家伙笑嘻嘻地看着我,神情一如既往地欠揍。

  他说:你现在这个样子,骗得了谁啊?

  我有心反驳,却无言以对。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

  被人窥破心事的窘迫盖过了我的理智,我冲口而出:“随你处置就是。”

  不出意料,他狠狠地臭骂了我一顿。

  一转身,他却又闯进了卧房,煞有介事地要带那个女人走。

  我跟了进去,恰看见那女人含笑应声:“好啊。”

  小丫头们吓得跪了一地,那女人却一派坦然。

  我靠着柱子站定,苦笑连连。

  又不是第一天看清这个女人,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酸苦呢?

  我知道段御铖在看我笑话,所以只得故作大方,放他们走路。

  我只当这是一场闹剧,谁知段御铖竟果真在外面备下了轿子!

  他是真的要接这个女人走?

  我再也没法子假装漫不经心。

  段御铖这个人行事一向出人意表,什么荒唐的事情没有做过?我虽不信他是认真的,可是万一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也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眼看段御铖毫不避讳地俯下身去,竟要抱她起身,我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拦在了前面。

  “她生过孩子,你也要吗?”

  我知道说出这句话之后,很多事情都会脱离我的掌控,可我还是不得不说。

  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来阻止他了!

  段御铖果然十分惊愕。

  可他竟不肯放弃那个女人,反厚颜无耻地要我把孩子一起送给他!

  世上怎会有这样胡闹的人!

  我恨得咬牙切齿,他却始终嬉皮笑脸,缠着我闹着要见那孩子。

  我已彻底没了主意。

  不,还有一个办法。

  虽然很卑鄙,却很有效。

  我对那女人说,如果她要走,我便杀了那孩子。

  段御铖自然是气得跳脚。我看到他二人变色的脸,心里顿觉舒畅许多。

  可是下一刻,我便看到了那家伙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顿悟,可是已经迟了。

  那家伙竟大叫大嚷地冲了出去,说要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儿子。

  我明知他不会说出去,却还是止不住心乱。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关心则乱。

  那个女人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底线?我对她的容忍,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是绝不可能再放她走的了。

  这一次,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哪怕说我自私也好,总之今后,

  天才一秒记住顶点小说网,<span style="color:#4876ff">www.shixunet.net</span>,如果被浏览器转码或畅读,内容容易缺失,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或畅读模式。

  这个女人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屋子里!

  我的胸中激荡着一股怒气,冲刷着我原本已经所剩无几的理智。

  我看到那女人眼中的慌乱和惊恐,心中更觉畅意。

  我扯落了她的衣衫,尽我所能地抓咬着她单薄的身子。

  她的臂上竟然有伤,而且伤势不轻。

  我有些诧异,但她既然不说,我也无心多问。

  我只是残忍地欣赏着她惊恐绝望的神情,粗暴地掠夺着她身上残存不多的温暖。

  她终是放弃了挣扎,我并没有怜惜。

  成亲半年有余,我对她的容忍已经到了尽头。

  她是我的妻,我该得到的,已经忍了这么久,难道还要遥遥无期地忍下去?

  既然注定得不到她的心,我总该得到她的人再说!

  我终是占有了她。

  她的身子虽瘦弱,却极温软娇美,令人心醉。

  这样的身体,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吧?难怪……

  我正带着恨意在她的身上撕咬,忽觉腰下一痛,竟是她格开了我。

  她竟敢?!

  我怒不可遏。

  可她此时的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她死死地盯着我,嘶声喊道:“是你!”

  是我?什么是我?

  我不解。

  此时我也不愿意费心去思考她在说些什么。未能得到满足的欲望正叫嚣着,驱使着我依旧禁锢住她,去追求我所想要的快意。

  可她竟而胆大包天,再一次阻住了我。

  她说:“三月三那夜,是你!”

  “三月三”这个日子,像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照亮了我的夜空。

  我的理智迅速回拢。

  三月三……

  她为什么会提到这个日子?

  我忽然开始慌乱。

  她的质问、她的斥责,她的怒骂,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我只想知道,这个日子对她而言,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说一些奇怪的话,语焉不详,并不连贯。

  可我却从中听出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反复斟酌、反复推敲、反复猜测,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意识到她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那夜的女人,是她?

  可是……

  我反反复复思量了许久,始终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可是,只有这一种解释,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说通!

  我惊愕地看着她,她嘲讽地看着我。

  我忽然发觉自己很可笑。

  她从未跟过那小傻子,更没有跟别的什么人纠缠不清……

  我恨了几乎整整一年的那个人,竟然是我自己?

  我呆呆地靠坐在床角,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很显然,她也被这个答案惊住了。

  我与她相对无言,忽觉命运之诡谲,简直令人无所适从。

  许久之后,我终于回过神来,整个人彻底恢复了清明。

  既然她并没有与旁人私通,那孩子……

  那是我和她的孩子!

  我竟然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因为我自己莫名其妙的嫉妒之心,把我的女人、我的孩子,害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

  看着她请冷冷的眼睛,我忽然感到无地自容。

  如果当初我不是妄下结论,如果我肯再细心一些,如果我肯选择信她,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从不知道什么是“后悔”的我,忽然无师自通地理解了一个词,叫做“悔不当初”。

  因为我的武断,事情已经闹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该怎么办?

  我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可是都已经迟了。

  她或许不是没有喜欢过我的,可那是过去的事了;我曾经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同她修好,可是我都错过了;我知道了她的刚烈果决,知道了她臂上那道伤痕的来历,可她已不会接受我的抚慰了。

  错过了的,还能弥补吗?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的心意,可是她只肯给我一个嘲讽的眼神。

  或许不只是嘲讽,还有鄙夷、不屑、厌恶、憎恨……

  曾几何时,我正是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她。此时易地而处,我才知道当初她的心里是何种滋味。

  锥心刺骨,无地自容。

  她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不肯说?

  我一面质问她,一面嘲讽我自己。

  我何曾给过她解释的机会?事情一开始,我便先入为主地给她定了罪,此后不管出现什么事,我都先把她往最不堪的方向猜想……

  高傲如她,又怎么可能会向我乞求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的心里,悲喜交集。

  我想求她原谅,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是此时,只要能在她的身边多停留片刻,于我都是莫大的幸福。

  天才一秒记住顶点小说网,<span style="color:#4876ff">www.shixunet.net</span>,如果被浏览器转码或畅读,内容容易缺失,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或畅读模式。

  可是,她却冷冷地对我说:“你出去吧。”

  我的心里,霎时冰凉。

  她终是厌了我的。

  从前我对她存着误会的时候,她或许会有几分不甘心。如今她的冤屈已经洗清,她便再也不需要委屈自己在我的面前小心翼翼了吧?

  她的心事,如今是可以放下了。可是我的心事呢?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可是这件事,如何能放下?

  我对生活所有的希望,都只在她一个人身上。可是此时的她,可还肯施舍给我一点温暖?

  她扯了扯被角,盖住自己的身子,缩到了墙角。

  我懂她的意思。她是彻底厌了、倦了,一刻也不愿同我共处了。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10)

  我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

  可是她的脸上,露出了那样陌生那样嫌恶的神情。

  我赖在她的身旁,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我只能依言走开,却还是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放不下。

  比如她臂上的伤,比如我们的孩子……

  她一向坚强惯了的,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她竟丝毫不放在眼里;我的关心和担忧,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多余的搅扰罢了。

  我知道他盼着我快快离开,可是我如何甘心?

  我想同她说说孩子的事,不料反而激起了她的怒气,越发弄巧成拙。

  提起孩子,她更加有理由恨我了。

  那孩子在胎里便受了许多委屈,一时受惊一时受寒,本已十分凶险,偏偏又早产那么久……能活下来实在是奇迹中的奇迹,我偏偏又把他送给一个衣食不周的马夫……

  世上怎会有我这样恶劣的父亲!

  等那孩子长大,知道了这些事,他一定也会恨我的吧?

  如今过去了两个多月,也不知那孩子怎么样了。

  宁儿的言下之意,似乎已经悄悄去看过他。

  可是那也并不值得欣慰。

  母子连心,她却连光明正大地抱一抱孩子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悄悄地去看,还要瞒着旁人……个中心酸,岂是外人可解的?

  即使此时把那孩子抱过来养,他先前所受的种种委屈和苦楚,也都已是弥补不来的了。

  宁儿现在恨极了我,所以我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自作孽不可活。我也算是罪有应得。

  虽然如此,我还是想尽我所能做一点小小的弥补,比如想法子让那孩子的处境好一点,比如常常找借口把那孩子带到她的面前……

  可是她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我所有的努力都显得苍白可笑。

  她说,现在已经没有奶了,带回来也没什么用。

  她的语气很淡,一如往常。我的心里却已痛不可当。

  她的意思,我懂。

  那孩子的成长,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如果我只伤害了她一人,或许尚有挽回的余地;可我伤害的,是她和孩子,是那一段再也无法重来的天伦之情!

  她永不可能原谅我了。

  我也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我只盼她能给我机会,允我用我的余生,来弥补她和孩子所受到的伤害……

  朝中的局势一日紧似一日,我却忽然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没了兴致。

  此时的我,更愿意把心思放在旁的地方,比如静静坐在房中看她读书刺绣,比如远远站在廊下看她凭窗而立,比如悄悄吩咐匠人赶制她喜欢的灯笼,比如偷偷在她画的雪景上添一枝梅花……

  她依然不愿见我,我却渐渐习惯了赖在她的身旁,赶也赶不走。

  有时实在缠得紧了,她不耐地呵斥一声,我非但不觉恼怒,反而甘之如饴。

  是我变了吗?

  如今,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我也会觉得胸中满满地溢出幸福和满足来。

  如果她肯对我和颜悦色,我便是即刻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开始变得毫无原则,只要她高兴,我什么都肯做——除了让我离开她。

  转机发生在不久之后,上元节夜宴上。

  汝阳王当众列数我结党营私、干涉朝政诸多罪状,摆明了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并不在意那些罪名,他们却盯紧了宁儿,逼迫她揭发我的罪行。

  那时,我紧张得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我不怕获罪,却怕那些罪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

  她已恨极了我,汝阳王又向她承诺会保她平安、会妥善安排她今后的生活……这对她是一个极佳的机会,她会放过吗?

  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瓦解汝阳王的阴谋,可是如果连她都盼着我获罪,我还有辩解的必要吗?

  我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殿中的喧闹,心慌意乱。

  我做的事情,她所知不多,但总有一些。

  如果她说了出来,我该怎样?是按照原先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