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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页

  康斯坦提诺斯仰着头,嘴唇哆嗦得厉害。

  格蕾丝替他感到悲哀,更替迪朗医生感到不公平,“迪朗医生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他的追随者的,‘请务必放弃复仇之心,避免更多内战。’”

  说完这些,格蕾丝将窗户再次关上。

  仅是首都已经有两千多人死在吉罗婷女士的刀刃下,被关押在监狱里等待裁决的嫌疑犯更是不计其数。而在首都之外又有多少人被就地处决,已经让人不敢设想。

  有人想获得更大的权力,要求更激进!有人恐惧这种暴力,要求放弃恐怖!

  终于到了这一天,康斯坦提诺斯被这两派联合驱逐出会议。

  他曾亲口宣布的那条发令:所有具有反革命嫌疑者都可不经审判直接执死刑。因此,他被从会场押出来以后,就直接进了监狱。

  格蕾丝通过窗户看到街上的无帽汉们拿着武器向会场聚拢,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要去营救康斯坦提诺斯。巴特勒夫妇也接到这个命令,但是他们没去。

  第二天凌晨,巴特勒先生慌慌张张地跑回家,说:“康斯坦提诺斯……他被自己设立的法庭砍了脑袋……”

  格蕾丝重重地吐了口气,但他说不清自己是放松了一些,还是变得更紧张了,“没有发生起义吗?是无帽汉们妥协了还是全民会议……不,康斯坦提诺斯被处死了,全民会议没有让步……是无帽汉们妥协了。”

  巴特勒先生说:“很多人选择像我们一样待在家里。他们可能是厌倦这种恐怖了,也可能是想起迪朗医生临死前的忠告,谁知道呢……格蕾丝小姐,你认为混乱结束了吗?”

  两天后,格蕾丝和巴特勒夫妇因为曾与康斯坦提诺斯交往过密而被捕。

  格蕾丝并没有太担心。他知道这只是一种形式,新一轮的报复已经开始,所有与康斯坦提诺斯有过瓜葛的人都得进牢里走一遭,而最终能否活着出去,就要因人而异了。

  巴特勒夫妇是幸运的,他们很早就不再与康斯坦提诺斯来往了,只在牢里待了几天就被放了出去。

  格蕾丝知道自己也会是安全的。正如他对伊娃说的,他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他已经熬过最恐怖的阶段,就不会再有人敢随便判他死刑。但他又必须被关着,因为他与各派都有过紧密的联系,他一个人对与所有人来说都同时代表着希望和毁灭。每个人都害怕他会为对手所用。

  格蕾丝知道自己只需要耐心等着,当新的权力分配完成后,他就自由了。

  但他在牢房里生病了,肚子疼得厉害。这对他来说很反常,因为现在还没到冬天,而他患的也不是以往冬天总会得的要命的流感。他以前也从来没有这样肚子疼过。

  不应该是牢房的缘故。他的旧盟友们并不想虐待他,给他准备的牢房可以说是舒适的,各种生活用品齐全,还有保证隐私和安全的结实的门。

  但他的病痛还是加剧得很快,并且发起烧来。

  他疼得几乎下不了床,牢房的卫兵发现他有些不对劲,隔着门询问,他只努力用正常的声音回答说没事。因为疼的部位太靠下了,他不能让人知道,也不能看医生。一旦医生把手放到那里,就能发现他的秘密。

  只有一点让他感到绝望,如果他死了,他的身体就会被看到……而这不仅关系他的个人尊严,也关系到克里斯的名誉。

  伊娃来了,她没有听格蕾丝的话,一直没有离开首都。她去找了巴纳尔神父,让神父把她带进来。

  此时格蕾丝已经十分虚弱。他这些天几乎没有进食,也很少喝水,因为疼得不想吃,还因为解手会让肚子疼得更厉害。他还一直发着烧,已经有些不太清醒。

  巴纳尔神父懂一点医学,立刻判断出他情况不好,要去找医生。格蕾丝拼劲全力抓住伊娃的衣服:“不……我宁可死……”

  巴纳尔神父还是把医生找来了,格蕾丝扭着身子面对墙躺着,声音微弱但坚定:“伊娃……你答应我的……保护我……我宁可死……”

  伊娃一边哭一边张开双臂护住格蕾丝,医生也没有办法。

  后来阿伦德尔伯爵也来了。看来格蕾丝所说的新的权力分配已经结束了,但他本人此时已经听不进这个消息了。

  阿伦德尔伯爵把伊娃搭在格蕾丝额头上的湿毛巾取下来,弯着腰在格蕾丝耳边低声问:“还有力气抬起胳膊吗?搂住我的脖子。”

  但格蕾丝只能稍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就又合上了。他的双手一直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阿伦德尔伯爵一条手臂由他后背绕至肋下,另一条手臂穿过他的腿弯,将他抱了起来。

  他们往外走的时候,艾伦.斯顿正好冲进来。

  他风尘仆仆,身上还能闻到火药味儿,眼神也残存着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凶光。他看了处于沉睡中的格蕾丝一眼,然后就威胁地盯着阿伦德尔伯爵。

  阿伦德尔伯爵犹豫了一下,把格蕾丝交给他,“格蕾丝需要马上看医生。”

  格蕾丝觉出几下颠簸,并且听到“医生”这个词,便又努力睁开眼睛,想告诉对方,他宁可死也不要看医生。

  然后他看到一个胡茬没有剃干净的下巴、一双饱满但干燥裂皮的嘴唇、挺直的鼻子,和那双蔚蓝的眼睛。

  “艾伦?”他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很像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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