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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有声

 谢西逾今晚去总队开会了。
 听说关于是西北射击队选地问题的会议,这个射击队刚刚成立,挂名挨着西北那边的一所信息技术大学,队员只有不到六个人,其中一个还没转正,队伍建设仍旧是个问题。
 顾溪其实对这一块儿并不了解,尽管她实习过体育栏目的记者,可是队内部的事她也没有渠道知晓。
 队里很重视谢西逾,而李林立指导京华射击队多年,队里的几个小伙子都仰仗他,很难抽身。西北射击队那块就交由谢西逾管理,算是教练一把手。
 西北队里有几个刺头小伙子,整天不知道好好训练,觉得没希望去总队有点自生自灭的意思。
 那次吃饭时,顾溪偶尔听说过。
 估计他开会也因为这事儿。
 大概到了晚上八点钟,顾溪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自己家。
 她家距离谢西逾家有点远,一个在京城三环开外,一个在市中心,光打车就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路。
 顾溪刚走到玄关处。
 常旌打了个电话来:“喂,顾溪,你现在方便过来吗?”
 顾溪不知道常旌为什么会有她的电话,她咬了咬唇,问道:“什么事?”
 常旌语气有些焦急,电话背景音里还有一些刺啦刺啦的杂音,他开口还没组织好语言,电话就被李林立给夺去了:“我来说!”
 李林立夺过电话:“溪溪啊,你赶快过来,谢西逾和人打架了。”
 顾溪听得心里猛跳了一下,手不自觉攥紧电话,“好。”顿了顿,她飞快的补充一句:“我马上就来。”
 车停在了京华旁边的大楼前。
 门外有保安执勤,对于来往的陌生人查的很严,但李林立打过招呼了,顾溪往里走,保安没拦。
 顾溪往里面看过去。
 谢西逾侧着脸,睫毛敛着,天色完全黑下来,室内开着一盏微弱的灯光,他的目光落在某个角落,眼中一片复杂和沉暗。
 夏冬站在一旁,抬手:“嘘”
 顾溪点了点头,只是默默的站在他身后。
 没有过去。
 男人的背影站的笔直,穿着一件黑色衬衣,袖口在胳膊上折了几道,露出手臂分明清楚的脉络,随着动作青筋时隐时现。
 他耳后碎发蓬松,刚好在脖颈以上,以下的肌肤白皙细腻。可下颌角紧绷,脸也是沉的。
 他咧嘴,眼神狠戾,喜怒不辨。
 顾溪隐约看见他身前一段距离,地板上仰面摊着一个中年男子,手捂住膝盖,嗷嗷直叫。
 走近看了看。
 中年男子有点眼熟,她也想不清楚在哪里见过了。谢西逾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晦涩,像漆黑的黑夜。
 “刘光韬,你是不是觉得,我像梁懿一样好拿捏?”他轻笑起来,伸出脚踩了一脚他的手背,刘光韬疼的叫唤,谢西逾眼底晦暗不明,“所以,才三番五次来找我要钱。”
 旁边的人围成一圈,自从隔他们四米远,顾溪也是第一次看见谢西逾生这么大的气。
 他生气的时候有点可怕,眸色幽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唇瓣抿紧,周围的气压立刻骤降。
 刘光韬脸上浮现一丝慌乱,但嘴上仍不饶人:“你,你有什么了不起!”
 “你这小子,不是多亏了我吗,要不是我帮你找了陈燎你舅舅,那你有机会住在许阿姨家里吗,这叫作知恩图报,懂不懂?”
 “知恩图报?”谢西逾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光影顺着他分明的棱角晃动着,舌顶了顶腮,笑道,“那时,是我妈找到陈燎的,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去新荷市,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
 腿又被他踹了一脚。
 “那时我在京城上学,我爸入狱,而你和梁懿还有你的继女住在新荷,我在京城读了一个月的书,你和梁懿,三番五次来学校,来队里闹,最后我被劝退了。”
 “只能跟着你去新荷。”
 当时,被发配偏远小城并不是谢西逾的本愿。
 但少年没有任何办法,迫于家庭的压力,他只好被迫来到了这里。
 来到了新荷,刘光韬和梁懿对他完全是一个不管不顾的状态,没有给他任何的住所,连家也很少给他进,后来是陈燎发现了他。
 帮谢西逾办了入学手续,还联系了在新荷的许老太,让她收留他一段时间。
 那段日子,是阴沟般的生活,谢西逾至今不愿去回想。
 刘光韬吃痛地皱起眉,用手揉着腿,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时,旁边的人群里有几个小队员过来劝架,谢西逾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周围人左看看右看看。
 没一人上前。
 刘光韬趁机说:“西逾啊,不是我来找你,是我们实在没有什么钱,全都用于你妈妈的治疗了,你妹妹有没有收入,全家就靠你了。”
 接着,他摸了摸下巴痞痞的笑了:“家?”
 他轻笑着说出来,双手插袋,“什么是家,你告诉我啊。”
 足尖重重的捻过他的手背。
 “痛!”刘光韬大叫一声。
 抽着手,却又再度被他踩住。
 谢西逾的眼底浮现一抹戾气,眼尾微红,“你告诉我啊。”
 “什么是家。”
 刘光韬被打的眼泪直流,一句话说不出来,怕被揍,举起手连连告饶。
 他身上没有任何一处伤口,只是腿上落了些淤青,谢西逾专门挑疼的地方下手,冷冷的睇了一圈儿。
 众人远远观望。
 空气凝滞。
 谢西逾踹了他最后一脚,轻嗤一声,“现在知道了?”
 “从今往后别来找我,出现一次我揍一次。”他揪起他的头发,“还有,别被我发现你跟踪我女朋友,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他说着,摁住刘光韬的头皮,这次周围的人上前把谢西逾架开,几个大小伙儿肌肉发达,谢西逾再厉害也架不住几个人的力气。
 李林立被叫了过来,看见眼前的情况急了,他多少知道一点谢西逾家里的事情,可是面前的这个情况,揍人是一件挺严肃的事情,何况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李林立:“夏冬,郑海,你们送这个刘叔叔去医院。”
 夏冬和郑海立刻听令。
 谢西逾抹了抹唇,“放心,没给人打出问题来了,这家伙怕疼,在那装呢。”
 李林立大吼一声:“我允许你说话了吗,给我在墙边罚站,没我的允许离开。”
 谢西逾低啧了声,双手抄兜吊儿郎当的靠在墙边,神情冷漠,有些懒散。
 周围许多人聚在一块儿。
 顾溪站在那里,隔着人群,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她,所以她没动,只是远远地看着。
 李林立隔着人群,和她对视了一眼。
 顾溪抬抬头。
 远远地,谢西逾瞥了两眼李林立,然后走过去说,“抱歉啊,出去抽个烟。”
 “嘴痒。”
 “……”
 “你是想气死我吧。”李林立嘴上说着,脾气很冲,但到底没怎么样,“去吧,快去快回。”
 说完,男人裹了件单衣,夜晚有点凉,他闲闲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拐到室外。
 室外的草坪前,夏冬送完刘光韬去医院,看见蹲在墙角抽烟的谢西逾。
 夏冬吃惊,觉得很奇怪:“我不是让常旌哥把嫂子叫过来了吗?她人呢?”
 谢西逾松松的叼住烟:“她在啊?”
 郑海说道:“在啊,当时你打人时,我们就想着把她叫过来了,但是手机都被收了,所以拜托常旌哥叫过来的。”
 谢西逾吸了几口,“操”了一声,将烟头丢进垃圾桶,然后就往馆里走。
 果不其然,李林立站在那里,正在和顾溪说话。
 小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时点头符合,鼻尖有点红,抿着唇像是在极力抑制鼻腔的酸意。
 李林立话没说完,突然伸手指了指她背后:“你看那是谁?”
 谢西逾飞快的朝着她走过去,每一步都跨的很大,生怕走长了一点,他就见不到她了。只是一个上午没见,他却觉得好久没见了。
 顾溪抬了抬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渍,声音有点哑,“谢西逾。”
 他在她面前站定。
 只用了几秒。
 顾溪心脏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过去发生过的一切,可她还是无法释然也无法忘怀,那么多苦难怎么能轻易忘记。
 “以后别打架了。”她说。
 谢西逾的心脏仿佛被揉了一下,笑道:“好。”
 她吸了吸鼻子,鼻尖一酸,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嗓音黏黏腻腻的,轻得不行。
 谢西逾淡淡的睇了眼身边的李林立。
 李林立瞪了回去:“跟我无关啊,我刚才就和人家解释了一下你和你继父的过节,以及他怎么来找你要钱的。”
 李林立说完,抬脚便走了。
 边走还边摇摇头。
 泪像泄洪的闸口,开了就没法关,湿漉漉的。顾溪自诩是个不会轻易落泪的人,可是现在忍不住了。
 “你以前,是不是,很辛苦啊……”
 她没办法想那些生活,他是如何度过的,“你那个继父,是不是对你很不好……还有你的妈妈,甚至身边的同学……”
 一颗流星的陨落只需十秒。
 流言蜚语。
 厌恶,便足够。
 所以那句祝福,对于他来说多么珍贵,是深不可测的黑夜之中,将他拉向光明的一双手,也像是灯,指引者。
 星河流转,那些久而未闻的爱意,今日更胜明朝。
 谢西逾没有说话,而是用指腹轻柔的擦过她的脸颊,擦干那些泪痕,轻声说:“我不是还有你吗?”
 他压低嗓音,声音低沉从喉间滑过,“还有你陪我啊。”
 顾溪是个胆小鬼,可她的暗恋从来不是无人知晓。
 而是在欲言又止的字里行间。
 藏在那句“金榜题名”。
 藏在“夏天”,“风”和“蝉鸣”里,还有那些字迹潦草的试卷上。
 直到某天,天光大亮,他和全世界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