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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他自有记忆起，就已经是太子了，他的母亲是皇后，他将来会是这个帝国的继承人，他谁都没放在眼里，哪怕是亲兄弟，也因为他们都是庶出，而不愿意放下身段与其结交，这样骄傲的太子，他知道，他在父皇的心里一直都是不同的，他从来都有资本这样傲慢，但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对他寄予厚望的父皇会拿起茶杯，砸破他的脑袋。
皇帝看着愣在下面的太子，突然觉得丧气，只是被父皇砸了茶杯，就失去了理智么？就忘记了礼仪么？甚至连自保请罪都没有么？这样年轻的心智，真的能够撑起整个帝国么？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疲惫地叹气，陈喜在一旁看得分明，也没有出言提醒太子，而是为皇帝奉上了参茶。
一直被皇帝抱在怀里的陈栎看到自己的父亲被祖父砸，一时也是吓蒙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然后便是嚎啕大哭。
孩子的哭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太子，太子猛然抬起头，看到坐在上首的父皇和被抱在怀里的儿子，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父皇息怒！”
皇帝已经很疲惫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心上的疲惫：“俨儿，当初给你选太子妃的时候，父皇就说过，周氏不是好人选，你非要，父皇也就应了。但如今，父皇还是后悔了，你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自己想要什么或者可能会失去什么，你都没有概念，父皇作为你的父亲，不应该纵容你。”
太子跪在地上无声地流泪，他不需要知道经过，他看到自己的儿子狼狈地坐在父皇的怀里，而父皇如此震怒还提到了太子妃，他就基本猜到了大概，他只是骄傲，不是傻。
皇帝看着跪着的太子，又有些心疼，闭上眼开口道：“内宅不修，又如何治理天下？俨儿，朕不想再说太多，太子妃是你的妻子，以后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管她以前是不是好的，以后她都必须是好的，你看着办吧。”
太子再次扣头，额头上的血又流了出来，声音嘶哑：“是，父皇。”
皇帝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孙子，小小的孩子缩成了一团，知道这个时候，这个孩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闯了祸，父亲被祖父打，都是因为自己。
“栎儿受了惊吓，你带回去好好安慰，他是你的儿子。朕自认为是个好父亲的，朕也希望你是一个好父亲。”皇帝看着太子，语气十分沉重。
太子深深扣头：“是，父皇。”
当太子带着额头上的伤从建章宫走出来后，整个后宫都沸腾了，而前朝没有沸腾只是因为他们离得远，尚未得到消息罢了。
上阳宫。
华裳细细地描绘着自己的护甲，金色的，上面镶着鲜红的红珊瑚，漂亮极了。
兰芝走上前来轻声道：“陈栎小殿下身边的人都受到了清洗，皇上派了陈喜查，太子也派了人查，不过我们的人并没有暴露，倒是德妃的人受到了波及，损失了些人手。”
华裳面色不变，轻轻开口道：“这段时间，我们都安分些，整个后宫，应该都会很关注这件事，皇后现在心里已经恨毒了吧，呵呵，种的因，结的果，也不能怪本宫心狠。”
第175章娃娃亲
上阳宫。
华裳如今并不关心东宫的风波，她做了初一，自然会有人愿意做十五的，德妃、淑妃、宁妃都不是善茬，东宫如今被撕开了口子，自然会引来群狼。
动摇东宫绝非一日之功，按照皇帝的性子，这个目标努力十年依旧不成功华裳也不会奇怪，皇后称得上贤德，不会轻言废立，皇后不废，太子便是嫡子，地位稳固。而太子本人也称得上年轻有为，虽然与皇帝的政见屡有冲突，但在皇帝看来，总比一个应声虫要好点啊，不怕你有意见，就怕你没意见。
所以想要谋求储位，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动摇皇后的后位，二是直接去动摇太子的储位。
华裳选择了第二条路。虽然看起来，身在后宫的华裳走第一条路似乎要容易一些，但是第一条路也很容易暴露，因为能够动摇皇后位置的人就那么几个，皇帝甚至不需要用脑子来思考，就能圈出几个人来，很不幸，华裳一定会赫然在列。而且退一步说，就算动摇了后位，太子也不一定就一定被废，这毕竟是个间接过程。
而第二条路虽然看起来更难，但是对华裳来说却更加安全，因为太子要应对的风险本来就很多，因为血厚防高，暗箭也挨了不知道有多少了，太子就是个靶子，谁都想射一射，华裳只不过是那个躲在人群之中的最隐蔽的一个射手，甚至于，皇帝都不会想到会有一个后宫的女人心比天高地妄想撼动储位。
华裳一直都很清醒，打击敌人很重要，但是保证自己的清白更重要。因为你本就是为了自保才做的这一切不是么？如果本末倒置了，那才更悲剧。
兰芝的声音突然响起：“八殿下！您这是……谁？”
华裳转头抬眼望向门外，只见小八手里牵着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女孩，蹭蹭地往这边跑，脸上带着欢乐的笑容，而他牵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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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则是一脸的懵逼。
华裳也愣了一下，这宫里的小公主她不会认不出来，经常进宫的亲王郡主她也基本都认识，但是这个小女孩她却从未见过。
胖乎乎的小脸蛋，傻乎乎的表情，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憨厚的味道，头上戴着红色的绒花，随着跑动也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别提多可爱了。
八皇子跑到华裳的跟前，满脸喜色，先是乖乖的行礼问安：“儿臣参见母妃，母妃吉祥。”然后便转头对身边的小女孩道：“这是本殿下的母妃，祈贵妃，你快行礼问安。”
小姑娘看起来傻呆呆的，也就跟着开口道：“臣女参见母妃……啊不！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吉祥。”
华裳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小孩子最可爱了，看到这样可爱的小孩子心情都好了起来：“好了，都免礼吧。小八，你这是把谁家的孩子带过来了，就调皮！”
小八兴冲冲地道：“母妃！儿臣也有媳妇啦！这是儿臣的媳妇！”
小姑娘闻言也红了脸，但是因为年纪还小，也不懂那许多，也跟着点头，傻傻哒。
华裳憋着笑意，脸都红了，无奈道：“你哪来的媳妇啊？这是谁家的孩子，你从哪把人家抢过来了，不准胡闹。”
小八瞪着眼睛反驳道：“她叫安让，这不是我抢来的，嗯，我是正大光明把她带走的。我今天去未央宫给母后请安，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安让在小桌上吃水果，我觉得她好漂亮，周围又只有几个宫人，我便将她带出来玩，她答应做我的媳妇了！母妃，四哥都成亲了，我也要！”
华裳感觉到头疼了，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华裳开口道：“小四，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未央宫的客人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带出来呢？也没跟皇后娘娘说一声？这个孩子定是跟着母亲或者祖母进宫的，人家若是发现孩子不见了，要多担心？你说，你是不是做错了？”
小八听着华裳的教训，十分委屈的道：“母妃总是批评我，明明父皇都表扬我了。”
华裳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开口道：“你父皇什么时候表扬你了，表扬你什么了？活泼可爱么？”
小八瞪着眼睛开口道：“就今天，父皇表扬我了，我知道，要成亲的话，一定要父皇下旨，所以我就带着安让先去了建章宫找父皇，父皇听完之后，哈哈大笑，还夸我有眼光，亲口说要将安让许给我的！”
华裳懵了，惊愕地开口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华裳也就是不可置信的一问，她其实也知道，小八是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
小八信誓旦旦地点头道：“当然啊，不信，母妃你问安让，安让，你快告诉母妃，你是不是见到了我父皇，父皇还答应把你许给我当媳妇呢。”
五六岁的小女孩还不太懂许配是什么，就当是玩过家家了，不过见到皇帝还是很激动的，所以记得很清楚，口齿清晰，奶声奶气地道：“回贵妃娘娘，臣女见到皇上了，皇上的确这么说的呢。”
华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这个就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啦？华裳然后转头看着小八，没想到啊，小八你居然是这样的小八！老牛吃嫩草！
小八很是自豪地挺胸抬头，看到四哥娶媳妇之后，他就一直想要娶媳妇了，这样才算是长大了呢！可是母妃一直说他还小，明明他都不小了呀！他都快十二岁了呢！
所以小八决定要自己挑一个顺眼的媳妇，嘻嘻，现在果然如愿了，这个小姑娘长得可爱又有福气，一定是个好媳妇！
华裳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牵起小女孩的手，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了？家里都还有什么人啊？”
小女孩能够进宫，在家里也是受了不少训练的，所以回答得很清晰：“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女名叫安让，今年六岁了。家里有好多人，我父亲是正三品怀化将军安承戈，祖父已然致仕。”
华裳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若是别人家的孩子她定然是不知道的，她一个后宫的妇人，哪里知道前朝的正三品将军是谁？不过这家人她是相当有印象的。
原因无他，因为正三品怀化将军安承戈娶的妻子不是别人，正是宣成王的长女湖献郡主。
华裳抽了抽嘴角，你们不仅是亲戚，而且还差了辈，这个小姑娘应该叫小八舅舅！皇帝的脑子怎么了？被驴踢了？被门夹了？被xx糊住了么！
华裳正无语了，就见兰芝匆匆走了进来，轻声道：“娘娘，皇后娘娘携湖献郡主来了。”
小姑娘闻言露出了笑言，听到母亲来了，她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被小八诱拐出来之后，虽然玩得很开心，但是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在家中被母亲嘱咐了很多，不能乱跑的。
华裳慢慢起身，带着小八和安让走了出去，才走了一半，就见匆匆而来的皇后和胡献郡主，华裳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湖献郡主则是向华裳行礼，而且也偷眼瞧了一下自家女儿，见没什么大事，总算松了口气。
皇后扯了扯嘴角开口道：“贵妃妹妹免礼吧。八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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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皮，险些吓坏了胡献郡主，将郡主的女儿给带走了，别说郡主了，便是本宫都吓了一跳，妹妹你说，这叫什么事？”
华裳温声道：“小八一向调皮，此事也的确欠妥，不过娘娘的未央宫也未免太松懈了，宫人眼看着小八将安让姑娘带走，也不说声，让娘娘和郡主如此焦急，实在是该打。”
皇后被华裳噎的难受，微微瞪起眼睛。
胡献郡主并不像卷入后宫的争斗，开口笑道：“都是我没有管教好孩子，让让从小就调皮好动，让她好好待着真是万分艰难，没想到来了皇宫还这么不懂事，我都发愁，这将来啊，可怎么嫁出去。”
湖献郡主的玩笑很好地缓解了尴尬气氛，这位郡主的性格像极了宣成王，为人很有一套，几乎没听过她和谁结过仇、有过什么龌蹉，算的上是名声很好的宗室女。
华裳面色平稳，挑了挑眉笑着道：“本宫看着让让很是可爱，又怎么会嫁不出去呢，郡主大可放心。小八倒是很喜欢让让，刚才还带着让让去了建章宫，让皇上瞧了瞧，说不准我们还能成为亲家呢。”
这一番话说出来，皇后和胡献郡主都懵逼了。
皇后嘴角的笑都有些扭曲了，看着华裳的眼神，让华裳感觉自己疯了。不过华裳依旧很淡定，不管皇帝为何做的决定，但是这话总是可以说的，就算不成，那也是皇帝的锅。
小八更是不甘寂寞，高兴地开口道：“父皇说了，我们是佳儿佳妇，要把让让许给我做媳妇呢！”
皇后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而胡献郡主看着那个正在咬手指的女儿，突然觉得胖的像个圆球的女儿突然也有了一股贵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安让出场！让让你一定会超级幸福喵~
现在是不是就只有橙子还没出场了？还有其他想要角色的小伙伴么？早点报名哦，不然文章就快完结了~
第176章皇帝的考量
未央宫。
皇后坐在上首，气得脸色发紫，最近她的糟心事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前些日子皇帝和太子的主战主和之争，让她心惊胆战，好不容易有个好消息太子妃怀孕了，可是又爆出了小殿下陈栎之事，太子妃失德使整个东宫的脸面都荡然无存！
昨天又好不容易请来了湖献郡主，希望能拉拢一下安氏和宣成王，为太子结个善缘，没曾想又被八皇子横插一脚，最终竟然让祈贵妃半路截了胡！
更可恨的是，那不是八皇子的胡言乱语。今日早上，皇帝下了明旨，定了了八皇子和安氏女的婚事！
这不是胡闹呢么！皇后气得肝疼，捂着胸口□□，还不好请太医。
翠缕端了参汤上前，轻声道：“娘娘，您保重身体啊，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不然指不定多少人背地里开心呢。”
皇后端起参汤一饮而尽，呼出一口气，皱着眉道：“东宫那边到底查得怎么样了？”安氏毕竟还是小事，现在也成为了别人家的事儿了，她更关心的当然是自家的事儿。
翠缕低着头轻声道：“东宫已经乱成了一团，太子回去后发了大火，太子妃也似乎是吓坏了，不过看起来并不知悔改，反而向太子诉说委屈，说小殿下脸上的掌印不是她打的，她只是略略扇了一下，怎么可能过了好几天还留了印子？”
皇后闻言更是气得肝疼！怒道：“那个蠢货！当初就不该让这个扫把星进门！”
不管小殿下脸上的掌印是不是太子妃打的，只要能证明太子妃打过小殿下就足够皇帝愤怒了，其他的都不重要，而太子妃居然还傻乎乎地自己说出来，这不是急着去投胎么？还长不长点脑子？！
皇后喘了几口气，沉声道：“栎儿到底是怎么跑出东宫的？这里面有没有后宫那些女人的手笔？”
翠缕轻声道：“东宫的庶妃被太子妃迫害，以至于生命垂危，小殿下也是心忧生母，所以才被太子妃打骂，庶妃见状，也是拼死一搏，动用了多年的人脉，策划了这样简单粗暴的计划，不过，也的确很成功，庶妃本就没几日好活了，她只想着小殿下，所以也就没什么可顾虑的，鱼死网破，正是如此。”
皇后简直觉得自己能被气得少活好几年，咬着牙开口道：“俨儿的后院就没有几个脑子正常的女人！都给本宫清扫干净了，以后这样吃里扒外的女人都就地打死！”
太子庶妃的做法的确是为这个世道所不容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就是这个道理。别人不会看到你的悲惨和苦痛，利益相关者只会看到因你的所作所为而造成的恶劣后果。
翠缕倒是有些可怜那位可怜的庶妃，轻声道：“今儿个，庶妃已经去了。太子和太子妃都不想大办，草草的也没停灵就要下葬了。小殿下被看管在内殿中，尚且不知道这个消息。”
皇后听到了小殿下，总算是清醒了几分，她在后宫混了这么多年，智商还是在线的，开口道：“不管那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到底是栎儿的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皇上也看着呢，去告诉太子，别犯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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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操办后事，起码有个体面。”
翠缕心下戚戚，福身应是。
上阳宫。
其实在八皇子和安氏女这件事上，华裳也皇后难得的立场一致，也都觉得皇帝此举太过天马行空。
只不过皇后膈应的，一是安氏女家族势大、地位尊贵，二是眼红，羡慕嫉妒恨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明明湖献郡主是自己请来的，是为了太子结善缘的，但是最后却便宜了上阳宫，凭什么！？自己费尽心机、交好拉拢，结果最后却生生为死对头做了嫁衣，这心里头的憋屈简直难以言喻。
而华裳对这桩婚事的不满之处，在于八皇子和安氏女的血缘关系上。
皇帝和宣成王是异母兄弟，八皇子是皇帝的儿子，安让是宣成王的外孙女，两个人的血缘关系可以说是很近的。而且二人差了辈分，这种情况在民间几乎是不可能结亲的，不过在皇室，外甥女嫁给亲舅舅都不算稀奇，何况只是表舅。
而且华裳最忌讳的近亲，在古代来看来也都不是事儿，这种情况一抓一大把，华裳也无法用这个理由来反对这桩婚事。
如果在古代反对近亲结婚，别人一定会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如果没有病，那一定就是这个女人智商低，因为就算不满意婚事，也别找这样可笑的理由啊。
华裳实在是无法对这桩婚事说出个不字，也只好得过且过了，反正距离他们两个小孩要成婚还有个十来年呢。
而且血缘也不是辣么近，应该没啥事吧？
现代沙特王室那边还一直近亲结婚呢，也没见他们有多少傻子，所以应该没大事吧？华裳只能闭着眼睛这么安慰自己了。
毕竟皇帝已经下了旨意，想要推翻，就只能期望这两个人有一个人活不到成年吧，华裳自认为，还没有到这么恶毒的地步。不过，在自己儿子的婚事上失去了话语权，终究让华裳有些不开心。
不过，这不是皇帝的锅，而是小八自己的锅，看中了人家小姑娘，就拉着小手去找父皇赐婚，他那父皇最近可是正对上阳宫有些内疚呢，见了自己的爱子，听到爱子的请求，自然是无所不应的。
小八倒是得偿所愿了，整天傻乐，可是华裳就有些郁闷了。
不过既然已成定局，那华裳也就不思虑了，换个角度来说，这门亲事，除了血缘和辈分，其他那都是无可挑剔的。
安氏一直是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望族，在军中也十分有影响力，不然权倾朝野的宣成王也不会将自己的嫡长女嫁进去，不过安氏一向人口不多，子嗣不旺，这算是个缺点。
湖献郡主如今膝下有一子一女，幼子才满周岁，才办了喜宴，热闹了一番，所以华裳才印象深刻。
华裳对子嗣要求不高，所谓的子嗣不旺也仅仅是儿子一手数的过来而已，华裳一致认为孩子有两个就够了，太多也完全不必，养孩子是个费神的活，管生不管养，那生下来干嘛？
“皇上驾到——”
华裳回过神，心中纳罕，诸事繁杂的皇帝怎么有功夫来后宫了？华裳整理了一下衣冠出门恭迎圣驾了。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不必多礼。”皇帝扶起华裳，一同走殿中。
皇帝到了上阳宫习惯性地放松了下来，只有在这里，才没有那许多的勾心斗角和别有意味的试探话语。
华裳捧着茶杯递给皇帝，笑着道：“皇上来的不巧，孩子们都不在呢，小四带着弟弟们出宫玩耍去了，媛儿则受邀去了素枝公主的府邸，听说是赏花，小十倒是在，只是呼呼大睡呢，谁来都没用，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太能睡了，谁若是吵了他，定是要哭的。”
皇帝拉开嘴角，笑道：“婴儿自然嗜睡。朕本想来看看小八的，结果这个猴儿还真是一时一刻都待不住，闲着没事就往宫外跑，要朕说，小八这性子都是小四惯出来的。”
华裳在众位子女中其实最喜欢小四，虽然这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在小四身上倾注了更多的心血，而小四的成长也几乎完全符合华裳的期望，几乎没真正让华裳操过心。
“小四就是心软，弟弟一撒娇，就什么都应了。不过皇上可没有资格批评小四，若论心软，皇上也是排的上号的，小八带着人家小姑娘胡闹，您怎么就下旨赐婚了？”华裳挑着眉嗔道。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朕看着那个小姑娘也十分圆润可爱，倒也配得上小八，再加上小八苦求，朕实在是没撑住啊！别说你，就是宣成王也来抱怨了一通，不过朕知道，那个家伙，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呢。在这皇家，辈分算什么，有实惠才是正经，小八配他外孙女，他指定在家里偷着乐了。”
华裳忍不住一笑，和皇子结亲，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令人觉得荣耀和安心的一件事。
不过华裳也隐隐感觉到，皇帝这是为小八上了一道保护锁，小四的王妃是王氏，这是考虑到和太子的关系，而小八的王妃就更加硬气了，安氏本就势大，而安让也算得上宗室女，算是两面都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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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到了。
利用了小十以至于造成的影响，皇帝多少还是考虑到了，这虽然不能弥补华裳心里的创伤，但总算让华裳感觉到了几分安慰。
这个男人总算还有心，她这二十年的心血付出，总没有付出东流。
第177章东宫八卦
上阳宫。
华裳知道女人不能太聪明，或者说，不能明显地将聪明表现出来，因为这种聪明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更多是不安于室的表现。
所以华裳就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就当做皇帝是真心疼爱小十的，就当做皇帝是受不住爱子的撒娇才答应了这样一门看似有些荒唐的婚事，而不存其他想法。
显然，这是令皇帝本人更加舒服的处理方式。
华裳抬头看了看时辰，柔声道：“皇上，看时辰也该用膳了，皇上是要留在上阳宫用膳么？臣妾让人去准备。”
皇帝点点头笑道：“就在这里用吧。”
华裳转头嘱咐了谷香一番，然后对着皇帝笑道：“臣妾一向口味清淡，皇上在这儿吃，可就不能大鱼大肉了。”
皇帝微微笑道：“朕也老了，就算喜欢大鱼大肉，如今也吃不下多少了，偶尔吃些清淡的倒也下饭。”
华裳温声道：“皇上哪里老了？皇上如今只是政事繁忙，整日劳累才感觉力不从心，只要好好休息几日，养好精神，自然就没什么大碍了。”
皇帝无奈一笑，点点头道：“就你贴心，朕知道了。”
华裳起身走到皇帝的背后，轻轻揉捏着皇帝的肩膀，然后开口道：“马上又是一年了，算算媛儿也快十五岁了，臣妾觉得也该相看相看了，姑娘家的人生大事总是要仔细一点的。”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道：“是啊，媛儿也大了，是该留意人选了，行，朕知道了。”
华裳微微福身，轻笑道：“那臣妾就谢过皇上了。对了，华芝公主和三公主也待字闺中呢，又都是媛儿的姐姐，皇上也该多操点心的。”
皇帝闻言脸上倒是有了几分无奈，开口道：“朕的确是有些忽视公主们了，不过华芝的婚事，淑妃和朕颇有分歧，现在想来，算了，由她吧。”
华裳和淑妃这些年关系渐渐冷淡，不是当初的亲密，也不是十年前那般的火药味浓烈，而是冷漠。
所以华裳对椒房宫的事也一般不发表意见，谈到公主也只不过是绕不开罢了，华裳并没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意思。
何况，在众多公主中，其实华芝公主的性格最为和顺，也许是因为身子不好的缘故，性情很是温柔，说话也有理有据、细声细气，带着几分仕女般的儒雅，和她母亲淑妃真的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子。
华裳对华芝公主还是很有好感的，相反，她的妹妹三公主性格就较为强势，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雷厉风行，为人有几分倔性子，相处起来，并不容易，也不是讨人喜欢的类型。
皇帝和淑妃都更为宠爱华芝公主，其中当然有她身子弱的原因，但是更多的也是因为这样的性情吧。
三公主从小就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下，明明各方面都比姐姐更出色，但是偏偏得不到父母的宠爱，所以性子越发的倔了，越是倔就越是得不到宠爱，算是个恶性循环。
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华裳现在还是最关心自己家的事。
半年后，上阳宫。
正值酷暑，华裳的身子便一直不爽利，所以小四也经常入宫看望，王妃的肚子已经九个月了，随时都有可能生产，所以华裳也就不让她进宫了。
“你啊，忙你的事就好，你父皇交给你的差事都办好了么？你媳妇也都快生产了，多陪陪她，母妃的身子一直这样，病着病着就好了，哪有什么大事，你不必天天来看。”
华裳拉着小四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小四也并不觉得厌烦，相反，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小四笑着，笑容温润儒雅，看着华裳的眼神也十分柔和：“母妃，儿臣知道了。对了，母妃，我从宫外淘到了一种炉子，是巧匠制成了，这种炉子专门用来放冰的。”
“母妃苦夏，但是用冰太多又恐入了寒气伤了身体，但是这个炉子就不会。炉子分上下两层，下层放冰，上层是纱布，具体原理儿臣也不太懂，不过儿臣用过了，倒是十分妥帖，便订做了好几个，来拿给母妃。”
华裳宠溺地笑了，拍了拍小四的手道：“母妃知道你孝顺，今儿个母妃就用。”
母子之间正说着话呢，兰芝从外面走了进来，福身行礼道：“娘娘，东宫太子妃发动了，我们可要派个人过去瞧瞧？”
太子妃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后宫诸人还是比较关心的，或者说不能不关心，一般有头有脸的宫妃都会派个有经验的嬷嬷去瞧瞧，人家能用就用，不用就当个传话的，来回传递消息。
小四闻言倒是颇为惊讶，开口道：“太子妃的身孕才八个月吧？这就要生了？”
华裳倒是对此事所知颇深，轻声道：“自从东宫出了小殿下之事之后，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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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妃的日子就大不如前了，帝后对她侧目而视，太子对她冷若冰霜，若非肚子里踹着个孩子，还指不定要怎么样呢。她又实在不是个气量大的，整日愤懑，这胎自然就养得不太好，早产也就不去为奇了。”
小四看起来比较担忧，开口道：“都说七活八不活，太子妃这胎没事吧？”
华裳抿嘴一笑道：“都是些土话，八个月怎么就活不了了，那是太子妃，又不是乡间村妇，只要不难产，没啥大事。母妃知道你为了你媳妇也打听了不少孕妇忌讳，不过多数都是瞎说的，你别瞎操心。”
小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儿臣知道了。”
这边话音刚落呢，就进来一个宫人，走到华裳跟前，福身低声道：“娘娘，东宫那位看着有些不好呢，太医说，似乎是难产……”
华裳和小四都是一愣，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那真是鬼门关走一遭，太子妃周氏毕竟才十六岁，年纪不大、身子骨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挺艰难的。
而今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难产了，这是什么节奏？
华裳压低声音吩咐道：“都闭紧了嘴巴，着人送几支人参过去，没事也别往东宫凑了，等消息就是了。”
小四站在一旁皱着眉头问道：“太子如今可在东宫？”
宫人低着头回道：“太子殿下在政事堂议政，估计这个时候刚刚接到消息，应该会回去的。”
华裳看了看天色开口道：“小四，你媳妇怀着身孕呢，听到太子妃难产的消息估计会受点惊吓，你先回家去吧，好好照顾她。这宫里有了消息，母妃着人递给你。”
小四点点头拱手道：“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母妃也保重身体，多多休息。”
华裳笑着点点头。
一天一夜，东宫太子妃的孩子还是没生下来，看样子的确是有些不好了，不过东宫的八卦却是像风一样在后宫中越传越远越离谱。
华裳刚用过了早膳，兰芝就兴冲冲地前来禀告东宫的八卦事宜了，毕竟，她们上阳宫与东宫的积怨素来已久，看东宫倒霉总是有几分暗喜的。
“娘娘，您可不知道啊，如今东宫的笑话可被别人看了个遍。太子妃难产，太子便从政事堂急匆匆地赶了回去，太医见了太子，话也不敢说得太满，最后问了一句，若是有什么不好，保大保小？”
华裳挑了挑眉，太医问出这句话就说明的确情况凶险，不过虽然皇室一直都有保小的传统，但是太子妃是正妻，其中的政治意义比较浓厚，所以保大保小也不太好说。
兰芝捂着嘴低声道：“太子当场就表态说，保小。太医都吓了一跳，这怎么说的，保小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但是太子不能明着说这话啊，那可是太子妃呢。”
的确，不仅在皇宫里，就算是普通人家发生了这样是事，男主人也很难明明白白地说出保小的话来，这样毕竟显得绝情，基本上，你不说话，大家就明白这是要保小了，你若是说出了话，那定是要保大的。
太子这般做法，的确是有些令人出乎意料。也许，太子对太子妃的忍耐到了限度了吧。
毕竟太子妃前一段时间做的事真的丢尽了东宫的脸面。而且让皇帝都对太子都产生了不满与失望，太子的愤怒也是很好理解的。
如今这样难产的机会，可以让太子妃名正言顺的死去然后腾出位置，对太子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丢人失德的妻子难产而亡，总算是能有个好名声，而且太子还有了一个孩子可以继续连接周氏的关系，然后娶一个新的太子妃来，又多一门姻亲和助力。
这样想想，发财升官死老婆，的确是人生三大乐事。
兰芝压低了声音，八卦满满地道：“娘娘，您可不知道，这事没完呢。”
第178章闹剧
上阳宫。
华裳闻言，见兰芝一脸的神秘兮兮，便笑了笑，挥挥手让殿内的无关人士都下去，听东宫的八卦那也是要谨慎些的。
见人都下去了，华裳才开口道：“又怎么了？”
兰芝眉飞色舞，低声道：“太子说了保小，那里面接生的稳婆自然是接到了消息，又正值太子妃的情况十分危急，稳婆们商量了商量，就决定舍大保小了，可是没想到啊，这个时候太子妃正好醒了，听到了稳婆们的议论。”
华裳挑了挑眉，轻声道：“太子妃周氏是听到了稳婆们说太子要保小么？”
听到了什么很重要，是稳婆们按照规矩战战兢兢地要保小，最后都给太子妃偿命，还是太子或者皇帝明确要求保小，那对太子妃来说是绝对不同的感受，也会造成不同的后果。
兰芝用手捂着嘴，压低了声音道：“我们的人就在产房中，太子妃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稳婆们说，太子说要保小。”
华裳微微蹙起了眉头，轻声道：“太子妃如何了？”就算华裳心中不喜欢太子妃，但是还是为她感觉到可怜，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论地位有多尊贵，终究还是系于一人。
兰芝低声道：“太子妃当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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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推开了稳婆，嚎叫着保大！”
华裳悚然一惊，猛地转头道：“太子妃喊出来了？外面的人听到了么？”
兰芝也觉得这位太子妃十分……不好言说，低声回道：“反正门外的太子和太医们应该都听到了，太子当时都懵了，然后便是震怒，如今在东宫下了封口令，我们的人如果不是在产房估计也是无法得知的。如今估计，能得到这样机密的消息的，除了我们上阳宫，估计就是皇上的建章宫了，至于皇后，那要看太子愿不愿意说了。”
华裳抽了抽嘴角，她第一次发现，她一直以为正统到不可动摇的东宫，其实挺……脑残的，尤其娶了这位太子妃之后，实在是暴露出了太多的弱点。
太子明着说保小，这就已经比较绝情了，以后传了出去，难免要被别人说一句薄情。而太子妃更是绝，居然自己喊着保大，你这是谋害皇孙知不知道？这个时代对女人来说可没什么人权，你这就算是在平民家庭，那也少不了自私无情的标签，别人以后看你那肯定是用白眼斜楞你了。中国人一直信奉父母的慈和儿孙的孝，如今太子妃算是坐实了“不慈”了。
“不慈”这个名声仅次于“不孝”，比“不贤”还要严重的多。不用想华裳也知道，以后别人会怎么议论太子妃：殴打庶子算什么，亲儿子她都想掐死。
于私于公，太子妃都不该说这话的，有些话你可以想，但是不能说。太子和太子妃都犯了这个错误。
兰芝看着自己娘娘神情严肃的样子，笑了笑继续低声道：“娘娘，闹剧可没结束呢。太子妃虽然喊出保大的话来，但是稳婆们也不能听她的呀，太子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又下令保小，口中还说着什么太子妃一片慈母之心，不忍腹中子嗣，愿舍己以报万全。完全忽略了太子妃的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华裳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我们这位太子殿下倒是也沉得住气，这个时候还不忘给太子妃扣上仁德慈善的帽子，为自己和孩子铺路，他这个性子到底像了谁？皇上和皇后都不是这样的人。”
兰芝翘着嘴角，压低声音笑着道：“娘娘可不知道，太子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响，太子妃自从听到了太子的那番话之后，整个人又惊又怒，清醒得不行，愣是咬着牙，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生下了孩子，虽然身体严重受损，不过到底保住了命。不过，生下的是个女孩，还是瘦弱。”
华裳弯起了嘴角，细长的眉微微翘了起来，轻声道：“人果然在生死之间，会迸发出强大的力量，看来我们这位太子妃也不是一无是处嘛，只要她能占住了位置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本宫最喜欢这样的猪队友，当然，是敌人的猪队友。”
兰芝压着笑声道：“还有更好的消息呢，听太医说，太子妃的身子算是垮了，以后可能再也无法生育了。”
华裳瞪大了眼睛，锋利的目光直刺东宫。
太子妃还活着，但却无法生育了，这次还生下了一位体弱的女孩，这就意味着——太子不可能会有嫡子了！
华裳无法自制地勾起了嘴角，她努力地想要压下笑意，不这么的幸灾乐祸，可是办不到啊，她之前所有的谋划，皇帝对太子所有的失望，都抵不上这一次打击对太子的——锥心之痛！
华裳望着东宫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看建章宫，慢慢弯起了嘴唇，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本宫的。
嫡长子继承制对于帝国来说，几乎就意味着一切。
当今圣上不是嫡子，因为先帝就没有嫡子，所以皇帝心中一直有一种痛，那就是不被自己父皇期待着的那种痛，他总是被自己的父皇用纠结的眼神看着，充满了考量和打算，即使登上了皇位，得到了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也没有办法弥补皇帝心中的那块空白。
因为他不是嫡子，所以他被父皇像物品一般打量，所以他被兄弟无数次地质疑和谋害，所以他面对着宗室总是缺了几分底气。
这不是皇位能够填不上的空白。
所以他那样地期待着太子，皇太子陈俨被他寄予了厚望，这是他用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和所有的皇子都不同，他在有意、故意、刻意地做着这件事。
冥冥之中的，他在爱着的不是皇太子陈俨，而是当年的自己。
他没有得到的东西，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的确，陈俨的确有这个资格不是么？他是他的嫡长子。
充满了正大光明、名正言顺。
不在其中的人，恐怕很难理解这份心绪，这是在皇室，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才会出现的期盼与企望。
可是——
如今皇太子依旧是嫡长子没错，可是他却几乎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了。
华裳太了解皇帝了，别人也许都不懂皇帝的心思，但是她却总是可以在皇帝敞开的心扉中窥见到几分的真实，所以她抓住了关键，也抓住了皇帝的心。
这件事对皇帝的打击，华裳敢打赌，比对太子的打击要大得多得多！
这才是第一件能够动摇东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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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建章宫。
皇帝想要知道的事情不可能有人能够瞒得住，虽然太子已经极力地动用人脉封锁消息，想要将这些对他不利的消息都埋葬起来，但是他还是太嫩了，刚刚十九岁的太子对年近五十的皇帝来说，还仅仅是个孩子。
所以，东宫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陈喜呈上了皇帝的案头。
整个建章宫都很安静，不，是寂静。
陈喜躬着身子站在下面，微微抬起了头，皇帝是面无表情的，刚刚看过的奏章被整齐地摆放在一旁，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宫殿内的所有人都知道，最大的不同已经出现了。
论对皇帝心思的把握，唯一可以与华裳相媲美的大约就是陈喜了，他们对皇帝的了解程度是差不多的，只是侧重点不同。陈喜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沉默。
可是，皇帝可以沉默，奴才总是不能沉默的，总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你说话，午膳的时辰到了，说不说话？外面有大臣求见，说不说话？
而陈喜以及如今正殿内的心腹宫人们都知道，谁第一个在皇帝面前开口，那就是个死。
陈喜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大约是能揣摩出皇帝此刻复杂的心绪吧，对太子行事的失望、对太子妃失德的愤恨、以及对最终结果深深的无力。这是一场闹剧，却将这个帝国最尊贵的男人打击得体无完肤。
就好像是一条完美的链条，皇帝、太子都只是这条链条上的小小一环，但是，如今却在皇帝还能看见的范围内出现了瑕疵，不，是几近断裂。
这种令人抓狂的天灾**，让已经年老的皇帝感觉到了疲惫和无力，似乎怎么挣扎都会出现一个怪圈。
陈喜突然看到了门口的小太监正在使眼色招手，陈喜转动着眼珠看了看皇帝，然后轻手轻脚、尽量不惹人注意地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陈喜又轻轻地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稍微轻松了一点，皇帝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深黑色的眼珠看着陈喜，没有说话。
周围的宫人有的已经被吓得两股颤颤，陈喜是不会被皇帝开口打死的，但是他们总会有个倒霉鬼会成为替死鬼。
陈喜躬身行礼，声音又轻又低，尽量不刺激道皇帝，开口道：“启禀皇上，宫外传来消息，佑安王妃生了，是个小王子，母子平安。”
周围的宫人都微微松了口气，好像不用死了。
第179章小橙子
建章宫。
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终于有所缓解，皇帝虽然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是周身的气压终于有了变化。
陈喜走回皇帝的身侧，再次乖乖地站好，目不斜视。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小太监进来禀报：佑安王求见。
这是正常流程，这出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儿子，也是皇帝的孙子，而且这又是小四的嫡长子，小四自然是要来宫中亲自报喜的。
皇帝终于开了金口，声音与往常没什么区别：“进来吧。”
穿着一身浅色衣袍的四皇子踏进了宫门，身姿修长，低眉顺眼，但脸上仍带着几分喜色，下跪行礼还踉跄的一下：“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吉祥。”
皇帝见到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总算是强行勾了勾嘴角，开口道：“快免礼吧。看看你，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还是这么马虎。”
四皇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在父母面前，他优雅的笑容变得有些腼腆：“这不是得了儿子，高兴么。”
若是别人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皇帝估计能气疯，但是小四却是不一样的。
其实，在众多皇子当中，皇帝拥有特殊感情的，只有两位。一位当然是太子，那是嫡长子，身份地位都不同，那是给予了浓重色彩的继承人。另一位，便是小四了。这是身体虚弱、小时候一度可能会死掉的孩子，但是一直以来都懂事的让人心疼。
别看小四小时候经常胡闹，但是真正出格的事儿那是一件都没做过的，相反，他小时候就天真烂漫，懂事孝顺，兄友弟恭。也许是被父皇和母妃的宠爱与保护，他的身上一直带着那种缥缈的幸福感，和人相处也极具感染力。
这就是他最爱的儿子，毫无疑问。
大皇子和二皇子小的时候，皇帝正处于政治漩涡中，夺嫡的战争一直在进行着，所以错过了两个儿子的成长，而稍稍大一些之后，父子之间的相处却总有几分距离了。
而五皇子则是一直以来都是被皇帝忽略的那个人，首先，双生子本就不详，在皇帝看来，小四的先天心疾可能就是五皇子的锅，而后温贵嫔的所作所为，更令皇帝膈应，也觉得五皇子带着几分晦气，所以普通儿子的亲近尚且达不到，更何况其他了。
六皇子、七皇子都比较平庸，而且出生相距太近，难免相互分薄宠爱。
而八皇子虽然也是华裳所出，但是和小四的调皮不同，八皇子有时是真的不懂事，就例如和太子的不和，虽然皇帝不认为是哪一个人的错，但是毕竟都要打五十大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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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也会埋怨一下小八的无法无天。
九皇子的母妃身份低微，淑妃又渐渐失宠，很难为九皇子博得皇帝的注意，所以虽然长期是幼子，但是却一直没能得到父皇的另眼相待。
十皇子那更是不必说了，也许皇帝现在对这个孩子，更多的是几分愧疚吧，和爱尚且相距甚远。
皇帝看着四皇子的眼神渐渐温和了下来，不论东宫有多少糟心事，但是小四是无辜的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兴冲冲地来报喜，若是得到了父皇的冷待，那该多伤心啊。
皇帝自己脑补了一下，都觉得心疼，语气也温和了下来道：“这几日天气不好，等选个阳光明媚的天儿，你把孩子抱进宫来给父皇和你母妃瞧瞧，你母妃啊，天天念叨着你们一家，就盼着孙子呢。”
四皇子其实是知道东宫的一切的，毕竟他有一个无所不能的母妃，无论什么消息都能在第一时间拿到，但是装无辜装不知道，是在这个宫中的必修课，所以他还是那个父皇眼中脆弱又懂事的儿子。
“知道了，父皇。儿臣看父皇面色有些疲惫，是太过操劳政事了么？如今和北蒙的战事正如火如荼，虽然严峻，但是父皇好歹保重龙体。”小四一脸的真挚和担忧。
皇帝脸上多出了几分欣慰之色，笑着道：“父皇知道啦，朕的小四就是孝顺，好了，去你母妃宫中看看吧，她应该还不知道你媳妇生子的消息吧？别让她等着急了。”
四皇子开心地点了点头，拱手行礼道：“是，那儿臣先行告退。”
三天后，上阳宫。
小四的嫡长子的洗三礼被皇帝特许在上阳宫中举行，王妃子婼还在月子中当然是无法出席的，不过小四的兄弟姐妹们肯定都是会来的，上阳宫也是难得这么热闹一次。
太子坐在一旁，虽然脸上笑着，但是心情实在不见得愉悦，他的嫡女比小四的嫡子大一天而已，但是因为早产加难产的缘故，身子十分瘦弱，连洗三礼都没敢办，生怕这就被阎王勾走了。
如今瞧着上阳宫这般热闹，自己的东宫却如雪洞般冷寂，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华裳此刻正抱着红彤彤的襁褓，看着自己的大孙子，脸上的笑简直收不住，皇帝看见华裳的笑容，对着华裳低声道：“难得见你如此情绪外漏，看来，以后要让小四多生些孩子让你高兴了。”
华裳抿着嘴笑：“这可是臣妾的第一个孙子，臣妾当然开心，怎么，还不许人笑了？”
皇帝最喜欢华裳这般模样，不是刻板的温柔，而是带着几分娇嗔的随意，因为不常见，所以才更想见。
物以稀为贵，皇帝只爱华裳的娇嗔，别的女人的娇嗔对皇帝来说随时可见，也就毫无意义了。
华裳将怀中的襁褓递给小四，让小四抱着给兄弟姐妹们瞧瞧，自己转头对皇帝道：“臣妾的孙子还等着皇上赐名呢，皇上可得选一个既好听又有寓意的好名字才行。”
皇帝带着几分宠溺地答道：“好，朕一定用心。”
对自己的儿子，华裳恐怕都没有这么用心，但是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总是有些道理的。
而那边，太子作为兄弟之中最尊贵之人，自然也要抱一抱孩子，给孩子沾点喜气和贵气，可是，十分不巧，这太子刚抱上孩子，衣襟上的饰物就刮开了襁褓的带子，更加巧合的是，这个时候小婴儿撒尿了……
没了襁褓的阻挡，清澈的童子尿顺着襁褓直接流到了太子的衣襟上，太子脸上的肌肉都抽动了下，手臂上下动了动，强忍着没把这个孩子给扔出去。
小四见状，赶忙上前将孩子抱回来，他是知道太子是有些洁癖的，不顾自己的衣服也弄脏了，连忙开口道：“太子哥哥没事吧，真是抱歉，孩子他不懂事……我让宫人领你去后堂换件衣服吧。”
太子努力地转换面色，然后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小孩子哪里有不尿的，更何况，童子尿还辟邪呢，本宫还算占了便宜。”
太子的话语无疑是非常得体的，他到底还不傻，起码面上的东西，他都做得很好。
小四再次致歉后便派宫人领着太子去换衣裳去了。
帝后和华裳都注意到了，不过皇帝是觉得太子处理得还算得体，心中略略安慰了些，而皇后则是怒气横生，觉得上阳宫这一家子似乎都和自己的儿子作对，连个婴儿都敢在太子的身上撒尿，简直不知所谓！
可是皇后看着皇帝和华裳亲亲密密的样子，估计自己说什么，人家都不在乎，也只能憋着气了。
洗三的仪式最终还是顺顺利利地完成了，一宫之主们和诸位成年的皇子公主们都先散了，剩下几个小皇子和小公主在一起打闹嬉笑，皇帝见了，也不阻止，小孩子的玩耍其实也十分有意思。
皇后也还在，因为她越想越觉得生气，最近这一段时间，东宫所有的倒霉事似乎都能和上阳宫联系起来，皇后就隐隐的感觉，也许真的是相克吧。
对，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们，好像生来就是克着东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