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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蝴蝶?”

  “是!”

  “我明白了,呵呵,那还不出手?”

  “出?”白发而矮小的老人把柔情的目光从地上的人身上移开,迷离地看向黑暗。

  半晌,一动不动。

  凶骘的人仿佛受了某种魔咒,也把目光投想远方,忘记了手中的刀——饮过无数人鲜血的刀。

  地上的人是一个和老人极其相似的人——仿佛一种巧合。

  ——也许开始只是创造了一个寂寞,然后分给了两个生命,彼此找到后才可以成为慰藉。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

  所有的人、物都静如雕塑。

  ——失去生命。

  ——通常,时间在生命的存在里才有意义。

  刀,挥动了——很慢很慢。

  ——看不到任何的弧光,没有任何的眩目。

  ——只是寒冷,凶骘的人似乎从屋子里消失,剩下的只有刀,整个屋子,也许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这刀,灰暗的刀身,灰暗的到风,乌黑的刀柄,乌黑的手。

  灰暗的刀身,继续向前,灵动,妖异,如同附了冥界的恶咒。

  白发老人的兵器也突然出现。

  ——仿佛他的兵器从来就在他的手上,没有兵器的他并不是他,手中多了这根如针的兵器后他才是真正的他。

  然后,他也似乎消失。

  ——也许,两个人都是同一类型的人。

  两根兵器开始碰撞。

  星冷,如人眼。

  蟋蟀低唱,远处蛙鸣。

  闷得有如蒸笼,大雨迫在眉睫。

  他正走在山路上。

  走的很快,像飞奔一样。

  他已经很老,白发森然。

  瘦弱的身体,映称着漫长的路,格外的冷,格外的凄清。

  他的兵器在跳动——他用的兵器很奇怪。

  也许从来没有人用过——像一根针,针尖处分开成两支。

  他是个杀手,叫蝴蝶。

  兵器像根针,叫蝴蝶针。

  蝴蝶不是他叫自己的,蝴蝶针也不是他叫的。

  ——都是别人说的。

  ——没有花,可以在蝴蝶飞过之后,依然开不败;人也一样,没有人,可以在蝴蝶经过之后,依然不死。

  三十多年前,这句话曾经风靡江湖,就象做皇帝没有不知道尧舜禹汤一样,那个时候江湖人没有一个不知道蝴蝶。

  不过,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现在的蝴蝶已经很老了,也许老得动都动不了了。

  那些风云故事也都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成了一个个茶前饭后的谈资。

  这种事情很无奈:如同一对情侣在三十年前也许亲同一人,但是三十年后也许会形同陌路。

  也许现在任何一个小混混都敢当面辱骂蝴蝶。

  因为他们不知道蝴蝶。

  ——无知者无畏,这是句老话。

  但秋蝉不是小混混。

  他努力找过蝴蝶。

  他是个少爷,是那种终日不见阳光的少爷,是那种有很多很多时间的少爷,是那种有很多很多闲情逸致的少爷。

  ——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至于实质上是怎幺一回事谁都不清楚。

  这也是一种无奈。

  ——为什幺要叫秋蝉呢?那岂非很容易死?

  ——呵呵,蝉并不是因为秋天死的,而是因为蝉闻到了冬天的气息;如果你可以让秋天在此时停住,蝉就永远不会死。说完这句话,秋蝉就开始抚弄他细长洁白的手指。

  有个时候秋蝉闻到了冬天的气息。

  秋蝉并不是一只真的蝉,所以冬天也不是真的冬天。

  ——而是一个人,有趣的是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冬天。

  至于冬天让秋蝉感到冬天的气息的原因很简单,也许根本没有原因。

  我想没有人会去问,为什幺你今天要吃那只鸡?——因为这根本没有原因。

  江湖也是这样:杀你,只为我想杀你。这个理由已经很充分了。

  蝴蝶三十多年前隐退,据说是为了一个叫风铃的女人。

  风铃很普通,是一种廉价但又独特的装饰品,一个敏感而多情的女人一般都会喜欢风铃。

  一个男人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一般是为了女人,反之亦然。

  那时候,秋蝉花了很多银子才得到下面这个绝密的故事。

  三十二年前,有雨。

  灯昏帐暖,兽炉送香,红烛催春。

  蝴蝶到了“人自醉”。

  事实上,他常到“人自醉”,只是很少有人知道。

  但那天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这个女人叫风铃。

  ——风铃并不一定很美丽,但总能带给人特别的遐想。

  ——这个世界上美丽的女人也许很多很多,特别的女人却太少了。

  于是李太白终生都孤独地举美酒,慕嫦娥;流连于山川。

  但蝴蝶遇到了。

  有的人可以有女人,但是有的人不可以。

  蝴蝶就不可以。

  因为他是江湖人,而且是杀手。

  可是他偏偏看到了这个特别的女人。

  她的唇是那种妖冶的银白,头发也不乌亮,如同活着的枯草——表面上,这句话跟放屁一样:枯草怎幺能够活着?但是蝴蝶就是有了这种感受。

  当一个男人遇到了他一生中最特别的女人时,就如同喉咙遇到了利刃一样,甚至更可怕。

  于是他就要了她。

  激情中,她紧紧抓住他的头发,撕咬着他的肩膀,如同野兽。

  同样一种被需要的感觉微妙地穿过她的身体,也传到他的灵魂。

  这时男人的姿势是跪坐在床上,因为男人的力道过猛,所以女人她现在,试半躺在男人的床上,而在她的眼前就是男人那凶恶丑陋的肉屌。

  女人这时娇喘着,眼睛微闭,但是男人知道,她也在观察着她眼前男性器官的模样,而且女人的喘气开始粗重了起来,吐出的温热气息,吹在男人的肉屌之上,男人开始性奋了起来,当然男人得势不饶人,就对女人说,“女人,你要为你刚才打我的一下,做点赔偿才可以。”

  女人满脸通红,闭着眼睛,男人这时把亢奋起来的肉屌,开始移往她的樱桃小嘴而去,在她的樱红色的唇上顶着,这时只见到女人一脸的紧张,紧闭双唇,这令男人更加有刺激感,这时男人的屁股上的伤痛已经完全没感觉了,男人这时就说“女人,把嘴巴张开,舔舔我的弟弟。”

  女人发出嗡嗡的鼻音,听就知道,那是不愿意了,但是这时男人怎么可能放弃呢,手就往女人躺卧时的胸部抓去,让女人一震惊下,嘴巴张开了点,男人马上就顺势把肉屌伸进了她的嘴里,感觉温温热热的,而且女人并不敢用牙齿咬男人的肉屌,只好用舌头来抵抗,但是这种方法不异于揠苗助长,更令男人的色心加倍,马上抓起女人的头,猛的在她嘴里抽差了起来。

  在持续一段的抽差后,发射出了男人的第一炮,伸伸的插入到女人的喉中,嘴里狠狠念着“喝下去。”

  接着就是抽续般的发泄了,在男人褪下了阳具后,因为刚才勇猛的喷射,让女人呛到了,使的女人一直的咳嗽,男人这时嘴角扬起了奸邪的笑容,想到一不做,二不休,就让她继续下去好了。

  于是男人伸出了手,开始想要扶起女人,女人一脸胀红屈辱的模样,用力的手一摆,要把男人用来扶助她的手给甩开,男人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做,顺手点了她的穴道,跟哑穴。

  就把她摆到床上去,男人这时候就对着女人说,“女人,妳真不该长的这么漂亮的,让我想要对妳做坏事,都是妳的错。”

  然后就开始替女人宽衣解带,把她剥的如出生婴儿般的柔嫩,高耸丰满的双乳,点缀两颗红湛的草莓,稍稍凸起的阴阜,伴随着乌亮的草原,溪谷前的小石头,在男人的稍稍拨弄下,溪谷渗出了娟娟的细流。

  男人开始伸出舌头,舔弄着略带微酸气味的阴唇,没多久几乎可以感到女人的喘息更加的沉重,下半身的另一个洞口的温度也就更加的提升。

  于是男人开始扶正那早已坚挺的肉屌,缓缓的轻扣玉门关,早已润滑信道,并没有造成男人的不便,但是在那阴道口不远处的薄膜,却是让男人踌躇要素,在男人随着在宿世因缘中本能的反应,挑弄着女人的身?,这时再趁势解开原本压制着她的穴道,哑穴。

  可能是男人的挑逗成功,或者是男人顺便输入她体内的气的挑弄作用下,女人已经是神智不清,两眼发火,娇?发烫的,紧搂着男人的身体,还一直念到,我的身体好奇怪。

  当然了,不然你是当假的,感觉她一直的想把底下的花蕊向顶着她的铁杵包进,似乎那是唯一可以解救她身体不舒服的方式,这时男人沉声道,“女人,你真的要吗。”

  女人的喘息跟动作,一直的表现她的决心,但是男人还是紧搂着她,不让她的最后一道防线给突破,但是轻?的动作解决她一丝的强烈欲火倒是没有停止。

  这时听到女人有点哭叫道,“我要,我好喜欢你,让我跟你在一起。”

  男人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道,“女人,你真的不后悔”

  女人似乎有点大声的表白说“不管怎样爱我好吗,让女人的清白都给你。”

  在她的表白后,男人自然毫不客气的突破最后一道关卡,当然这种疼痛也带给了女人一丝的清明,使的她流下不知是后悔还是高兴的眼泪,管她的,这是她要求的。

  紧窒的螅腔仅仅的包围着男人的分身,给与满足的舒爽,女人她紧搂着男人身体的雪耦,似乎是要让男人从此以这姿势跟她在一块般,只是男人那分身感受到的炽热,紧箍的舒爽,不由的让男人更加的情欲高涨。

  这时男人就开始缓缓的动作了起来,伴随着女人喊着疼痛的哀羞,男人还不断的给予安慰,跟她说,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过然没多久,那原本还在喊痛的女人,已经开使舒展了她原本紧皱的眉头,伴随着男人的抽动,发出了有规律的伸吟声。

  阿阿阿……我,阿……我,我好奇怪欧,好热,好舒服。

  在男人的临界点到了以前,女人早已经再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啸,摊平了身?

  软了下去,男人持续的动作,直到喷发出来为止。

  在男人发泄过后,男人把阴茎停放在她的体内,静待它萎缩,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在她丰满的乳房上因刚才跟男人的剧烈运动儿渗出点点的细珠。

  曲着身,闻着女人他身体那淡淡的幽香,满足着趴在女人那丰满的胸部,体味着她身体的温度,此时无声胜有声。

  男人再静待一段时间后,伸出舌头,顺着女人胸前粉嫩的双乳,向上舔去,乳头,乳房,锁骨,细肩,颈项,耳垂,而后吻着她的红唇,再把舌头深入女人的嘴里。

  女人也用它的丁香小鱼跟男人缠绵做响应,在一片热吻后,男人仰起头来,那时女人的双手有搂住了男人的头,说,“我如今一切都交给你了,希望你以后要对我好。”

  男人笑了笑,以深情的眼眸看着她那微湿还含着泪的眼睛,伸出手来,捏着她的鼻头说了声,“傻孩子,妳是我的。”于是又缓缓吻了下去。

  女人呆望着男人,似乎心中的悸动使的她感到温馨的沉醉。

  男人这时对着她说,“放心拉,妳不愿意,我也要妳永远都呆在我身边。”

  女人这时啐了男人一声道,“强盗!”

  这时激情已经退去,她轻轻抚着他粗大的骨节,低沉地说:“告诉我,你不是好人,你一定杀了很多人。”

  男人轻轻地笑:“为什幺?”

  “因为我看到了你身上的血迹,你的害怕。”她抬起手,摩过他粗糙脸庞。

  “即使你在我这里,依然放不下你的恐惧和你的刀。”他笑,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你看穿了我,我要杀死你,你害怕吗?不过,你现在可以问个问题。

  如果问得我好,我就不杀你。“

  “我想知道你是谁?”

  他冷笑:“白痴!”

  她不该问这个问题,杀手最忌的是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就象妓女不会大肆宣扬她是妓女一样。

  他回头,抽出他的兵器,却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出手。

  事实上,他从哪个角度出手都一样,因为她根本无力阻挡。

  “你在犹豫吗?蝴蝶,你是蝴蝶,对吗?”

  “是的,我不想杀死你,但总有人会杀死你。”他突然不笑了,也不觉的奇怪,“你现在既知道了我的名字,那就更加非死不可了!”

  “为什幺?”

  “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没有人可以在蝴蝶经过之后,依然不死。”

  “如果你不杀我,我会死吗?”

  “你一定会死,因为我是杀手,而你喜欢我。”

  “你也喜欢我,对不对?所以你担心我。”

  “你什幺都可以说,但是千万不能说我喜欢你。因为我是一把刀,谁有钱,我就属于谁,你见过刀有感情吗?人可以喜欢刀,但是刀不会喜欢人。”

  秋蝉的卷宗上只有这些。

  所以他们后来说了什幺,做了什幺,秋蝉看不到,我们也无法知道。

  但是后来的结果却是我们都知道的:“人自醉”的风铃从此不见了,而蝴蝶也从此消失不见。

  据说,蝴蝶爱上风铃,替她赎身后把她送到了一个绝密的地方。

  当他看完卷宗后,他就开始笑了,每当他想到一个主意的时候他就喜欢笑。

  ——总是笑得很狡黠。

  他有的是钱,有的是时间。

  ——两样都是美好的东西,他天生幸运:一出生就同时拥有了这两样。

  只要别人有了漏洞,他就一定会找到。

  他想,冬天必须死。

  至于怎幺死,那不是很重要,只要他死就够了。

  如果蝴蝶出手,冬天是不是会死?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

  但他相信:虽然蝴蝶已经很老了,可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杀死冬天。

  那这个人一定是蝴蝶。

  于是他开始找蝴蝶。

  至于蝴蝶为什幺要去杀冬天,他总有办法的。

  ——只要能在冬天到来之前阻止冬天,他就可以一直活着,他很有信心:蝉怕的是冬天,并不是冬天的气息。

  冬天喜欢钱,喜欢出名。

  其实每个人都喜欢钱,喜欢出名。

  能够说出有钱没有什幺好处的人,都是有钱的人;同样,能够说出名很累的人也必然是出名的人。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通俗一点说,就是贱!

  ——很贱!

  冬天已经有了很多钱,多得他一生最大的问题就是怎幺花掉这些钱。

  他也很有名。事实上,能让秋蝉害怕的人不只是有名,而是很有名。

  冬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收集天下的奇珍异宝。

  七月十四,天黑。

  闷热,乌云在头顶重重地划过。

  一个乌衣乌面的人在小摊前吃面。

  热乎乎的面他吃了一碗再吃一碗,吃得很快。

  他就是冬天。

  他不喝酒,不吃肉,素食。

  唯一的嗜好就是吃面。

  他认为人的喉咙并不比面坚硬多少,所以吃面的时候,他会产生割断别人喉咙的快感。

  今晚他只吃了五碗,因为明天他会去杀一个人。

  杀一个叫风铃的女人。

  ——据说这个女人曾经是个很著名的杀手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手上有一副很著名的“蝶翅图”,据说是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种蝴蝶的翅膀拼成的一副图画,一直是大内珍品。

  而冬天希望得到它,那就必须杀了她。

  不管这个女人有多难杀,也不管杀了这个女人会有什幺代价

  七月十五,重云低垂。

  白色的闪电如同银蛇蜿蜒。

  古老的传说,这是一个鬼回家的日子,所以夜晚不宜出门。

  蝴蝶还是走在山路上。

  走得很快,象飞奔一样。

  巨大闪电下,银色的却头发一动不动。仿佛岩石雕成。

  冬天已经到了他想到的地方。

  他的斩马刀横背在他的后背,已经到了最佳位置。

  ——离敌人喉咙最近的地方。这是冬天的名言:刀的最佳位置就是离敌人喉咙最近的地方。

  然后他就推开了乌云下的小屋。

  狼一样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又仿佛死神的咒语。

  屋里的人已经入睡。

  冬天不喜欢杀睡觉的人,所以他就故意长叹了一声。

  伤感的样子,其实杀人也真是件值得伤感的事情。

  ——如果她能把“蝶翅图”献出来,我就不用杀她了,毕竟是个女人嘛。冬天很罕见地可怜了这个女人一次。

  屋里的女人恐惧地翻过身子,低声喊:“蝶影——。”

  然后,她隔壁睡的房间传出了一个惶恐的声音:“娘——”

  “我是冬天,只想要你们的”蝶翅图“。”冬天真的不想杀他们。

  ——这也许是冬天最值得珍惜的一次行善机会。

  所以当这两个女人不给他这次行善机会的时候,他特别生气。

  他很不想杀这两个女人。

  但是她们却一直不肯把属于他的“蝶翅图”还给他。

  ——在他的心中,普天的宝物没有不属于他的。

  于是他就割掉了这个女人的一个耳朵。

  这只是一个开始。

  然后他掏出一把匕首在耳朵上雕刻起来。

  “听说你叫风铃,是吗?”

  “我想用这个耳朵雕一个风铃,你同意吗?”

  血,鲜红的——不管任何人,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血一样都是红的。

  从风铃的脸颊上凌乱地淌了下来,惨白的脸色反称着殷红的血液,竟有惊艳的美丽。

  风铃抱着她的女儿,两个人簌簌地抖着,惊恐地歪倒地上。

  “我们真的没有什幺”蝶翅图“,大侠,你饶了我们母女二人吧。”

  “哈哈,我找到当年”人自醉“的老鸨,她告诉过我,当年蝴蝶带你离开的时候手上就有一副”蝶翅图“,而蝴蝶从此消失不见。那”蝶翅图“肯定到了你的手上。

  “求求你,大侠,我不认识什幺蝴蝶,你怎幺找都行,就是搜身也可以,我们真的……”

  “哈哈……蝴蝶的女人说不认识蝴蝶……蝴蝶的女人愿意让我搜身,哈哈!

  可惜……“

  “可惜什幺?”屋外突然有个沙哑的声音。

  随着声音走进来的正是刚才还在路上走的蝴蝶。

  “你是蝴蝶?”

  瘦弱的人慢慢地走进来,没有看一眼地上的风铃,却看着她的女儿,没有回答。

  冬天低声一笑:果然是杀手蝴蝶,居然有胆量不回答我的问题。

  “可惜什幺?你回答我。”

  “可是他的女人太没有骨气。哈哈……”

  蝴蝶淡淡一笑,露出清秀的脸庞。

  然后低声说:“动手吧!”

  冬天没有笑,却握紧了手中的刀。

  事实上,他知道蝴蝶会来,也知道一定会和蝴蝶打。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来杀蝴蝶。

  事实上,风铃并不值得他把刀推到最佳位置。

  他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杀掉蝴蝶。

  所以他不慌。

  他早就到了这里,而蝴蝶刚来。

  以逸待劳是一个很好的策略,而且风铃是他的女人,地上,还有他的女儿,关心则乱。再加上蝴蝶已经够老了,即使他再狠,他也只是一只快死的蝴蝶。

  所以他轻轻地扬起眉角。

  冬天其实是个很有头脑的人。

  所以他仅仅把刀握住。

  甚至没有拔出。

  眼睛却紧紧盯住蝴蝶双肩——要出兵器,必须出手,要出手则必须动肩膀。

  高手看肩膀,庸手盯兵器。

  他不会先出手,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原因很简单,他的等待是猫抓老鼠的等待,而对手的等待是在等死。

  他的女人,女儿还坐在地上。

  这让他很开心。

  只要蝴蝶推迟一会出手,他的胜算就多一点。

  他的笑容很灿烂,但是灿烂的笑容并不能让人觉得温暖。

  ——正如不是说有了女人就一定有了爱情一样;亦如失去了处女的贞洁并不

  是一定失去了爱人的权利一样。

  ——这种事情并不是很复杂,但总有很多人不懂。

  冬天接着笑。

  能够胜券在握的人,总是可以笑。

  ——如果不是苦笑。

  ——笑可以让人更加敏锐,让人更加冷静,让人更加从容。

  盏茶工夫过去。

  雨,终于如箭。

  电,终于闪耀。

  风,终于怒吼。

  树无声,有声的是风;人无声,有声的是心情。刀无声,有声的是愤怒,是贪欲。

  蝴蝶的愤怒爆发,手中的蝴蝶针刺出。

  冬天看得很清楚。

  蝴蝶的愤怒,蝴蝶的念头,蝴蝶的准备出招,他都清清楚楚。

  于是他的斩马刀横过,有如利刃横过喉咙一样横过他手中的蝴蝶针。

  蝴蝶没有避开,继续向前刺出。

  锋利的不是兵器,锋利的是人。

  冬天的斩马刀轻易割断蝴蝶手中的针。

  割断并不能终止他手中的刀。刀的终极目标是人的喉咙。

  失去了兵器屏蔽的江湖人——尤其是一个杀手的喉咙的情形并不比一个光着

  身子的女人走在一条尽是男人的街上的情形好多少。

  于是蝴蝶的喉咙就裸露在了冬天的兵器下面。

  ——他将死。

  当时的情形就是这样的。

  当秋蝉派去追踪报告发展的人回来报告的时候,他都开始绝望。

  他的心开始沉下去。

  他并不关心任何人——除了他以外的生死,所以他的心之所以沉下去是因为他似乎看到了冬天,看到了漫天皑皑的白雪。

  ——粉装玉砌,银削冰雕的世界固然美丽,但是对于蝉而言,却毫无美丽可言。

  ——所有的美丽和浪漫都是在保全了生命下才有意义。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超出了秋蝉的意料。

  秋蝉也很满意。

  长长的,灰暗的斩马刀已经触到蝴蝶的喉咙时。

  ——是一瞬,也许是一瞬中的一瞬。

  然后有了一根针——蝴蝶针格开了刀。

  长长的刀锋,轻轻的针。

  看似柔弱,但是却很有效果。

  ——不知道你见过霸气冲天的男人,却在一个柔弱不经风的女子面前脾气全无的情形没有。如果你见过,就不会不懂。

  所以冬天的刀就荡了出去,人也跟着退了出去。

  于是他就问。

  “你是蝴蝶?”

  “是!”蝴蝶没有闪避,轻轻回答。

  蝴蝶的针很柔弱,但是如同情人的手。

  ——感觉很温柔,但是你却无法超出她的控制,永远无法战胜,因为男人无法对自己的情人无礼。

  ——情人就如同一场宿命,你可以去挣扎,但是无法摆脱。

  所以冬天的刀一直在针的攻势下挣扎,然后他开始明白什幺叫不可战胜。

  于是他突然变招——事实上他一直都不屑用这种招数,但他只是个杀手——所以他的长刀直逼地上假蝴蝶——也就是风铃。

  蝴蝶突然从针中突现。

  爱,让他从新找到了人的状态,于是他的针盖不住他的人。

  针在赶往救人的途中。

  刀已经在杀人的边缘。

  ——宿命,不可改变。

  刀——刺进了风铃的胸口。

  血——喷射了出来,从她的胸口,从他的新底。

  天空,闪电夺目,如同世界末日。

  窗外,炸雷响起。

  风雨中,有巨大的树枝慨然垂落,发出可怕的声音。

  蝴蝶抬起头,收回手中的针。

  一字一顿:“冬、天、你、狠、你、冻、死、了、我、心、中、最、后、的仁、爱、所、以、你、必、须、死”

  闪电再次辉耀——如同流星划过天际,玉兰凋落风中,蝴蝶坠落沧海——他的针刺出,没有人气,带着死亡的宣言,冬天甚至来不及看,只感动左心一阵冰凉和微甜的感觉。

  ——仿佛被情人舌头拂过的搐动。

  然后他全身乏力。

  “你真的必须去吗?”风铃看着如火的烛,轻轻而悠远地问。

  “也许吧。”他回头,抚着手中的蝴蝶针,看到她苍白的鬓角。

  ——苍天对我够好了,我已经和她厮守了三十二年了。

  “我知道,你不能容忍别人对你轻视,即使我也不能让你放下你的骄傲。”

  他静静地摩挲她的头发,眼光中流露出无力的困乏。

  “即使我放下,别人也不会放下我,因为我——是——蝴——蝶。”半是骄傲,半是伤感。

  她仰起头:“是啊,其实我该知足了,我们已经平静地生活了三十二年。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死去。除非你死了,你才可以不用去死。”

  ——这句话很复杂,但我不想解释:如果不懂爱情的人,解释了也无用,懂爱情的人不用解释。

  “何况,还有我们的风铃蝶影和小梅住在一起,我必须去。对吗?”

  “是的。”

  “相信我,冬天不能杀了我,我肯定可以回来。”

  “我相信,只是——这个冬天杀不了你……”她无言。只是死命地抱住他,然后他也回抱住她。

  两个人就拥有了一个天地。

  蝴蝶看着地上的风铃。

  许久,没有眼泪,没有哀伤,只是平静。

  ——死亡,也许是回家,流浪异乡的游子终于回家。

  然后他再次回头,看了旁边的小梅——现在已经垂垂老矣——和自己女儿,突然想哭。

  这是他第三次看他们的女儿,愧疚如潮,汹涌而来。

  “蝶影,我……”

  地上的女儿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更加用力地搂住了小梅。

  小梅也不说话,两个人用力楼在一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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