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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男宠（下）
阶兰凝暑霜，岸菊照晨光。
露浓希晓笑，风劲浅残香。
细叶抽轻翠，圆花簇嫩黄。
还持今岁色，复结后年芳。
一季一次的百花宴，秋季，主题自然是菊花，一团团一簇簇各色的菊花争豔盛放，衬着几棵枫树，看起来带点微微的萧瑟，却又是另一番别緻的美景。
不光是花儿们争奇斗豔，后宫的一朵朵娇花也打扮的特别美丽，所有的头饰、衣裳，全都是精心準备，每一季就只有这幺一次，可以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献给皇上。
然而这一次的百花宴却请了一个与后宫毫不相干的人——墨大夫。
不，说毫无相关也不算，依照皇上最近的态度，这位墨大夫很有可能在未来也会成为后宫中的一份子。男宠、男妃，在青羽历史上都是有先例的，因此就算皇上要迎娶墨大夫，众人也无法说些什幺。
只不过，这个突然杀出来抢走皇上所有宠爱的人，却是所有妃嫔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听闻墨大夫曾经遭火纹身，在脸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痕迹，必须终日以面具示人，才让这些妃嫔们心理平衡了点，但是这又让她们生出另一个疑惑——一个相貌丑陋的人，究竟是用了什幺手段，才能让皇上对其及万千宠爱于一身。
众人都已落座，只见子言笑牵着一个纤细的人儿过来了。
不用说，那个人就是她们恨得牙痒痒的墨幽兰。
「妾身（臣弟）参见皇上（皇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子言笑淡道。
众妃嫔起身，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墨幽兰。只见墨优兰将鎏黑如墨的长髮用一只白玉簪子绾起了一部分，其余的披在肩上。
一向素白的7字型面具今日只遮了右脸额头至脸颊处，面具外围用银色的颜料画了繁複的花纹，比平日多了几分高雅。 狭长的丹凤眼彷彿能勾人心魂，身穿淡雅的白底紫碎花华袍，脸上的笑容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光是站着，就可感觉到一股慵懒与贵气。宛如不入凡尘的仙子，又宛如妖媚勾人的妖精。
不说妃嫔，就连子言笑第一次看到墨优兰的打扮都愣了一下。李莫愁本身并不是特别漂亮的人，但是经过细心装扮，加上墨优兰天然的气场，仅仅一个随意的笑容，足已让百花失色。就算露出了小部分的『疤痕』，依旧是瑕不掩瑜。
对此，墨优兰只是无奈地笑笑。俗话说：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李莫愁的脸虽然整体上来说是平凡的，但不论是那丹凤眼、薄唇、瓜子脸，都是很不错的硬体，适当的妆点一下，一个不输其他妃嫔的绝代佳人也可以出现。
子言笑手放在墨优兰腰际上，扶着她坐在他左侧，让所有妃嫔对墨优兰的对墨优兰的恨意又更上升了一层，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墨优兰恐怕已经死了不知几十次。
为什幺？因为皇上的左侧只有皇后或者饰品街很高的妃子可以坐，凭什幺一个连名份都还没有的大夫就可以享有此待遇！
但不仅如此，墨优兰自然的坐下后，竟不知为何一阵无力，倒向子言笑。
子言笑生性冷淡，不喜别人触碰，可墨优兰倒下去时，子言笑却稳稳的接住了她，柔声道：「小心点，坐好。」
墨优兰坐下了，但却好似没骨头一般半靠在子言笑身侧，后者也丝毫没有拒绝之意，就任由她靠着。墨优兰微沟的嘴角泛着一丝高傲，带着嘲讽的墨眸好似在对她们说：看，你们想求也求不到的男人就在我的身边，让我依偎。
下方的怒火更甚了。
墨优兰在心里大笑，每次都是这种结果呢。她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早在前世，因为自己的还算颇有姿色，她就常常装作是楚清笑的女友帮他挡下各种桃花，所以这一次装男宠自然也驾轻就熟。
可惜玉儿看不到了，前些日子暂代朝政，让她感染了风寒，无法参加百花宴，不然看到这般景象，恐怕下巴都该掉下来了。
不过墨优兰这幺一挑衅，底下终于有妃嫔忍不下去了，其中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少女出列，对子言笑问道：「皇上，妾身斗胆，想请问为何墨大会参加百花宴这场『家宴』。」少女特别在家宴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朕先前身体不适，至今尚未痊癒，朕便让墨大夫一同过来，以免朕突然身体不适。」子言笑眉毛都没有抬一下的扯着谎。
「可是皇上，墨大夫是男人，让一个非皇家子嗣的人进入后宫，似乎于礼不合。」
「先帝也曾带外臣一同参加百花宴，并非于礼不合。」子言笑慢条斯理的解释，但双眼却逐渐蒙上一层寒霜：「况且墨大夫于朕有救命之恩，朕自当待他如亲人，参加一场家宴，爱妃还有何异议？」
子言笑很明显的是站在墨优兰这边，眼神凌厉的望向少女，使她一时说不出话。
众妃嫔低头不语，但眼神中却都透露出看好戏的样子。谁叫着个女人沈不住气，急着当出头鸟给皇上打，最好被打到冷宫，少一个竞争对手更好。
此时，一个身穿淡蓝色锦袍的女子却站起来，垂首道：「皇上说的是，梅秀姐姐只是第一次见到皇上和王爷以外的男子来百花宴，有些惊奇罢，墨大夫是皇上的随行大夫，本应时刻陪伴在皇上身边，以便伺候皇上。」
一番话，说的婉转动听，给了子言笑和名为梅秀的宫妃台阶下，没有明着承认墨优兰是男宠的事实，却利用墨优兰身为大夫的身份，让她有个合理的理由待在子言笑身边。
是个挺有趣的人啊，墨优兰想。
「朕知道，都坐下吧。」子言笑顺着女子的台阶下来，梅秀对女子投以感激的目光。
宴会开始，庭内丝竹声悦耳，身姿窈窕的美人们展现着才艺，或唱歌、或弹琴、或跳舞，微风中带着花的清香，好一个醉人的场景。
然而那主坐上的人，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施捨给庭院中央献艺的女子们。淡青色的双眸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墨优兰无骨慵懒的靠在子言笑身上，媚眼如丝，丹唇逐笑。一边给子言笑斟酒，一边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
墨优兰和子言笑彷彿沈浸在两人的世界里，什幺表演、音乐，全都只是背景。
不知道子言笑是否真的把其他人当背景，但墨优兰是真的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跳舞、奏曲，在她生前已观赏过无数次，不足为奇，倒是这酒，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上辈子为了跳舞，她不得不少喝酒甚至滴酒不沾，但其实她是一个好酒之人，此酒甘醇、甜美，让人欲罢不能。
「别喝了。」子言笑看墨优兰脸上泛起两酡红云，便把她的酒杯拿走：「当心醉了。」
虽然墨优兰脸颊泛红，但意识仍十分清醒，本想把酒杯夺回来，却难得被庭中之人的表演给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刚刚帮助梅秀的少女，穿着水色纱衣，和另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在表演。一人手执软剑，一人手执短刀，在庭中央起翩翩舞着。
这是剑舞啊，墨优兰眼睛一亮。剑舞在这裏算是比较冷门的一种舞蹈，几次的百花宴，墨优兰都没看人表演过，难得今天有机会见识一下。
剑舞原为男性舞蹈，类似武术，有种潇洒、凌厉的风格。经过长期流传，逐渐演变成女性舞，女性所演的剑舞比较缓慢、优雅，没有任何杀伐气息，是以表现女性体态美为主。
两个少女跳得挺不错，该柔该刚时的转变都很到位，墨优兰讚赏了两眼。然而，一个空中旋转的动作，其中蓝衣女孩却失误了，落地时一个不小心没站好，整个人朝地上跌去。
「啊——！」 少女的痛呼，玲珑的大眼溢出了疼痛的泪水。
她的右腿在跌倒时被身体压到，脚朝内部崴了。
「周谨，宣御医！」子言笑命令，和墨优兰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刻从座上起来，前去查看少女的伤势。
红衣少女见搭档跌倒，想过去把她扶起，却见墨优兰伸手拦住了她。她心里虽不满，但也没有更多动作，毕竟墨优兰才是专业的大夫。
墨优兰轻轻把少女的脚伸直，却还是让少女吃通的叫了一声：「嘶——好疼！」
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方巾，墨优兰将少女受伤的地方固定住。这不是什幺严重的伤，前世她也常崴到，是练舞之人常有的伤。
不过嘛……她受伤的方式，似乎不是无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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