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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他看见皑山关侧的风沙里慢慢走来一个……他为之心入苦海了许久的人。

  “不准放箭!”

  卫将离的神色已经与上次见是迥然相异,更像是她那时在夏宫见到太上皇时,冷漠到骨子里的神情,待视线稍稍落在他身上时,眼底又出现了一丝轻慢的嘲讽。

  闲饮趁机杀出重围,朝卫将离喊道:“你怎么才来?!”

  她收回目光,道:“路上耽误了些时间,不过现在看来……却还是不晚。你身受重伤,还是回去吧,此处有我。”

  “你当心些。”

  眼见得闲饮要带着太上皇脱身离开,江海潮焦急道:“陛下!”

  “朕说不准伤她!”

  “陛下,她是敌国之人!”

  “她会回来做东楚的皇后。”

  ——他对“我”还真好。

  眼底微妙的阴郁一闪而过,卫将离已然随意地走入东楚的军阵中,无视地走过殷磊身侧,走上鼓架,拔出师道剑,随手弹了一声,道:“东楚后位怎么看也与我这个既当了厄兰朵大汗又为西秦而战的人无缘,你打算怎么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回我?”

  ——她愿意?

  尽管他从未见过卫将离如此冷淡的模样,还是依旧被这毫无感情的询问引得心中一动。

  “殷焱所废的乃是西秦的公主,若你愿意……若你愿意,我可以再以迎娶厄兰朵公主的名义迎你回来,只要联合匈奴,东楚北方一定,便是连此处我也可以马上收兵。”

  能不定吗?卫皇都死了,新皇要面对国内的穷兵黩武的乱局,根本无力东进,匈奴再稍稍有些示弱,东楚便能二度中兴。

  好交易……他表达情意的方式,永远都是交易。

  卫将离忽然觉得有些荒唐,笑着问道:“你就是拿这个借口一直威胁‘我’到现在的?”

  殷磊愕然间,却见对方神色一冷,身形模糊间,四周惊骇声响起,剑锋已然指上咽喉。

  “你……”

  她的嗓音恍如十二月的冰霜,悄然结上铁面时,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肃杀——

  “你会是个东楚的英主,但你配不上‘我’,明白吗?蠢物。”

  作者有话要说:——你是个好人,但我太美了,你配不上我。

  ↑昨个刷微博刷到这一条,666233333

  ……

  你们这些想看师兄穿女装的咋不上天呢,不知道食人花她平时不穿女装的嘛~︿( ̄︶ ̄)︿

  ☆、第119章天地为刀

  把闲饮从城下用绳索带上来后,看到卫皇遗体无恙,守城的将士刚放下心,闲饮便软倒了下去。

  “小公爷!”

  闲饮已是身中足足十箭,扛着这样的伤势,若非刚刚卫将离赶来,他只怕早就死了。

  “快、快抬到军医处去!”

  身上开了十个血洞,其余刀枪擦伤更是不计,刚一放到木架上,浑身的血就顺着木架流了下来。

  “你们慢些!血都止不住了!”

  “慢不了!要马上去军医处敷上止血药!”

  喉咙里的气息越来越虚无,闲饮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道:“……不用管我了,去管卫将离吧,她好逞能,别等她跟东楚起了冲突,要回来的时候连个接应的都没有。”

  “您说的哪儿的话,要是把大公主放在城外,陛下来了可是要扒了我们的皮的。”

  交代完这些,看见一直跟在身边的天狼卫放松的神情,闲饮就知道自己跟泾阳公的约定到此已经仁至义尽了。

  “小公爷,待此间事定,您要回泾阳吗?”

  “回不去了。”闲饮望着窗外飞雪的影子喃喃道:“我欠一个人一条命,该是还给她的时候了。”

  “您不是在和公爷赌气?”

  “我从没与父亲赌过什么气,只不过是自己任性而为罢了。我的命虽然是父母所赐,不敢轻易毁伤……但至少,要怎么死,还是操之于我的。”

  “小公爷!”

  “你出去吧,我已经决定了。”

  天狼卫叹了口气,他们已经跟着泾阳公十数年了,知道闲饮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劝是劝不回来的。

  “末将会禀明新皇,望小公爷多考虑考虑,不要妄言轻生。”

  待周围的人都走了后,耳边只剩下外间军医煎药的动静。

  ——还活着啊。

  刚刚拼命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静下来之后才回想起来在此之前他是没打算活着回来的。

  他是个不太喜欢拘束的人,因为父母的拘束而逃出家门,现在又因为道德的拘束而想要赴死。

  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生就是生死就死死,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是他想挽回这件事就能当做从未发生过一般。

  人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并不是并不是年少不经事这一句话,便能让一切烟消云散的。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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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该喝药了。”里面的老军医提醒道。

  “你这药能让我明天就跋涉三十里地去找人吗?”

  “您一身积伤,现在天又大寒,便是神仙的药也难让您出门。”

  闲饮闭上眼,道:“那就算了吧。”

  老军医放下药罐,收拾起手边凌乱的棉纱,问道:“您是要去找谁?看您也不小了,可有家室?”

  “……煎你的药去。”

  老军医讨了个没趣,摇摇头便离开了。

  闲饮又闭上眼,失血带来的半梦半醒的麻木间,隐约觉得有一双手在解他臂上的棉纱,随即一丝清凉的感觉从伤处蔓延开。

  他的皮肤甚至于能描绘出那双为他换药的手——柔软、雪嫩,除了蔻丹的指甲是粉而圆的,像是玉贝的内侧。

  手的主人是有着江湖人的坚定和忍耐,同时又有着娇贵的身体。

  极端地说,她虽然娇贵,但却不娇气,是世上罕见的好姑娘。

  ——只是,怎么就遇上我这个冤孽了。

  思绪错乱间,待到那只手搭上襟口,闲饮猛然睁开眼。

  “你刚刚是想说去见谁?”

  “玥瑚,你怎么——”

  “我来拿回你欠我的这条命。”

  ……她知道了。

  闲饮痛苦地闭上眼,强行坐起来,待到眼前因失血而带来的的黑暗散去,他才脸色苍白地抓起榻边的刀,一弯膝,竟直接就这么跪了下来。

  翁玥瑚并没有马上扶他起来,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我一个女人,你是要被笑话一辈子的。”

  闲饮摇了摇头,拔出随身多年的雁翎刀,道:“因我年少浪荡,累你远嫁,误你一生,我欠你一条命,现在于天下已无愧,情你把我的命收回去吧。”

  翁玥瑚垂眸,接过他的刀……这口刀很重,刃面上的血槽因沐血得久了,呈现一种暗淡的棕红。

  “我当然是恨过你的。”手指慢慢抚过刃上清寒,照见她一双有些凄然的眼眸:“前一天晚上,我还在为嫁衣上的锦花不够精巧而熬到半夜,等到了第二日,我看着那花烛都熔到了底,还是没有人来……到最后他们告诉我,我未来的夫君死了。”

  “……”

  “你知道有多少人嘲笑我吗?明明昨天他们还羡慕我羡慕得眼红呢。”翁玥瑚的手轻轻握上刀刃,回头对他苍白地笑了笑:“你一走,才让我知道……这世上总归是有人不喜欢我的。”

  毁掉一个女人的天真很简单,只要抹杀她所有的憧憬,她就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抱有幻想。

  闲饮从未想过他能带给另一个未曾谋面的人以如此残忍的人情冷暖,听到这里时,他才彻底掐灭了心中那一丝期待与动摇。

  “动手吧,后事我已安排妥当,但杀勿虑。”

  翁玥瑚将雁翎刀放在膝上,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认识我之前,你后悔过逃婚吗?”

  “没有。”

  “嗯,是实话……那之后呢?”

  这个回答比杀了他还难熬,闲饮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道:“有。”

  “哦。”轻轻点着头,翁玥瑚拿起雁翎刀的刀鞘,慢慢将刀收回去,神色淡淡道:“你若不嫌我二嫁,这把刀,我就当你的聘礼来迟了。”

  “……啊?”闲饮一愣,连忙站起来想说点什么,哪知膝下箭伤一痛,整个人直接就朝翁玥瑚倒了过去……

  “——玥瑚啊,你能不能给我拿点你的青玄膏,伤兵营那儿的蚊子可多了……”

  卫家的表姐第二次发现自己的兄弟意图对自己的妹妹不轨,站在门口凝固了一会儿,默默地捡起门口的条凳。

  “闲饮我告诉你,别以为咱们俩都是伤兵我就揍不了你。”

  “你不是在城外吗?!你把殷磊干掉了?”

  “什么我在城外,我……”卫将离悚然一惊,道:“我把殷磊干掉了???!”

  闲饮跟她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翁玥瑚把他推到一边去,提醒道:“现在去也许还有救。”

  卫将离扭头就跑。

  说好的和平解决并没有和平解决,等到卫将离靠近城门时,远远地便看到烟尘那头,随着征鼓擂响,无数的西秦军士潮水般涌出城门。

  交战了?

  这样的怀疑很快被打消,城外的声音并不像是交战时斧钺钩枪的厮杀声,而仅仅是出城驱逐。

  卫将离不由得跟在军士身后跟出了城门,没有注意到旁侧的军士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畏惧,甚至于没有人出来拦她。

  城外的地面在隆动,路过身侧的军士、乃至于一些走出家门观望情势的百姓,面上都有慢慢扩大的喜悦。

  她在城门口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东楚的确是退兵了,随后便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时便看见刚除下面具,正在活动着筋骨的白雪川。

  “东楚怎么会甘心退……”

  卫将离的目光不由得被他身侧的剑吸引过去……那剑上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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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杀了他?”

  那把师道剑一直被卫将离放在鬼林药翁那里,许久未曾擦拭,已经落了尘,白雪川已经用得不甚顺手。此时听见卫将离这么一问,白雪川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她的神情反问道:“我若真杀了他,你会恨我吗?”

  卫将离闭上眼道:“我不会恨你,只会怨我自己失察。”

  白雪川太了解她了,听到她的回答并不意外,道:“总有人要死的,只是在你看来,如果死的不是你,你就会负疚一生,对吗?”

  “……抱歉。”

  “我没杀他,让他来恨你。”

  “什么?”

  看着卫将离愕然的神情,白雪川道:“就算我不杀他,我也容不得下他再纠缠你……所以‘我’杀了殷凤鸣。”

  ——你待我……只能为友,不能共白首?

  殷磊这么问出口时,白雪川就知道这个愚者已经动了作为他地位上决不能动的心思,尽管他拙于表达,白雪川却知道这个人是不能容下了。

  随后他用了一点对他而言的小心思,在殷凤鸣撑着伤势出面为其子周旋时,冷不防地,动了杀。

  他记得血溅在殷磊面上时,他是有多惊怒。

  仿佛是一直苦心构筑的白日梦境忽然被击散,他为此付出的所有期待与希冀再也不会以他为中心围绕,而是露出了现实残酷的獠牙。

  ——你这个人啊,想要两全其美,哪有那么容易?毁伤之恨,你以为她从无芥蒂?你以为她不会迁怒?

  ——你只是想以后补偿她,笑话,哪有那么多以后?伤人者还妄图求个圆满?

  ——她不会再见你了,而你想要见她的一切冲动都会被你自己的道德和世俗枷锁捆得死死的。从此以后,你们会互为杀父之仇,你待她的好,她待你的宽柔,与世无存。天上地下,从此再无同道之由,再无知音之谊……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对待感情的态度就是现实派,我喜欢你绝不会用伤害你的方式去喜欢,对你好就是好,不好也不会用以将来后来粉饰态度。

  就是现在对你好,就是现在喜欢你。

  ……

  闲饮哥哥后半辈子的坐驾搓衣板预订√

  ☆、第120章亲与仇

  “儿啊,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事,不是什么都尽如你所想……”

  ……如生,如死,如逝者之将逝。

  卫燎、殷凤鸣,一手促成的江山乱局,最后连他们自己都赌了进去。

  “父皇,你后悔过吗?”

  胸腔里起伏的气息随着流失的血液越来越淡,殷凤鸣的目光反而平静下来,看着苍蓝色的天穹哑声道:“……反过来问,你后悔过吗?”

  “我不知什么叫后悔,从小……你就告诉我,后悔是没有用的,对江山,对女人,抢了的已经抢了,伤了的已经伤了,除了以后把他们留在身边,做什么都是错。”

  “明知道做错了,还不想放手吗?”

  “不想。”

  她是个很自由的人,她的眼里只有看着宫墙外时才有的光,就像他困于学舍时,窗外偶尔掠过天空的苍鹰,你会不自觉地想去抓住它的美丽的翎羽,逃出你困囿的地方。

  遗憾的是,她脱离了自己的喂养,可以天地为家,四海翱翔,而他哪怕走出一把龙椅外一步,受到的都会是无休无止的追杀。

  “为父第一次见她时,她还很小……抱着树桩想偷摘她师父种的菩提果,人不够高,问我果子甜不甜……为父骗她说甜,摘了给她,却硌掉了她的牙,气得她拿棋子扔我。”

  “……”

  “对她亲近的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你待她好,她就待你好。卫燎与我说让她嫁来时,我本是不愿的,但想了许久,又觉得这么好的姑娘给了白雪川那样的人,不知以后会如何……便自作主张地许给了你。”

  “起初,儿也知道她不愿意,也想过单单养着她,只是到后来情难自禁……一想到留不住她,便时时苦痛难当。”

  将离,将离……当时鸳鸯烛下说得好好的不离,到底还是离了。

  殷凤鸣笑了笑,猛然咳嗽了两声,抓住殷磊的手,颤声道——

  “不要恨她,也不要追杀她,为父这条命欠了无数人的账,由她来收,也算得……圆满。”

  “……父皇?”

  轻声问去,许久得不到回答,待身侧的内监发出第一声哽咽,殷磊低下头,握紧了手指。

  腊月三十,天下九州里……两位开国大帝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陛下,太上皇驾崩……我军士气已折,北线又传出呼延翎犯边的军情,我们可还要继续西进?”

  “不,撤军。”

  旁边的将领们以为他心气已折,刚一面露失望之色,便听他哑声道——

  “撤军,自今日起,东楚养战。十年后,朕要西秦的江山……遍插楚帜。”

  ……

  “阿姐无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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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放心,皑山关局势已稳,大公主正在城中。”

  卫霜明在路上便听见卫皇驾崩的消息,来不及悲伤,便点起数州守军急急赶去支援皑山关,待到城门时,却又听说东楚退兵了。

  “阿姐杀了东楚太上皇?”

  卫霜明一开始是不信,一连找当时的守军确认了三番,才确定殷凤鸣的确是死了,一时间在卫皇的遗体前也有些不知所措。

  “军医说,陛下耳后生有血斑,乃是因生前经常服用密宗僧人给的所谓‘佛骨’,天长日久,性情暴躁,这才……”

  “我知道。”

  卫皇从二十年前就开始笃信密宗,服用密宗进宫的“佛骨”,每每用药后,都会彻夜在宫室中到处逡巡,或是与禁卫练武,至次日日落方才精神萎靡下来。

  他多次上书,甚至将密宗炼药的药方都拿出来过,卫燎仍是丝毫不理会,甚至于在那之后变本加厉地册封了数名法王为国师。

  为人子的悲恸过后,静下来想一想,卫霜明不得不能红着眼睛承认——父皇,你笃信了佛门多年,这因果业报……到底还是报到了你自己身上,可有半分后悔?

  卫霜明对卫燎是有怨的,那一年他将卫将离送走后,母亲跪在殿前三天三夜求他把女儿还回来,他不仅不听,还让禁卫阻挠母亲私下派去找上准提庵的人。

  母亲因此一病不起,自那之后,夫妇间十数年没说过一句话。

  他还记得当时母亲知道卫将离被找到后有多喜悦,又听说她被打伤嫁去东楚后吐了多少血。

  “太……陛下,您应该尽快回秦都登基,先帝之仇可以徐徐图之。”

  卫霜明回过神来,心下复杂,正要传唤群臣时,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能让我最后给他上一炷香吗?”

  “阿姐?”

  卫将离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神色,冷静得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站在灵位前,拿过旁边的冷香徐徐点燃。

  隔着一层薄薄的青烟,卫霜明低声道:“阿姐……你怎么愿意来?”

  “如果他活着,最恨他的应该是我,现在这个情形,对我来说反倒是最合适的。我也不是什么人们口中的好女儿,尘归尘土归土,拜过这遭,我们的恩怨就散了。”

  卫霜明忙道:“你不愿意回来吗?我登基之后可以让你名正言顺地……”

  “不用了,就像殷磊一样,他会给我很多他觉得对我好的东西,但其实我并不需要。”

  卫霜明一噎,叹道:“如果你什么时候愿意回来,秦宫随时迎接你。”

  三炷香插在香炉中,看着顶端的烟灰一点点落下,卫将离摇头道:“心领了,我走之后,清浊盟会联合江湖诸派在全境配合你清扫密宗原妖僧,另外有一些意图冒白雪川名号的新教之人……这些人遍布朝野,我能看着白雪川,却顾不到你那里去,你要小心些。”

  “那你要去哪儿?”

  “暂时还不知道。”

  她说这话时,眉眼间有一种久违的柔和之感,仿佛是忽然间放下了所有的枷锁一般。

  卫霜明本来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再提一些别的要求去打扰她,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我还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请你回去见一见母亲?她很想你。”

  “……”

  ……

  除夕,秦都上下因国丧,第一次满城缟素。

  身边的百姓们或穿着缁衣或穿着素衣,与卫将离擦肩而过时,隐约嗅见了他们袖子下荤油的味道。

  巡城的卫士有的察觉了,却也一笑而过,放百姓过去过个好年。

  白色中流动着一种让卫将离感到陌生的喜悦,尽管他们无法以更明显的方式表达,卫将离还是直观地感受到了……如她起初所想的一样,百姓们是如此迫切地想要远离战乱之苦。

  “你是要跟我一起去吗?”

  “我怕她不放心把你交给我,已打了两日的腹稿了。”

  “……师兄。”

  “嗯?”

  “你看我看得是不是太紧了?”

  “我还想看得更紧一点。”

  “……”

  卫将离十分后悔小时候瞎看些歪书,连带着他也不正经了,到现在跟他聊天不能深谈,否则她的脸皮儿当真耐不住磨。

  “我要见卫后的时候,你别说些有的没的,也别说我受了什么苦之类的,我不想多事。”

  “这是自然。”

  转过一条官道,踏过落雪的小巷,便是卫霜明安排好的皇室别苑。此时守卫已被清走,卫将离进去时,远远的便听见亭子里传出一个嘶哑的女声。

  “……把酥酪摆在左边第一个,她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心脏无端端加快起来,在道旁踌躇了片刻,卫将离看了白雪川一眼,后者拉起她的手走上亭中。

  “你……”亭子里的侍女刚一看见卫将离,正要惊喜地说些什么,却见她摇摇头,后半截话便生生咽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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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

  “是谁来了?是离儿来了吗?!”

  卫将离怔在原地,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摩挲着椅子想要站起来,她有着一双与卫将离极其相似的碧瞳,此时却双目无神,显然是已经失明了。

  “见过卫后。”

  听见的是个陌生的男生,卫后神色一暗,坐了回去,道:“有些耳熟……你是不是?”

  “家母昔年承蒙照料,自草原一晤,至今已有二十年未见了。”

  卫将离一直呆呆地看着卫后,此时才反应过来,惊讶地望着白雪川。

  ——你们还认识?

  “原来是你。”卫后苍白的脸上多了一分血色,道:“白夫人心善,当年解救过我族中瘟疫,因此罹患恶疾……实在是我族的过错。可惜那一年我也不良于行,未曾来得及赴厄兰朵致以哀思。”

  白雪川安抚地拍了拍卫将离的手背,对卫后道:“那时家母因用家父遗体之血写完万言血书,饱受中原非议,说到底都是同道迫害。厄兰朵对家母的照顾,雪川一直长留于心。”

  那一年……

  卫将离骤然想起,那一年也是这样的雪夜,她第一次见到白雪川有那样悲痛的神色……虽然她一向以为那是她梦中的错觉。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走了啊……

  “白夫人是无辜的……她只是听从夫君的遗愿,用夫君的血写完万言书,最难过的还是她。那些文人却还要以她做文章,直将她逼死。”卫后的话说得有些愤懑,嘶声道:“死有余辜。”

  卫将离恍然,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自那之后,白雪川对世间的人越发厌恶……他早已见过这些人为名为利哪怕对一个孀居的妇人口诛笔伐的丑恶的嘴脸,那还是他的生母。

  要虚名有何用?救这些人有何用?

  “卫后息怒,莫忘了您今日是来见谁的。”白雪川的口气很平静,道:“既然来到这儿了,我便据实以告……您的女儿流落的这些年,一直在我身边。”

  卫后浑身一震,仓皇道:“你说的是真的?!”

  “太子……不,陛下怕您气血攻心,恐怕没有告知您。”

  卫后怔了许久,才道:“原来是在你身边……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不愿意来见我?”

  “……我愿意的。”

  卫将离握紧了白雪川的手,小小地说了一声——

  “我就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幼芍药去过厄兰朵,师兄也在同期去过厄兰朵,不过那会儿缘分未至,俩人还没见过面。

  ……

  快完结了,分手之前记得收藏姨的作者专栏哦~以后姨开新文会第一时间提醒哦√

  ☆、第121章骨中咒

  “……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东楚那边有没有苛待你?”

  握着她手掌的双手很瘦,卫将离几乎能感觉得到皮肤下细细的骨骼。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生母是整个宫苑里最美的女人,卫将离记得她湖翠色的眼眸,清越得像是林间莺雀的声音,和绮丽得如同收尽了天上霞光的裙摆。

  她怎么会老得……这么快?

  卫将离不敢抬头去看生母的双眼,只轻声答道:“我很好,没有人欺负我,请您……放心。”

  “这就好……这就好,现在你回来了,娘就放心了,等到我们一起回——”感觉到卫将离的手指一僵,卫后眼神一暗,道:“霜明说你不愿意回来,是不是……恨我们没能保护得了你?”

  恨……当然是恨过的。

  最恨的时候,她都起了杀心,脑子里转动着无数个念头想屠尽那些想从她身上敲骨吸髓的“亲人”。直到卫霜明来了后,她心里的杀意才有所纾解……至少她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她。

  “我不恨你,我只是恨卫皇,恨西秦的皇族。”卫将离覆上母亲的手,道:“抱歉,我不可能再回去了。”

  卫霜明在此之前已经将卫将离的意思传达给了卫后,后者痛苦地闭上眼,道:“都是我们的错,娘也无颜再让你留下来……但能不能、能不能请你每三个月……不,半年就好,半年回来见我一面?”

  卫将离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的白雪川,道:“好。”

  等到了月上中天时,他们才走出别苑,卫将离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世间事难言对错是非,唯识爱恨纠缠,然否?”

  “然然然,你高你有理。”卫将离走出没几步,哎了一声,回来站到他面前仰头道:“刚刚气氛不对,我都没吃什么东西,你当年不也在秦都混了一年吗,认不认识一些会做烧猪蹄的狐朋狗友?”

  ……又来了,卫盟主的日常讨食。

  这么想着,白雪川直接就上手掂了掂卫将离的体重,深以为然道:“确实又轻了不少,城东城西各有一家有名酒肆,你喜欢吃的都有。”

  卫盟主大喜:“这儿就是城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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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哪儿?”

  “不,我们去城东那家。”

  “为什么?”

  “城东那家旁边有个药坊,之后正好去给你熬一碗药。”

  “……你一定要在我有胃口的时候提醒我吃药吗?”

  “所以我倒了你的胃口吗?”

  “那倒没有。”

  “好,那今天多加一剂药。”

  “……”

  卫将离很想说你到底让不让我好好吃饭,但想了想觉得自己什么情况下都能好好吃饭,遂作罢,跟着他到了城东的一家叫茹风阁的酒楼。因为国丧,酒楼大堂里明着不敢卖荤食,来就餐的客人便都被请到了二楼上,卫将离上去的时候发现人也不少。

  “酒糟蹄髈、蜜汁猪蹄、八珍腊鸭、清蒸南鱼各一份是吧,好嘞——”

  “不,各一盆。”

  店家:“……”

  店家深觉这两个人跟先帝有仇,不过收了银钱倒也没说什么,嘱人下去多备些菜。

  隔壁有一桌吃素肉的见卫将离面前堆了满桌的肉,不禁窃窃私语——

  “……国丧期间这么嚣张,也不知是哪家的。”

  卫将离倒是没怎么影响胃口,待下了半只蹄髈,对正支着下颌笑着看她的白雪川道:“我最烦这些表面功夫,搞得形容憔悴都是做给人看的,乔哥儿当年全家被杀的时候我也是第二天就吃肉了,你说不吃饱哪儿有力气给他报仇,是不是?”

  “嗯,说的有理。”

  她说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刚刚那窃窃私语的邻桌人听见,一时间那桌人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当中有一个桌上摆着一把剑的冷笑道:“妇孺之见,粗鄙不可闻。莫等到官差找上来,到时难——”

  他话未说完,忽然整张桌子被什么东西撞得翻了过去,桌上菜汁淋了他满头满脸。

  刚要怒骂出声,他同伙的人连忙扯了扯他,一指翻倒的桌子,才悚然发现桌子侧面插着一把筷子。

  这样的功力……

  畏惧地看了他们一眼,邻桌的人便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周围用餐的客人见情况不妙,纷纷都结了账离开。

  ——所以说不要在卫盟主吃饭的时候打扰她。

  旁边的店家被吓着了,直到白雪川喊他过去,给了他张方子让他去隔壁煎药,他才战战兢兢地离开。

  “你卸任之后,如这般的跳梁小丑便会起来了,可有想过将来西武林交给谁?”

  “我在或不在,这些人只会多不会少。本来和亲之后我有写信想要把清浊盟交给闲饮,只是他现在跟我一样耽于儿女情长,多半没这个想法。还不如趁我在任上,搞它一票大的。”

  “那你打算如何?”

  卫将离好像是吃到了一个辣椒辣着了,嘶了一声,拿过桌子上剔骨的铁签和吃剩下的一根棒子骨,眨了眨眼道:“我们来玩个游戏——把你那大日如来印简章和我的十戮九杀刻在骨头上,看看能炸出多少条恶狗。”

  ……唔,还是我们鬼谷一脉的人会玩儿。

  对方的功法虽然不适合自己,但卫将离一直烂熟于心,刻下的简章虽不及全本精深,但好在但凡有些悟性的人都能看得明白,加上十戮九杀,捡到的人只消练上两三年,便能成一流高手。

  “哪个贼妇伤我门徒?!”

  江湖日常,打了小子带出老子。这年头西秦的宗门都还挺负责,卫将离还没刻完,两三个提剑的老者便冲了上来,一眼见到卫将离坐着,汹汹气势顿时凝固。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两三息,老者抱拳道:“凤翔金氏管教门人不力,特来向卫盟主请罪!”

  卫姓贼妇白了他们一眼,刻罢最后一个字,道:“小孩儿都是跟大人学的,自己上梁不正就别光顾着骂小孩儿下梁歪。”

  “卫盟主恕罪!”

  “恕罪有什么用,你回去也别教你家的熊孩子三字经了,就教他一句话——”卫将离站起来,表情狰狞道:“本盟主一日不死,尔等终究是杂鱼一筐。”

  她面上的杀意犹如实质一般,凤翔金家的人头皮一麻,手都有点抖,正待苦思如何应对时,却由见她神色一敛。

  “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好你们来了,我明年初便要卸任,帮我给清浊盟带件东西。”

  明显是一根吃剩下的骨头抛过来,凤翔金家的人满脸苦色,等到接在手里看到上面的字迹时,才一脸讶然:“卫盟主,这是……”

  “我懒得再跑了,留点东西给盟里下一任盟主,省得我走之后镇不住你们这些个幺蛾子,滚吧。”

  凤翔金家的人大喜,连忙答应下来,捂紧了那根刻满了字的骨头便下了楼。

  不多时,听见楼下街道上传来打斗声,卫将离就着这动静喝了口茶。

  “这金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有个族老教过卫霜明,跟官府搭关系,私底下专门借教授百姓以武强身的名义拐一些女孩转手卖给达官贵人……走之前没收拾他们,现在也不晚。”

  卫将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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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觉得自己干过什么行侠仗义的事,她看不过去的人,只要越过了她的线,就会直接考虑怎么灭他满门。

  但这也正是白雪川最欣赏的一点……当杀则杀,干脆利落。

  “你在楚宫时,我还当你锐气已散了,为此还时常忧心不已。”

  “师父说过了,我们两个人之间,还是我比较调皮。”扫光了最后一根骨头,卫将离一脸餍足,拿脚尖踢了踢他,道:“我卸任后你打算带我去哪儿?是出门往北走还是往南走?”

  白雪川略一想,道:“冬雪朗朗,北去便是瀚雪山,卫盟主可愿赏脸故地重游?”

  卫将离先是一愣,接着道:“你难度是打算带我去拆那尼姑庵吗?”

  “也是,卫盟主如今已是胸怀宽广的大人了,还会为了昔年所受的委屈而与一些无知女尼计较吗?”

  “会。”

  白雪川与她对视了片刻,道:“那便去拆吧。”

  卫盟主立时仿佛得到了家长首肯的熊孩子一样,立即站起来要走,但马上被白雪川拉着又坐回去。

  “慢。”

  “还有什么事儿?”

  “先吃药。”

  “……哦。”

  ……

  西秦的战乱一解,江湖上的纷争又起,人们总算意识到一件事——有卫将离在的地方总有血雨腥风。

  先是凤翔金家一夜之间被人杀光,整个金家的山庄也被烧了,当夜救火的官差去了后,意外从他们家门的地窖里发现上百个衣衫不整的少女,这一下,连金家的利益相关者都没法为他们说话了。

  自那之后,三天内又有另外两家宗门发生争斗,与平日的江湖厮杀不同的是,这一次官府的动作很快,几乎在事发同时便动手拿人,一时间连民间都感受到了新皇对于施政的刚硬态度。

  坊间传说这些人争斗是为了一块骨头,那块骨头在钓出了魔门后,被它最后持有的人一起带着跳进了灞川,从此失落。后来人们传着传着便传走了样,不知情的人笑说这些人莫不是得了犬疯,原本都是地头称霸的家伙,如今一个个地狗咬狗,也真是一出好戏。

  正月初六,西武林清浊盟盟主于夔州引退,同日,东楚发通缉令悬赏刺杀先帝凶手……生死勿论。

  作者有话要说:提醒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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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花与酒,刀与情

  “……太子已留书出走,说是怀疑梅夫人消失得巧,不信废后会杀了先帝,要亲自去查。”

  楚三刀小心翼翼地看着殷磊的神情,后者一字一句地看罢殷战留下的信,问道:“他一个孩子,禁军难道还拦不下?”

  “一方面是枭卫在为太子周旋,另一方面……陛下有所不知,太子的武学一直由废后授业,如今进步神速,便是臣要去带回太子,也少不得要费些功夫。”

  “是吗。”殷磊闭上眼,手指扣紧了扶手上冰冷的龙纹,道:“说她有情,她又走得决绝,说无情,又事事待你好,教人无处指摘她的不是。”

  “陛下也怀疑是当时不是她杀了先帝?”

  “后来想想,总觉得她不会说那样的话。”一闪而过的疲惫沉入眼底,殷磊认真地问道:“你说,若是换了白雪川,是不是无论卫将离变成什么样,他都能一眼认得出来?”

  楚三刀语塞,只得低头道:“陛下非江湖武人,目力有所短处也是寻常。”

  “借口就不必了。”

  “陛下……”

  “我昨夜又做梦了,梦见她还坐在扶鸾宫前的石阶上,提着一壶酒,我就坐在她旁边,听她说一些她引以为傲的江湖事……”

  楚三刀见殷磊神色间有些游离,便道:“陛下,您累了……卫将离心不在此,何必强留?”

  “就是因为想强留,才做了许多荒唐事。”按了按眉心,放下手时,殷磊看见自己肩侧的乌发里有一线刺目的霜白,并不意外地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去见了殷焱,他笑话我也有苦于求不得的一日。”

  “温衡大师没有开解您吗?”

  “佛门中人无非是要我放下……这世上的事,若是都能轻易放下,又怎会出了白雪川那样的人。”

  楚三刀从未见过他这般空洞无神之状,垂首道:“陛下既然放不下,又何必非要下了通缉令坐实了死仇?”

  ——你可想好了,是要江山还是做良人?

  父亲问他的这个问题,殷磊每天都会自己问自己一遍,无数的借口与纠葛后,伤痕累累的理智依然提醒着他唯一能选的解答。

  ——他只能要一个没有她的江山。

  命误了她,让她到了自己身边来,又误了他,本以为这就是缘分,谁知到头来竟然发现谁都不欠谁……谁都和谁,没有半分关系。

  “我不是要杀她,只是……只是要拿这条诏令来约束自己。”

  “陛下……”

  楚三刀欲言又止,殷磊却摆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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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让他莫要再说话,待喉头的苦痛散去,他才睁开眼,神色间如同其父当年的模样。

  “上朝。”他说。

  ……

  “这是……喜帖?”

  本来人都快走到遥川了,路上就遇见正要往北地分舵去发喜帖的孟无节,二话不说递给了她一张喜帖,卫将离当时的脸色那叫个复杂。

  ——什么鬼?凭什么这个今年才开窍的酒鬼成亲成得比谁都快?!

  那喜帖上的字迹十分娟秀,卫将离一看就知道是翁玥瑚写的,看了两三遍,觉得有哪里不对,问孟无节道:“成婚的地方在嘉陵?那不是玥瑚的封地吗?”

  “翁县主没与您说?闲饮这是要入赘啊!”孟无节看起来十分开怀,当时清浊盟里的人听说闲饮是入赘的,举盟上下狂喜乱舞,有坏心眼的直接提议说是要入赘就来全套,索性做个花轿把这家伙装进去一路抬到嘉陵县主府。

  此提议得到了兄弟们一致认同,卫将离受到喜帖的时候,花轿都已经赶制好了。

  “我就不明白玥瑚怎么非得看上他啊,这家伙浪子一个,能甘心入赘?”

  孟无节摊手道:“那没办法,泾阳尹氏已经把闲饮除名了,族谱上这个人是个死的,现在他无名无姓是个黑户,想成亲就只能入赘了。”

  “他就没说什么就这么臣服了?”

  “说了,我看得真真的,刚说了半句,翁县主就扫了他一眼,这厮立马改口说是他心甘情愿的。”

  哦,这娃基本上已经没救了,未来妻奴之路一片坦途,可喜可贺。

  卫将离回头问白雪川道:“你看我妹妹是不是动作太快了?”

  “也许是你太慢了。”

  “……哦,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办法,妹妹成亲总得回去,卫将离不得不调转马头折去了嘉陵。

  翁玥瑚之母是西秦唯一的长公主,她又是长公主唯一的爱女,本来在封地嘉陵就有自己的府邸,又懒得应付京中那些多嘴多舌的贵族,长公主就索性答应她在自己的封地办。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同意了,长公主能同意你这样的?”

  “没同意。”闲饮最近心境产生了巨变,整个人的神情都如梦似幻的:“但玥瑚说交给她,和长公主谈了一夜后,就同意了。”

  “所以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作为一条自封的好汉,你是被我妹包养了吗?”

  “……”

  之前还不觉得,突然让女方家属一语道破,闲饮恍然间觉得好像是不太合适,便又去翁玥瑚的闺房外隔着一层纱窗问她的意思。

  翁玥瑚听了,直接就是一句——

  “日后你就是我翁家的人了,些许小节我都不在意,你七尺男儿,怕些什么?”

  闲饮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道:“别的不说,我身上血仇无数,你要跟我在一起,若是被连累……”

  “这话该是我对你说,嘉陵虽景致优美,但山匪奇多,比不得京城安逸,你在多多少少能护得我周全……怎么,不愿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没有!绝对没有!”

  看着这瓜娃子狂喜乱舞地离开,卫将离心痛不已,锤着白雪川道:“你说我妹怎么就看上他了?!”

  ——她瞎。

  白雪川没有说破,欣赏了一会儿卫盟主的痛心疾首,道:“你若觉得不甘,纵使难阻,去门前当一把门神也还是可以的。”

  卫将离深以为然,等到前面酒过三巡,该来象征性地接一把新嫁娘时,卫将离便抄了张条凳坐在闺房前,满脸凶神恶煞。

  “废话就不多说了,想娶我妹,先从我尸……先过了我这关。”

  卫盟主说这话的时候,杀气之重,几乎要捅破房顶。

  “……她认真的吗?”

  “感觉比她当年怼白骨灵道还认真。”

  盟中兄弟都识相地往后退了几步,闲饮试图言语说服卫将离:“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我哪儿做的不对改还不行吗?”

  “不行,你当年逃婚这个事儿不能就这么轻易过了,来打架。”

  “哎你这人是不是找事儿?!”

  “少废话来战!不然我把你当年逃婚后跟我们说的话给她怼出来!”

  一言不合就开打,房外天翻地覆,房内翁玥瑚看了一会儿窗户,便又继续慢慢抹起了胭脂。

  旁边的侍女心惊胆战:“县……县主,外面这——”

  “没事儿,等他们打够了就没事儿了。”

  待雀带金簪插定,翁玥瑚理了理嫁衣上的褶皱,转身出去,一开门便看见那俩人正在上房揭瓦,向旁边的人问道:“他们两个谁先动的手?”

  “这个……盟主先动的口,闲饮先动的手,您看……”

  房顶上瓦片乱飞,翁玥瑚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让,道:“我先去喜堂,等他们下来,告诉他们半刻后人不来齐我就让他们换素服。”

  言罢,不管他们,直接便穿过庭廊入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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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不巧因婚事来得仓促,翁玥瑚又是刚回西秦,门前家丁护卫不多,一队不速之客便直接走了进来。

  “翁县主千金之身,要二嫁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朝中之人?若非本官路过嘉陵巡视,就错过去了。”

  还是从前有过仇的阆州节度使范荻之子,这厮自从上次出使东楚被闲饮揍过一顿后,这次来眼神更阴鸷了,不知是从哪儿得的消息,以为翁玥瑚是孤身回的嘉陵,便趁着调任巡视的机会上门来寻衅。

  翁玥瑚依然能听见后院碎瓦的声音,想了想,道:“这便不劳范公子费心了,府中宾朋已满座,范公子还是请吧。”

  那范公子扫了一眼,不知人都在后院观战,看着光彩照人的翁玥瑚,眼底恶念盘旋,道:“难为翁县主对着这空荡荡的喜糖都能说出这样的话,依我看若新夫婿不敢来娶二嫁之妇,本官倒是可以代劳。”

  翁玥瑚目光一寒,道:“新皇继位,正是扫除积弊之时,我若去书一封给陛下,以你今日冒犯之罪,连你父亲都保不住你!”

  范公子冷笑道:“我父为陛下收拢国教羽翼,陛下尚且年轻,正是依为臂助之时,莫说尚一个你,便是尚一个公主,本官都——”

  “你他妈说尚谁?!”

  随着这句话出口,顶上轰的一声让人踩出个大洞,落下的人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踩在范公子脸上。

  后面跟着范公子的护卫见状纷纷拔刀,岂料第一个人刚把刀□□,身后便出现一双幽幽碧瞳的人影,紧接着肩膀一紧,竟教背后的人抓着肩膀惨叫中扔出了墙外。

  旁边的护卫一脸骇然,后退了几步,叫道:“我们可是带着上百军士巡边的!你们胆敢动手便是谋反!”

  “哟,拿人多压我们啊。”卫将离抬起手,手指勾了勾,后面的堂后、房顶上、廊角立时走出七八十个满脸狰狞的江湖凶人,

  眼尾一勾,碧瞳充满轻蔑道——

  “兄弟们,开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清浊盟的怼怼怼日常——没事也要搞事出来,有事就更要搞个大新闻。

  ☆、第123章似旧温柔

  “我们不是要去保护范公子巡边的吗?现在这情形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嘉陵县主府也敢闹事,活该这恶少被揍!”

  “总要给范大人一个交代吧……这些江湖人目无王法的,我们走了后怕是抓都抓不到,如何是好?”

  县主府外两个没进府跟着闹事的长使一脸苦色地看着地上四肢已然被揍断的范公子,正琢磨怎么跟他爹交代时,便间旁侧徐徐走来一个人。

  长使一下子站直,手按上佩刀,结结巴巴道:“你……我们都已经退了,你们还想做什么?”

  乌沉沉的双眸略一扫过地上显然已经废了的范公子,白雪川也没说什么,将一张写了字的纸丢在范公子那张肿脸上,淡淡道:“他父范荻我知道,把这封手书带给他,他便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了。”

  “你是谁,凭……”

  旁边另外一个长使忙扯了扯同伴,耳语道:“他好像就是那个……”

  言罢,二人看着白雪川的,皆露出惊恐之色。

  “是、是……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带到!”

  府中热闹的声响又起,白雪川便不再理会这些人,转身走了几步,绕过一道爬满了铁线莲的朱墙时,脚步一顿,抬头便看见卫将离正趴在墙头瞪着他。

  “你是不是又在勾结黑恶势力阴谋颠覆武林?”

  ……什么叫又。

  白雪川正色道:“自前次得盟主教训,在下已幡然悔悟,还望卫盟主不吝相赐改过之机。”

  “真的?”

  “然。”

  卫将离表示对他丧失信任,扯了朵铁线莲花苞丢他:“胡说,我都看见了,你刚刚给那些人的信里写了什么?”

  白雪川略一沉默,试图转移话题道:“你明日想吃什么?”

  “葫芦鸭……不对,你别扯别的,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从肩上拿下那朵将绽未绽的花,白雪川笑了笑,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阆州节度使范荻是密宗信徒?”

  卫将离马上便想起来了,扬眉道:“就是喊你毗卢遮那尊者的那个邪教教徒?这老家伙是你的人?!”

  “也不能这么说,”白雪川斟酌了一下言辞,道:“此人于我还在密宗修行时,便场场不落我的佛辩会。待我入楚时,也是他主动寻上来,说要听我差遣。适才我去信一封,让他在秦都开设法坛,成立一个新教派。”

  哦卧槽你这还不算阴谋颠覆武林?!

  卫将离瞬间炸毛,站在房檐上怒道:“我警告你给我差不多收敛一点!不然本盟主退位前总要拉你同归于尽的!”

  “瓦松了,留神——”

  也不知卫将离是吃多了还是跟闲饮打架打得昏头了,脚下瓦片一松,被铁线莲树藤一绊,人就掉了下去。

  若搁在平时卫将离自然是不会摔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