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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

  第27节

  紧紧盯住那行走在阳光中,漂亮得如同一卷微风般的背影。“你准备怎么办?”

  坐下,将肩膀的长发撩到背后,她靠入柔软如云的靠垫中,轻轻一招手,侍女双手捧着酒杯送到她的身前。“我怎么办要看耶布安打算怎么做,如果他仍想动手,那这一次,我就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活着离开埃及。”

  想多问一些情况,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不知为何。沉默,垂下眼看着纸上已经干透的墨迹,那流纵的黑色痕迹,几笔寥寥地勾勒出一个简单的轮廓,这熟悉到已然刻入脑海的线条,却被眼前蓦然恍惚的视线搅得有些模糊,鼻尖发酸的速度和眼眶酸胀的节奏很一致。夏月白将胸中的郁闷用一个深呼吸释放出来,可仍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压得难受。

  轻咬嘴唇的时候,她听见图萨西塔的口中滑出一声低叹,伴随着这声无可奈何地叹息,那略微低沉的话音在两人间轻轻响起。

  “月白,相信我,一切都会没事的。”

  ★★★ ★★★ ★★★

  僧侣来来往往地脚步声很轻,像是害怕打扰了四周神像遥望天空的沉静目光。空气里盘旋的炉香同样很轻,无声无息地在巨大石柱间婆娑穿行,舞出一片曼妙中浸润着安逸的缥缈迷雾……

  “咣当!”在这一室凝固的寂静中,水盆打翻在地的声音格外的引人注意,也实在很刺耳。

  铜盆在地上转了两圈,盆边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拉出一道逶迤的尖锐呻|吟,最后盆底朝上反扣在地上,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低低的回音。

  制造出这样噪音的罪魁祸首正一脸兴奋地扑向地上的水渍,用身体当抹布将一摊水蹭的到处都是,连翻带滚的同时,阿斯兰还不忘用舌头舔食地上的水来解渴。

  放下手里的书卷,曲肘撑着扶手,阿尔尼斯微笑注视着在地上打滚的阿斯兰,似乎不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泰然接受的话音响起。“阿斯兰长得越来越快,才几天时间,好像又壮实了。”

  扯出尴尬的笑容,夏月白一边拽着阿斯兰的后腿把它拖出那片狼藉,一边喘着粗气说道:“个子是长了不少,心智完全没长,和刚来的时候一样还是整天惹事生非。”

  “听说前天在南苑把王的书桌腿都啃断了,被王关了整整一个下午。”

  和侍女七手八脚把阿斯兰拽走,刚松手,它又奔回去又蹦又跳地踩水,溢扬的水珠把跪地擦水的侍女溅了一身。“它活该,臭小子也不知道找个对的时间闯祸,满屋子大臣都在里面站着,桌腿突然‘咔’一下就断了。”

  当时的场面只能用混乱来形容,失去平衡轰然倾倒的巨大书桌,满地散落的笔台卷轴,一群惊吓过度花容失色的侍女,以及众多站在殿内张口结舌震惊紧张的朝臣。

  站在窗畔的图萨西塔不动声色地看着桌子倒下的瞬间便敏捷跳开的阿斯兰,眉峰淡淡一扬。

  当洗笔的金碗一路滚到她的前面,直至撞上她的脚尖才停下时,那双深棕眸子静静一暗,捎带着那张线条清俊的轮廓也硬朗了几分,她一声令下,侍卫将阿斯兰带出去关在院里的笼中。

  夏月白接到消息赶来南苑时,远远就望见铁笼里躺着一个懒洋洋的影子,毛绒绒的大脑袋搁在前腿上,半眯起眼晒着太阳。听见动静时它眼皮轻轻一掀,当看见来人时,阿斯兰立刻站了起来,隔着铁栅栏发出低低的呜咽,在笼子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叹息,无可奈何。

  没进南苑,更没替它求请,只在院子里安慰了它几句,夏月白望了望南苑精美的大门便转头离开了,身后阿斯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咆哮了几声,很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讨饶的哀求。

  “对的时间?”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揉了揉额角。“月白,你这个小母亲真会教育孩子。”

  “阿斯兰,过来!”厉声喝道,夏月白指着它。

  这大家伙撒野的背影怔了一下,回头瞅着脸色铁青的夏月白,即没有过去,也没有继续乱来。

  人与动物的对歭,往往最后只能发展成无声的眼神交流。

  僵持了短短的片刻,阿斯兰转身挪动步子,耷拉着脑袋慢慢朝她走过去,脖子和头上那圈开始生长的鬃毛随步行微微抖动,看着就像一团乱糟糟挂在身上的大草环。

  来到她面前,阿斯兰气馁地伏在地上,甩了甩脑袋上那团棕黄相间的杂草。

  蹲下身,夏月白使劲揉了揉它的鬃毛,粗硬的毛质略微有些扎手,这圈鬃毛是象征阿斯兰即将成年的标志,为这头十几天前还如大猫似的家伙增添了许多威武雄风。“要做听话的乖孩子,听到了吗?我们阿斯兰最帅了,对不对?”

  咧着嘴呜了两声,往地上重重一倒,抬起湿乎乎的前爪在夏月白干净的裙边报复性地抹了一把,雪白裙子立刻浮现一道脏兮兮的爪子印。

  “小坏蛋!”继续用双将那团杂草揉得更乱,对它发出的抗议声充耳不闻,半个身子趴在它的背上,顺手还在它头上拍了两巴掌。

  “殿下,霍克提莫斯将军求见。”门外响起侍女温柔的禀报。

  陡然一惊,盯着门外。“什么?”

  “霍克提莫斯将军回来了,正在殿外等待。”

  眼底依旧带着那温和的笑,脸色却隐隐渗出一丝苍白。嘴唇蠕动了一下,有丝不易察觉地颤抖。“他……回来了?”

  “阿尔尼斯,你说什么?”

  眸子闪过一缕微光,他笑。“没什么,让他进来。”

  忽然意识到什么,夏月白站起身,朝软榻上那神情一下子变得彷徨的年轻男子说道:“我先回去了,要给这小坏蛋洗澡。”

  顿了顿,点头,紧绷的唇扬起一抹浅笑。“好。”

  带着阿斯兰走出房间,回头看了一眼,微风缠着几缕光线在窗边徘徊,阿尔尼斯低头坐在榻上,冗长的发丝垂在风里轻轻摇曳,宛若一尊时光里沉静孤独的雕像,有种寂寞而精致的美……

  眼神轻闪,收回目光,她快步迈入长廊。

  ★★★ ★★★ ★★★

  坐在角落的桌后,耳边传来大臣们例行公事的汇报,夏月白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阿斯兰就趴在脚下睡觉,在昨晚被自己狠狠教训了一顿后,今天难得没有到处闯祸。

  “霍克提莫斯将军已经回来了,利比亚和叙利亚的骚乱得到了平定,克蒙特和马里埃将军也在回来的路上,今年王的生日庆典,三位将军齐聚一堂必定非常热闹。”正事说完了,巴哈里笑眯眯地开口,身旁官员附和地应声,开始热切讨论起这场堪比新年祭典的法老生辰大典。

  负责底比斯所有典礼的官员走上前,朝着侧卧榻上的修长身影躬身行礼,恭敬地问道:“王,这次庆典还是在太阳殿举办,您看行吗?”

  眼眸轻敛,不以为意地轻轻点头。冷不防,她忽然睁开眼,潜在深棕眸底的目光闪了闪。“取消游行吧,庆典的其他环节一应从简。”

  官员没有发表异议,素来打仗是一个国家中最花钱的开销,上半年连续不断的几场仗打下来,就算是富有如此的埃及国库也出现了暂时的紧张。

  官员领命退下,另一人上前在报。“舞乐司有一事想请求王的恩准。”

  “什么事?”

  “舞乐司希望夏小姐为庆典的排练指点一下。”

  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视线无声地滑向角落那张书桌,却见夏月白单手托腮凝视着窗外,恬静的侧脸,安静的眼神。

  “月白。”

  那女孩仍静静地侧望窗外的天空,微风拂过她耳边的发丝,几缕轻盈的墨色飞扬,一如她闪耀在氤氲眸底的斑斓阳光。

  笑,起身朝她走去。

  房内官员齐齐弯下腰,向后退了一步。

  双手撑着桌面,几缕长发滑落肩头在身前荡漾开来。“看什么?”

  耳畔传来的声音很轻,仿佛是一片阳光洒落肩头的轻盈,而这温暖的声音亦很近,近得当夏月白猛然回头时她的视线便毫无预兆地跌进那双棕色带笑的眸中,怔忡。

  “那片云……” 顺着她的话开口,迟疑地抬手指向外面,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话和动作都很傻,她随即改口。“抱歉,我走神了,有事吗?”

  侧眸而望,微微思忖,浅笑。“云?”

  对这女王有时候会突然峰回路转的思维并不意外,但是夏月白也不准备照她的思路继续下去。“有什么事吗,图萨西塔?”

  从窗外那方浅青盈蓝的天空收回视线,唇角一抹浅笑在她伸手勾住夏月白脸庞一缕发丝时,纵然绽放出妖娆而妩媚的弧度。“舞乐司想请你去给他们一些指点。”

  “我?”将发丝从图萨西塔的指缝抽出时,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扫,呼吸悄然地轻颤了一下。

  撑着桌面,图萨西塔看着自己空掉的手心,唇线的弧度又扩大了些。“怎么样,要不要答应?”

  视线越过图萨西塔的手臂看向她身后静候在厅内的官员,那些藏在低垂头颅边闪烁不定的目光时不时投往她们的方向,带着她早就习以为常的探究和生硬。“如果他们不嫌我添乱,我可以去看看。”

  说这话时,她有意无意般提高了声音,微笑。

  “夏小姐能光临舞乐司,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哪会添乱,夏小姐言重了。”刚才提议邀请夏月白的官员立刻出声,堆笑的脸上露出讨好的表情,声音亦是。

  “还有什么事吗?”直起身,图萨西塔回头望着众人,沉声。

  大臣相互看了一圈,继而摇头。“臣等无事。”

  “时间不早了,你们退下吧。”

  脚步声纷纷响起,跟随着衣摆抖动的沙沙声,转眼间几十人便消失在门外。

  “你还没回答我。”

  “我不是已经答应去舞乐司了吗?”动手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书,今天总是走神,一个上午就抄了几行字。

  走到夏月白身旁,挤进只够一个人坐的椅子,将她环入怀里,脸埋入她淡淡幽香的柔软发间,轻声叹息。“云……怎么了?”

  不算宽敞的椅子里两人挤得只能紧紧贴在一起,图萨西塔温热的身子贴着她的身体,而她低沉的声音贴在她的耳畔,很烫。夏月白没能抑制住地一阵发慌,唇边吐出的话音低得连她自己都没听清楚。“像……兔子。”

  片刻的沉默,肩头传来闷闷地笑声。

  将纸轴卷好,忽视在图萨西塔笑声里逐渐逼近脸庞的呼吸,忽视她手臂隔着单薄衣服在腰上摩擦出一片炽热的滚烫,随着她笑声渐渐消失,那温度却越来越高。

  “月白……”

  她轻声唤出她的名字,温柔的让人心醉。

  神经有些酸麻麻地迟钝,恍惚地等待着她下面要说的话。然而,图萨西塔至终也没在开口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抱着她,用她认真而固执的力道将她拥得很紧。

  那力道,迫使血液燃烧出一种灼痛,像心痛,你明明知道它就在那里,却找不到任何方法将它抚平。

  夏月白缓缓回头,颤抖地唇在图萨西塔的脸颊极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是冰凉的,映衬着自己唇上的颤抖更加火热。

  猛然一怔,随即扭头缠上那双近在咫尺的唇,有丝压抑太久后急剧想要爆发的急切索取,带着那么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呵护。

  呼吸在唇齿间急促地纠缠,心跳声在耳膜里奏鸣出一段缠绵的音符……

  默认了心灵的沉沦,只觉得这沉沦恐怕还是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愿得一人心,相知为重,相守为信。

  ☆、第 六十三 章

  奔腾地河水,千里一泻终将每个日升月落卷入怀中带走,遥远的地平线静候在苍茫世界的尽头,迎接着咆哮浊浪中沉沉浮浮的岁月。

  那岁月,静或不静,都不能将风月的面貌改变分毫;那时光,走或不走,都不能阻止世间的缘分变成遗憾……

  正如所有的寂静和纷扰一样,正如所有的相遇和离别一样,凄迷旖旎的让人悲伤,却又令人不可自拔地陶醉其中。

  所以,生命开始畏惧岁月。

  所以,情长敌不过时光。

  ★★★ ★★★ ★★★

  站在门外,举棋不定。

  看着手里的东西,夏月白将放下的手又一次举起,咬着唇,轻轻敲上那扇沉默的大门。

  门从里面拉开,侍女看见门外的夏月白,微笑地把门整个打开,退后向她行礼。

  “图萨西塔,她……”局促,她朝四周扫了一眼。

  “夏小姐,王在内室。”侍女伸手一展,指明了方向。

  循着她的手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忽然一路而来的所有准备都落了个空,退堂鼓在心里敲得震天响。

  “夏小姐……”侍女温柔小声地在身旁提醒。

  夏月白硬着头皮朝那扇雕刻着伊西斯女神的大门走去,门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侍女,随着自己脚步的靠近,侍女伸手扶上门把,轻轻把门推开。

  站在门外,望着门上雕刻的精美绝伦的伊西斯女神,那双镶嵌着黑曜石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夏月白突然不知自己要不要进去。

  思忖片刻,一个深呼吸后,她缓缓迈进门里。

  她只来过图萨西塔的寝宫一次,那次是误闯了那间大得离谱的浴室,更撞见了埃及女王未着寸缕的模样,那样尴尬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窘迫,夏月白一辈子都忘不掉……然而脑中挥不去的画面,除了那片碧波荡漾的池水,还有那女王比例匀称的身体……流畅的线条不失一个女人曼妙的曲线,矫健而挺拔的身材,不会过分的娇柔,亦没有过分的硬朗。

  叹息,闭了一下眼,悄悄在心底对自己骂了一句花痴。

  这还是夏月白第一次踏入图萨西塔的卧室,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更有很多抑制不住的好奇。

  睁开眼,带着无比的惊奇打量着这间属于法老王的卧室……白色的地面和房顶,灰色的石柱支撑着这片深雪幽谷般安静的空间,除了那张大得有些夸张的床,其他的家具并不多,也没有想像中的奢华。

  整洁而简单,就像那个女王给人的感觉……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累赘。

  夜风从窗外流淌进来,被夜色染成暗色的纱帘,在风中舞出一片云卷云舒地轻盈,静谧,旖旎。

  干净的不染尘丝,沉寂的安静深邃。

  紧张,夏月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胸腔后面蹦出来,闷闷地撞击着肋骨,生痛。

  “这次终于懂规矩了,居然知道让人通报。”戏谑的话来自一个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混合着风声从左边一座敞开大门的露台传来。

  扭头望过去,于是,呼吸悄悄一滞。

  月色很张扬,像一捧银茫灿烂的火焰,迤逦冰冷的光芒自精美的露台漾开,被夜风抖散在一道背靠栏杆席地而坐的身影。

  那把奢华柔长的发,在月夜里竟然流动出一层谜般诱人的暗蓝色,失去了那道精巧的鹰蛇头环的束缚,漆黑色的发丝水泻般披散在周身,微微地凌乱着。

  一如此时此刻图萨西塔望来的眼神,些许凌乱地闪闪烁烁。

  这样的夜,这样的人,斑驳了周遭画一般的景致,让人无法在去注意其他的风景。

  因为,她就是一道最美的风景线。

  靠着雪花石的栏杆,歪头看着站在房里动也不动的夏月白,图萨西塔兀自笑的惬意。“你要见我”

  直到听见她的声音,夏月白仍然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不太真实,美的不真实。机械性地点头,机械性的回答。“我有东西送给你。”

  “过来,”似乎有了兴趣,她曲起腿,身体微微前倾。“要送我什么?”

  “你的生日就快到了,我想送你一份礼物,可我在这里什么也没有,而且你也什么都不缺。所以……”她打开手里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卷纸,递到她的面前。“这个是我画的,希望你能喜欢。”

  笑,伸手接过,轻轻展开,微笑地眼静静注视着手里的纸莎草卷,慢条斯理,一丝不苟。

  手心里捏着汗,不知为什么,有种小学生交上卷子等待老师打分的紧张感。

  时间和空气,仿佛都在这静默的一刻,彻底给凝固了。

  良久。

  “谢谢,月白。”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句感谢,她说的很缓慢。

  “如果有铅笔,我能画得更像些,苇杆笔硬度不够,而且墨汁的浓度也画不出那种层次感。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我的技术有限。”纸上一幅黑色线条描摹出的图萨西塔的素描画,捕捉了这位女王仰头凝望天空的侧脸,将她嘴角带笑的模样和沉静张扬的气质,一同定格在了某个瞬间。

  如果,时间真能被定格,夏月白多希望她们的时间能够一并被停下,不在向前,不在流逝。

  瞳孔深处的丝丝金色,就像探入寂静深海的那一簇簇阳光,坚韧美丽,势不可挡。如同图萨西塔现在心里翻涌的情绪,澎湃着前所未有的汹涌起伏,让她捏着纸的手指微微发着颤。

  眉心微蹙,轻声开口。“画得很像。”

  “像吗?”

  “像。”

  蹲下,双手抱膝,凝视着图萨西塔目光认真的眼睛。夏月白轻笑,不知为何,却在微笑的时候眼眶突然酸涩地发胀。

  “不要为我担心未知的明天。”沉默了半晌,图萨西塔小心地将画慢慢地卷起来,抬眸望向夏月白,轻道。

  怔,来不及掩饰脸上的震惊,夏月白紧盯着浅笑轻扬的图萨西塔。“你……知道了?”

  点头,随即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手下一片冰凉,心里被这温度轻轻扎了一下。

  “在我看来,天下只有一样东西不能改变,那就是过去。河水可以改道,山谷可以移平,未来可以改变。但是,已经成为过去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因为它已经发生过了。”手掌始终留恋在她的脸庞,犹如一阵无拘无束的夜风在路过一片树林时,突然之间就舍不得离开枝桠,细细摩挲出一种脉脉缱绻。

  “月白,我在你的世界里已经是一段过去,但在我的世界中,我还有未来。”她很安静的说,棕色眸底流动着一袭月光,亦是那样的安静美丽。

  图萨西塔微笑着,坚定不移地笑。“我要改变的不是过去,而是我的未来。”

  “改变……”呢喃,皱眉,望进她闪耀着坚韧光芒的眼底,夏月白在那里看见了自己一张愁楚难言的脸。

  要怎么改变?

  她执政十年,死于政变或是征战的命运,这些都是不可逆转的历史。

  图萨西塔说的没错,历史不可变,未来可以。

  可是,她的未来已经被注定了,夏月白亲眼见过那座华丽无比的黄金棺和那副伤痕累累的盔甲,还有那些不会说假话的文献记载,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十年为王,死于一朝。

  这就是图萨西塔作为埃及女王的未来,就是她口中可以改变的……未来。

  细算一下,今年的图萨西塔已经二十五岁了,她十七岁登上王位,距今已经过去了八年。那就意味着,剩下的时间……最多两年。

  两年,只有……两年了。

  上天,给了她们的爱一个期限,然后用死亡给这爱情划上休止符……那无法逃避的死亡,就在两年后的某一天等待着她与她的到来。

  “图萨西塔,我不会放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改变你的未来。”急急地开口,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沉静的金,在她扬眉轻笑的时候,蓬勃出一片浓郁的色泽占据了整个棕色的眼睛。“月白,以前的我并不怕死,因为这世上能让我牵挂的东西太少。可是,现在我比任何人都不想死,只要能让我活下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只想换来能陪在你身边的时间。”微微一笑,手指滑入她的发间,陷入那千丝万缕细腻如水的纠缠中。“如果我失败了,我只想让你知道,人皆有一死,或早或迟,谁都逃不过死神的召唤。到了那一天,我要你坚强的面对,继续勇敢下去,明白吗?”

  心底安安静静地痛着,在这女子用她平静沉稳的语调诉说着生死时,夏月白听见了心脏绽裂出一道极细的口子,尖锐,细微,抽痛得让呼吸一下子停了停。

  悲怆在身体上加注了她根本无法承受的力量,万劫不复的力量。

  来自图萨西塔指尖温柔的抚摸在发间缱绻成恻,那温柔撕扯着呼吸,忍了半天的眼泪终究还是夺眶而出,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别哭……”伸手将夏月白颤抖的身体揽进怀里,唇边笑出一丝苦涩,图萨西塔突然觉得由身到心蓦地生出一股无力的疲惫。

  把脸埋在她的肩膀,夏月白想放声大哭,让泪水冲走自己的悲伤。然而,她却不敢,也不想……压抑着濒临绝堤的情绪,她不能让自己的懦弱继续给图萨西塔带来压力。

  手指与发丝摩擦出丝丝缕缕的缠绵,垂下眼,图萨西塔试图换个让夏月白舒服的姿势,却在刚刚松开手臂的瞬间,身体反被夏月白一下抱住,两条纤细的手臂从她腋下穿过紧紧搂着她的背,似乎是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了,这小姑娘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一会儿腿就麻了,起来,我们进屋。”轻声哄着,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耳朵,继而换作嘴唇在她耳边轻轻蹭了几下。

  不语,泪眼婆娑,呼吸哽咽。

  喷洒在肩头的呼吸急促而颤抖,图萨西塔抬手在她背上轻拍着,调侃。“你想抱我一夜也没问题,我很享受漂亮姑娘热情地投怀送抱。不过,如果能换个更舒服的地方,我会更享受这份艳福。”

  不答话,也不放开手,因为害怕。

  一声无可奈何地低叹,被身后涌入露台的夜风吹得四下飞散。直起上半身,手臂稍稍用力搂上夏月白的肩膀,在她没来得反应过来前,将她横着抱了起来。

  没意识到她究竟想做什么时,夏月白的身体已经突然腾空而起,随着图萨西塔站起身的动作,她惊疑地望向近在咫尺的脸庞。

  那张脸依旧带着种张扬的笑,几缕发丝挡住了月色下清晰却蓦然让人觉得陌生的线条,隐约。

  步入房内的一瞬,光线陡然明亮开来,逼得人有些睁不眼。

  眯着眼,夏月白正在适应灯火通明的灿烂,并没在意图萨西塔朝什么地方走去。

  仅仅只是几步,感觉到身体被抛出去的刹那,后背撞上一片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地方,身子跟着弹了一下。

  脱口而出一声惊呼。

  眼前骤然出现的身影,惊得她试图坐起来的身子又跌了回去,亦在同时,被那身影舒展开来的臂膀,一把扯进怀里。

  微凉的怀抱,灼烫的气息……

  半仰着头,身体已被对方逐渐升温的胸膛紧贴满怀。有力的手压上挣扎的手臂,散乱的发顺着图萨西塔失控的唇和狂乱的呼吸纠缠着夏月白纤细的颈项……粗暴的疯狂,粗暴的纠缠……

  “图……萨西塔!”为了躲开她沿着喉咙侵袭而来的唇,夏月白被迫向后仰起头,从牙缝拼尽全力发出一声颤抖的低吟。

  挣扎着试图用腿抵开她更深一层的侵袭,却只换来她更狂躁的手将她裙上的腰带猛地一扯,手掌将散开的裙子向外拉开。

  “不!”

  身上忽然一轻,当图萨西塔整个身子覆在她的躯体上,一动不动僵持了足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之后。耳膜里发疯似的鼓噪着雷鸣般的巨响,隐约听见图萨西塔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有丝僵硬。

  “你走进这间屋子时,还指望今晚能回去吗?”

  “我”心脏突然猛地一缩,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给不出。

  “……月白。”看着她的目光,很用力,很仔细,似乎是她在等待她的回答,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在凝望她。

  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望进那双认真凝视着自己的眼,那里有片默默澎湃的激浪,翻卷,肆虐,无声无息间将自己的灵魂拽进一片汹涌的海洋。

  是的,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早在自己开始抵抗她的靠近时,早在自己挣扎于她的目光时,早在自己迷失在她的微笑时,早在自己奋力地逃避她时,一切都已经都回不到原点了……哪个点是开始,哪个点又是结束,无休无止的循环。

  动了动手腕,仍被她牢牢地压制着,眼帘有些无奈地轻轻垂下。放松了僵硬的身体不在抵抗的瞬间,手腕意外地得到了自由,她感觉到图萨西塔的手正从被禁锢的腕上缓缓移开。

  图萨西塔的手心很烫,像她的目光,那目光有点失措,有点迷茫,像个受了伤的孩子。

  随即,她看见这脸上流露出淡淡失意的女王两手撑在床上,试图翻开身。

  抬手,指尖从这骄傲女人低垂的眼角缓缓移向她的眉梢,又顺着额角探入那浓密柔顺的漆黑发丝间,在图萨西塔蓦地僵住不动的片刻。

  “我从没后悔……爱上你。”微微一笑,笑出一片潋滟地泪光。

  半晌,她看见那双棕色眸子绽放出了熟悉的光彩,浓烈的金,像团痛快淋漓燃烧着空气的火焰……然后,她听到了她的声音,轻得随风化烟。

  “你们都说我的命运噩舛,我却觉得它待我不薄。因为,它让我遇见了你。”

  ★★★ ★★★ ★★★

  命运,宛如一片洪荒,每个人都被放逐在这片荒草漫烟的地方,每个人都在时间的废墟里寻觅着希望,每个人都苦守着自己的那座孤城……

  于是,我们便疯狂地期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于是,当那个人出现后,我们便成了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  行了吧,行了吧,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终于了吧。。。。

  ☆、第 六十四 章

  风在窗边,静静拨弄着阳光,将明媚的光线揉进一缕丝丝入扣的香,弥淡,缤纷。

  半片没有束起的纱帘,悄然垂在斑驳的光影里,宛若一位倚窗孤芳自赏的少女,在美好的午后,享受着宁静的慵懒时光。

  一阵微风从脸颊掠过,细致入微地拂过睫毛投射在脸上的一道阴影,轻轻地,唤醒了沉睡的呼吸。

  睁开眼,夏月白短暂地失神。

  有那么一个瞬间,空白一片的大脑里闪出一段零碎混乱的记忆,充满了令人呼吸急促的画面。

  蓦地,脸一红。

  感觉到一束来自身旁的目光轻扫过自己的脸,她扭过头,空气一瞬间似乎凝固了,除了微风在极致安静的房内,毫不知情地兀自飞转出欢快的情绪。

  图萨西塔曲肘支头侧躺在床上,那双逆光的眼底悄然浮显出一层明亮而璀璨的光芒,褪去了情|欲的灼热,这位女王又恢复了帝王淡定沉稳的模样。

  让人不禁怀疑昨夜里那个和自己疯狂缠绵的人,到底是谁?

  手臂上传来发丝扫过时的麻痒,低头一看,夏月白惊地差一点叫出声,脸上跟着腾出一整片滴血的色彩。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毯子滑到了腰际,没穿衣服的上半身,就这样光溜溜地暴露在微风和图萨西塔笑意浓郁的眼前。

  一把抓过毯子匆匆将自己裹上,脚在毯子底下蹬了两下,确认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包得像颗粽子。

  “会热。”许久,伴随着隐忍笑意的声音,她伸手过来想将毯子从夏月白的肩膀拉开。

  紧紧裹着毯子不放,瞪了她一眼。“不热。”

  图萨西塔安静地笑着。

  又朝她瞪了一眼,然后,扭过脸,任尴尬在沉默中升级成不知所措的窘迫,视线在房顶绕了半天,就是不去看身旁的人。

  倾身向前,从枕上撩起一缕夏月白的发丝在指间萦绕,又放开。“你想继续睡觉,还是去洗澡?”

  不知是她靠得太近令狭小的空间陡然升温,还是毯子裹的太严实,夏月白的额际溢出一层薄薄的汗。“你先去洗澡吧,不要耽误了晨会。”

  挑眉,眼角瞄向窗外的天色。“晨会早过了,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愣,猛然转头看她,却看见她一脸不以为意的笑。“已经中午了?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伸手一揽,将她连人带毯子一并圈进双臂,在她颈上轻轻咬了一口。“不想让你醒来睁开眼,只看见一张半空的床。”

  颈边皮肤隐隐有些麻痒,像一瞬间发酥的心情。“那些大臣们会说你是一个贪恋暖床,不顾国家的昏君。”

  “他们说的没错,应该嘉赏。”

  “疯子。”睨她一眼,这狂妄的女王从不缺放纵恣意的夺目光芒,不论是冠冕加身坐在金殿上,还是此刻仅凭一条薄毯随意搭在那袭曼妙起伏的诱人曲线上。“快起床,你不怕别人说你,我还怕那些人在我背后嚼舌根。”

  脸埋在她的颈间,模糊的声音从被发丝掩埋的脸侧传来,沙哑,慵懒,却难掩她语气里的凌厉。“谁敢?他们要敢对你妄自非议,我就拔掉他们的舌头,全部扔到沙漠去。”

  “暴君……热死了,快放开不要抱了。”甜蜜的笑,在眉梢,在眼角轻轻一如晨雾般弥漫绽开,悠然。

  “我以为你不怕热。”说着,她瞄了一眼将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似的夏月白。“你出汗了,正好一起去洗澡。”

  “鬼才和你一起洗澡。”

  “有这么美的女鬼吗?”说着,一手从夏月白身下穿过,连人带毯一把抱起。图萨西塔起身跨下床的瞬间,她身上的薄毯自腰间滑下,宛若一片微风中抖散开来的浮云,沿着那修长的双腿悠悠然然地飘落下地。

  轻声低呼,两手还在毯子里裹着来不及拿出来,夏月白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图萨西塔,放我下来,别闹了。”

  “去洗澡,然后吃饭。”

  “你先穿上衣服!”扭头看了一眼半挂床边的毛毯,目光又落回她赤|裸的肩膀,几道纤细却清晰的伤痕爬在她光滑的肤上,心尖被这些伤痕刺得一阵微痛。

  “洗澡穿什么衣服?”

  “你就这样走到浴室,光着?”惊诧,视线从她勾起的嘴角移到她同样弯成一道月牙的双眼,没在她溢满快乐的眸底发现一丁点的羞怯。

  “外面没人。”走到门口,转身用背顶开沉重厚实的木门,手掌移到夏月白的脑后将她的头按向自己的肩,小心护着她从门里走出。

  果不其然,殿内没有一个人。

  夏月白长嘘一口气,如果让侍女撞见她们现在的模样,估计她会一头钻进某个地缝,或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不出门。

  “月白。”

  “嗯?”

  侧眸,她看着她,目光里浅笑轻扬。“早安。”

  愣了愣,随即脸上漾起一抹恬淡的笑,迷蒙了墨色氤氲的眼。“早安。”

  ★★★ ★★★ ★★★

  “王兄没有停止联盟?”错愕,阿娜希迦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蒙巴萨居然枉顾她的要求,继续与巴比伦联合大军朝埃及而来。

  塞布隆点头,十分有把握地答道:“我在哈图莎的亲信传来了密报,绝对不会错。公主,王这次出兵六十万,加上红海对岸耶布安手上的十万人,七十万大军逼临红海港,我担心埃及安排在红海那边的军力很难挡住两国联军。”

  “六十万赫梯大军,几乎动用了我们赫梯三分之二以上的兵力,简直就是倾巢出动。看来这一战,王兄是势在必得了。”紧皱眉头,这一战不仅对赫梯和巴比伦很重要,对于埃及而言更是相当重要,牵动了这座沙漠之国生死存亡的命脉。

  “公主,眼下看来,可能要您亲自去一趟红海,如果能说服赫梯收兵,当然最好。如果说服不了,只能……”敛眼,他看了阿娜希迦一眼,没在说下去。

  挑眉,在桌边坐下,望着这个身形犹如铁塔般魁梧高大,个性亦如铁塔般沉默稳健的年轻将军,她笑了笑,叹息。“你想让我杀帅夺兵,是不是?”

  单膝跪下。“是。”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塞布隆?”

  “公主想保护埃及,只能这样做。”

  “我为什么要保护埃及,我是赫梯公主,你糊涂了吗?”

  “塞布隆可能是糊涂了,但塞布隆并不是瞎子。公主有机会在帝王谷里杀掉夏月白,却没有动手。而法老王不仅没有杀您,还放了我任我自由出入埃及王宫,这其中一定藏着很大的隐情。”

  “叛国是死罪。” 安静的语气掩饰不了眼底微微地局促,她别过头,故作冷静地开口。

  眼神轻轻一闪,抬起头,他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不介意在死一次。”

  “我能救你一次,不一定能救你第二次。”她笑着扫了他一眼,而他干净透彻的眸子,不带一丝开玩笑的迹象。

  眉梢轻动,塞布隆一言不发地笑了笑。

  注视着他微笑时脸颊上那道会微微皱起的疤痕,阿娜希迦沉默着,不动声色地望着这忠诚的年轻将军,她从不怀疑他的忠诚,就如他从未质疑过她的任何决定。“万不得已才能动手,知道吗?”

  眼神轻闪,笑着颔首。“是。”

  “应该去和那傻女孩告别了。”收起灼灼冷峻的目光,她将视线悄无声息地移向窗外,轻声地低喃了一句话,有丝自言自语般的无奈。

  塞布隆没有应声,他知道阿娜希迦是在与她自己说话,与那个隐藏在赫梯公主的躯壳里拥有了奇异力量的另一个灵魂对话。

  ★★★ ★★★ ★★★

  挥退了所有侍女,图萨西塔靠在窗台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安静有序地退出房间,沉默。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时,阿娜希迦的嘴角带着那一抹醉人心神的冷傲,迈着仪态万千的步子慢慢地走向房子中间的长桌,那其实就是一张巨大的立体地图……蜿蜒千里的尼罗河,珍珠般散落河畔的城池,广袤无垠的沙漠,包括蔚蓝的地中海与狭长如剑的红海都一应俱全,照按实际比例缩减后,在由技术精湛的工匠打造出来的沙漠帝国的缩小版图。

  精美,直观,一目了然。

  “你的联盟妙计,给埃及惹来了一个□□烦。”若有所思地目光,来自从窗边直起身朝长桌走来的法老王,她淡淡的开口,一如既往淡然到冷漠的声音,听不出更不多的情绪。

  低下头,看着地图上红海的方向,冷笑。“你知不知道,巴比伦王提议联盟的约书在蒙巴萨的桌上放了多久?巴比伦早就铁了心要与赫梯结盟,甚至嫁了二个公主给他。”

  “嫁多少公主有用吗?联盟与否,蒙巴萨只听了你一个人的话。”步履轻缓,正如她不轻不重的声音。

  “我们都高估计了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如果他真的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就会立即终止联盟。”指尖在小小的红海里划了一下,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微乱。

  “六十万……”反背双手,踱步至桌前,图萨西塔伸手在整个红海沿岸上方点了点,抬眸,轻敛神色。“单是赫梯的六十万人并不难对付,就算加上耶布安那十万人,也不足为惧。只不过,既然联盟了,巴比伦王必然不会只派这区区十万人参战,后续的援军一定已经在路上了。”

  “巴比伦兵力有限,估计最多能派来十五万到二十万人,这是他的极限了。”轻掸指尖的水珠,见它们纷纷落入细沙中,瞬间被这片横隔于尼罗河和红海间的沙漠吸收殆尽,她不以为意地说道。

  “以埃及四个军团的大部分兵力,抗击百万的赫巴联盟军……这是一场硬仗。”叹息,有点空荡荡的感觉,因为这一场即将来临的意外之料的战争。

  打乱了一个国家的平静,一时间,让所有知情者都陷入了无措的茫然慌乱之中。

  今天上午,召集在底比斯的所有高级官员,在最近不太使用的议事厅召开了紧急会议。可能刚刚经历了巴比伦偷袭木尔代城,加之两河流域的情势早就有所耳闻,赫梯和巴比伦结成联盟,并没引起太多官员的意外。

  然而,真正令他们炸开锅的消息,是得知赫巴联盟一举发兵朝红海而来的消息。任谁也没想到,这两个远离埃及的国家,结成联盟后第一个攻打的国家居然不是位于两河的亚述,而是远在千山万水之外的沙漠帝国。

  气愤之余,更多则是疑惑。

  “据我所知,埃及的兵力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还有一部分在利比亚、西奈和叙利亚,你难道打算全部调动到红海港?万一利比亚和叙利亚那边出问题,腹背受敌,在想调军救火就来不及了。”阿娜希迦抬眼看了看她,皱眉。

  图萨西塔走了两步停下来,双手撑在桌沿,犀利的目光扫过三角洲,这里是她最担心的地方,边境的利比亚是个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的麻烦邻居。“大军必须调回,只能留少部分驻守在两国的边境,我已经命令三军的主力军赶去红海七座港口了,只等联军渡海。”

  “图萨西塔,还有一件事不需要我的提醒,你也应该很清楚。你这座美丽的底比斯城里,还藏着一窝蛇鼠等着啃你的骨头,红海港那边开战前,你要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的后院。”话音一转,随意婉转中透着道阴郁的意味。

  微微点头,脸色沉了下来,一道暗光自眼底划过,心里又翻腾出那种又痛恨又失落的感觉,她的声音随之阴沉。“我在等三军的主力在红海港部署妥当,一旦那边安排好,这里就可以清理门户了。”

  “既然你已经有了安排,我也就不用浪费心思了。行了,明天我就出发。”拨开脸边的发丝,一层波浪在肩头散开,闪烁着阳光细腻的光泽。

  目光闪了闪。“阿娜希迦,谢谢。”

  嘲讽地扬动秀丽的眉峰,细碎的红光在她转身时荡漾在那双暗红如血的眸底,有丝冷。“别谢得太早,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

  “不管结果怎样,还是要谢谢你。”

  “我不是为了你。”脚步似乎滞了滞,却并没有停顿。

  “我知道。”

  沉默地停下脚步,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她片刻,忽尔眉头一展,风姿绰约地轻笑出声。“至于你的事情,只能等我回来在想办法了。在此之前,让阿尔尼斯多留心些,我总觉得这一次好像要出事。”

  “好。”用平静地目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这一道黑色的窈窕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明媚刺目的光线中,图萨西塔微微偏过脸,眉头一蹙,沉默地看着身旁的长桌。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周末快乐!!

  ☆、第 六十五 章

  侍女们进进出出地搬着东西,时不时几个人围在一起小声的低语轻笑,人人都是一脸的兴高采烈。

  只除了坐在桌边望着她们的夏月白。

  并非她不高兴,只是实在没找到高兴的理由。

  搬家,搬去图萨西塔的房间。

  两人住的这么近,其实没必要搬来搬去,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至于晚上睡哪里……好像哪里都可以。

  有些紧张,有些局促,说不出来原因,似乎一下子两人的关系就被挑明了,大张旗鼓,毫无避讳。

  同居。

  这两个字眼在夏月白的脑海里盘旋了半天,搅得她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弄不清到底是甜蜜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

  “小姐,这些画都要搬去吗?”佩妮指着书架上的卷轴,问道。

  “要搬。”

  “小姐,王说了,您想要的东西都搬过去,您还需要置备什么新东西,告诉奴婢给您准备。”被查出身份竟然是奸细的朵芙,在那次下毒事件后便被处死了。接替她的新侍女官,是位年纪稍长的女人,做事稳重,为人也比朵芙低调许多。

  “谢谢,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的,就这些东西搬过去吧。”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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