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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王爷要嫁人 完结+番外 作者:花消遣

  第5节

  ☆、第十三章

  给冷胭脂上完药,杨二嫂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她交代:“桂花,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我还要去给那帮饿狼准备午饭就先走了。”

  “嗯”,冷胭脂点点头,眼睛看向一旁的郑叁,故作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

  郑叁见了她那样,又想到戚继音拒不认错的强硬态度,顿时觉得过意不去,便道:“你放心,我会让那小子过来给你道歉的。” 在这一点儿上,郑叁是异常的坚持。笋子长歪了就要板正过来,不然等他长成了竹子,再扳可就来不及了。

  冷胭脂明明就等着郑叁这句话,现在却缓声道:“郑大哥,道歉就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就这么说了,你在这儿休息,我先走了。”

  郑叁出门去找戚继音,戚继音正坐在泥地上看天。

  天色阴沉,要下雨了。

  “坐在这儿干嘛?回去!”

  戚继音起身跟着郑叁。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到了郑叁的房间,郑叁要求戚继音去跟桂花道歉,戚继音回他沉默。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郑叁气他的不搭理:“你真就一个字都不说!”

  戚继音依旧沉默,他今天沉默得太多了。

  “不说是吧。好,那你就在这儿待着!”郑叁摔门而去,留戚继音一个人在房里。

  晚饭的时候,冷胭脂没去饭堂,杨二嫂便盛了饭给她端去。郑叁见了,瞅了眼旁边的空座位。本想饿那小子一顿,让他好好反省,长长记性,结果不知怎的就放下了自己的碗筷,走到木盆那拿个干净的空碗,将半盘的干厥炒腊肉划到了碗里,捎上俩馒头出了饭堂。

  山雨欲来风满楼,阵阵的风吹得郑叁衣袍翻飞,扯得寨子里的旗呼呼作响。今晚这雨怕是不小。

  郑叁刚进房,戚继音就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问他:“大叔是不是为了五万两才留我在云山的?”

  “终于愿意说话了?”听到戚继音喊自己大叔,郑叁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我问你,是不是因为那五万两才留我在云山的?”

  “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什么?”郑叁想也没想,张口就答。

  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什么问题。要不是因为这个,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又怎么会凑在一起。想来也是缘分,自己是穷乡僻壤里占山为王的强盗,戚继音是繁华京城里有钱的少爷。那一日,戚继音偏偏走了那条道,自己偏偏不听王地宝的劝告劫了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愣是这样结识了。本来劫了钱就该放他走的,结果在戚继音身上没捞着油水,又赶上寨子里财政紧张,便临时起意绑架了他。就这么留身边养着了,同桌而食,同床而眠,一晃就是两个多月。

  “过来,把馒头吃了。”

  戚继音瞥了眼碗里的白馒头,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这份关心是不是也别有目的。

  “怕我饿死拿不到钱?”

  郑叁一愣。

  “发的什么神经。下午的事情还没跟你算清,你又在乱说什么?”

  “我若是跟桂花一样家中落魄,你可还会留我在云山?”

  戚继音步步追问,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急切又紧张。他盼着从郑叁嘴里得到答案,可又怕那答案与桂花说的一模一样。

  郑叁却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压根就没留意到戚继音眼里的变化。端着碗走向桌子,反问戚继音一句:“没钱,留你做什么?”

  似一瓢热油泼到了心上,说不出的疼痛与难过。

  戚继音脚下发虚,若不是靠着桌子,他都怕自己会不争气的跌落在地。原来那个对他体贴入微照顾有加的郑大叔对他没有别的情意,原来所有的纠葛只因那五万两。若不是为了那一笔钱,恐怕早已将自己弃之不顾。这想法压得戚继音喘不过气来。灵动的眸子一片灰暗,如同机械一般说出了从冷胭脂那里听来的话:“乡野村夫,贪财慕势!”

  乡野村夫,贪财慕势?

  八个字一字不差地落入郑叁的耳朵里。他握着碗的手微微一颤,转头,深深看着戚继音,仿佛要将这个人看穿了一般。

  “你再说一遍”郑叁盯着戚继音,面上无声无色,心里波澜壮阔。

  望着低头不言的戚继音,郑叁自嘲似的冷笑一声,呵,好一个乡野村夫,好一句贪财慕势啊。养了两个月,换他如此评价,真是字字诛心泣血。当初留他在云山确实是为了钱,自己也确实是强盗。后来呢?自己可待他像个强盗了?上山打猎是为了他,下河摸鱼是为了他;白日里陪他摘瓜逮鸟,夜里给他赶蚊子说故事;容忍他所有的无理取闹,陪他天马行空干尽了小孩子才干的事情,到头来却只换他一句“乡野村夫贪财慕势”。真是良心话啊!

  “你倒是先骂上我了?”

  郑叁语气平淡,看似不经意的话却透出骇人的戾气。戚继音背着手,不禁后退一步。

  郑叁将碗用力往桌上一砸,戚继音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木桌不似石头,那碗没有被摔成一地碎片,只是沉闷的一声响后裂成两半。好似一份感情,说散就散。

  戚继音望了眼那裂开的碗,他最喜欢的菜洒落在木桌上,少许的汤汁淌到桌角,一滴滴的往地上落。白花花的馒头在地上滚了两圈,染上了灰尘,真是难看。

  郑叁看着那狼狈的桌面,握紧了拳头,说出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话:“你要是不想在强盗窝里待着,就给我滚出云山!”

  滚出云山?

  滚出云山!

  心上好像扎了一把尖刀,疼得他想哭。

  戚继音脚步踉跄,硬生生的将眼泪忍回去,对着郑叁吼道:“你当我愿意待在这儿?是你绑架我的!”

  郑叁哑然,对啊,是自己要绑他在身边的。没有这层关系,他早就该走了。

  “老子现在后悔了,那五万两老子不要了。跟你哥那拿的钱,我也一并还给你!收拾东西,明日送你走!”

  “走就走,我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待!云山上的人都是下等的平民,都是贪图钱财的的强盗!”

  “啪”的一声,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骂他一个人可以,但不能骂整个云山!

  戚继音回过神来,嘴里已经有了血腥味。明明打的是脸,为什么心会如此疼?那疼痛好像是出自娘胎,和他的骨血连在了一起。

  戚继音捂着脸,忍着泪,眼神决绝:“我没有行李,我明日就走。”

  当初他穿着一身黄袍被郑叁劫上云山,如今再穿上那一身黄袍走下去便可。哪里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怎样的来,怎样的回去,关于云山的东西,他一样也不想带走。

  戚继音头也不回的出房门。

  郑叁像个木头一样呆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所措。乱了,一切都乱套了。

  戚继音恍恍惚惚地走到寨子门口,真希望这一切都是梦,一觉醒来他还在京城,真希望从来没见过郑大叔。

  回过神来的戚继音,抬眼,发现外面一片漆黑。来云山这么久了,第一次想回家。可他却连京城的方向都找不到。真是可怜、真是可笑。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淌,闹哄哄的饭堂慢慢安静下来。人们陆陆续续的从饭堂里出来,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天色渐暗,该下的雨,一直没有下,天气闷得厉害。

  狗子回房后,郑叁径直去了他那儿。狗子住的是双人间,和进水一个屋。进水这次下山后一直没有回来,屋里就空了一个的床铺。

  “狗子,你去外面把他叫回来,让他在你屋里睡。”

  “谁”

  “戚继音”

  第一次喊他的全名,竟是在这种时候。

  “为什么要让那小少爷来我屋里睡”狗子看着郑叁疑惑的问。

  “赶紧去。过会儿该下雨了。”

  见郑叁说话没了往日的精气,狗子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多问,披上衣服准备出去。郑叁想起什么似的,喊住狗子,补上一句,“别说是我交代的。 ”

  如果说是自己交代的,他恐怕不会回来吧。

  狗子看着郑叁,疑惑更深。

  狗子出了木屋,远远就看见了戚继音那一小团影子,与以往贪玩不愿意回去睡觉时无异。走近,狗子才发现戚继音哭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狗子小声翼翼地喊了句:“小少爷?”

  戚继音扭过头,看到狗子后,一把将他抱住,突然嚎啕大哭。

  将所有的委屈都交付给眼泪,心,或许会好受些。

  狗子楞了半天,他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不知忧愁的小少爷哭得这样悲伤。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好一下一下地拍着戚继音的后背。

  “莫哭了,去我房里睡,待会儿该下雨了。”

  “呜、呜,狗子、哥,我、我想、回家。”戚继音哽咽的说。

  狗子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嗯。这个我们回头再说。”

  狗子拉着戚继音回房,郑叁正好从狗子房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狗子瞥了郑叁一眼,带着些许责怪的意味。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戚继音哭得这么伤心一定和郑叁有关。

  郑叁躲开狗子的目光,心情复杂的看向戚继音。

  戚继音低头不语,对郑叁视而不见。

  原来擦肩而过,也可以这么凄凉。

  片刻后,雷声起,大雨倾盆。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打滚,求收藏,求评论

  ☆、第十四章

  空荡荡的床铺,清冷寂静的房间。听着外面凄厉的风雨声,郑叁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睁眼闭眼间,都是戚继音那决绝的眼神和嚎啕大哭的模样。

  清早,一夜未睡的郑叁穿好衣服后从屋里出来,路过狗子的房间时,不禁驻足停留了几秒。

  外面,天已经放晴,太阳半遮半掩的躲在云层里,和煦的光却刺得郑叁眼睛生疼。

  昨天的一场雨下得不小,大堂顶上出现了几个新的漏水点,离早饭还有半个时辰,郑叁打算趁着这间隙先翻修几处。正准备着要用的东西,狗子脸色阴沉的过来找他。

  “当家的,你昨天是不是打他了”

  郑叁默不作声的往筐子里放木板。

  郑叁视而不见闻而不听的态度让狗子怒从中来,毫不客气的吼道:“他今早整个左脸都是肿的!”

  肿了?悔恨,懊恼,自责……郑叁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心中哪样情绪占得多些。

  “你给他弄点东西敷敷。”郑叁装出一副摸不关心的样子,然后继续往筐子里装放木材,一不留神,竹刺就扎进了手心里。

  狗子一脚踢开那该死的竹筐:“他昨夜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宿,你难道不应该去看看!”

  郑叁看着那翻滚在一边的竹筐,砸下手中的木板,情绪像决堤的大坝,“我去看有什么用!他当时要是愿意去跟桂花道歉,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面对自己打了戚继音这件事,郑叁极度的想忘记,想逃避。而狗子却一再提醒他,非要将他不愿提起的事实□□裸呈现在他面前。这样郑叁心烦意乱,暴跳如雷。

  “他不跟桂花道歉,你生的什么气?受伤的是你么!” 狗子不甘示弱的斥到。

  “他伤了人,难道我不该说他!”

  “你凭什么说他,你是他什么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自己凭什么说他,自己是那小子的什么人?自己一个强盗凭什么管人家?

  郑叁忽的就不再说话了。狗子气呼呼的看着他,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狗子才道:“当家的,你觉得小少爷推了桂花,他该道歉。可你还打了他呢,你就不该道歉了?”

  跟那小子道歉?

  这事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这辈子都没有跟谁认过错,低声下气的事他做不来。云山也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都是兄弟,头一天打得头皮血流,第二天照样勾肩搭背的一块儿去吃饭,从来不需要道歉。

  郑叁强撑着面子说:“我跟他道的什么歉,是他先挑的事端。”

  “他挑了什么事端?”

  “是他先骂我、骂云山的。”

  “他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你要是没伤他的心,他会说那样的话?”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

  “当然”

  狗子确实知道戚继音昨晚说了什么,那是戚继音哭着告诉他的。

  “你知道他说了怎样的话还觉得我该去道歉?”

  “你打了他”,狗子一针见血的说,“他只是说了些气话,而你却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巴掌。”

  郑叁楞了,狗子说的就是事实。明明知道这事自己做的不对,可他就是拉不下那个脸去说上一句软话。

  “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气话。”

  狗子摇了摇头,“当家的,你若是连这都看不出来,真是枉长了一双眼睛。”

  郑叁不可置信的看着狗子:“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道歉的。”

  “当家的,我瞧不起你。”

  郑叁一惊,他还是第一次听狗子这么说话。望着狗子愤然离去的背影,郑叁心情复杂。提着一筐木板木片爬上梯子,结果脚下一个打滑,险些摔倒。筐子里的东西哗啦一声,大半都掉落到了地上。

  大富从梯子旁路过,看着从天而降的木板片,抱头躲直躲:“当家的,你干嘛呢!”

  郑叁没有说话,只是凶巴巴的瞪了大富一眼。大富嘴里嘟嚷着赶紧溜走。

  郑叁带着东西爬上屋顶,铲掉顶上一处烂木板后开始在筐子里找合适的木材。翻来拣去的,看哪个都不顺眼。好不容易找到块儿将就能用,却又发现钉子不见了。明明刚才还见着了,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

  郑叁挪了挪脚,将四周寻个遍,就是没看见刚才那几枚钉子。一抹脸,才发现找了半天的钉子在自己嘴里叼着。

  郑叁烦躁的拿起锤子,用力将那钉子打进木板,好像跟那钉子有血海深仇似的。没敲两下,一锤子砸到了自己的手指头。看着那有些红肿的指头,郑叁更加恼火:一定是昨晚没睡好,才导致今天干什么都出错。既然什么都干不好那干脆不干了,回房补上一觉。

  “当家的,这么快就弄好了?”看着郑叁从梯子上下来,在一旁磨刀的大富又笑着打趣他。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郑叁凶道。心情很不爽,感觉今天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和自己作对。

  郑叁心情郁结的往自己房间去,途经狗子的房前,看到那敞开的房门,双脚鬼使神差的就慢了下来。郑叁往狗子房里瞟了一眼,只见那小子安静的坐在进水床边,安静的看着窗外。阳光、窗子、他,三者和谐得像一副画,一副绝妙的画,让人不忍心去破坏,同时让看的人不舍得离开。

  狗子见到房门口的郑叁,过来将他往外一推。

  郑叁一个踉跄,调步发出声响,戚继音回过头来。郑叁看见他脸色苍白,红红的手印在上面更加显眼。

  戚继音看了郑叁一眼,只是一眼,就别过脸去。

  见那个天天缠着自己的小孩,如今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郑叁心里就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

  狗子毫不留情的关上门,郑叁落寞的转身,听见门那边传来那小子的声音,“狗子哥,我想回家。”

  郑叁脚下一顿。他说他想回家,他说他要离开。看着屋外碧绿的香樟树叶,郑叁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双手被缚,跪在邢台之上,等着午时三刻来临。

  早饭,戚继音没有去饭堂。狗子盛了碗粥给他送去,过了没多久又原样端了回来。

  狗子瞪着郑叁,将碗往桌上狠狠一搁。

  郑叁知道狗子这是做给他看的。忍着心中那股子冲动,继续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吃着自己的馒头。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子就是比他更讨人喜欢,以前无论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的站在戚继音那边。明明他郑叁才是云山当家的,是他和王地宝建了寨子,是他带着一班人干着不算漂亮的勾当养着这些老老少少,结果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戚继音?那小子上云山才两个多月而已。

  这一次郑叁就是不去劝哄戚继音,像是跟自己、跟狗子,跟所有人怄气一样。

  中饭,戚继音又没来,郑叁看着旁边的空座位有些食不知味了。加上昨天,这小子三顿没吃了。就是个健健康康的人这也是要饿出毛病来的。正想着,给桂花送饭的杨二嫂回来了,手里还捏着张字条:“当家的,桂花不见了,房里只发现了这个。”

  字条?

  除了那小子,云山就没有会写字的!

  郑叁立马跑回大木屋,“砰”一声推开狗子的房门:房里空无一人,戚继音不见了!

  戚继音不见了,桂花也不见了。郑叁隐隐不安起来。

  “进水呢,把进水给我找来!”

  “当家的,进水在山下一直没回来。”

  郑叁捏着那张纸条,手上青筋暴起。他从来没想现在这样痛恨自己不识字。

  “小音的随从里好像有个认字的”,旁人提醒道。

  “把他喊来!”

  那个随从被喊了来,瞅瞅纸条又瞅瞅郑叁,半天不敢开口。

  “说话啊!上面写的什么!”

  被郑叁一凶,那人才颤声道:“戚戚继音在我手上,若要他平安,拿虎符到陆遥溪药庐来换。落款,冷胭脂。”

  什么?

  郑叁彻底愣住了。

  王地宝看着失魂落魄的郑叁说:“当家的,桂花是一同失踪的,这条子上却只写了小音一个人的名字,那个落款恐怕就是桂花。”

  桂花是冷胭脂,是她绑架了戚继音?郑叁一时间觉得心口发闷。

  回想起来,这几日的事情确实很蹊跷。桂花进他的房间说是戚继音拉她去看百宝箱的,那小子对那些东西宝贝得很,怎么会粗鲁地将那些玩意儿四散在桌子上?南坡有数丈高,为了安全起见寨子里的人特意用矮栅栏围了一圈。那小子弱弱的,怎么就有力气把桂花推下去?那小子闹归闹,但心性单纯,待人一直谦逊有理,昨天怎么就突然说了那些难听的话?

  郑叁越想越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郑叁抄上自己的宝刀就预备下山。

  王地宝在后面喊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把那小子接回来!”

  “这小少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怎么就招惹上了江湖中人,那个冷胭脂要的虎符是什么,你都想过吗?”

  “想那个干什么,我只消把他带回来就成!”

  “怎么带?对方有多少人,药庐那儿可有埋伏,这些你想过了么!就算你把人救了出来,之后呢?虽说京城离得远,但这信送出去已经两个多月了,跑个来回都够了,小音的父母那儿半点儿消息也没有,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他父母要是嫌他傻不要他了,我就把他留寨子里养着。寨子里老人小孩那么多,不差他这一个。”

  “说得轻巧。小音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花销比谁的都大。他买件衣裳花了二十个人一个月的口粮……”

  “我养他!”

  郑叁斩钉截铁的打断王地宝,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王地宝看着鲁莽的郑叁气道:“你对他就这么上心?”

  郑叁不说话。他对戚继音上心?他也不知道。

  “就算是个猫狗放身边养了这么些天,也该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个人。”郑叁为自己辩解说。

  “这话不假,我们也喜欢那小子。但去怎么去救他这件事,要仔细商议后再定夺。”

  “要商量你们商量去!我一刻也等不了!”

  郑叁头也不回的出了寨子,王地宝看着他的背影怒火中烧,拿起手边的杯子用力摔到地上。

  旁人看着王地宝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的二当家一向温和,今天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二当家的……”

  有人想劝王地宝,王地宝回头凶道:“别说了,都给我散了!今天,谁要是跟他下云山以后就别想上来了!”

  王地宝已经发话,那些原本打算跟着郑叁一同去的人,如今也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爱莫能助。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在追《识汝不识丁》啊

  ☆、第十五章

  郑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着急过,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陆遥溪的药庐。他想见到那小子,立刻!马上!

  一路风驰电掣马不停蹄,终于看到陆遥溪那草木混搭的药庐。和平日不同的是,现在院子里站着十几个蒙面人,黑衣黑袍,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看到这一幕,郑叁更加担心戚继音的安危。

  怀着复杂又矛盾的心情,郑叁缓缓走向药庐。

  从石头小径到院子门口,郑叁看见院子里晾晒草药的木架七零八落的倒了一地,半干的植物四散在泥地上。看见继音立在正屋前,和陆遥溪一样被人用匕首压着脖子。郑叁心里百般滋味。

  陆遥溪见到郑叁后,立马高声呼道:“憨子,快点儿过来救我啊!”

  郑叁却跟没听见似的,目光紧紧锁在戚继音身上,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这一个人了。整个世界都是灰白的,而唯独这一人还拥有鲜活的色彩。

  郑叁目不转睛夫人望着戚继音,脚刚踏进院子,两个蒙面人就上来将佩剑交叉,拦住他的去路。

  郑叁拔刀,准备硬闯。

  冷胭脂看着郑叁,对外面的黑衣人说:“让他进来。”

  黑衣人退后,让出一条道来。

  郑叁收好刀,凝视戚继音,一步一步的走到正屋子门口。

  冷胭脂从南坡滚下去的擦伤全然不见,而戚继音脸上却是红肿依旧,五个指印隐约映在上面,看得郑叁百爪挠心。

  “小子”,郑叁小心翼翼喊戚继音,好像捧着一件珍贵精美的瓷器,声音大点儿就会将其震碎。

  听到着郑叁喊自己,戚继音不仅没有回应,反而把头低得更深了。

  郑叁心里咯噔一下。被人厌弃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更何况这“厌弃”还来自于那个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他郑大叔的人。从仰仗到厌弃,就好像是从云端跌落到地面,当初捧得越高,现在摔得就越疼。

  冷胭脂直言打断郑叁的思绪:“虎符呢?”

  “云山上并没有你要的虎符。”

  “是吗?”得到这样的答案冷胭脂没有发怒,而是扭头冲着东边茂密的山林说,“那劳烦戚将军出来露个面,告诉我们虎符在哪儿?

  冷胭脂话音刚落,戚继荣便一身湛蓝色长衣,从暗处跃了出来。

  望着突然出现的戚继荣,陆遥溪瞠目结舌,盯着戚继荣那炯炯有神眼睛问:“你、你看得见了?”

  半个月前,戚继荣离开陆遥溪的药庐,那时眼上还蒙着厚厚的白纱,没想到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戚继荣看着陆遥溪,平静的应了一声。

  “好了怎么不来说一声?”

  自戚继荣走后,以为戚继荣眼睛还有疾的陆遥溪翻烂了医书,一心想着治好戚继荣,结果白忙活了这么多天。

  “少废话!再啰嗦我就将你舌头割了!”冷秋水恶狠狠的说,同时将刀子往陆遥溪脖子上逼了逼。从开始绑架陆遥溪到现在,陆遥溪的嘴巴就没有停过,一会跟她们乞怜求饶,一会儿跟她们拉家常瞎唠,完全没有做人质的自觉。

  陆遥溪瞟了眼那泛着光的白刀子,立马将自己的嘴巴抿得死紧。眼睛望向戚继荣,眸子里闪烁出喜悦之情。不管怎么样,现在戚继荣的眼睛好了,他是打心底的替戚继荣感到高兴。

  戚继荣瞥了眼藏不住心情的陆遥溪,平静的对冷秋水说:“放开他们”。

  “可以啊,拿虎符来换。”

  “我没带虎符来。”

  “呵呵,戚将军不愧是条好狗,这么忠心。为了那个昏庸无能的皇帝,连胞弟和恩人的性命都可不顾”,冷秋水笑着用刀刃来回刮着陆遥溪白嫩的脖子,陆遥溪吓得一个劲的想往后缩。冷秋水比划着刀子,突然阴狠道:“说,把虎符放哪儿?”

  戚继荣盯着冷秋水,波澜不惊的回答:“云山”。

  “我在云山从来没见过那东西!”郑叁急躁的抢话。

  “在追兮腹下。”

  “藏得够深啊,去取来。”冷秋水道。

  “我既空手而来就没打算去取。”

  “难道这两人的性命你不打算要了?一个是你亲弟弟,而这一个,我看小小大夫对你不错啊。”

  陆遥溪一听,耳朵瞬间红了,“你、你,胡说什么呢!谁、谁对他不错了啊。”声音越说越小,到后面几不可闻。

  戚继荣盯着陆遥溪,缓缓拔出剑,“他二人的性命和我泱泱百姓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你若是下不了手,我可替你。”话毕,戚继荣缓慢拔剑,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眼底晦暗不明。

  “喂,你发的什么神经!”陆遥溪对戚继荣大喊到。他根本就不相信戚继荣会对他动手。

  “陆大夫,你今日死于我剑下,也算为国为民,我定厚葬你!”

  戚继荣执剑,直指陆遥溪的咽喉。

  陆遥溪呆在原地,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可这一切也太突然了。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祥云宝剑,陆遥溪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你他娘的干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郑叁用自己的刀截住了戚继荣的利剑。

  戚继荣立即和郑叁交起手来,每一招都用尽全力,好像下定决心要击退郑叁,要让陆遥溪死在自己剑下,那样他便可以无所顾忌。

  一个要杀,一个要挡,刀剑相接,铿铿作响。。

  冷秋水眼疾手快,一掌推开僵在原地的陆遥溪,拔剑对上戚继荣。她很清楚,如果戚继荣真的不在乎戚继音和陆遥溪的安危,那今日葬花阁的人都将命丧于此。倒不如趁这二人交战时,抢先下手,落个上风。

  陆遥溪一个踉跄,结结实实的撞在木柱之上,厨房边的草棚瞬间倒塌。陆遥溪整个人被掩埋其中。蓬草遮住眼睛的前一刻,只见一袭湛蓝色的长裳在远处冷漠的剑舞生风。

  戚继荣正和郑叁战得焦灼,同一时间冷秋水又持剑来袭,戚继荣弯腰一闪,秋水长剑从他的胸膛前骤然划过,却未能伤及他分毫。戚继荣虽然弃攻而守,但动作依旧潇洒风流。

  冷秋水刺了个空,大喝一声:“轮回阵!”

  随着冷秋水一声命下,数十个黑衣人飞身而来,黑袍如同铺天盖地的乌鸦,将交战中的郑叁和戚继荣团团围住。

  冷秋水腾空一跃,剑幻如枪,数十个黑衣人疾驰走步,同时飞身出剑,好像齐发的万箭射向同一个靶心。一时间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郑叁和戚继荣背脊相贴,面对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分不清眼前谁是谁,只知道他们都穿着黑衣。感觉面前的黑衣又忽然幻作成了一只千手怪物,刁专古怪的剑法让人应接不暇。

  郑叁和戚继荣犹如困兽一样被压制在轮回阵中,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

  “你怎么想?”郑叁一边奋力挡下那些利刃一边问戚继荣。现在他们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戚继荣缄口不言。这样的剑阵他也是第一次见,被困的人除了一招招的化解,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有通天的本事现在也完全被限制住。整个剑阵就像是浑然天成的一样,没有任何的空隙,完全没有保全之法可以突出这层围困。

  冷秋水成竹在胸的笑到:“两位不要多想了。你们要是早些时候连起手来,我们所有人都不是对手,但是,你们已经没机会了!”

  冷秋水不知何时已经借力飞身于轮回阵的上方。执剑从半空中袭下,气如雷电,势如破竹。

  戚继荣精光一闪,抬头预迎,冷胭脂见了突然一掌推开戚继音。

  “啊”戚继音吃痛的叫了一声。

  就在那一刹那,隔着无情的刀剑,郑叁和戚继荣齐齐看向戚继音。

  眼见冷胭脂的匕首就要扎进戚继音的后背。郑叁瞬间惊愕失色,仿佛云山下一秒就会不复存在,而云山就是他的一切!

  来不及多想,郑叁义无反顾的向戚继音扑去。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一刻,他忘了自己还在轮回阵的中心。

  那一刻,他忘了自己周遭都是密集的利剑。

  郑叁不顾一切的将戚继音搂在怀里,一个转身,以血肉之躯替他挡下了所有的刀枪剑戟。

  那一刻,为了他,生死无忌。

  血,瞬间染红了郑叁廉价的布衣。

  戚继音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压抑了许久的情感顷刻间爆发:“大叔!!”

  一声大叔,撕心裂肺。

  “乖,不、不哭,”郑叁抬手准备替戚继音抹去脸上的几点血痕,却是越抹越多,越抹越红。

  戚继音紧紧握着郑叁的手,哭道:“大、叔是笨蛋,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戚继音用力回抱郑叁,手上触到黏黏的液体,那是郑叁的血,是他郑大叔的血!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戚继音将脑袋埋在郑叁的胸口,泣不成声。

  郑叁拍着怀中的人,艰难的开口道:“别、别哭了,哭花了脸,不好看。大叔还有话要跟你说……”

  戚继音抽咽着,极力压住自己的哭声。

  郑叁紧紧抱着他,对着戚继音的耳边,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信任你;对不起,总是对你凶神恶煞的没有好脾气;对不起,昨天没控制住自己伸手打了你……

  眼皮好重,身子好轻。与戚继音相处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郑叁的脑海中来回播放。力气一点点的从身体中抽离,突然间觉得好累,好困……

  对不起,以后不能陪你了……

  郑叁慢慢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郑叁的手从自己后背上颓然滑落,戚继音一把推开他,哭喊道:“郑大叔!!”

  郑叁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了戚继音身上,戚继音扶他不住,两人双双摔在地上。

  “大叔,大叔……”戚继音跌落在地上,紧紧抱着郑叁,泪如雨下。

  一声声的呢喃,是我听过最深情的呼唤。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最近这几章虐到了我记几【大哭】

  ☆、第十六章

  在郑叁舍生忘死扑向戚继音的那一瞬间,轮回阵出现了空隙,戚继荣为了趁此机会突出重围,顾不上迎接冷秋水那凌空一剑,所幸的是侧身避开了利害部位。

  虽然看到戚继荣受了自己一剑,但冷秋水却没有为此而感到高兴,相反,她开始担忧起来。那一瞬间出现的空隙就好像是千里之堤上的蚁穴。自幼习武的戚继荣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若是看不出来刚才就不会心甘情愿挨上自己一剑了。

  果不其然,戚继荣就着那一处空隙剑起沧澜,气势如虹,三步登天台,破风一剑,如同七月底的惊雷。

  眨眼的工夫轮回阵被彻底摧毁。

  冷秋水被强大的剑气弹开,连连后退。

  冷胭脂见所有人节节败退,从袖口中甩出九节鞭,鞭身如蛇,紧紧缠绕住戚继荣的祥云剑。

  戚继荣立即放开手中剑,冷秋水长鞭一收,祥云宝剑空中落下,戚继荣足尖轻挑云头,祥云剑变轨而上,戚继荣一把握住云头。九节鞭翻花的功夫,戚继荣精准的将剑扎进九节鞭中间的圆环。巧打流星,顺打鞭,现在冷胭脂的九节鞭根本谈不上顺势。戚继荣握剑向上用力一挑,鞭把从冷胭脂手里脱落。

  戚继荣抖落祥云剑上的软兵器,执剑向冷胭脂的胸口刺去,当剑尖离冷胭脂还有三寸远的时候,戚继荣突然收势,改用受伤的左手给了冷胭脂的肩膀一掌。

  冷胭脂如同枯叶蝶一样翻飞了几下,便口吐鲜血,向后倒去。

  冷秋水看着眼前的一切,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趁黑衣人轮番纠缠戚继荣的空档,施展轻功,纵身而逃。

  冷胭脂望着冷秋水离去的背影不禁露出讽刺的笑容。外人都说葬花阁个个无情无义,这话真是不假。在葬花阁内,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只有上级与下属,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只有服从与被服从,利用与被利用,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没有轮回阵的限制,戚继荣开始大展拳脚。刀剑相接,火花四溅。血,不停的泼洒向空中,绯红的颜色就像是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

  不出片刻,整个院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黑衣人都倒在血泊之中。戚继荣执剑立在“战场”之上,剑尖往下滴着浓稠液体。

  冷胭脂看着一地的黑衣红血,捂着肩膀对戚继荣笑道:“咳咳,看来教主低估了戚将军的功夫。”

  戚继荣并没有接冷胭脂的话,而是挑下脚边黑衣人的面纱,用面纱擦干净剑上的血迹。然后“歘”的一声,宝剑入鞘,戚继荣与葬花阁的第一次交手算是彻底停了。

  收拾妥当的戚继荣瞄了眼草棚那边,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戚继音,最终迈步向戚继音走去。

  此时的戚继音抱着郑叁,无声无息的掉眼泪。忘了自己是谁,也感觉不到自己在哭。

  看着双眼空洞无神的戚继音,戚继荣心里升起不种不祥的预感。

  “继音”

  戚继荣小声的叫他,戚继音就像没听见一样。眼睛通红,一语不发。

  戚继荣小心翼翼的把戚继音从地上拉起来,将人搂在怀里,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继音”

  戚继音愣愣的由戚继荣抱着,在戚继荣一声声的呼唤中,逐渐哭出声来,“呜呜,大哥……”

  “我在”

  戚继音沙哑的问戚继荣:“郑大叔,他、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戚继荣看了眼浑身是血的郑叁沉默不语。郑叁贸然从轮回阵中扑出去,没被那些乱剑刺成筛子已经算是造化了。活下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戚继荣的沉默对戚继音来说是一种提醒,提醒他郑叁不会再陪他挖蚯蚓、摘野果,也不会再给他讲故事,赶蚊子了……

  戚继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过,比郑叁打了他还难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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