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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颗红

 一直以来,秦茗都是个非常消极的人。
 她从不相信梦想,正如贺敬尧所说,梦想不该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东西。
 或许很早的时候她还是相信的,她同贺敬尧也不是一路人。
 但毕竟,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兴奋,雀跃,意气风发,她都不曾体会过。
 她体会过的是“多谢”,“不气”,“辛苦了”。
 越是克制越无情。
 也许等对赌协议完成,她可以在总裁就职文件上签字的时候,她能够体会一次。
 “吃。”沈烨发现她在出神,叼了一根薯条到她唇边。
 秦茗就着咬了一口,借机转移话题:“怎么没见狗来抢东西吃。”
 “我把它关厨房了,”沈烨振振有词,“否则它该打扰你。”
 话是实话,但秦茗总觉得有其他意思。
 特别是发现他不动声色地越靠越近以后。
 “我看,是怕打扰到你吧。“她挖苦。
 “打扰到我?”他索性也不装了,反手勾住她的腰,“我也没打算做什么。”
 “呵呵。”
 电视上满屏的紫切换成了白,镜头开始聚焦冰面,评论员在进行最后的报幕。
 “本次女子500米决赛,万娅按半决赛排名在最内道,二道和三道都是韩国选手,四道是荷兰选手,五道是判罚进入决赛的俄罗斯国际奥委会选手”
 秦茗对规则一无所知,拿起手机打算查一查短道速滑为什么要按成绩分道次。
 “你可以问我。”沈烨瞄过来一眼,非常不悦地抢走她的手机。
 “你懂?”秦茗略微鄙夷。
 ”当然懂了,”沈烨冷哼一声,“短道速滑跟田径的既定赛道不一样,出发以后所有人都要抢弯道,出发线越靠内到弯道的距离越短,有优势。”
 秦茗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夸他厉害。
 “我了解可不是因为万娅啊,”沈烨感觉出她的虚伪,连忙提前排雷,“中国在冬奥会就这一个强势项目,体能训练经常来找我们分场地。”
 秦茗做出宽宏大量的表情,拍了拍他的手:“你紧张做什么,照这样说,我背得下易廷的三围尺码,但你的可不一定。”
 谁知触了他的霉头。
 “你再说一次?”
 “呵呵,看比赛,看比赛。”
 发令枪响前,所有选手半蹲式起跑。
 秦茗很快忘记同沈烨拌嘴的事,因为她第一次看到女人竟然也有如此结实的腿部线条。
 蛰伏、沉默的爆发。
 “比赛开始!”
 相似的穿着,再加上头盔护目镜的干扰,秦茗几乎认不清谁才是万娅。
 她对万娅有着微弱的印象,那个在录《雨林游戏》时,被所有人众星捧月的天才少女。
 这块金牌,应当要没有悬念,才对得起先前的阵仗。
 所有人的距离并未拉开,名次上下浮动得尤其厉害,解说都语无伦次。
 第五个弯道。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啊!韩国队的黄镕敏和万娅一起摔出赛道!”
 就在秦茗还没反应过来情况时,沈烨已经摔了沙发的靠枕。
 ”操他娘的。“
 秦茗眨了下眼,才隐约明白万娅的金牌是没了。
 短道速滑之快,快到她刚想清楚,比赛就已经完全结束,开始回放慢镜头。
 速度使得一切的撞击都尤为可怕,黄镕敏的手抬起时,正好推在万娅的脚踝上。
 两人纠在一起,翻滚着,顺着离心力往外飞,冰刀差一点刮擦到对方的脸,一场彻底的灾难。
 黄镕敏似乎还是有控制的那个,跌了半路,迅速地朝前奋起直追。
 而万娅则重重地摔上场边的防护垫。
 在这项运动里,其他任何人的失误,都会波及自己。
 教练员,导播评论,观众,一概无能为力。
 不同的是,秦茗还在无声的缄默里研究回放,沈烨已经在催裁判了。
 “倒是快判罚啊老头子。”男人明显在气头上,像是随时都要揭竿起义。
 “判罚成功会怎么样?”秦茗斗胆问。
 她也不太敢听沈烨的回答,还好这时候进来个电话。
 “废话,我他妈当然在看比赛了!沈汶你让你们家娃安静一点,吵死了!”
 秦茗闭嘴,默默看电视屏幕。
 最终名次排列展出。
 黄镕敏第三
 万娅犯规
 就算是她这样对竞技体育一窍不通的行外人都能看出蹊跷,这样的结果明显不合常理。
 秦茗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沈烨和沈汶在电话里把韩国往死里骂,骂着骂着又觉得不解气,说要约个地方出来喝酒一起骂。
 她有一瞬间的愧疚,为自己没有任何不平的情绪而感到愧疚。
 是的,她只是觉得蹊跷而已,看一看就过了,不会为此真的投入什么感情,更别说义愤填膺。
 这样的阴手她在娱乐圈里经历过太多,许是遍地肮脏黑得太彻底,她竟然觉得不算太大的事。
 娱乐圈没有裁判,也没有上诉的地方,所谓的正义,就是不及手段地变红,然后整死对方的资源。
 相对而言,体育比赛就没有这么复杂,但如此明目张胆的“暗箱操作”,多少有点把世界观众当傻子瞎子的意思。
 秦茗不知道该怎样劝沈烨,也许是劝不了的,毕竟只有他才能感同身受。
 换作他,要是裁判阴了他的金牌,他大概会把人直接杀了吧。
 彷徨间,沈烨又接了几个电话,说是电视台总局的临时采访,请他连夜过去录一趟。
 看来,这事情不小。
 “到此为止,本届平昌冬奥会的短道速滑比赛全部结束,中国队取得的金牌数量是0,但是花样滑冰的赛场是有好消息的,双人组合即将开始冲金之旅,请大家回来”
 电视机似乎也变得落寞,解说员语气萎靡,匆匆切换到广告。
 秦茗好像有点懂了。
 “我出去一趟,“沈烨随手抄了件衣服披上,和她吻别,不过吻里也带着隐隐的怒气,“先去电视台,然后跟沈汶他们喝酒,回来要明早了,你不用等我。”
 “我送你去,”秦茗叹气,“这个点,你打不到车。”
 “不用,我自己开。”
 “你会开?”
 “不会,查一查就会了。”他拉链还没拉到顶就出门搭电梯,顺道用她的手机查怎么开车。
 饶是秦茗对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有数,这一刻也是瞠目结舌。
 电梯下去以后,她还不放心地到窗边盯着地下车库的出口看。
 没过多久,他新买的蓝色跑车划破夜色,引擎飞驰着,歪歪扭扭,一下子窜出几条街远。
 “shit”她心有余悸地扶着沙发坐下。
 他不仅胆大包天,学东西的速度怎么也这么快?
 独处的功夫,秦茗打开电脑,上网看舆论。
 万娅的遭遇显然激起了民愤,各路媒体的新闻稿评论区已经有数千条消息。
 顶头点赞最高的一条,偏激又简短。
 韩国小西八给我去死
 界面刷新很快,秦茗不小心滑到,最热门的稿件已经换成了万娅的赛后采访。
 “教练已经去申诉了,说是申诉无效,“她迟迟不肯摘下护目镜,眼睛已经红得完全不能看,背景音乐里还在响韩国的国歌,“怎么说呢,我对短道很失望,彻彻底底的失望,我没有下一个四年了”
 记者也在沉默。
 “我觉得我过去三年的努力都好可笑啊,我做梦都想来平昌”
 泪如雨下。
 “你欠我的拿什么来陪啊……“
 最后一句,这个“你”,是黄镕敏,是裁判,是平昌,是梦想,还是短道速滑的世界,秦茗暂且不知,可她有了共情。
 也许是现在演员的演技都太不入眼,她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情真意切了。
 站起来踱步,她环着手臂,慢慢梳理思绪。
 贺敬尧叫她不要相信梦想,因为梦想不切实际,能靠计划实现的目标才更可取。
 她渐渐厌恶,但还是生不由已地要继续。
 她遇见了沈烨,以为他是这天底下最该相信梦想的人,可他也不相信。
 因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肮脏迂腐,因为梦想被剥夺之后的失望反噬,可以吞掉所有的光亮。
 梦想是很需要及时止损的东西,她是通过理智懂的,他可能是通过头破血流才懂的。
 静坐到后半夜,新闻又已经更新了一轮,其中就包括沈烨的临时采访。
 电视总台在冬奥会期间办了档特别节目,每晚播出,这个秦茗知道,庄含思还找她来置换过广告资源。
 内容她倒是一眼也没看过,专挑了有沈烨的新鲜部分开始。
 统共没几分钟,主持人请他以夏季奥运会卫冕冠军和万娅偶像的身份评判一下今晚的赛况。
 “我看到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事,怎么说呢,每个国家都有败类。”
 出乎秦茗意料的是,他居然收敛起脾气,委婉地引导舆论。
 这很好理解,总台的节目,是最不要偏激的。
 可他一脸正气的样子实在是太正直了,仿佛是在说她。
 每个国家都有败类。
 她冷血地过了头,一点民族荣誉感也没有,应该,也算是败类吧。
 正统的新闻更新基本到此为止,但小道消息依旧层出不穷。
 半小时以后,她相熟的营销号发了一段偷录的模糊视频。
 暗巷,大排档烧烤,塑料桌椅。
 沈烨和沈汶,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运动员,聚在一起,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秦茗不用听都知道他们是在骂韩国。
 沈烨似乎还看见了偷拍的镜头,极其嚣张地舔了一下牙。
 舌钉在正常说话时,只要注意点就不会被看见。
 但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展示,明显是在挑衅。
 秦茗预感到明天起来以后的新闻版必将是一片兵荒马乱,决意等他回来以后说教说教他。
 最后,他回来的还算早,起码天还没亮。
 听脚步就知道他是喝醉了,还挺自觉地去睡隔壁房间,生怕熏到她。
 趁他洗澡,秦茗潜进隔壁房间,在水声停下以后,脸色不咸不淡地靠在门边,等他从镜子里发现她。
 他看见了,却没点表示,低头剃胡须。
 “你两面三刀的本事越来越好了。”她也低头看指甲。
 哗啦一下,他把浴巾扯落,甩到脏衣桶里。
 “也不看看我跟谁学的。”他压进来。
 门框太薄,秦茗被他钉死,看着镜子。
 他洗澡用的冷水,镜子上一点雾气也没有。
 清晰无比。
 “这个点来找我,你死也算我的鬼。”他的语气里透着腥。
 怎么死就不必细想了,她只得应承,在空隙里残活。
 他们每一次分别后重逢的焦虑,来自于她和他都有太过丰富的人生,几天不见,就觉得他/她是别人眼中的那个人。
 他上电视,她感觉不到他是沈烨。
 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
 痛苦,压抑,扭曲,施暴。
 何人造之。
 明明每一届奥运都有金牌。
 明明每一届,我们都在庆祝。
 但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遗憾惆怅
 ——《传记:沈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