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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七十九颗红

 当夜,沈烨留宿在篱苑,睡眠尚可。
 醒来时,代璇已经在厅绕圈走晨练,看见他以后叨了几句:“我说你那房你咋什么都没准备?我还是在大浴室的找到牙刷牙膏!倒一不小心打碎了瓶香水”
 沈烨披上外套,状态略迟钝。
 香水?哪来的香水?
 显然,代璇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看那香水是女人用的?”
 当然是秦茗的,沈烨暗自诽谤,顺道走进大浴室。
 碎掉的玻璃瓶躺在垃圾桶里,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正是她身上的那种。
 她涂涂抹抹的东西最多,估计是哪一次用完了就随手搁在浴室里。
 “诶,”代璇乐得像位刚撮合成喜事的红娘,“确定了没?就把人往家里带?什么时候给我看看?我跟老童一起给你把个关!”
 也不知这话说了多少年。
 “您就别操这个心了。”沈烨抹了把凉水洗脸,眼睛还没睁开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
 “喂?”他接起,边扯过毛巾擦水。
 “是我,徐海强。你女人的事闹大了,公安和警队的头儿都来了,还有康屹。”徐海强言简意赅地汇报完情报,又啐了口唾沫,“该杀的,也不知是谁把人在咱们这的消息捅出去了。”
 沈烨把代璇推到厅,低声问:“拦得住么。”
 “拦不住,跟天王老子似的,”徐海强三番掂量,最终还是败了下风,“我最多拖二十分钟,你赶紧归队。”
 沈烨挂掉电话,转而拨给沈汶:“你过来接代老师回去,我有事先走。”
 沈汶明显还在被窝里:“什么?太快了没听太清。”
 沈烨没空跟他多话,直奔出门。
 冬风尤其的烈,能把人刮穿似的,一刀一刀往身上刺。
 摩托车长驱不歇,直至停在军备车库门前。
 徐海强早安排人等着给他带路,越往里走,沈烨的脸色越阴沉。
 走道的穹顶偏低,影子落在地上,是重型机械逼近的压迫。
 某间指挥室紧闭着。
 “上校和其他人都在里面。”哨兵立正,等他的示意再开门。
 沈烨稍整理了一下外套,不至于被风吹得太邋遢。
 然后直接把门踹开。
 满屋子的人里,他唯独先看到的秦茗。
 她依旧是一身单薄囚服,头发简单梳过,干净中带着点破碎,如同失势贵族,却也与凡人不相通。
 秦茗见他进来,松了松神情,略抿唇。
 没了往日该有的口红点缀,她的唇很薄,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这个抿唇似乎有太多重意思:惊讶他的到来,或是意料之中他会来;嘲讽着旁观整场闹剧,或是气定神闲地当这场风波的中心。
 亏得沈烨整理过行装,被她打量也未觉得有何不妥。
 两人目光持续交汇,像是在对暗号,却又对不出什么名堂。
 叫旁观者看,自是不乐意的。
 “我瞧你这个眼神的意思,是早就知道她在这?”公安的人先开口,将肩上的徽章摆正,态度不言而喻。
 一共三座沙发,横着的靠墙,另外两座相对。
 沈烨走到秦茗对面的那座。
 “你本该配合我们的行动,”警队的人跟话,“否则,场面不会像今天这么难堪。”
 话音刚落,传来瓷杯轻微碰撞的声音。
 横排沙发中央,康屹不知是否有意,喝了口茶。
 警队的人像是得到了暗示,开始事无巨细地复述行动过程。
 “7日,我方与你首次进行沟通,你表示配合。”
 秦茗的左眼皮跳了一下,抿着唇看他。
 “8日,你将目标的行踪轨迹同我方汇报,包括上下班时间、使用电梯习惯,并根据原定行动日期,指出目标会前往公园大道商场地下一层的商店购买三明治,由正门右侧进入住宅楼,向前台领取月刊杂志后,将于大约10点33分到家。”
 “哦,忘了跟你们说,她要买的三明治,是金枪鱼馅的。”沈烨折下一旁龟背叶盆栽的残枝,拿在手里晃。
 秦茗的表情开始变得微妙,手搁在膝盖上,十指交握。
 “13日,我方临时决定更改行动为当日执行,与你沟通后得知目标正在加班,八点整在住宅楼下完成部署,但直至当时凌晨目标并未出现,你失联至今日。”
 “我也不能算失联吧?”沈烨的咬字意味深长,“哪天还回过你们的电话来着?我说秦茗休婚假了。”
 秦茗错愕地皱眉,给他抛了个眼神。
 胡闹。
 沈烨蔑笑一声,把残枝扔过去,稳稳当当地落在她手里。
 秦茗稍愣,接着在不经意间松开手,像是本能反应的动作。
 残枝从指尖穿过,落在膝盖的位置被夹住。
 她的坐姿非常符合礼仪,穿高跟鞋时如何,眼下便也是如何。
 女人也不低头,直直地看着他。
 接着,将交叉叠放的腿松开些,捏着残枝的末端取出,平放在腿上。
 换成并拢姿势的过程中,多了丝若有若无的缝隙。
 男人的喉结滚动。
 “慢着,”还要继续往下说的警队被康屹拦住,奸滑地吐了口烟圈,“好像有人在调情啊。”
 调情。
 对于在座大部分的严肃高官来说,无疑是虎狼之词。
 何况全场只有一位女性,调情对象是谁,更是昭然若揭。
 谁能有这样睥睨法理的胆子。
 “不好意思,”秦茗收起唯有的好脸色,冲康屹道,“我要和当局的各位谈些要紧事,请您暂时回避。”
 她这话说得,倒像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来提审她的高官们当然记得这一点,不过他们也记得,这里是谁的地盘。
 等待始作俑者被徐海强暂时请离场地,秦茗简单地拿出筹码:“我做的一些事的确与常理不合,侵占了各位的利益,所以我准备了补偿。”
 她示意要用纸笔。
 笔筒里有铅笔,但是许久不用,笔头粗钝不少。
 沈烨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根铅笔拿出来,用随身带的小刀仔细削了。
 待他递来时,秦茗漫不经心地接过,赞赏似的做口型:很细。
 成年人之间的对话有一点不好,便是看过不该看的,喊过不该喊的,日后再听到看到,无一例外都往不该想的方面想,连环境也不管了。
 赢的赢,输的输。
 秦茗在备忘录上写了一串名单,到快翻页时停笔。
 “照着这串名单去查,每年三四个,光是偷税漏税的,都能保你们二局资金无忧。”她把名单推过去,转而欣赏起墙上那幅毫无内涵的中国地图。
 好似人心都被她握在手里。
 金钱买卖必然最有效的,高官们看完名单,便不把她的事当回事了。
 “秦小姐也见谅,港城那边的面子,大陆总归要给。如今话都说开了,我们几位也不方便打扰,请自便。”能在官场里混的都是老狐狸,三言两语把利害责任撇个干净,拍拍屁股便走人。
 一上午的大动干戈,霎时散了一半。
 趁门尚未关严实,外头都听得见里面的动静,秦茗道:“我要单独见见康屹。”
 “不准。”他驳回。
 “拜托,”秦茗语气软,眉眼间却是寒冰,“等外人的事都解决了,你我再算账也不迟,嗯?”
 她这幅样子愈发叫人摸不通,像是什么都不顾了就为证明错不在己,也像在筹划一盘大棋,到这一步只是风声。
 沈烨松动了态度:“叫那老头进来。”
 直至室内只剩下两人,秦茗虽然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终究也避免不了与虎谋皮的担忧。
 她不能预知未来,若要是知道今天是她与康屹见的最后一面,她本该发挥地更好些。
 “几句话就能平息局势的本领,应该有不少人想跟你学的,”康屹拄着红木杖,佝偻着背,“我倒是忘了,你今年贵庚?”
 “三十。”秦茗早已无心去管龟背叶的残枝,握着沙发扶手,精神集中。
 “瞧你紧张的,像是只担心会被我一脚踩死的鼻涕虫,”康屹张嘴,露出成排的金镶牙,“真是和他如出一辙。“
 “我不明白,”秦茗摇头,“上次和你谈时,我都已经表示不计前嫌愿意合作了,也给你引进了几个项目,你的作为很不合常理。”
 “愿意合作这话,在港城可是说不得的,”康屹将拐杖敲在地上,“舍得把太太卖去做妓,培养子女拉帮派,把上个帮派的兄弟亲手投江,这才叫愿意合作,你的诚意,是几分呢?”
 “替易廷把他的仇怨了一了,便是我最大的诚意。”秦茗就要站起,膝盖却被他的拐杖击中。
 刺骨不绝的痛,从骨头蔓延至全身。
 “其实你们这些小鼻涕虫最可悲的地方就在于,稍稍有了些本领,就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康屹践踏着她,享受着与生俱来的优越,“仇怨?说得这么严重做什么呢。他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人,不过是偶尔找的乐子罢了,你也是。你大可以试试,你的那些工作,离了贺敬尧,还剩下什么呢。”
 “很多。”秦茗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二字。
 “呵呵,你们这些动物,总是容易被激怒的,所以才合适拿来玩,”康屹换了只手拄拐杖,打发道,“我想,你也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外头。
 沈烨站得里指挥室很远,盯着紧闭的大门出神。
 他想知道秦茗跟康屹在说什么,又怕那女人出来以后发现自己听见了又要有情绪,不得已才离得远。
 可等到她真的出来了,却不是预料中胜券在握的表情。
 “怎么回事?”她眼尾泛红的样子看得他五脏六腑快要炸开。
 “没什么。”她将哭未哭,声线却已经变湿,可还要在他面前逞强,浮若游丝快要断气。
 男人最看不得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敢有谁造次,安慰的话也不会说,捏了捏她的手,径直走进指挥室。
 仇人相见,自没有多余的场面话。
 “这不是冠军么?倒是果然出现在这。今日见到,原来我那些个滇云伙伴所说皆是事实。”
 “你跟她讲了什么东西?”
 “你这一问倒是让我明白许多。开始我还好奇你与她的关系,究竟是何等亲密才能让你舍身保她的命,你是想明白连官也不要做了?又或是说,只是为了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雄风?”
 备忘录的纸页下有本垫书。
 瞬间,五指厚的书扇在康屹脸上。
 人连带着红拐杖直接倒地。
 “用不着你担心,”沈烨的力道稳得吓人,“就算我今天把你打死在这,全中国也没人敢放一个屁替你伸冤,也没人有资格把我的官拿走,至于什么局势关系?你提一提试试,我看你还抗得住几下。”
 血从康屹的嘴巴里漏出来,金镶牙没了颜色。
 “你,你凭什么!”好歹也是港城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他撑着桌脚不肯躺在地上。
 “凭这是整个国家欠我的。”沈烨把书一扔,砸中他的几根指头。
 康屹比预料的顽强许多:“你很喜欢凌驾别人,同样也想过凌驾于她,对么。”
 沈烨冷嗤:“你懂个屁。”
 “你这样的个性,再碰上她,怎么不是一场腥风血雨?”康屹诈寒道,“她不是你的附属者,不会乖顺地听你,你能接受,反而还觉得欣赏,但有些时候,总是忍不住诱惑的。”
 “你再说试试?”沈烨从桌上拿起那根削尖的铅笔。
 “你会忍不住想要掌控她,一有空就不停地上她,直到她被灌满,再洗掉,再灌满,等到她脑子一团浆糊,什么都不想了,只要被你干。当然这中间会有些意外,你也是拿她有办法的,你会把她光着身体绑起来,给她喂药,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你的专属品,欲仙欲死,满心满眼都是你,”康屹描述着,血从七窍溢出,“你很轻松就能做到,这么舒服的事是不是还挺难把持的?”
 沈烨没有说话,铅笔柄戳进手掌,凹进去一个深印。
 过了几秒,他预知般的迅速站起,砸开反锁着的门。
 门外,秦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她听到了。